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談琵琶演奏技法彈與挑的藝術魅力

□趙如玉 貴州省花燈劇院有限責任公司

一、琵琶的“推手”與“引手”

琵琶自西域傳入以來，最早的演奏都是以撥子彈奏，現收藏于日本正倉院內我國唐朝螺鈿紫檀琵琶，便附有一枚長20厘米的紅牙撥縷撥，收藏的另一把紫檀琵琶也附有長約20.2厘米的紫檀金銀繪撥一枚。南倉珍藏的螺鈿紫檀五弦琵琶，其撥為玳瑁貼。我國音樂史上記載的琵琶及其演奏比任何一件樂器都多，詩詞中的佐證比比皆是，從唐朝詩人白居易《琵琶行》里“曲中收撥當心劃，四弦一聲如裂帛”的詩句中，我們似乎就能看到琵琶女當時用撥子演奏的情形。從元王士熙的《李宮人琵琶九首》“新生不用黃金撥，玉指蕭蕭弄晚涼”中可知，新聲大概就是新的一些曲目或新的演奏法帶來的新聲音吧，由此處可見，琵琶的演奏開始廢撥為指，至明清時期琵琶的演奏指法也逐漸開始豐富起來。琵琶右手的彈奏指法在漫長的時光中，在這推推引引、一來一往的彈與挑中徐徐展開[1]。

二、彈與挑

彈與挑是兩個獨立的演奏技巧，也是兩個完全不同的手指運動，把它合二為一地談是因為它們之間的關系密不可分，一個“推手”、一個“引手”，一個向外、一個向內，這一來一去，形成了琵琶演奏獨有的演奏技法——“彈挑”。

以琴弦為中心，彈的觸弦距離與挑的觸弦距離是相等的，手腕上下翻動的幅度也應是相等的，手腕的運動就像扇扇子一般，也可想象成蕩秋千，前前后后的高度基本一致。彈既是獨立的技巧也是挑的準備，挑的完成同時也是為下一個彈做準備。如同一個鐘擺，左右晃動是均等的，手指在這個運動過程中同時也有著一種慣性作用在推動，左左右右，一去一回，我們的彈挑便是如此，一環扣一環，在來來回回的循環運動中尋求一種力度與音色的均衡，將音符串聯其中，形成了琵琶獨有的音韻色彩。

三、彈挑的基本演奏方法

演奏方法會對音色有著很大的影響。很多時候我們會發現，同一把琴不同的人演奏，音色也會截然不同。美的聲音是由好的方法發出來，好的方法應是不違背自然規律所產生的，彈挑的基本方法也是初學者的常態方法，我們從持琴說起。每每說起抱琵琶的姿勢，總會讓人想到唐朝詩人白居易《琵琶行》中的“猶抱琵琶半遮面”，但其實據考證詩中的半遮面并不是其演奏姿勢，而是描寫琵琶女懷抱琵琶，“千呼萬喚始出來”準備演奏的這么一幅場景，所以真正的演奏姿勢應是“側抱琵琶不遮面，眼觀品相手應弦”。雙腿放平，琴放在兩腿中間靠近左心房，琴頭微微朝左傾斜，左手撫琴，大拇指托住琴背，右手先自然垂落呈半握狀，感受放松的感覺，再抬起放置最后一品與復手的中間，手腕微微凸起，小手臂與面板呈平行狀，食指與拇指兩指肚間輕碰，虎口呈圓形（龍眼手型），食指小關節向外“踢”出觸弦發音，這就是“彈”的技巧，觸弦后食指小關節立即收回到最初準備時的手型，大拇指小關節向上挑起觸弦發音，這便是“挑”，觸弦發音后也立即收回大拇指小關節，回到最初的準備狀態，這就完成了一組“彈挑”。在這一彈一挑里，收回小關節這一步尤為重要，彈出去收回來這才是一個完整的彈，挑出去收回來才是一個完整的挑，這個跟我們玩“溜溜球”是一個概念，扔出去一個球得快速地收回繩子，才好接著完成下一個，食指小關節的觸弦快收既是完成彈的動作也是為挑做準備。觸弦后小關節的快收既代表著一個結束也是一個新的開始。觸弦位置也是改變音色很重要的一點，在不同的位置發音，音色大有不同，越靠近復手的位置音色顯得尖利、硬朗，余音很短，越靠近品的位置音色空洞、柔散，余音較長，而在品與復手居中的位置音色則實而不虛，柔韌相宜，通常這個發音位被我們作為初學彈挑最常規的發音位。這也是劉德海先生經反復實踐，并向數學家華羅庚先生討教后確認了琵琶觸弦的發音的基本位置，也就是有效弦長的十二分之一處，此處為黃金分割的最佳點，在這里發出的聲音實為“中和”之聲。

四、彈挑的基本手型

琵琶彈挑的手型可分為三類：一是“龍眼”，二是“鳳眼”,三是“江南絲竹”。“龍眼”手型主要要求手心半握，手腕微微凸起，食指與拇指自然彎曲后虎口呈圓形，這時再適當地加上手腕的上下翻動觸弦，音色會比較圓潤、醇厚，適合一些節奏舒緩的樂曲。“鳳眼”手型也是我們常說的快手型，要求食指與大指的指關節稍微向前延伸一點，虎口沒那么圓了，手腕也不能太凸起來了，稍微伸直一點，再加上手腕的運動觸弦，音色會比較尖亮，也更有靈巧感，適合演奏一些輕快明亮、活潑快速的樂曲。“江南絲竹”手型主要要求手腕稍放平，腕關節不動，指關節獨立觸弦，音色秀麗輕快，比較適合戲曲，評彈之類的音樂。無論哪一種手型的運用歸根結底都是合乎自然的手與腕在琴弦上來來回回，這些細微的不同只是為了追求聲音的美和音色的變化，獲取不同的音色效果。根據中國傳統的東方審美習慣，我們會更多偏向于淳厚、優美、線條感很強的音色，因此會更多運用指力與腕力并存發音的音色效果，用劉德海先生的話說就是有骨有肉，骨肉兼得，指腕相依，音色淳厚，這也是琵琶彈挑演奏的一種常態方法。

五、彈挑技法的延伸

彈挑是琵琶右手演奏技法的一個基礎，同時也是打開更多豐富的右手技法的大門，從而在它的基礎上演變和發展出更多的右手演奏技法。例如，從一個單彈到兩根相鄰的琴弦同時發音，構成一個音程的音響，我們把這個技法叫雙彈，同樣用大指同時挑起兩根相鄰的琴弦，我們叫雙挑。還有摭分，這個技巧其實就是把之前的一彈一挑變化為在任意兩根琴弦同時觸弦發音達到一個和聲音程音響，演奏方法在手指指關節運用上都與彈挑一樣。包括常見的“抹”，即食指指關節向內觸弦發音；“勾”，即大指指關節向下扣弦發音；“滾奏”，即連續急速彈挑，形成長線條的旋律；“剔”，即中指指關節向外觸弦；還有琶音（劃奏）、掃弦等，這一系列的手指運動都與彈挑密不可分，都是在彈挑基礎上的延伸與發展，可以說所有右手演奏技巧都是它的升級版。

結 語

琵琶右手的演奏技法豐富多彩，然而都是從這一彈一挑里孕育、發展出來的。黃自先生曾說：“美本來就沒有一個固定的標準，從歷史來看，她是常變的，因為各時代人類美的觀念不同，所以美的技術也隨時而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