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愛情

往昔

我時常對人說起一些人生的傳奇

它們那么清晰地貯存在記憶里

——就像剛剛摘下的一籃子山梨

這些值得吹噓的事情

遠沒有表達時那么動人

它們都已經睡著了，又被我拍打著叫醒

我仿佛已經忘記了當初的磨難與兇險

盡情享受著吹噓的快樂。最后

我總會說：你看，時間過得多快啊

往事終會填滿盛放骨灰的盒子

新年快樂

當你看到集市上的人增多

內心里有了一種歲末的感慨與悵惘

手里攥滿了對未來日子的渴望

這就是新的一年又要到來

當你看到人們開始置辦年貨

在忙碌中給窗臺上的花澆水

在玫瑰旁與異性交談，在友愛中贈送禮物

這就是你在享受愉悅

有人在豐收里升騰泥土的芬芳

在腳手架旁數工資，公交車上收微信紅包

還有人在用滿足的藤蔓擁抱曾經的曲折

這就是人們在以苦為甜

現在，你拿著我詩的賀年卡

人生的安寧正在變成歡唱

伸開的欣喜，在屋子的四周纏綿

這就是你在接受我的問候：新年快樂！

音樂

低緩而又露著笑容的音樂

在婚床邊響起，愛情的絮狀物

等同于把青春的身體埋葬

時光會有一些年輕，誘惑和美貌

時常在喘息中，讓欲望體會人世的辛勞

音樂在加劇，在不斷地顫動中

有一些被道德束縛的喊叫

同時發生，那最后一聲的沉吟

像擦亮的火柴，急促而又迷人

陶醉得想不起來，那是年輕時的哪些行為

在一個又一個音樂跌宕的春夜里

悄然無聲地跌入了河水

忍受

很多讓人摸不透的事情在唱著挽歌

我從不傷害別人，也不想被別人傷害

我從不惹是生非，不傳播流言蜚語

這雖不困難，但也不容易做到

不測在前面等我，不知道哪一腳

就會邁入圈套，對于下一秒

我知之甚少。幸運從來不會超過兩天

第三天便會在空中搖擺

一件接一件的事情在歲月里相繼發生

一件接一件的事情在忍受著悲傷

有時候那么詭異，像是高燒中的幻覺

同樣的事情仿佛重現了一次又一次

像一陣風，刮過去了，又回來

當我抬起頭望向窗外，一陣沙沙的聲音

重又響起，接下來便是狂風大作

我能看見我的身體，從高處跌落

并企圖摸清事情的來龍去脈

而一切都纏繞得很緊，像一個謎

陷進了枯黃的亂麻里

我的愛情

我的愛情沒有傳奇，只有小浪漫

我的愛情沒有玫瑰和戒指

嘴邊的輕聲細語，若滑進喉嚨的檸檬汁

我的愛情沒有星星和新月奪目

我的愛情卻有柴米油鹽的呢喃和笑容

來吧，和我在一起，坐在大海的床上

像往常的日子一樣，感知彼此的波浪

讓你的唇，在我的肩膀上休憩

讓我的手在你的小腹上建造風景

心緒

我不想把自己整得疲憊不堪

讓它在灰霾里感受窒息

我不想像一頭豬，非吃即睡

在茫然中等待別人過年

我活著，不是遭受痛苦最多的人

也不是最少的人

我流放自己的身體，心弦

不得不與這個世界同流合污

我無法潔凈自己，也無法阻止

那么多的互害的事情在白晝里伸展

心中的牢騷，常常變成一種戾氣

發泄在一次莫名其妙的爭吵中

這個污濁的世界，需要詩人的聲音

吶喊，撕心裂肺

而詩人的頭上，已被澆灌下了

洪荒一樣的污水

或許，這個世界還有一些美好

讓我留戀：兒子的成長

妻子的關愛，母親的健康

還有偶爾出現的一絲幽暗的光

在我的身體里，化作了

蒼白的火焰。就這樣

我在沉沉的灰霾中，仰天躺著

想到了鳶尾花和辰星閃爍

一周的日子

這一周的日子，像是森林里的七棵樹

被連根拔起，我在樹坑里寫信

像一個個被拒絕的日子沉到了谷底

我的癡情，有些食欲大增

像一只饑餓的松鼠吃著滿地的松子

我看到你在用一生等待著和我相遇

我看到那條空蕩蕩的樹林間

小路上響起了你的笑聲

而我一想到這一周的某一天是你灰暗的日子

我的心就會嗞啦一聲

你每天都浸泡在一種期待中，奔騰不息

而我訴說我的困惑和羞澀

因為，我在愛你

我的困惑新鮮而又多汁，我的苦澀

謙卑而又難以捉摸

（孫方杰，山東省作家協會簽約作家，中國作家協會會員。著有詩集《我熱愛我的詩歌》《逐漸臨近的別離》《鋼鐵是怎樣煉成的》《半生罪半生愛》《路過這十年》等多部，作品入選多種年度選本。入圍第五、六、七屆華文青年詩人獎，獲山東省泰山文藝獎文學創作獎等多種獎項。）

編輯：耿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