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搶人才”大戰中地方政府與優秀人才的博弈分析

呂靜文

（北京郵電大學 北京市 100876）

世界現代化城市的成功經驗表明，人力資源的快速增長是城市現代化建設的最直接、最重要的推動力量。在這個信息化時代，第一流人才的去留對于一個國家和政府來說，意味著一個行業的興旺與衰敗，人才資源在世界范圍內的爭奪也日趨白熱化。習近平主席指出：“綜合國力的競爭說到底是人才競爭。人才競爭已經成為綜合國力競爭的核心，誰能培養和吸引更多優秀人才，誰就能在競爭中占據優勢。”

人才吸引戰略路徑比較

近年來，我國為應付世界范圍內的“人才戰爭”制定了更加積極的國際人才引進計劃。2008年，實施了吸引海外高層次人才的“千人計劃”，以幫助解決出入境、居留、醫療、保險等實際困難，《關于為海外高層次引進人才提供相應工作條件的若干規定》《關于海外高層次引進人才享受特定生活待遇的若干規定》等文件，明確了“千人計劃”專家的工作支持條件和生活待遇。2011年推出“萬千人計劃”，重點吸引非華籍外國專家。2012年底發布《外國人在中國永久居留享有相關待遇的辦法》，明確持有中國“綠卡”的外籍人員可以享有的特定權利和義務。在2013年修訂的《出入境管理法》中，專門設立“人才簽證”類別，從法律上為海外人才為中國的發展效力而再開綠色通道。

地方政府為了推動當地經濟的發展，紛紛加入“搶人才”大戰，以此爭取更多優質人力資源。2017年6月，武漢提出“落戶敞開門、就業領進門、創業送一程、服務送上門”的口號，就此打響了全國范圍內“搶人大戰”的第一槍。2018年3月，南京宣布針對來南京面試的非在寧高校2018屆應屆畢業生，南京市將給予“面試補貼”，標準為人均1000元。杭州在2018年推出“全球聚才十條”“開放育才六條”等政策，把目光放在了吸引國外英才，包括對外國人才招引、創業創新提供支持，對推進本土人才國際化進行大力培養。廣東省5年投63億給博士和博士后，不僅提供落戶補貼，職稱評審也更加便利。北京市開通高層次文創人才引進“綠色通道”，凡是符合北京市高精尖產業發展方向并達到一定條件的科技創新人才、文化創意人才、體育人才、加大國際交往中心建設的人才、金融管理人才、專利發明者和北京市緊缺急需的自由職業者，均可引進。

對于這個快速發展的時代來說，留得住人才就是搶到了未來的市場。但是，二三線城市在發展的過程中卻面臨著留不住高校人才的重要問題。以武漢為例，作為全國著名的大學城，其2018年在校大學生人數為104萬人，但在每年的應屆畢業生中近70%的人才流向沿海地區，并且呈現出學歷越高，越不愿意留在武漢的現狀。如何在“搶人才”大戰中獲得競爭優勢，留住第一流人才，成為地方政府治理亟需解決的問題。為此，本文將從實證角度出發，分析人才流動的影響因素，為政府出臺人才引進政策提供理論支撐。

地方政府與優秀人才博弈模型建構和分析

自主流動性是人才資源區別于其他資源的一個本質特征，而影響高端人才流入的影響因素主要包括三個方面，即物質因素、地方軟實力及戶籍政策：

物質因素。馬斯洛需求層次理論稱，人只有滿足了最基本的生理需求后，才會追求更高的自我實現需求。基于這種共識，許多地方通過提供充足的物質獎勵來吸引高端人才的進入，如天津對創新創業領軍人才給予豐厚的物質獎勵，對于入選的創業型領軍人才一次性資助150萬元，對于入選的創新型領軍人才一次資助50萬元；

地方的軟實力。是指依靠本地政府和居民的聰明才智吸引人才、科學技術、資金從而達到促進本地經濟發展的能力，通常以區域文化、公民素質、創新環境、寬容環境和公共服務水平等體現。軟實力在對吸引高端人才集聚的過程中起到關鍵性的作用，區域軟實力的強弱影響區域科技創新能力和高端人才流動的結構特征，在某種程度上是高端人才流動的內涵性因素。

戶籍政策。在我國戶籍政策與高端人才享有的保險、醫療、住房、子女上學等諸多公共服務掛鉤，戶口限制高新技術人才享受與當地同樣的社會福利。[9]戶籍壁壘在很大程度上限制了高端人才的流動，寬松的戶籍政策在很大程度上能夠提升對優質人才的吸引力度，為地方政府的發展提供軟實力。

模型假設與規則

委托-代理模型是在完全信息下的靜態博弈，假設地方政府和優秀人才均為“理性經濟人”，都追求自身效用最大化。

在引進優秀人才的博弈中，地方政府和優秀人才的戰略選擇如下：地方政府引進優秀人才的戰略措施分別是物質激勵、地區軟實力建設、戶籍政策優惠和創新潛力發展，所需成本分別為：W、R、H、C。α、β、γ、μ為W、R、H、C占地方政府引進高端人才總成本的比重，α+β+γ+μ=1，且α＞0，β＞0，γ＞0，μ＞0。地方政府的凈得利益函數用U表示，F(X)為地方政府的收益，即高端人才的流入給當地帶來的收益(未考慮引進高端人才的成本)，且假定F(X)為嚴格遞增的凹函數，即F'(X)＞0，F"(X)＜0（即高端人才前往該地區，政府的收益就會越大，但增加率是遞減的)。

Q表示優秀人才愿意接受人才引進的積極性，其獲得的收益為T(W，R，L，C)，且TW′＞0，TR′＞0，TH′＞0，TC′＞0，TW"＜0，TR"＞0，TH"＞0，TC"＞0即優秀人才前往該地區，獲得的物質激勵、地方軟實力、優厚的戶籍政策、創新潛力是遞增的，但物質激勵的增加率是遞減的，其他的增加率是遞增的，成本為Y(Q)，且假定Y(Q)是嚴格遞增凸函數，即Y(Q)一階導數大于0，二階導數大于0，高端人才的支付函數用U(Q，T)表示。新區政府和高端人才支付分別等于各自的收益減去各自的成本。

建立模型

假設信息是對稱的，即優秀人才的行動是可觀測的，地方政府憑借觀測到的Q對高端人才實行進一步激勵，此時激勵約束沒有起作用，任何水平的Q可通過參與約束由政府制定的“高端人才引進合同”實現。引進高端人才的委托代理模型為：地方政府選擇W、R、H、C和優秀人才選擇Q，求解下列最優化問題：

maxU=F(X)-(αW+βR+γH+μC)

S.T.(IR)T(W、R、H、C)-Y(Q)≥U′

地方政府設計規則的目的是使自己的期望效用函數最大化，如果高端人才是理性的，那么在該機制的設定下得到最大的期望效用必定大于等于不前往該地就業的最大期望效用。模型中U′為高端人才不前往該地得到最大的期望效用值(即經濟學中的機會成本)。

模型的分析和主要結論

引入拉格朗日函數：

L=F(X)-(αW+βR+γL+μC)+γ[T(W，R，L，C)-Y(Q)-U′](1)

最優化一階條件為：

?L/?Q=F(X)-λY（′Q)=0

λ=(F′(Q))/(Y′(Q)) （2）

?L/?W=-α+λTW=0

λ=α/(T′(W)) (3)

?L/?λ=T(W、R、H、C)-Y（Q）-U′=0

T(W、R、H、C)=Y(Q)+U′ （4）

?L/?R=-β+λT′(R)=0

λ=β/(T′(R)) （5）

?L/?H=-γ+λT′(H)=0

λ=γ/(T′(H)) （6）

?L/?C=-μ+λT′(C)=0

λ=μ/(T′(C)) （7）

由式(2)=(3)得F′(Q)T′(W)-αY′(Q)=0 (8)

由式(2)=(5)得F′(Q)T′(R)-βY′(Q)=0 (9)

由式(2)=(6)得F′(Q)T′(H)-γY(′Q)=0 (10)

由式(2)=(11)得F′(Q)T′(C)-μY′(Q)=0 (11)

高端人才前往地方政府的積極性Q與該地政府提供的最優物質激勵W呈反方向變動。

由式8得出：

?M/?Q=(T′(W) F" (Q)-αY" (Q))/(F′(Q)T" (W))

F′(Q)＞0，T′(W)＞O，T"(W)＜0，F" (Q)＜0，α＞0，Y" (Q)＞0

αW/αQ＜0

這一結果表明，當優秀人才到人才引進地區的積極性比較低時，當地政府應該提供較高的物質激勵，即政府需要依靠較高的工資待遇水平來保證高端人才引入的可靠性；這就解釋了為什么有的省份在引進高端人才之初制定非常高的物質激勵政策，政府對引進高端人才方面的經費支出比較高，把物質激勵當做引進高端人才不可忽視的一種辦法。例如北京從2009年6月起實施“海外高端人才集聚工程”，對于引進的高端人才一次性獎勵100萬人民幣，目的是吸引海外高端人才，使北京成為“智力高地”。政府必須認識到地區發展是持續長久的，僅靠財力支持很難維系高端人才對本地區的吸引力，難以與其他地區競爭，以上結論說明僅靠優厚的工資待遇水平只能對高端人才引進起到“標配”作用，不能起到真正的刺激作用。

高端人才接受人才引進的的積極性Q與引進地區政府提供的最優軟實力程度R呈正方向變動。

由式9可得：

?R/?Q=-(T"(R) F(Q)-βY" (Q))/(F′(Q) T" (R))

F'(Q)＞0，T′(R)＞0，T" (R)＞0，F" (Q)＜0，β＞0，Y" (Q)＞0

?R/?Q＞0

以上結果可以得出，地方政府在提供既定的物質激勵條件下，本地區的軟實力越強，對優秀人才的吸引力越大，其流入的積極性越高。反之，如果該地的額軟實力較弱，則優秀人才進入的積極性越低。地方政府為了獲得更多的優秀人才，應從提高本地區軟實力的角度出發，通過大力發展本地區特色文化、提高法治水平，提高公共服務能力、營造公平競爭環境等，增加優秀人才流入的積極性。

優秀人才前往人才引進地區的積極性Q與新區政府制定的最優戶籍政策H呈正方向變動。

由式10可得：

?H/?Q=-(T′(H) F" (Q)-γY" (Q))/(F′ (Q) T" (H))

F′(Q)＞0，T′(H)＞0，T" (H)＞0，F" (Q)＜0，γ＞0，Y" (Q)＞0

?H/?Q＞0

以上結果表明，在多個地區提供同等的物質激勵和軟實力程度的情況下，高端人才會優先選擇戶籍政策優惠的地方就業。反之，如果流入地區進入門檻、生活成本較高，戶籍政策優惠程度較低時，優秀人才流入的積極性就會降低。

高端人才流動的積極性Q與當地創新潛力C呈正方向變動

由式11可得：

?C/?Q=-(T′(C) F " (Q)-μY" (Q))/(F′(Q) T" (C))

F′(Q)＞0，T′(C)＞0，T" (C)＞0，F"(Q)＜0，μ＞0，μ" (Q)＞0

?C/?Q＞0

由上述結果可得：地區的創新潛力對吸引高端人才的進入有著很大的積極作用，地區的創新潛越高，越能吸引更多的高端人才聚集，從而推動本地區經濟發展和進步。

因此，政府在引進人才的博弈中，經費支出的增加、并輔以適當的物質激勵，可以使其獲得更高的競爭優勢，并且本地區軟實力的建設和制定寬松的戶籍管理政策，也可以吸引更多優秀人才的進入。此外，地方政府除了吸引人才的流入，更應致力于留住人才，而關鍵之處在于大力發展現代產業，尤其是新興優勢產業，最終靠產業集聚人才。另外，留住人才還要保證政策發力的持續性，不能僅憑“身份”落實待遇，還應建立完整的人才培育、激勵、考核機制，真正發揮人才集聚效應，保證人才個人成長與地方經濟發展共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