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勝春
(中央民族大學 管理學院,北京 100081)
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以來,我國民族地區經濟社會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但由于歷史、經濟、地理、文化等多種原因,西部民族地區經濟發展一直相對滯后,與東部沿海發達地區經濟發展的差距逐步拉大。鑒于此,2000年10月,中共中央、國務院發出《關于實施西部大開發若干政策措施的通知》,對我國西部12 省區在資金投入、改善投資環境、擴大對內對外開放、吸引人才和發展教育科技方面給予傾斜政策。同年,中共十五屆五中全會通過《中共中央關于制定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第十個五年計劃的建議》,將實施西部大開發、促進地區協調發展作為一項戰略任務。此后,為扶持民族地區發展,國家相繼實施了涉及財政稅收、民族貿易、興邊富民、扶貧開發等扶持民族地區經濟發展的一系列政策措施。西部大開發戰略實施以來,民族地區經濟總量持續增長,產業結構分布趨于合理,人民生活質量不斷改善,城鎮化水平大幅提高,同時,脫貧攻堅和精準扶貧任務也取得了顯著成效。本文將以我國民族八省區(內蒙古、廣西、貴州、云南、西藏、青海、寧夏、新疆)為例,簡述西部大開發戰略實施以來我國民族地區經濟發展的主要成效。
2000 多年前亞里士多德就提出增長與發展的不同,但要謀求經濟發展,經濟增長是不能忽視的。譚崇臺指出,“發展中國家須在經濟持續而穩定增長的基礎上謀求經濟全面而協調的發展”[1](5)。從西部大開發的階段目標來看,西部大開發第一階段(2000~2010 年)的目標是經濟總量增長趨近全國平均水平,第二階段(2010~2030)的目標是經濟增長整體加速發展[2](3)。從經濟增長來看,2000年以來,民族八省區經濟總量持續增長,經濟年均增速多高于全國平均水平。
2000 年,民族八省區地區生產總值為8 410.75 億元,2018 年達到90 576.42 億元,年均增速為14.12%,高于全國平均增長速度(13.69%)。分省區來看,2000年,內蒙古、廣西、貴州、云南、西藏、青海、寧夏、新疆八省區的地區生產總值分別為1 401.01億元、2 050.14億元、993.53億元、1 955.09億元、117.46 億元、263.59 億元、265.57 億元和1 364.36 億元;2018 年分別增長到17 289.22 億元、20 352.51億元、14 806.45 億元、17 881.12 億元、1 477.63 億元、2 865.23 億元、3 705.18 億元和12 199.08 億元,年均增速分別為14.98%、13.60%、16.19%、13.08%、15.10%、14.17%、15.77%和12.94%①數據來源:《中國統計年鑒》(2001、2019)。。從地區生產總值來看,2018 年,廣西、云南和內蒙古的地區生產總值位列民族八省區前三名;從地區生產總值年均增速來看,2000~2018 年,貴州、寧夏的地區生產總值年均增速均超過15%。除新疆、云南、廣西外,其他省區的地區生產總值年均增速均高于全國平均水平。
與此同時,2000~2018年,民族八省區的人均GDP也大幅增長。2000年,內蒙古、廣西、貴州、云南、西藏、青海、寧夏、新疆八省區的人均GDP 分別為5 872元、4 319元、2 662元、4 637元、4 559元、5 087元、4 839 元和7 470 元;2018 年分別增至68 302 元、41 489 元、41 244 元、37 136 元、43 398 元、47 689 元、54 094 元和49 475 元,僅內蒙古人均GDP 高于全國平均水平(64 644 元)。2000~2018 年,民族八省區人均GDP 年均增速分別為14.60%、13.39%、16.44%、12.25%、13.34%、13.24%、14.35%和11.07%。除新疆、云南外,其他省區人均GDP年均增速均高于全國平均水平(13.08%)。
可見,西部大開發以來,民族八省區總體上實現了經濟總量的加速增長,經濟總量增速高于全國平均水平,特別是貴州、內蒙古的經濟發展可圈可點。但是目前民族八省區人均GDP水平仍大多低于全國平均水平,其主要原因是民族八省區人口增速相對較快,抵消了一部分經濟發展的成果。
配第—克拉克定理認為,隨著經濟的發展和人均國民收入水平的提高,勞動力會從第一產業向第二產業轉移,當人均國民收入水平進一步提高時,勞動力會向第三產業轉移[3](139~140)。此后,產業結構優化理論受到經濟學家的廣泛關注??傊?,隨著經濟的發展和產業結構的不斷優化,勞動力的分布結構也會隨之不斷優化。
西部大開發戰略實施以來,民族地區產業結構發生明顯變化。2000 年,內蒙古、廣西、貴州、云南、西藏、青海、寧夏、新疆民族八省區的第一產業占GDP 的比例分別為25.04%、26.28%、27.28%、22.31%、30.92%、14.61%、17.30%和21.12%,絕大多數省區高于全國平均水平(15.90%);2018年,民族八省區第一產業占GDP 的比例均有所下降,分別下降至10.10%、14.80%、14.60%、14.00%、8.80%、9.40%、7.60%和13.90%,但仍高于全國平均水平(7.20%)。
與此同時,經過十幾年的發展,民族八省區第二產業和第三產業比例均有一定程度提升。2000年,民族八省區中寧夏(45.20%)和青海(43.25%)第二產業占GDP比例較高;2018年,寧夏、青海、西藏三個省區的第二產業占GDP 比例分別為44.50%、43.50%和42.5%,且高于全國平均水平(40.70%)。2000 年,民族八省區第三產業占GDP 比例較高的是西藏(45.91%)和青海(42.15%);2018年,民族八省區第三產業占GDP 比例較高的是西藏和內蒙古,分別為48.70%、50.59%,但均低于同期全國平均水平(52.20%)。在產業結構不斷優化的同時,西部民族地區勞動力逐漸由第一產業向第二產業和第三產業轉移,其中一些地區第二產業和第三產業的就業人口比例高于全國平均水平,據第六次全國人口普查數據顯示,內蒙古邊境民族自治地方第二產業和第三產業的就業人口比例高于全國平均水平[4]。但是民族地區的產業優化和進步很多具有“嵌入式”特征,而不是內生發展的結果,這些嵌入的產業與當地產業的關聯度較低,帶動作用不強,不利于民族地區的內生發展[5]。
改革開放40 多年來,民族地區的經濟、社會和人民生活發生了巨大變化,雖然民族地區仍有部分地區沒有脫貧,但大部分地區的城鄉居民收入水平及消費水平均有大幅提高。從民族八省區城鎮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來看,2000 年,內蒙古、廣西、貴州、云南、西藏、青海、寧夏、新疆民族八省區城鎮居民的人均可支配收入依次為5 129.05元、5 834.43元、5 122.21元、6 324.64 元、7 426.32元、5 169.96元、4 912.40元和5 644.86元,其中,只有云南和西藏城鎮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高于全國平均水平(6 280.00 元);2018 年,民族八省區城鎮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分別上升至38 304.70元、32 436.10 元、31 591.90 元、33 487.90 元、33 797.40 元、31 514.50 元、31 895.20 元和32 763.50元①數據來源:《中國統計年鑒》(2001、2019)。,與2000 年相比有大幅提升,但是民族八省區城鎮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均低于全國平均水平(39 250.80元)。
由于城鄉經濟發展狀況不同,民族八省區城鄉居民的人均可支配收入有較大差距。從民族八省區農村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來看,2000年,民族八省區農村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較高的是內蒙古(2 038.21元)和廣西(1 864.51元),較低的是貴州和西藏,僅為1 374.16元和1 330.81元,民族八省區的農村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全部低于全國平均水平(2 253.42 元)。經過18 年的建設和發展,2018年,內蒙古、廣西、貴州、云南、西藏、青海、寧夏、新疆八省區農村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雖然低于全國農村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14 617.00 元),但超過2000 年的5 倍以上,分別為13 802.60 元、12 436.10元、9 716.10元、10 767.90元、11 449.80元、10 393.30元、10 707.60元和11 974.50元②數據來源:《中國統計年鑒》(2001、2019)。。
對一個國家或地區而言,恩格爾系數在60%以上為貧困,50%~60%為溫飽,40%~50%為小康,30%~40%為富裕,低于30%為最富裕。通過對民族八省區城鎮和農村居民恩格爾系數的分析發現,2000年,民族八省區城市居民恩格爾系數均在40%左右,內蒙古、寧夏和新疆城鎮居民恩格爾系數均低于全國平均水平(39.20%),而民族八省區農村居民恩格爾系數則在50%左右,僅有內蒙古(44.80%)和寧夏(48.80%)農村居民恩格爾系數低于全國平均水平(49.10%)。2018 年,民族八省區城鄉居民恩格爾系數大幅降低,其中內蒙古、廣西、貴州、青海、新疆的城鎮居民恩格爾系數分別為26.90%、30.70%、32.40%、27.62%和31.63%,但高于全國平均水平(27.70%),而其農村居民恩格爾系數則分別為27.50%、39.10%、36.96%、29.49%和32.27%,其中內蒙古和青海的農村居民恩格爾系數低于全國平均水平(30.10%)③數據來源:新中國60年統計資料匯編. 各省統計年鑒及經濟社會發展公報。。
可見,2000 年以來,雖然民族地區城鄉居民收入水平顯著提高,但民族八省區城鄉居民收入水平仍低于全國平均水平;盡管民族地區城鄉居民恩格爾系數顯著降低并接近全國平均水平,但僅有內蒙古的城鄉居民恩格爾系數低于全國平均水平。
由于多種原因,我國民族地區城鎮化發展相對滯后,城市密度稀疏,城鎮化水平相對較低[6]。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后,伴隨著計劃經濟體制下國家區域政策調整和產業布局空間安排,在“加快中西部地區經濟發展、統一規劃、合理布局、統籌兼顧、發揮優勢、均衡發展”的戰略指導下,民族地區的城鎮化得到了空前發展,特別是在西部大開發之后,民族地區城鎮化水平大幅提高。
2000 年,全國城鎮化平均水平達到36.22%,而此時,內蒙古、廣西、貴州、云南、西藏、青海、寧夏、新疆八省區城鎮化水平分別為42.68%、28.16%、22.70%、23.37%、19.08%、34.75%、32.38%和33.82%,民族八省區中,僅有內蒙古的城鎮化水平高于全國平均水平,西藏最低,城鎮化率不足20%。西部大開發戰略實施之后,國家加大了對西部民族地區的政策傾斜和資金投入力度,制度的變遷和創新加快了民族地區社會經濟的發展,同時,也使民族地區城市發展步入了一個新階段,城市的功能逐漸完善,城市數量迅速增加,城市建成區面積不斷擴大,城市化質量逐步提升,城市人口占總人口的比例持續上升,城市經濟實力逐步增強,西部民族地區整體發展水平得到了提升。2018年,內蒙古、廣西、貴州、云南、西藏、青海、寧夏、新疆八省區的城鎮化率分別為62.71%、50.22%、47.52%、47.81%、31.14%、54.47%、58.88%和50.91%①數據來源:《中國統計年鑒》(2001、2019)。,民族八省區的城鎮化水平大幅提高,其中,2000 年城鎮化水平最低的西藏如今城市人口占全區人口比例超過30%,但總體上民族地區的城鎮化水平與全國平均水平仍有一定差距,2018 年,民族八省區中,僅內蒙古的城鎮化水平高于全國平均水平(59.58%),其他省區均低于全國平均水平。此外,雖然近年來民族地區城鎮化保持了較快增速,但仍面臨著城鎮化發展質量不高、城鎮體系建設不完善等客觀問題[7](184)。
“全面建成小康社會”的“短板”是貧困,貧困問題是中國共產黨領導全國各族人民實現全面小康社會道路上的重大阻礙,是當前扶貧攻堅的重中之重和最難啃的硬骨頭[8]。我國的深度貧困地區多分布在民族地區,是打贏脫貧攻堅戰最難啃的“硬骨頭”。2013年,民族地區貧困縣占全國貧困縣總數的51%,民族地區貧困人口占全國總貧困人口的1/3,11個集中連片特困地區及深度貧困的“三區三州”都在民族地區[9]。因此,有學者指出,“我國的貧困很大程度上是少數民族的貧困”[10](156)。習近平總書記多次強調:全面建成小康社會,一個不能少;共同富裕路上,一個不能掉隊。近年來,在精準扶貧政策支持下,我國民族地區的貧困人口大幅減少,生活水平顯著提高。
據國家統計局對全國31 個?。ㄗ灾螀^、直轄市)16 萬戶居民家庭的抽樣調查顯示,按每人每年2 300 元的國家農村貧困標準測算,2017 年,民族八省區農村有貧困人口1 032 萬人,比2016 年減少379萬人,減貧速度為26.9%,農村貧困發生率為6.9%[9],比2010年大幅降低。民族地區各級黨委和政府全面落實中共中央關于打贏脫貧攻堅戰的重要決策部署,形成了全黨和全社會合力推進民族地區脫貧攻堅的良好局面。民族地區脫貧攻堅的政策體系不斷完善,精準扶貧精準脫貧方略在民族地區得到全面貫徹實施。2010年,民族八省區中貧困發生率較高的貴州(45.1%)、云南(40.0%)、西藏(49.2%)、新疆(44.6%),至2017年其貧困發生率均降至10%以下;而廣西、青海、內蒙古、寧夏貧困發生率則從2010年的18%以上降至7%以下[9]。2015年以來,民族地區脫貧攻堅取得了顯著成就,為促進民族地區經濟社會和諧發展、民族團結和邊疆穩定發揮了重要作用。
綜上所述,自2000年西部大開發戰略實施以來,在財政稅收、民族貿易、扶貧開發、興邊富民、精準扶貧等政策支持下,我國民族地區的經濟發展取得了一系列重大進步:經濟總量持續增長,特別是內蒙古、廣西、貴州、云南和西藏五省區在過去的十幾年時間里GDP總量始終保持穩定增長;民族地區產業結構不斷優化,第一產業比例逐漸下降,二、三產業比例逐年提高;人民生活水平不斷改善,恩格爾系數不斷降低;城鎮化水平大幅提高,與全國平均水平差距逐漸縮??;脫貧攻堅和精準扶貧任務取得了顯著成效,貧困人口逐年降低。總之,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以來,特別是西部大開發戰略實施以來,民族地區經濟發展取得了巨大成效,但民族地區社會經濟發展與全國平均水平仍有一定差距,需要國家進一步采取扶持政策,推進民族地區經濟社會跨越式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