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恩廣
(云南民族大學,昆明 650500)
隨著互助養老在河北肥鄉縣實踐成功,便成為社會相繼效仿的養老模式,因此廣為人知。但政府、社會等對互助養老的認知也并未形成一致看法,各抒己見地解讀著農村互助養老現象,因而也出現了一些認知誤區,影響著農村互助養老服務公益性供給的實現。具體表現有以下幾個方面。
眾所周知,“互助幸福院”養老模式開創于河北肥鄉縣,養老主體多為農村老人,隨后諸多研究者倡導在農村推廣。因此,很多研究者認為農村互助養老是農村人的養老方式。事實上,這一觀點也不乏合理之處,該模式在新時代中開創于河北肥鄉農村之中,有效緩解了肥鄉農村養老難題,且是針對農村養老問題開創的新模式。但他們卻忽視了互助共濟乃中華文明之要義,忽略了互助共濟傳統文化的強大滲透力和影響力,不僅農村互助,城市更是如此,如上海、南京、廣州等地先后開展的“時間銀行”“服務儲蓄”等互助養老服務。因此,互助養老并非是農村的“特產”,而是中國語境下社會發展之必然,是互助共濟傳統文化在新時代中重構的結果。進而言之,互助養老基于地緣性可分為城市互助養老和農村互助養老兩種模式,農村互助養老是針對農村實際開創的養老模式,并非只適用于貧困農村,局限于農村,也適用于城市。思想是行動的先導,因此,理念認知錯位一定程度上影響了農村互助養老的社會認知度,進而限制著互助養老在農村的全面發展。
從政策定位來看,根據對現有的養老服務政策文本分析可知,互助養老事業現已成為我國社會養老服務體系建設的重要政策方向,如2019 年《國務院辦公廳關于推進養老服務發展的意見》中指出積極開展互助養老服務,但沒有明確提及農村互助養老問題,更未形成類似“居家為基礎、社區為依托、機構為支撐”的認知與定位,其他地方性政策文本更是如此。就社會觀點而言,絕大多數認為互助養老是農村養老的一種新方式,是居家養老、社會養老等方式的補充,這實際上將互助養老定位為補充型養老方式。也有觀點指出,互助養老與居家養老一樣重要。但互助養老在農村該扮演什么樣的角色?至今依然尚無統一定論,且現有定位也比較模糊,導致互助養老在農村邊界不明、職責不清,進而影響著互助養老服務供給的有效性。但就農村實際而言,互助養老屬性定位直接決定了養老服務體系的發展方向,決定著“服務對象、覆蓋人群、服務內容、資金來源和服務方式,決定著國家、社會、市場的資源分配、功能定位和責任體系,以及各主體之間的互動方式和關系邊界”〔1〕。因此,當前對農村互助養老服務的屬性定位仍然不清,對農村互助養老的發展影響是重大的。
互助養老在農村開展已有些年頭,但何為農村互助養老,依舊仁者見仁。據調研發現,社會上大多認為互助養老就是農村老人在生活上相互幫助的行為,更多的是側重于伙食等層面的幫助。訪談中一些村干部也持有相似觀點,即互助養老是村里老人之間相互幫助的一種行為,是基于傳統道德的免費互助。實際上,此等觀點僅是對行為主體及其行為目的較為直觀的表層現象描述,并不能準確地詮釋農村互助養老行為。互助養老因在農村開展而被稱之為“農村互助養老”,但形式上并非簡單的鄰里互助、親朋幫忙,可以是老人、家庭、親朋,也可以是政府、機構、社會志愿等主體共同參與的互助。其內容上也并非是簡單的生活幫助,可以是提供伙食,也可以是陪伴就醫,更可涵括集體學習、知識技能共享等發展型內容。形式上也并非都是免費互助,可以是付費與免費項目的結合,也可以是制度性安排。可見,當前社會以及供給主體對農村互助養老實踐形式的認知存在一定的片面性,這就會影響到供給主體結構、供給內容與方式等要素的優化,并影響供需主體的匹配性等,進而限制了服務供給效率的提升。
綜上所述,正確、合理地認知農村互助養老服務,明確其屬性定位對互助養老在農村的開展是至關重要的,是其開展之前提,運行之基礎。
縱觀歷史,互助行為自古有之,互助共濟乃中華傳統之美德,文化之精髓,深深影響著中華兒女的思想認知與行為實踐。《禮記·禮運篇》中說:“獨親其親,不獨子其子,使其老有所終,壯有所用,幼有所長,矜寡孤獨廢疾者皆有所養”;《孟子·滕文公上》云:“出入相友,守望相助,疾病相扶持”,成為互助養老的思想之源。墨家兼愛互助思想使互助理念超越血緣關系范疇,納入地緣理念的局部互助,此乃對儒家互助互利思想的超越與發展。在歷代互助思想傳統歷年的浸潤下,漢代組建了居養院、安濟坊、漏澤園等,唐朝創建了農民養老之所,農社,以及由寺院管理專收老無所依的老年乞丐的“悲田院”等。這些歷史養老機構并非是正式養老場所,但通過互助兼具養老功能,成為農村互助養老之雛形。時至宋朝,誕生了正式養老組織:義莊,成為農民老人的安身之所。明朝徽商、晉商捐獻錢物開展互助養老。清朝有太監廟,既是太監們落葉歸根之所,也成為部分老無所依的百姓的養老安身之地。民國時期,“老人會”等各種互助共濟的安老之所遍地開花,江蘇、廣州、上海最為典型,主要為飽受戰亂災害、流離失所的老人提供安身之所。時至今日,業已形成各種類型的互助養老模式。
從實踐層面來看,我國農村互助養老也有其實踐基礎,發展至今主要經歷了宗族互助養老、集體互助養老、社區互助養老三個階段。實踐中培育出了五種互助養老類型。其一,宗族互助型。該模式盛行于閩南一代,主要是血親關系的宗族老人之間開展互助養老行為。其二,宗教慈善主導型。該類型一直活躍于歷史與現實中,由基督教、佛教、伊斯蘭教等宗教力量倡導,以精神寄托為主線,道德為基礎,開展互幫互助的養老行為,如江蘇鎮江大圣寺安養院等。其三,民族性互助養老,該類型主要流行于少數民族地區,如云南怒族原始社會時期就形成了村社公有土地、伙有共耕等制度,開創了家族組織、村落公社等互助組織,為老年人提供了必要的養老保障,主要是物質保障。其四,地緣性互助養老,該類型的互助養老是基于地緣關系在同村、鄰村村民間開展的互幫互助,如社區老年協會、“銀發互助社”等。其五,“互助幸福院”為代表的新型互助養老模式,這也是當前最典型的農村互助養老模式。
由此可見,我國農村互助養老源遠流長,形式多樣、思想深邃。仁禮、兼愛、守望相助等互助共濟思想源遠流長,為當前農村互助養老實踐奠定了堅實的思想基礎,以互助形式建立的各種養老雛形與實踐模式,為當前農村互助養老模式的探索提供了經驗,為農村老年人分散社會風險以及實現養老責任共擔提供了思路。
1.農村互助養老內涵分析
互助自古有之,那么何為農村互助養老?國內有研究者指出:“互助型社會養老并非獨立于‘家庭養老’和‘社會養老’之外,而是滲透于家庭養老、機構養老和社區養老之中,其核心是充分利用老年人力資源。”〔2〕“是通過服務互助模式增進養老照顧服務供給”〔3〕,可以說是“一種新生的養老模式”〔4〕,“一種極具本土化色彩和社區重建思想的新型就地養老方式”〔5〕。由此可見,現有研究主要集中于互助養老的效果、目的、形式、價值等層面,多為描述性定義,并未涉及農村互助養老屬性與定位,也未形成統一的概念認知,但現有研究也具有趨同性,認為農村互助養老是一種新型養老模式。
就國外而言,互助養老研究已相對成熟,形成了“多代屋”“共同住宅”“時間銀行”等多種模式。互助養老的概念最早出現于20 世紀80 年代英國的福利白皮書,指的是“以工人群體為主體的組織化群體互助和以個人為主體的鄰里互助”〔6〕。Chappll認為“社會可以通過兩種方式為老人提供服務,一種是家庭成員提供的各種支持措施,另一種是組織自助小組,并對小組成員進行培訓,實現相互提供服務”〔7〕。Colin C Williams 認為“互助養老是非正式的有償服務,基于非正式的原因這種服務多數是基于親屬、鄰里、朋友之間自愿進行”〔8〕。 可見,國外學者研究中的互助養老是一種親朋、鄰里、工友等多主體參與的,多種形式實踐的互幫互助,自助與互助相結合的養老模式。
據此可知,農村互助養老是一種以地緣為平臺,由農村老年人、家庭、政府、志愿者、養老機構等多主體共同參與,以保障和提升農村老年人既得利益為目的,采用互幫互助形式,“在互惠互利和社會交換基礎上進行的養老資源、服務”〔9〕互換,貫穿于農村居家養老、社會養老等形式之中,是傳統與現代相融的融合型養老模式。農村互助養老是一種多元互助模式,不局限于特定的村莊,也并非簡單的鄰里互幫互助。形式上可是定點互助,如互助幸福院等,也可是分散式家庭協作互助,如鄰里互幫等,還可以是居家互助養老、輻射式互助養老、聯誼型互助養老等,參與主體可以為本村老人、家庭,也可以是附近村莊村民,還應涵括其他各類型的社會主體。
2.農村互助養老服務屬性解析
綜觀農村互助養老實踐,互助養老服務供給旨在使更多的農村老年人獲得盡可能多的養老服務,以滿足其養老訴求。實際上,農村老年群體龐大,且養老利益具有不可分割性,這就決定了農村互助養老服務不是個別農村老年人的利益,而是全體農村老年人共同利益,不能分割,受益對象也由此具有廣泛性。同時,農村老年人絕大多數以農為生,步入老年后隨著勞動力減弱,經濟來源縮減,致使農村老年人經濟保障更加弱化,進而限制著他們的消費水平,這就要求以一種實惠的方式來獲得相應的養老服務。如果采取付費互助,那么絕大多數農村老人難以負擔相關費用,最終難以取得持續性效果。如果完全免費,農村老人當然皆大歡喜,但易造成搭便車、資源浪費等問題,同樣影響服務供給效率。因此,互助養老服務供給不僅要實現農村老人既得養老利益,而且還要發揮服務資源效用,兼顧農村老人生存生活現實狀況,以滿足農村老年人的養老訴求。換言之,農村互助養老服務供給既要考慮服務的共享性,也要顧及服務的可得性,更為重要的是還要考慮供給的經濟性與有效性。這也是農村互助養老服務供給的價值屬性所在,即公益性與福利性兼具。
公益性是以公共利益的實現為主旨目標,符合互助養老的價值訴求;福利性凸顯的是農村老人獲得服務后生存狀態的改善,實質上是主觀感受和滿意度的提升,這也是農村互助養老開展的直接目的和結果。據此可知,公益性和福利性是農村互助養老服務供給的主要目標屬性,其中公益性乃服務供給中秉持的重要價值理念,決定著農村互助養老服務的供給方向,因此,公益性供給也成為農村互助養老服務供給方式的理性選擇,滿足農村老人養老需求之必然。
公益性供給是滿足廣大農村老人公共利益、養老需求的重要方式,但公益性供給并非是免費供給,因為免費供給易造成資源浪費,也并非義務性供給,因為義務性供給易流于形式,忽略服務供給的匹配性,易造成供給低效率,甚至無效率。與之相反,農村互助養老服務供給既要考慮服務的共享性,也要顧及服務的可得性,還要思考服務供給的經濟性、有效性等內涵。因此,互助養老服務的可得性、可及性以及效率性成為農村互助養老服務公益性供給的重要維度,從可得性、可及性到效率性的實現演繹出了農村互助養老服務公益性供給邏輯(見圖1)。

圖1 農村互助養老服務公益性供給邏輯
農村互助養老服務可得性即可獲得性,是農村老年人可以得到互助養老服務的狀態。事實上,只有農村互助養老服務具有了可得性,農村老人才有可能獲得相應的服務,否則只能是空談,因此,可得性便成為農村互助養老服務有效供給之前提。具體而言,包括以下方面。
1.資源可得
任何服務供給必須以充沛的資源存量為基礎,資源豐富服務供給才能實現。農村互助養老需要人、財、物、技術、信息等多樣化資源維系,單一的資源無法維系互助養老實踐的開展,因此,只有獲得了豐富的,具有讓農村老年人才獲得的養老服務資源,互助養老才能在農村開展起來。如果有了資源但農村老年人無法獲得,那么公益性也就無法通過供給來實現。因此,資源的可得是公益性供給的基礎要件。具體而言包含服務的內容、數量、類型、方式等內容的可得。
2.服務認知可得
服務認知可得即互助養老服務相關信息的可獲得性。包含兩個層面的意思:一是農村老人對服務相關信息的可獲得。互助養老服務旨在滿足農村老人的養老需求,那么農村老人知曉現有養老服務內容、方式、獲得渠道等內容是至關重要的,如果所供服務不是他們所需要的或者方式上他們不接受等就直接供給,那么將會直接影響農村老人的主觀感受和滿意度,進而表現為互助養老服務供給無效率。二是供給主體對服務相關信息的可得。信息的對稱是服務供給的必要且充分條件,否則將會影響服務供給效率。因此,服務信息的可得對互助養老服務主體是必不可少的。互助養老服務主體只有獲得了有效的養老需求信息,才能夠對現有資源進行整合以提升資源利用率。只有明確了服務對象對服務內容、供給方式等信息的偏好與選擇,才能對癥下藥,增進服務主體與互助對象、服務內容與方式間的匹配性,進而實現針對性供給,以確保農村互助養老服務供給的有效性。
3.政策支持的可得
政策是農村互助養老順利開展的剛性保障和必要支持,但政策出臺了落不到實處,農村老人也無法及時有效地獲得對應的政策福利服務,這就意味著政策支持的不可得。因此,政策支持的可得是農村互助養老有效供給不可或缺的重要保障。具體包括:第一是互助養老政策福利可得。一方面,服務主體獲得政策的支持程度,如稅收減免、補貼等,另一方面,農村老人可獲得政策保障程度,即政策落實到位程度,只有落實到位,農村老年人養老服務供給才具有剛性保障,保障力度強,可得性也隨之增強。重點是養老訴求的持續性滿足。第二是互助養老政策隨社會形勢變化可作調整程度。強調政策的靈活性與實用性,即農村互助養老服務政策因地制宜,如民族地區與非民族地區農村,貧困農村與富裕農村的服務供給不能一刀切,要靈活供給,以確保和提升服務供給效率。
綜上可知,農村互助養老服務的可得性要求服務供給資源是可以獲得的,服務認知是到位的,而且政策支持是有效的,只有這樣的服務才能有效地滿足農村老年人養老訴求,因此,可得性自然成為農村互助養老服務公益性供給得以實現的重要前提。
Campbell S M 認為可及性就是“服務對象能否方便、及時且實際地獲得自身能夠負擔得起且愿意接受的服務”〔10〕。Andersen 將可及性分為“實現的可及性、公平的可及性等幾個維度”。據此,結合農村實際,農村互助養老服務公益性供給的可及性是指農村老年人能夠經濟、便利、及時且樂意地獲得所需養老服務,至少包括三個方面的可及。
1.空間可及
農村是互助養老服務供給之地,資源集散之所,是互助養老運行的空間基礎。但自古農村人口呈大分散、小聚居之特點,空間布局也由集中式向分散式轉變,不論是人口還是空間的分散性對互助養老服務供給的有效性均產生著影響。因此,空間的可及成為農村互助養老服務公益性供給必須正視的問題。互助養老服務公益性供給的空間可及指的是空間距離的便利性和服務的可達性,即農村交通、距離、服務覆蓋范圍、空間結構等因素對農村老人獲得互助養老服務的便利程度。交通可及指農村老人獲得互助養老服務時,地域內如城鄉公交、道路等交通設施、工具的便利程度。距離可及指互助養老服務供給點與服務對象住所間的距離,服務到達服務對象的時空距離等,距離的可及是以花費的時間成本為參考,距離遠、時間長則可及性較弱,反之亦然。服務范圍可及即養老服務的覆蓋面,覆蓋面廣,受益群體大,利益最大化實現可能性強。空間結構則是互助養老服務供給場所結構有利于農村老人獲得相應服務的便利程度,如互助幸福院是否設置殘障綠色通道、盲道等。可見,空間可及的實現有利于農村老人更便利地獲得互助養老服務,更便利地滿足養老需求,進而能夠提升服務供給時效性。
2.經濟可及
即互助養老服務費用是否在農村老人和家庭經濟能力范圍內,強調的是承擔的費用與老年人收入、支付能力的適合度,這就意味著農村老年人及其家庭不會因支付互助養老服務費用而影響其生活質量和生活水平的提升,進而說明農村互助養老服務公益性供給實現了“帕累托改進”,該供給方式是可取的。
3.公平性可及
公平是公益性的價值內涵,因此,公平性也成為農村互助養老服務公益性供給的題中之義。農村互助養老服務公益性供給的公平可及即為養老服務供給的公平程度。具體包括三方面內涵:第一,機會公平。即互助養老服務覆蓋范圍內的農村老人,均可參加互助養老活動。第二,過程公平。即互助養老產品與服務的數量、質量等供給過程中,除弱勢群體等特例外,不會有特殊待遇出現,過程體現的是共建共享原則。第三,結果公平。參加互助養老的農村老人按實際貢獻可獲取相應的服務,如時間銀行、服務儲蓄等均可體現“按勞取酬”原則,反映的是結果的公平。
事實上,農村互助養老服務供給旨在解決農村老人的養老問題,問題的解決取決于服務供給有效性,有效性的彰顯又以服務遞送效果為條件,而老人是否能便利、經濟地獲得所需服務,供給是否公平等內涵的實現則是遞送效果的直接表現與重要評判維度。便利、經濟、公平地獲得了養老服務說明服務具有可及性,能有效送達,最終表現為養老服務遞送有效率,因此可及性成為農村互助養老服務公益性供給的重要環節。
農村互助養老服務供給旨在改善農村老人的生存狀況,生存狀況是否改善取決于服務供給的有效性,供給有效則能明顯改善,反之則難以改善。因此,有效性成為農村互助養老服務公益性供給之所歸。具體而言,包含兩個層面的有效性。
第一,供給主體與客體匹配。這就要求:其一,主體供給內容與對象訴求相匹配。農村老年人因文化、習俗、環境、理念等因素影響,個體之間存在明顯的異質性,這就要求服務供給主體提供的服務內容、特點、方式與服務對象個體差異性、需求異質性相吻合,服務內容與服務對象的偏好趨于一致,以增強服務內容的適宜性。其二,主體間關系具有協調性。農村互助養老是多主體參與的活動,供給主體資源稟賦、性情偏好、行為選擇等方面的差異性,會直接影響服務供給效率,進而影響服務對象訴求滿足程度,因此,只有優化供給主體間的關系,增強主體間的協調性,深化互助合作,才能確保服務資源整合效率,以凸顯資源供給效率。其三,主客體間具有匹配性。主體間關系優化了,但服務對象與其服務主體關系、內容等不匹配,如醫療康復服務主體匹配的是物質保障需求客體,那么服務供給的匹配性、針對性就會減弱,供給效率也隨之降低,反之則是量體裁衣的效果。因此,主客體間呈高匹配性,才能保障和提升服務供給有效性。
第二,服務供給方式有效率。農村養老服務是一種社會性需求,供給效率則是需求滿足程度的關鍵影響因素,而供給效率的高低又與供給方式直接相關,即供給方式選擇恰當,供給有效,反之亦然。這就要求農村互助養老服務供給方式必須具有有效性。其一,供給方式具有經濟性,即供給主體投入成本的最小化,能夠實現互助養老服務供給的最大化。這意味著服務供給方式選擇上必須結合農村實際考量主客體的成本、效益、效率等經濟性問題,選擇出適宜雙方的供給方式。其二,供給方式具有效率性。即在現有的養老資源稟賦和投入水平下,通過最佳方式實現農村互助養老服務供給最大與最優。這就要求在農村互助養老服務供給必須注重供給方式與供給內容、服務訴求的匹配性,匹配度高,才能更具效率性,農村老年人方能受益更多。其三,供給方式具有效果性,即在既定的養老資源、投入水平、技術條件下,所選用的供給方式所能夠提升農村老年人對養老服務的獲得感,表現為養老訴求的滿足程度。因此只有采用合適的供給方式,才能最大化地滿足農村老人養老訴求,進而提升他們的主觀感受和滿意度。
綜上所述,農村互助養老服務公益性供給中具有了可得性才能保證服務資源可遞送,具有了可及性服務對象才能方便、及時地獲得所需服務,滿足其養老需求才具有可行性與可能性,同時服務還必須具有有效性,這樣才能保證服務遞送的效率性,進而有效滿足服務客體的養老訴求。但目前農村養老資源匱乏,互助養老認知度不高,政策支持乏力、普惠性弱等問題日益凸顯,就肥鄉縣而言,轄區內的265 個行政村雖實現“互助幸福院”全覆蓋,但服務供給效率較高的僅為116 個①數據來源于人民日報海外網,http:∕m.haiwainet.cn∕middle∕457136∕2019∕0829∕content_31619607_1.html。。這說明當前農村互助養老服務可得性、可及性、有效性不足,有待優化與提升。
農村互助養老是一種社會需求,單憑農村老人、家人的努力是無法實現的,需要從頂層設計上把握好農村互助養老的發展方向,強化政府的引導、扶持等職能,厘清農村互助養老組織的管理、運行職責。
第一,加強頂層設計,提升農村互助養老資源的可得性。一方面,建立“中央-地方”的頂層協同設計思路,明確職責定位。中央層面,強化農村互助養老的政策制度設計,完善農村養老現行制度法規。“中央-省-市-縣-鄉鎮”各級政府應在農村互助養老服務供給中形成多元聯動機制,強化對農村互助養老的精準引導,提升各自在農村互助養老供給中的作用,凸顯政策法規效用,為農村注入更多的養老資源創造條件。另一方面,引導建立城鄉協作與對口支援機制,打破“重設施輕服務”“重硬件輕軟件”的同質化建設局面,增強互助養老服務的適宜性和農村老年人對養老服務的獲得感、滿足感。同時,完善現行農村互助養老機制體制,優化供給主體結構,建立政府、社會、機構、家庭、老人共建共享、互助共老的多元供給結構,增強養老資源的可得性。
第二,強化政府輿論引導功能,提升互助養老的社會認知。互助雖是廣大農村地區的傳統,但現代意義上的互助養老對他們又是很陌生,基層政府層面也是一種宏觀性的認知。因此,一方面,通過交流、培訓、考察、學習等方式,強化政府自身對農村互助養老的認知與理解。另一方面,結合各民族互助文化與傳統,加大輿論宣傳與引導,在社會中培育正確的“互助養老”意識,強化社會認知,充分整合與利用中華“互助”文化的滲透力,“守望相助”傳統影響力,引導和鼓勵各族人民參與到互助養老實踐中,通過協同互助來實現農村“老有所養”。
第三,加強政策扶持,提升農村老人政策支持的可得性。一是強化政策性保障。目前各級政府圍繞“社會養老”相繼出臺諸多政策,但針對農村互助養老模式的政策文本除了河北省外,其他地方的政策文本屈指可數,且現有政策文件多為宏觀概念性指導,缺乏具體操作指導。因此,應將農村互助養老服務體系建構上升到政府決策戰略高度,并將農村互助養老服務體系建設與發展納入各級政府的發展規劃之中,如“十四五”規劃,并制訂針對性的農村互助養老專項規劃,以提升農村互助養老政策扶持力度和剛性保障力。二是政府決策,可分區域制訂具有針對性、可操作、規范化的農村互助養老實施細則、辦法、意見等,重點建立健全農村互助養老服務的法律法規與政策規范,形成對應的政法規體系,使農村互助養老服務在政府推動下,逐漸形成法制化、規范化的運行環境,為農村互助養老的開展提供政策依據和法律支撐,為農村老年人獲得相應服務資源提供法治保障,以增強服務供給中政策支持的可得性和制度支持的可及性。
首先,提升養老設施的便利性。一是圍繞養老服務設施、場所、內容等發揮政府、村“兩委”、社會組織等主體的主觀能動性,合理選址或建院,實現互助養老服務空間上的可及。二是由村委會牽頭,政府支持引導,遵循就近原則,采用分散互助與集中幫扶相結合的方式,將農村中閑置或棄用的老房屋或糧食局、學校等公共屋舍重新啟用、改建為互助養老服務供給之所,優化空間距離以為互助養老主體提供空間上的便利性。三是完善農村公共交通設施,優化交通網絡,可在具備條件的村落開設公益交通車,提升互助養老主體客體出行的便利性。
其次,完善農村互助養老服務資金籌措機制,以增強農村老人經濟上的可及性。建立“政府支持為基礎,互助抵消為主體,社會捐助為補充”的政府引導型資金籌措機制,以充分發揮政府金融政策的基礎性支持作用,為農村互助養老服務提供資金來源的剛性保障;整合農村老年人、家庭等主體的服務、閑置資產、土地、技術、資金等養老資源,以提升現有養老資源的利用率,以減輕養老主客體的經濟投入負擔。鼓勵和引導社會力量參與農村互助養老,將其以往農村養老事業邊緣角色轉變為政府的合作伙伴,為農村互助養老注入補充性的主體力量,以為農村互助養老服務供給提供更多的補充性資源,以提升農村互助養老服務資源的可及性。
再次,建立健全農村互助養老服務配置機制,增強服務供給公平性。一是建立科學合理的互助養老費用分擔機制。醫療、硬件設施、家庭補貼、生活用品等可由政府給予支持與幫助。伙食、水電、取暖等費用可由家庭負擔,既可直接提供實物,也可現金支付,若無能力支付或病殘老人可由村集體承擔,以凸顯互助養老資源費用分擔責任的公平性。二是建立賦權型農村互助養老準入機制。當前包括河北肥鄉互助幸福院在內的很多互助養老機構,僅吸納健康老人,一些患病、失能半失能老人被排除在外,導致互助養老公平性不足。因此,應加強法制賦權,通過政策、制度的保障,建立賦權型互助養老模式,將患病、失能半失能老人吸納進去,可將他人提供的服務進行儲蓄,或給予補償等形式,也可由家人等代為開展互助,以促進受益權利和互助養老結果上的公平性。
最后,提升政策制度的執行力,增強農村互助養老制度支持的可及性。抓住“十四五”契機,將農村互助養老資金納入公共預算,加大政府資源支持力度,為農村互助養老服務供給提供制度保障。加強政府制度轉化和運用能力,借力“精準扶貧”“鄉村振興”等戰略,加強農村互助養老制度體系建設,增強農村互助養老制度支持的可及性。此外,加強各級政府治理能力現代化建設,不斷提升政策學習、擴散與執行能力。
第一,優化供給主體間關系,增強農村互助養老服務供給匹配性。其一,鼓勵與引導市場、企業、機構以及家庭等多元主體積極參與到農村老人互助養老服務供給之中,以增強農村互助養老主客體之間的契合性。其二,轉變傳統養老意識與觀念,增強思想認知的契合性。村“兩委”、家庭等參與主體應轉變養老是家庭、個人的問題的傳統認知,將農村養老問題作為一種共同責任來對待,不斷增強責任意識。傳統養老責任主體應化被動為主動,與政府、企業、公益性組織等建立可持續的互動關聯機制,以爭取資金、技術、服務層面的支持。加強與周邊村莊、村“兩委”、村民之間的溝通聯系,實現互幫互助理念與效用的擴散化,以提升農村互助養老的聯動效用。其三,加強農村互助養老人才隊伍建設,鼓勵社會資本、慈善機構、社會工作等合理介入服務供給領域,為農村老人養老服務供給創造良好環境,推動農村互助養老服務專業化建設。
第二,優化農村互助養老服務供給方式。首先,建立有序供給機制,增強養老訴求與供給內容間的匹配性。其一,可根據老年人數量、養老需求量、所需服務種類、現實缺口等數據準確核算其需求量,以打破統一供給局面。其二,根據測量數據,合理區分需求層次,堅持“康養結合,效率優先”的供給原則,結合供給對象的真實訴求,通過研究比較后,提供具有針對性、適宜性的互助養老服務與產品,有針對性地進行養老服務有序供給,增強養老訴求與供給內容間的匹配性。其次,建立多主體協同供給機制,開創協同供給方式。其一,政府可在政策上給予支持與照顧,資源上給予幫助,優化供給主體結構,如養老服務項目的管理和運行可采用委托或招標的形式,讓社會組織、公益性組織參與其中,充分發揮公益性組織的效用。其二,規范公益性組織管理,以整合與利用公益性組織資源吸納能力強等優勢,盤活社會互助養老物質、資金、文化等資源。在農村互助養老服務供給中利用好公益性組織的支持性與先進性,以融入現代技術元素,如通過“互聯網+”的形式,開展多種類型的互助養老服務內容,將傳統與現代融合,增加互助養老服務的趣味性。其三,推動現有互助養老組織機構間的合作與發展,充分發揮其服務性、公益性。如加強同一村莊或臨近村莊的機構的合作,開展場地共用、餐桌共享的服務活動;鼓勵和安排不同機構的健康老人到其他機構開展服務聯誼,以增進老人間的交流,以提升老人的獲得感等。
最后,借力用力,提升互助養老服務供給能力。一是借助家庭之力,提升互助養老服務供給能力。可直接提供經濟補貼,也可以采取其他津貼方式,如設立無息互助養老資金信貸平臺,鼓勵民間金融機構開展低息“互助養老貸”。二是加大互助養老服務培訓,以技能提升養老服務供給能力。將家庭照料者納入保障范圍,給家庭照料者提供支持,定期不定期開展養老服務技能培訓。三是借老人之力,打造服務供給方式多樣化新格局。充分整合利用醫生、藝人、非遺傳人、烹飪能手等農村技能型老年人之能力,使其在養老群體中充分發揮余熱,不斷刷新老年人的存在感、幸福感,從實踐中推動農村互助養老事業的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