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談粉彩山水瓷畫的工藝特征與意象審美

王昌彪 王佩軒

一、粉彩山水瓷畫綜論

1、粉彩藝術的發展脈絡

“鮮嬌奪目，工致殊常。”是清代陳瀏在著作《陶雅》中對粉彩瓷的描述，是清代喜聞樂見的釉上彩瓷。粉彩瓷始于康熙，但是在康熙年間并未得到很好發展，只是在晚期被用于裝飾花朵。雍正時期的粉彩瓷得到了很好的發展，這一時期的白地粉彩瓷最具代表性，釉面白如玉，胎體薄而透光，線條細致有力，整體風格細膩雅致。乾隆時期，粉彩的藝術風格走向了精致而繁縟，失去了雍正時期秀麗淡雅的味道，并且在裝飾上出現了大量的色地粉彩和錦地粉彩，紋飾和制作工序都異常復雜。后來的嘉慶、道光、一直到同治時期，粉彩逐漸喪失了發展活力，雖流傳了下來，但是藝術氣韻遠不如雍正乾隆時期。民國時期的“珠山八友”將宋元以來的國畫形式融入了粉彩裝飾，為粉彩瓷的后續發展提供了動力。

2、山水畫藝術的歷史沿革

山水畫在還未獨立成科之前，是作為人物畫的補景而出現的，但到了隋代展子虔的《游春圖》打破了這一定式。其以山水為主，人物做點綴與陪襯，對山川樹石和人物比例的協調處理非常恰到好處。初唐時，山水畫終于從人物畫中分離出來，獨立成科，并吸收了大量的畫家，從而形成畫派。最具代表性的是以李思訓為代表的北宗青綠山水和以王維為代表的南宗水墨山水。五代時期，山水畫分成不同的地域畫派。宋、元是山水畫的巔峰時期，北宋的院體畫風行，加上有文化修養的士大夫也加入創作中，尤其偏好山水，也就導致了文人山水畫派的興起。南宋時期的山水畫則更多地表現出“水墨蒼勁”的畫風。元代的文人山水畫占據了絕對的主體地位，元代后期的黃公望、王蒙、吳鎮和倪云林并稱“元四家”的四位都歸隱山林，體察萬物，將文人山水的發展推向了巔峰。

二、粉彩山水瓷畫的工藝特征

1、獨有的釉彩工藝

粉彩釉料的出現是來自于對琺瑯彩的“試煉”，由于彩料中有一種含“砷”的元素，在花頭上試色，結果工匠們發現這樣燒制出來的瓷器顏色較淡且層次豐富，經過反復燒制試驗，從而得到粉彩。這種含有“砷”元素的東西也就是俗稱的“玻璃白”，其具有乳濁效果，可以得到類似國畫中的渲染效果。粉彩的原料通過四種特別的油料作為媒介，使得彩料更加易于陶瓷表面的繪制。這四種油料分別是乳香油、松香油、樟腦油和煤油。粉彩使用釉料時先用粉白打底，然后將彩釉施于瓷面之上，并且用特質的毛筆仔細暈染調節濃淡，待裝飾畫面繪制完成后，再入窯低溫燒制。

2、繁復的制作技法

粉彩的制作技法，從繪制角度來說主要分為畫粉彩和填粉彩這兩大步。首先，畫粉彩要先起稿，行話稱“打圖”。起稿時大多數是直接在瓷器上進行，因為這樣能夠大致預判在瓷器上的成稿效果，也能更好的與器型相結合。第二步是制圖，行話稱“做圖”。做圖要將打圖繪制好的淡細線條再用粗濃墨勾勒一遍，以便于將其拓印成圖紙。再就是拍圖，待上一步的圖紙風干后，再用濃墨描制一遍圖案，重新弄濕后用吸水紙吸至潮濕，再用于另一個瓷器上的繪制。接下來是勾線，將拍好圖的線描圖再勾一遍線。一般用珠明料勾制，且勾制時的油料配比十分重要，油多了容易滑料，油少了又會干澀斷線。接下來是填彩，填彩的第一步要涂粉為地，也就是將“玻璃白”先涂上去，干了之后再施以其他彩料。玻璃白的厚薄可以決定燒成之后顏色的濃淡，因此創作者們會利用玻璃白的特性進行沒骨技法和渲染技法來進行洗染等操作。還可以將不同量的玻璃白摻入粉彩料中使其“粉化”，使顏色變得色階豐富，從而增加藝術表現力。玻璃白還可以作為單獨的彩料使用，常用于雪景的表現。

3、粉彩藝術的山水圖式

“珠山八友”對山水畫的瓷上圖式付諸了心血，他們以文化為根基，將粉彩山水瓷畫提升到藝術的高度。他們在工藝上以陶瓷的特性為基礎，中國畫文化為指導，對粉彩山水瓷畫藝術進行完善與發展。其根據傳統山水畫的皴法結合粉彩的特性發明了“粉彩皴法”，使得粉彩山水也在審美品位上與傳統山水保持了一致。在粉彩瓷中的山水，通景式構圖與開光式構圖都較為常見。通景式的構圖就更加貼近傳統紙質山水畫的長卷形式，可以將畫面的長寬進行隨意的伸長與縮短，在瓷瓶上可以自由穿插。這種形式可以將傳統紙質山水畫的二維形式轉化成三維，實現維度與空間上的提升。還有開光式的山水瓷畫也是比較常見的，所謂開光，就是用幾何或者象形形狀分離出來一個畫面進行作畫，由于像打開了窗戶一樣所以也叫“開窗”。在開光內繪制山水畫面，在開光外加以紋飾或者不加任何裝飾，給人以豐富和活躍的感受。

三、粉彩山水瓷畫的意象審美

1、“禪宗式”的寫生觀念

在禪宗的思想理念中，“心”是根本，其哲學的核心就是“心性本體論”，唐代的畫家張璪就將這種禪宗式的哲學觀總結成了“外師造化，中得心源”的藝術創作理論。以天地間的自然萬物為師，用心去體察世間萬物的神韻美，創作者們將客觀的萬物與主觀的感受結合起來，從而創作出貼近本心的作品。“師造化”，就是以大自然為師。畫家們在寫生時通過游觀默記和對山水之性的把握并且加入自我心性的意識從而繪出山川萬物，這種經過無數次實踐與體會的筆墨語言就是“禪宗”式的山水瓷畫寫生觀念。

2、道家思想語境下的山水審美觀

南朝宗炳的著作《畫山水序》中提出的：“含道應物，澄懷味象，言象之外，暢神而已。”是從老莊哲學中悟出的審美思想，認為審美把握是對道的關照，其不能稱之為畫論，但是《山水畫序》從“道”的哲學視閾對山水畫的審美觀做出了意識形態上的理解與總結。在這種思想的調教下，粉彩山水畫的構圖、線條、色彩都充斥著一種恬淡為上的樸素準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