小安
多年的上海生活,讓我對這個城市信任滿滿。不需要儲備什么,保姆姐姐和外賣小哥都正常在崗。因此,不管是過年過節,我都不需要做任何特別的準備,上海總能隨時給你提供你所需要的一切。
但今年過年期間,最急需的東西就是口罩。
我提前在網上采購了一批口罩,但臨近過年,這些口罩卻不見送來。眼看著提前購買的口罩到不了貨,我這個負責外出采購工作的就著急了。各種專業帖刷下來,好像新冠病毒是不講道理的:各種傳染都有可能,各種年齡層都有可能。這簡直就是拼人品。
大年三十我跑了兩家吃飯:阿姨一個人在上海過年,我早上趕去給她送花、陪她吃午飯。下午回到女友家,晚上我們一伙人吃團年飯。比吃飯再多出來的一項任務是叮囑長輩們盡量別出門、別出門、別出門,出門一定戴口罩、戴口罩、戴口罩。
三十晚上收到了干媽(女友媽媽)和親愛的史矛革(史矛革(Smaug)是托爾金奇幻小說《霍比特人》的虛構角色。本文用來指代一位友人)的壓歲錢,欣喜若狂:有壓歲錢收,我就還是個孩子。
25號大年初一,武漢的一位好友微信語音給我詳細說了23號她一家人在封城前可以離開卻選擇留守的過程。她說決定的那一刻心情真的是悲壯的:這是我的城市,這兒有我的家,我相信一定會有辦法控制事態,我不走了。
留下的好友和幾個同事組織了募捐,但當她拿著錢、開著車跑了30公里也沒有買到一個口罩的時候,她開始慌了:這是為什么?到底發生了什么?兩天后,當各種醫療物資缺乏的消息不斷傳出、更新時,她才理出點頭緒:不是武漢缺口罩,是全國都在缺。
大年初二,按捺不住好奇心,還是要出去探究,史矛革說要忍耐,不過就兩周嘛。當天下午我還是沒忍住,跑到小區邊散步邊跟爸爸視頻聊天。小區真的看不到人,門口的保安小哥哥都戴著口罩值班。花園的梅花卻已經開了。再溜達到2公里外的地鐵口附近,也很少人。去了超市,買菜的人倒是不少,平時偏年老,今天偏年輕,極少看到沒戴口罩的。
從超市出來,看到出租車一閃而過,沒有攔,去了公交站。在起點站等公交車的,只有我和一個老太太,我看她沒有戴口罩,不想嚇到她,就在隔她很遠的位置坐下來,車還沒有開,她卻下去了。車到站點都停,卻再沒有人上來,我坐了6站“專車”。
1月27日,正月初三,我去超市路過其他小區門口看到不同于前幾天的情景——小區門口都豎起了牌子:進出小區要戴口罩,非本小區不得入內。播音器在反復喊話:請大家注意戴口罩,檢測體溫……保安室的窗口,擺滿了各種外賣、快遞:前幾天可以上門的外賣小哥也被拒絕于大門外,上海的正月初三,氣氛陡然緊張起來了……
1月30日下午,例行在小區散步,因為沒有戴口罩,到大門口,躊躇著想要不要去趟超市,補充一下存量??吹奖0彩依锏男「绺绱髦谡?,認認真真地坐在里面,我過去對著他的玻璃窗比劃了一下“我想出去,可是沒有口罩”。
小哥哥秒懂,推開玻璃就遞出一個口罩,簡直是欣喜若狂啊。我忙不迭地表示我買到了就還他一個,他笑起來,說沒關系、不用還。當然,這個口罩至今沒有還,因為還是沒有買到口罩。
一天晚上,一位朋友問我是否知道捐獻口罩的途徑,我丟了幾個醫院緊缺求助鏈接給她。好奇地問她怎么會有口罩資源捐獻,她說是境外朋友想做善事。我細問之后才知道,原來是一個有信仰的小姐姐看到國內瘋狂戴口罩、缺口罩的文章,就發個愿心,想在自己所在地買一批口罩寄回來。
但問詢了捐獻程序后,對怎么把口罩運回國內并送到急需的醫院這一操作流程,就沒有把握了。我翻了翻國內現有的捐獻文章,好像除了自己開車送過去,這種千位數的小批量從境外回來的口罩捐贈,物流在實操上有點難,她的朋友只好作罷。
看來人們援助心還是很強,只是距離和疫情的特殊性讓人們這一熱情變得很含蓄。
剛剛看到有治可控的好消息,興奮之余,又叫了夜宵,透過黃衣服外賣小哥的眼睛,能感覺到他被口罩遮住的臉上也是一片歡愉。
等疫情過后,我要去武大看櫻花、去戶部巷吃豆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