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劍秀

傳統年節臨近的時候,仿佛聽到了親情團圓的腳步聲,匆忙朝家的方向奔走。歸家的歡聲笑語恍若已經到了村街上,殷殷的期待與喜悅早已等候在門口。
清冽的寒風裹挾著陰霾,忽然陰沉了天空。一個突如其來的訊息,從那個叫武漢的城市極端瘋長,令人恐慌起來。
這個年注定不會太平。
按照往年習慣,在東莞打拼生活的女兒,要帶著兩個可愛的外孫先到湖南婆家,而后回河南老家過年,今年卻被肆虐蔓延的疫情隔在了千里之外。
外孫大寶十歲,小寶七歲。小寶還沒有真正見到過北方的雪,約好回來陪他看雪的,疫情的可惡,讓美好的愿望無奈地定格在陰云密布的天空。
沒有孩子們的嬉戲和熱鬧,年節就沒有了動感的節奏,原本紅火的大年變得落寞和乏味。
除夕的年夜飯,我和妻子雙影空對的清淡,免不了幾分傷懷。問候和祝福通過手機傳來,那份濃稠的血脈親情猶在,只是被薄薄的屏幕蒙上一層迷霧,阻止了心與心的融合,使牢固至純的摯愛淡化在迷亂的夜空。
壓歲錢還是要發的,只是無法親手交到孩子們手上,只能通過微信紅包的形式點送。盡管孩子們高興萬分,但那一刻我心里莫名地發酸,思念與團聚的感傷襲上心頭,終歸也沒有能夠忍住,任由惆悵的淚液涌出眼眸。
詛咒和責怨都無濟于事,我們只能在不同的原鄉翹首企盼,彼此送上一份虔誠的默念和祈禱。
在這個千年凝成的節日里,普通百姓祈求的就是家國興旺、親人團圓和平安。可疫情飄忽而至,親情團聚自覺取消,走親訪友主動省略,只能安分待在自家的空間。誰都明白這個理兒,病菌無孔不入,聚眾扎堆,添堵添亂。守住一份寂寞,就是自防自控。難得安靜的讀書時間,心性卻是迷亂恍惚,不時窺探著疫情的時訊,關注著天南海北的風云變幻。多虧網絡的快捷流通,消解了焦躁不安的苦澀時光。
隔開的是距離,割不斷的是相互牽念。我和兩個外孫的語音視頻,成了這個年節不可或缺的環節。雖然是遠程的隔空對話,但也充滿了互為敬愛的年味。
大寶反復叮囑我不要外出,小寶不時監督我和老伴兒洗手戴口罩。
大寶沉穩,小寶聰穎。與他們對話,頗有意趣。
視頻剛剛打開,小寶問,疫情是什么?
大寶搶過話說,疫情是魔鬼,能要人命。
小寶做了個鬼臉,好可怕。它是從哪里來的?
大寶說,從武漢。
我接住說,是從野生動物身上來的。有人吃了野生動物,病菌傳染給了人,人傳人,就成了疫情。
小寶端著小臉,野生動物那么可愛,人為什么要殺害它們、吃它們?
大寶說,有些人無知唄,吃野味,找刺激,網上說他們燒錢、殘忍、坑人。
小寶說,那應該讓殺害野生動物的得病,干么傳染給別人!
我說,本來受害的野生動物是要報復那些人的,可傳染的病菌太多了,控制不住了,人類的同伴也跟著遭罪。所以嘛……
小寶搶過話,所以要保護野生動物。
大寶一旁插話,要先保護大自然,才能保護野生動物。
話題往往是由機靈的小寶挑起,他常常問一些與年齡不相符的感性話題。這么嚇人的大事沒人管嗎?
我答,有人管,國家來管。
小寶追問,啥是國家?
我說,爸媽有了孩子,就是一個小家,很多小家組合在一起,就是國家。國家是由很多人和很多家庭組成的。
大寶說,怎么沒人管?電視上你沒看到,很多人包得嚴嚴實實在搶救嗎?
小寶又問,那些人不回家過年嗎?
我說,他們都回家過年了,病人就沒人管了,很多人都過不成年了。
小寶眨眨眼,他們的孩子怎么辦?
大寶說,爺爺、奶奶,外公、外婆管。
小寶若有所悟地點頭,又唉了一聲,把人圈在家里,太無聊了,啥時候能出去啊?
大寶說,不是說了嗎?等通知。
我說,再耐心等幾天,不會時間太長,很快就能出去了。
小寶問,您怎么知道啊?
我說,病魔像個小妖,做的是害人的事,它能戰勝全國這么多人嗎?
......
這個年,蕓蕓眾生被困在固定的居所里,隔離了外面的世界,歷史上不曾有過,史冊古籍里前所無聞。驚恐與張望,觸及到每個家庭和不同群體的神經,等待和迷茫,祈愿著蒼天的護佑。
傳染的病魔前未所有,似隱形的毒蛇引信,瘋舔著城市和鄉村。新型疫情的肆虐,是一場可怕的災難,更是對人類的一次考驗。關乎百姓身家性命,逆行者的身影在危難時刻,前赴后繼,奔赴一線,操起斬魔利劍。忽然想起外媒時評的一句話,中國政府是一個有無限責任的政府。一道道透著擔當的苛刻嚴令,席卷華夏,夯實著地,封城封村,保護和拯救珍貴的生命。
在洶涌而來的疫情面前,我們每個人都顯得那么脆弱和渺小。誰都不能獨善其身,只能把恐懼的心靜下來,感恩政府強硬而溫暖的人文關懷,自覺遵循利己利民的規章。曾經的非典、洪災、地震,從沒有撼動過巍峨的脊梁。我們應該堅信,陽光總在風雨后,無論多么瘋狂的魔鬼,最終都會在強大的中華民族面前魂消魄散,灰飛煙滅。
我的年,我們的年,就這么過著,有憂有喜,有寂寞有歡樂,有煎熬有期待。
大年初四,天空放晴,暖暖的冬陽依然好了起來。我站在自家陽臺上,仰望天穹,興然感嘆,明天會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