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十年我國幼兒教師職業倦怠研究綜述
——基于CiteSpace和UCINET計量可視化分析

但 菲，孫小鑫

(沈陽師范大學學前與初等教育學院，遼寧沈陽，110034)

一、問題提出

職業倦怠最早是由美國費登伯格在1974年提出的，他首次將職業倦怠作為一個術語，描述從事助人行業的工作者無法應對工作的過度需求，身體和情緒產生極度的疲勞狀態。[1]也有學者認為，工作倦怠主要是指某個行業的員工在情緒、認知和行為上感到疲憊和麻木的一種心理狀態。[2]現在被大家廣泛使用在研究設計中的是馬斯科特和她的同事關于職業倦怠的理論，該理論認為倦怠是一種綜合征，并涉及三個方面，分別是:情緒耗竭，指一個人的情緒被抽干和耗盡；去人格化，指對客戶產生消極、憤世嫉俗、冷酷無情、不帶個人感情，甚至非人的看法、態度和感受；個人成就感降低，指一個人對工作表現的消極自我評價和不滿意。[3]綜上，現在對于幼兒教師職業倦怠的含義仍然沒有統一的界定，本研究參照馬斯科特的觀點，將幼兒教師職業倦怠定義為長期從事幼兒教育事業的工作者，在幼兒教育工作中呈現出情緒耗竭、去人格化和個人成就感低的現象，稱之為幼兒教師職業倦怠。[4]

研究表明，幼兒教師產生職業倦怠不僅會阻礙教育目標的實現，而且影響幼兒身心健康的發展，也會影響幼兒園的整體發展，這大大降低了學前教育的質量。[5-6]造成幼兒教師產生職業倦怠并不是個別因素作用的結果，而是多種因素綜合作用的結果。職業特征本身的復雜性和多樣性、幼兒教師個體行為、個體認知以及外部環境都會對職業倦怠造成影響。[7]長期以來幼兒園教師社會地位低、工資待遇不高，且大多是合同聘任制，其臨時性和不確定性突出，這些現實情境使得這個群體抗風險能力很弱。如面對突如其來的疫情，幼兒園一直處于未開學的狀態，很多幼兒園的教師長期沒有收入，導致幼兒教師對自己工作的滿意度較低，職業倦怠達到了較高的水平，幼兒教師流動現象嚴重。幼兒園管理者如何緩解幼兒教師的職業倦怠，保證教師隊伍的穩定，是一個值得關注的問題。經查閱文獻，學者對幼兒教師職業倦怠的研究較多，但是相關的綜述很少。本文通過梳理我國近十年幼兒教師職業倦怠的相關文獻，并進行計量可視化分析，深度剖析幼兒教師職業倦怠產生的原因，提出相應的解決對策，希望能夠為日后學者們對幼兒教師職業倦怠的研究提供一定的借鑒和思考。

二、研究設計

(一)數據來源

以CNKI作為數據庫，在CNKI中進行高級檢索，檢索時間為2010年1月1日至2020年3月1日。以SU(主題)=幼兒教師+職業倦怠(精確匹配)為檢索表達式，共檢索到312篇相關文獻。經人工剔除非學術文獻，選出291篇有效文獻。以RefWorks和EndNote兩種題錄格式將291篇文獻導出，作為文獻計量分析的初始數據。

(二)研究方法與分析工具

本文采用的研究方法是文獻計量分析法。利用分析工具CiteSpace(5.5.R2)來統計關鍵詞的頻率、繪制關鍵詞時區共現知識圖譜和顯示突變詞近年的變化性。SATI3.2用于對幼兒教師職業倦怠高頻關鍵詞進行統計并生成30×30的共詞矩陣。Ucinet6.0主要用于對SATI3.2生成的關鍵詞共現矩陣進行數據轉換，生成Netdraw可識別的##h格式文件；Netdraw利用##h格式文件繪制關鍵詞共現的社會網絡分析圖譜。

三、幼兒教師職業倦怠的研究現狀

運行CiteSpace(5.5.R2)對關鍵詞頻次和中心度進行統計，篩選出頻次在4次及以上的關鍵詞并進行排序，如表1所示。

表1 近十年幼兒教師職業倦怠研究文獻的部分關鍵詞的頻次、中心度

續表1

利用SATI3.2對EndNote題錄格式數據進行關鍵詞字段提取和頻次統計，利用頻次排序前30位的字段，構建30×30的共詞矩陣，并用Excel格式導出，將導出的共詞矩陣利用Ucinet轉化成##h格式文件，并導入Netdraw軟件，繪制出近十年幼兒教師職業倦怠研究的社會網絡分析圖譜，如圖1所示。

圖1 近十年幼兒教師職業倦怠關鍵詞社會網絡分析圖譜

本研究基于高頻詞、共現詞的關鍵詞網絡關系來分析幼兒教師職業倦怠的研究熱點，通過對研究熱點的分析和解讀，梳理當前有關幼兒教師職業倦怠問題的研究現狀。根據表1和圖1，我們發現幼兒教師職業倦怠研究的高頻詞段主要體現在幼兒教師、職業倦怠、對策、影響因素、職業認同感等方面，并通過精讀文獻，將研究熱點主題進行分析歸納。最終得出結論，將幼兒教師職業倦怠的研究現狀歸納為兩類：一類是對幼兒教師職業倦怠產生的影響因素研究；另一類是對幼兒教師職業倦怠的解決對策研究。

通過對文獻的進一步梳理，幼兒教師職業倦怠的影響因素可以歸納為兩部分。一是職業倦怠產生的內部因素，從職業倦怠產生的根源挖掘，就幼兒教師職業特征本身做分析；二是職業倦怠產生的外部因素，可以從社會支持、組織支持、福利待遇等因子分析。

(一)影響幼兒教師產生職業倦怠的因素分析

1.幼兒教師工作和家庭角色的復雜性

幼兒教師在工作和生活中承擔著很多重要的角色。[8]在幼兒園工作要承擔作為幼兒啟蒙老師的責任，在家庭中要承擔家庭責任；在幼兒園中，不僅要負責幼兒的教育工作，也要做好保育的工作，更要做好幼兒的安全負責人；在生活中還要做好自己作為生活角色的責任，承擔起照顧父母和培育子女的家庭職責。幼兒教師在承擔工作和家庭兩個領域的不同角色時，也常常會因為有限的時間、精力，或者不可抗拒的客觀事件導致多角色混亂的沖突，這正是導致其職業倦怠的重要誘因。[9]

2.幼兒教師的心理彈性和應對方式

有研究表明，幼兒教師自身的心理彈性和應對方式也會對其職業倦怠產生影響。[10-11]幼兒教師的福利待遇一般，工作壓力較大且社會地位不高，這些因素都影響著幼兒教師的工作滿意度和工作穩定性。在較大的壓力下，教師容易產生消極和緊張的情緒，并表現出易怒和焦慮的心理癥狀。[12]與此同時，面對領導對工作的要求、家長對工作的期待、同事之間競爭的壓力，他們感到自己的工作缺乏社會支持，陷入一種無助感，從而產生抑郁等心理問題。這時，幼兒教師如果沒有良好的心理彈性或者正確的應對方式來進行舒緩和調整，那么在心理問題的作用下，就會導致職業倦怠的產生。

3.幼兒教師工作期望和社會地位的落差

提到幼兒教師，“全能”這個關鍵詞便浮現在人們的腦海。幼兒教師要準備課程內容、布置班級環創、制作游戲道具、進行園所科研，還要不斷提高自身的專業能力，為幼兒提供全面的關懷和指導，等等。不僅如此，幼兒園還會組織各種評比、競賽活動、教研活動以及園所公開課等，讓教師應接不暇，在很大程度上也增加了教師的工作量。在這種社會的高期望，以及在園所較長時間的工作任務情況之下，教師容易感到比較大的壓力。雖然幼兒教師承擔著煩瑣的工作任務和比較高的社會期望，但是幼兒教師的社會地位卻沒有得到相應的提升。社會對幼兒教師職業的高期望與幼兒教師社會地位低的現實之間產生沖突，幼兒教師會產生心理落差和不平衡感，致使幼兒教師產生職業倦怠。[13]

4.社會支持對幼兒教師職業倦怠的影響

幼兒教師的社會支持可以分為政府機構支持、幼兒園組織支持、家庭朋友支持，等等。社會支持也是影響幼兒教師職業倦怠的重要因素之一。擁有良好的社會支持，幼兒教師不僅會有歸屬感，而且能夠對職業倦怠起到緩解的作用。[14]缺乏社會支持的幼兒教師盡管勤奮努力，但是他們缺乏與領導或同事的溝通，很少受到賞識。這些因素會使幼兒教師產生沮喪感、無歸屬感，導致其職業倦怠的產生。

(二)幼兒教師職業倦怠的解決策略

在內部因素和外部因素的綜合作用下，幼兒教師職業倦怠問題在如今的學前教育領域普遍存在，了解幼兒教師職業倦怠產生的影響因素，制訂合理的應對措施，降低幼兒教師的職業倦怠情況，從而維持教師隊伍的穩定，是學前教育領域工作的重要任務之一。[15]

1.創設進修學習機會，提升幼兒教師的教學效能感

教學效能感越高越能夠激發幼兒教師對自己工作的信心。園所組織可以通過培訓、進修等多種方式增強幼兒教師的綜合素質，提高幼兒教師的教學效能感。這樣能夠讓幼兒教師在工作中減少消極情緒，有利于教師積極面對工作中的壓力；能夠充分調動幼兒教師的學習積極性，更有效地與幼兒進行交流和互動，提升教學質量。教學效能感的提高，還會促進幼兒教師成就感的提升，從而減少焦慮、疲憊等消極狀態，緩解幼兒教師職業倦怠。[16]

2.注重幼兒教師心理疏導，維護和管理幼兒教師的心理契約

幼兒教師的心理疏導和心理契約的維護也是至關重要的。在生活和工作的雙重壓力下，幼兒教師非常容易產生心理問題。所以，幼兒園在教師相關的學習內容上，可以適當安排幼兒教師心理健康知識講座及心理調節等知識，讓幼兒教師學會調整自身的不良情緒，學會利用積極的手段去面對壓力和解決沖突，克服工作中的職業倦怠。[17]心理契約是一種內隱的、未公開說明的相互期望。因此，作為幼兒園的管理者，也應多組織交流活動，傾聽幼兒教師的需求與希望,通過交流的方式也能使教師理解幼兒園的工作安排，明確彼此的內心期望，使雙方內隱的心理契約明朗化。[18-19]幼兒教師本身也應該注重自身的提升和心理適應，認真履行自己的工作職責,愛崗敬業,并不斷學習,提升自己的綜合素質, 在工作中不斷突破自我，體會自身的獨特價值, 從而減少職業倦怠的發生。

3.營造良好的組織氛圍，滿足幼兒教師自我實現的需要

良好的組織氛圍對于緩解幼兒教師的職業倦怠也具有十分重要的現實意義。當幼兒教師處于良好的幼兒園組織氣氛中, 幼兒園給予教師信任和自由，教師能獲得歸屬感和安全感，認為自己是被大家認可的，對工作安排和教學任務都會以一種積極的心態去對待和完成。同時，幼兒園應提供給教師公平合理的職業發展與職稱晉升機會，滿足幼兒教師自我實現的需要。[20]園長作為幼兒園的大家長，也應加強對幼兒教師的人文關懷，及時關注每一位幼兒教師的生活、工作以及心理問題，搞好團建，增強幼兒園的組織凝聚力，這對緩解幼兒教師的職業倦怠也有很強的促進作用。這種高支持關懷和低監督限制的組織氛圍, 能夠有效激發幼兒教師的工作熱情, 大大降低教師的職業倦怠水平。[21]

4.保障幼兒教師的基本福利，提升幼兒教師的職業認同感

研究發現，職業認同以及職業承諾也對幼兒教師的職業倦怠產生一定的影響。在外部環境中，社會支持、組織支持、人際關系、福利等因子都能夠對幼兒教師職業倦怠產生重要的影響。[22]政府以及教育機構應保障幼兒教師的基本福利待遇，減輕其職業壓力，加強社會以及園所的組織支持，出臺能夠提升幼兒教師社會地位的相應政策，增強幼兒教師的職業認同感，緩解幼兒教師的職業倦怠。[23]相關園所也需要不斷完善組織內部的獎評機制，保障幼兒教師的福利待遇，鼓勵幼兒教師積極參與園所的管理,為幼兒園的發展獻計納策，提高其主人翁意識，降低其職業倦怠水平。[24]同時，高校在培養幼兒教師師資隊伍的同時，也應該讓職前教師隊伍認識到自身職業的特殊價值和不可替代性，培養幼兒教師對本專業的職業認同度。[25]

四、幼兒教師職業倦怠研究的聚類分析

運行CiteSpace(5.5.R2)得出“timeliness”時間軸聚類圖譜，如圖2，對2010—2020年幼兒教師職業倦怠研究樣本文獻進行時間聚類分析。

圖2 2010—2020年我國幼兒教師職業倦怠研究“timeliness”時間軸聚類圖譜

(一)縱向分析：從聚類結果來看

根據圖2，可以發現CiteSpace(5.5.R2)將近十年幼兒教師職業倦怠相關研究的樣本文獻聚類如下：心理彈性、職業認同、影響因素、心理健康、幼兒園教師分別為每一聚類的突現關鍵詞，能夠清晰聚類近十年幼兒教師職業倦怠的主要研究方向，但是并不表示只對該聚類中顯示的關鍵詞進行研究。

第一聚類為心理彈性。該聚類中研究者關注的是心理彈性、教學效能感、組織支持感、組織公平感、五大人格、心理授權等與職業倦怠的關系。

第二聚類為職業認同。在這一聚類中，文獻的研究熱點主要圍繞離職意向、職業認同、職業幸福感、職業壓力、工作滿意度、幼兒教師勝任力、職業成功等因子進行相關的分析。

第三聚類為影響因素。從該聚類中的文獻可以發現，研究者主要圍繞幼兒教師職業倦怠現狀的調查與研究、影響因素、成因與對策、情緒智力等方面開展，從人力資源管理的角度來研究幼兒教師的職業倦怠是該聚類中的一個新視角。

第四聚類為心理健康。研究者主要圍繞的關鍵詞是幼兒教師的心理健康狀況、幼兒教師的主觀幸福感以及職業承諾等方面。

第五聚類為幼兒園教師。主要從家庭氛圍、專業倫理、工作家庭沖突、幼兒園組織氛圍以及職業信念等熱點進行分析。

(二)橫向分析：從橫向時間軸來看

從橫向時間軸來看，2010年、2013年、2016年、2019年以及2020年的文獻數量是比較顯著的，能夠生成核心文獻聚類并顯示相關的關鍵詞。因此，研究者將時間軸劃分為2010—2013年、2014—2016年以及2017—2020年三個時間段進行橫向分析。

2010—2013年是幼兒教師職業倦怠的研究的起步階段。研究者關注到幼兒教師行業的職業倦怠現象。在這一階段，對幼兒教師職業倦怠的影響因素研究，以及解決策略、應對方式等方面的研究較多。研究者希望能夠通過對影響因素的分析，提出合理的解決策略，緩解幼兒教師這一行業的職業倦怠狀況。但是該階段研究者關注的影響因素主要是外部因素，而較少關注幼兒教師行業的職業特征以及相關的內部因素，所以該階段研究的關鍵詞主要圍繞的是幼兒園教師、職業倦怠、成因、對策等。

2014—2016年是幼兒教師職業倦怠研究的發展階段。研究者發現，對于幼兒教師職業倦怠的研究，不能只圍繞影響其的外部因素進行分析，更要注重幼兒教師這一行業的特殊性以及教師本身的心理特征，關注的角度要更加全面。“情緒衰竭”“主觀幸福感”“心理健康”“職業承諾”以及“社會支持”等關鍵詞是該階段的研究熱點。同時，研究者也關注到國外幼兒教師職業倦怠研究的可借鑒之處，參照其編制了適合測量國內幼兒教師職業倦怠的量表。

2017—2020年是幼兒教師職業倦怠研究的成熟階段。在該階段，關于幼兒教師職業倦怠研究的文獻數量居高不下，并處于穩步增長的態勢。研究者的關注角度也變得更加廣泛，并不斷尋找新的突破點，心理彈性、教學效能感、心理資本以及個案研究成為該階段的研究熱點。如今降低幼兒教師職業倦怠，減少幼兒教師流動，保障幼兒教師職業隊伍的穩定性仍然是學前教育領域工作的重要任務之一。

五、幼兒教師職業倦怠的研究展望

運行CiteSpace(5.5.R2)軟件，利用其突現詞檢測技術，將幼兒教師職業倦怠相關研究的近十年詞頻定義檢測模型γ值設為0.5，得出近十年突變率較高的9個關鍵詞，如圖3所示。

圖3 近十年幼兒教師職業倦怠研究突現詞檢測結果圖

我們根據CiteSpace特有的關鍵詞突現功能，分析該領域未來的研究趨勢。根據圖3我們發現，心理健康、情緒衰竭、社會支持、職業認同、情緒勞動等關鍵詞在近十年的突變率一直處于較高的狀態。根據突現詞以及文獻的梳理，我們將未來關于幼兒教師職業倦怠的可研究方向歸納如下：一是關于幼兒教師職業倦怠與職業認同的相關研究；二是關于幼兒教師職業倦怠與情緒勞動的相關研究；三是關于幼兒教師職業倦怠與心理健康的相關研究；四是關于社會支持與幼兒教師職業倦怠的相關研究；五是關于幼兒教師職業倦怠的成因研究；六是關于幼兒教師職業倦怠的解決對策研究。同時，通過對文獻的梳理，可以發現以上幾個方面也是當前的研究熱點，但是我國關于幼兒教師職業倦怠的相關研究起步較晚，且國內的研究大多參照國外的相關經驗，并沒有形成系統的理論體系，可以通過后續的研究對其加以完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