遺鷗起飛的地方

“蔚藍色的穹頂下，草原之眼靜靜鑲嵌，圣潔的遺鷗飛過我蒼茫的家園，是誰的風箏放飛秋的思念，任我馳騁白云高天，遼闊的康巴諾爾，多少次讓我深深眷戀……”

《遺鷗起飛的地方》在康保籍歌手賈婧高亢渾厚的深情歌唱中飄揚在康保草原上。此刻，湛藍的天空沒有一絲絲云彩，而湖面卻是輕盈蕩漾、風吹漣漪，波光粼粼的康巴諾爾湖面上一聲聲清脆的鳴叫擊碎了沉寂的湖光，同時也喚醒了夢境中的家鄉。一輪微微發黃的太陽悄悄地露出嬌羞的面頰，湖面上一只只遺鷗抖落羽翅上的水珠，劃過清澈澈的水面，撲啦啦地起飛。

時光有序，季節流淌，此刻，又一個花開的季節到了。從2017年開始，短短的兩年時間里，一條條嶄新的馬路，一根根猶如列兵般排列整齊的路燈歡喜地遙望近處的花樹，遠處的草坪，微波粼粼的康巴諾爾湖面倒映著一棟棟移民電梯樓，一塊塊平整的土地，一個個干凈美麗的村莊，一路路亮堂堂的彩光，一間間陽光灑滿的暖屋。晨曦里，一抹朝霞在炊煙裊裊里聆聽一只只遺鷗舒朗歡喜的吟唱。家鄉的美景宛如一幅幅油畫，此刻，徐徐打開時間的畫軸，將冬、春、夏、秋的過往一一細數，溫暖舒暢，驚喜無限。畫面里老百姓爽朗朗、亮堂堂、暖洋洋的笑容隨著那漫山遍野姹紫嫣紅的格桑花在城里村外一束一束地競相綻放。

草原的冬天是寂寞的，寂靜的冬天同時也是希望蘊藏的時節。隨著新一任縣委主要領導上任，全縣上下，各行各業，大家激昂向上的精神也激發出來，沸騰騰的工作熱情，激蕩蕩的干勁兒，大家心連心，咬緊牙，攥緊拳，撲下身子埋頭干。

又一個冬天過后的春天如約而至。攝影家武玉章老師又一次拿起了相機，讓鏡頭繼續完成他的使命，找尋畫卷里流淌的心語和故事。

“遺鷗是祥瑞的鳥啊！你看看，遺鷗的安家給咱們康保縣帶來了多少福音啊！”和武老師行走在距離康巴諾爾湖面最近的城外環路上，整潔油黑的柏油路在陽光的照耀下那么耀眼，猶如一幅畫般的景象在眼簾里靜止。背著相機的武老師指著遠處的一棟棟樓房說：“站在這里，你瞅瞅，你能找到你以前的家嗎？”極目遠眺，我努力找尋兒時的印記，跨過又一條馬路，我極力搜索曾經的記憶，以便核實我此刻的位置和一條條四通八達的馬路，那里是否有一個縫隙鏈接我昨天的記憶。

近日，打開微信朋友圈，類似的信息鋪天蓋地，大家都在分享一份喜悅，甚至還有一絲絲炫耀。

娟娟說：“回媽媽家的路越來越近了，媽媽的日子越來越好了，開心！”

冬梅妹妹說：“最美麗的風景在康保大路上，也在村落里的街道上！”

史先生說：“今天帶俺老媽康保縣城周邊一日游，老媽說，活了一輩子也沒想到咱們縣城一下子變得像大城市，農村好像建在花園里！”

就連每天慢跑在康巴諾爾湖畔，很少分享一路遇見的劉振英師傅，也在單位的微信圈里發了一個小視頻，視頻里劉師傅大大的嗓門喊著：“你們看看咱康保的路，光蛋蛋！平坦坦！曾經的康保縣城往西只有一條白龍山的路，還是塵土飛揚，泥濘不堪的土路，現在你看看橫平豎直，有多少條寬敞敞的大路啊。還有菜市場、早市，今天的大變化，你要自己去感受！”

和武老師剛到指定的公交站牌等待，一輛嶄新的公交車就行駛過來，第一次坐著行駛在康保大街上的公交車，身邊緊挨著的是一個八九歲的小女孩，背著淺粉色的書包，手里拿著一串糖葫蘆，前面的一位老人時不時回過頭來瞅瞅小女孩：“玉珍，給你一張紙，把山楂果核都放紙上，不要亂扔！”小女孩把吃完的冰糖葫蘆的竹簽和果核扔進公交車上的垃圾桶里。

汽車在行駛，旁邊的一位老大爺從一上車就和挨著他的一位五十多歲的中年人絮絮叨叨說著：“好，真是好！我這把年紀了在咱康保還免費坐上公交車，我是閻油坊大土城的。你說說，現在的這個日子真的是越過越舒心，我和老伴兒每年有將近兩萬元的收入，去年駐村幫扶隊給我們村里都安裝了路燈，換了新電線，我還在村里的黃馬甲環衛公益崗兼職，打掃衛生，鍛煉了身體還能掙工資。前幾天我老伴兒的多年哮喘病又犯了，咱不會存電話號碼，白大褂醫生他們多細心啊，就怕我們不會弄，他們到家里告訴我們，只要身體不舒服，打開手機，按第一個鍵撥出去一定可以救命。按照醫生教的，我一個電話白大褂就到家了。這不，我今天過來是準備接老伴兒出院的。”戴眼鏡的中年人一開始還在老人身邊坐著，交談中，一激動，站起來，扶著汽車靠背，臉對臉說話，“我是張紀鎮的，你還沒去過我們那個易地扶貧搬遷的特色小鎮吧，那可是一步就到了大城市，我媳婦兒說，小時候耍骨頭籽籽，整天就喊著樓上樓下，電燈電話，現在都實現了。現在我住的是惠風苑C區的六樓，家里啥時候回去都暖和和的，太陽照得亮堂堂，做飯干干凈凈，上下水、衛生間，一應俱全。我們有六個小區，小區還有幼兒園，大超市，銀行，現在醫院就在我們家門口。”

坐在后面的一個胖胖的大娘也加入進來：“我是照陽河后照村的，這過日子呀就怕比，以前村里是啥樣，現在是啥樣？多少年了，牛糞、羊糞、雞糞多的地方一定是農村。一下雨誰家房子不漏？哪個路不是爛泥灘？但是，一年來，戴著小紅帽的服務隊每天都在清理和拾掇，現在你們再轉轉，看看，農村、縣城變化有多大啊！”

一直沉默不語專注開車的司機說話了，“我老岳父家就在二號卜子村里，現在老兩口，住著好房子，用著自來水，村里的那個叫光伏的藍板板能發出來電，還掙錢呢。”“我們村里的人不愛玩牌，我們村的秧歌隊去年去崇禮參加比賽還得了第一名，要說好，咱老百姓可都說還是咱們共產黨好，扶貧是真扶貧。”一個打扮時尚的中年女子帶著驕傲的語氣也插進了話題。

汽車行駛到東梁電力服務公司，張紀鎮的中年人要下車了，“我姓阮，老哥，你有時間一定去哇，給你做油炸糕吃！”

多年來，一直和外地的朋友無數次地介紹家鄉人的堅毅、努力和勤奮。今天又一次發覺，其實，鄉親們身上更多的是善良、真誠和純樸、實在。

在武家營村采訪“小紅帽”幫扶人員時，偶遇縣二人臺劇團的老藝人王世美，王老師多年來一直進村入戶，收集老百姓最樸素的順口溜。今天，公交車上的偶遇，又一次讓我想起王老師記錄下來的老百姓在街頭巷尾傳唱的順口溜：康保人民有福氣，百姓遇見扶貧隊，真心真意真做事，大街小巷有活力，老百姓心歡喜，感謝的話話一笸籮，端起酒杯就唱幾句，春秋冬夏幸福語，扶貧暖心又暖肺，百姓心里有桿秤，吃水不忘挖井人，永遠感激暖心人，家鄉的好事好多多，老百姓都記在心窩窩……

華燈初放，我和武老師下車了，瀝瀝淅淅的雨落下來，雨絲在天地間浩浩蕩蕩、鋪天蓋地飛揚在草原，入泥土，入心扉……

公交車載著剛上車的人們駛向下一個目的地，而我依舊還沉浸在剛才的對話里。

（郭振萍，河北康保人。在省、市級報刊發表散文隨筆、報告文學等800余篇。）

編輯：尉遲克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