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塵埃落定》中的漢人形象

內容摘要：《塵埃落定》是藏族作家阿來的一部經典著作，小說中的漢人形象內涵豐富而各具特色。土司的漢族太太具有上層貴族、女性、母親與歷史悲劇人物等多重特點。作為政府特派員與漢族師爺的黃初民體現了國民黨軍隊舊官僚的習性，也是把戰爭、鴉片及現代科技與經貿管理知識同時引入藏區的人。擁有漢藏兩種血統的二少爺大智若愚，是一位情欲萌發的少年與愛國赤子，卻沒有擺脫被仇人殺死的悲劇命運。

關鍵詞：《塵埃落定》 漢人形象 漢族太太 黃特

阿來長篇小說《塵埃落定》自1998年出版后，受到讀者一致好評。小說獲得茅盾文學獎，被改編成電視劇后，曾在西藏頻道以藏語形式播出，在藏區有很大影響。小說的主角二少爺，有半藏半漢的血統，是促進藏漢關系的不可或缺人物。這部小說的故事，發生在青藏高原和成都平原過渡地帶的高山峽谷，充滿了濃郁的民族風情和地域特色。該地曾是阿壩藏族聚居地，后來藏人與漢人交流頻繁，該地漸成藏漢兩族雜居之地，兩個民族的語言、衣服飾品、生產生活習慣互為影響，各自起了變化。

一.麥其土司的漢族太太

麥其土司的漢族太太，是地位低下的漢族商人的女兒，做過妓女。她成為麥其土司的太太后，有了權力、財富，言行舉止時刻都注意維護土司制度。土司太太的地位由丈夫麥其土司給予，離開了丈夫，便什么都不是。她努力維護自己的地位，積極參與麥其土司家庭的政事，充分利用自己的權力，訓斥奴隸。在麥其土司去往漢地時，太太臨時獨當一面，更是變得囂張，不把奴隸當人，心狠手辣地毒打奴隸。土司制度滅亡之際，太太自殺。有學者指出：“在《塵埃落定》中，作者塑造了一群生活在土司制度下的女性形象。她們或出身高貴，或出身卑微。然而在土司制度的‘規則下，她們無一不是這個男權社會制度的犧牲品。”[1]土司漢族太太的結局恰是如此。

1.才干突出的女中豪杰。麥其土司的漢族太太來自漢地，熟悉漢人文化禮儀，眼界廣闊。她成了麥其土司的太太后，對麥其土司家族幫助很大，漸漸成為麥其土司管理政務的重要幫手，代理麥其土司執政。汪波土司前來騷擾時，太太建議麥其土司邀請漢人部隊一起攻打汪波，結果大勝。在麥其土司和大少爺去漢地請漢人部隊時，太太代替土司行權，官寨里的大小事情都經她手。在麥其土司與黃特派員的交往中，太太也起到了重要作用。麥其土司打算給黃特派員派兩個姑娘，并想送去一箱銀元，就讓漢族太太出面辦理。他對太太說：“還是你去，我弄不懂漢人的心思的，還是你去辦這件事吧。”漢族太太漸漸地獲得了土司信任，也有機會充分展示自己的才干。

2.心狠手辣的土司太太。麥其土司的漢族太太，也受到藏人等級觀念的深刻影響。當她發現自己的兒子二少爺跟下人們一起玩耍時，就氣得直接把奴隸索郎澤郎吊起來鞭打。她教育自己的傻兒子說：“兒子啊，你要記住，你可以把他們當馬騎，當狗打，就是不能把他們當人看。”一個小奴隸都不肯放過，就說明了太太對奴隸的無情。太太聽到女麻風病人的哭聲后，吩咐管家趕快活埋女麻風病人，毫無憐憫之心。在她雍容華貴的面容之下，是蛇蝎一樣的心腸。

3.爭風吃醋的土司夫人。在男女情感嫉妒方面，漢族太太跟普通女子沒有兩樣。土司丈夫想另娶一個太太，漢族太太極力反對，雖不敢明里反對，卻在背地里耍盡小動作，不讓三太太央宗進麥其土司的家門。三太太央宗最終還是嫁入土司家，她長得太漂亮，威脅到了漢族太太的地位，所以漢族太太一直對央宗白以冷眼。

4.充滿母愛的年輕母親。漢族太太冷酷無情，但對親生骨肉百般疼愛。其子天生是個傻子，孩子的父親麥其土司無法喜歡這個傻兒子。太太的態度卻不相同，極其疼愛自己的傻兒子。如果官寨里發生什么事，她頭一個想到傻兒子，盡量滿足兒子的需求，操碎了一個母親的心。

5.自殺身亡的不幸女性。從被商人那里搶來，當上了土司家族的女主人開始，麥其土司的漢族太太的命運就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她對這樣的命運極其珍惜。她大半輩子在幸福中度過，有權利、有財富。太太最后的結局是自殺，走得干脆利落，沒有過多的痛苦。

二.國民黨軍官黃特派員

黃特派員叫黃初民，從小說主角二少爺的第一印象看，他的做派代表的是典型的國民黨舊軍官。剛到麥其土司的領地時，他的官腔令人討厭。他又是作詩，又是裝腔作勢。他還好女色。黃特派員帶給麥其土司家族的不僅是失望，而且是毀滅。他帶來鴉片種子，引起當地饑荒，也引起了所謂的鴉片戰爭。他帶來的軍隊和現代化軍事裝備，給麥其土司家族帶來了最后的輝煌。

1.心高氣傲的政府特使。黃特派員的種種行為，令麥其土司家族的人們甚至土司本人都無法理解。他剛落腳土司地盤，就自命風雅地作詩，表現出令人討厭的做派。他當時是代表省政府來幫助麥其土司打仗，不可一世，鄙視藏族人。

2.假充斯文的部隊軍官。黃特派員無時無刻都在作詩，說話方式和語氣都似乎表明他風雅正派。但實際上他跟當時的舊軍隊軍官一樣，貪婪好色。對于土司送去的姑娘他來者不拒，黃特派員看到漂亮女人就像狼看到獵物一樣，眼睛發亮。他到過麥其土司家兩次，每次都要女人侍候。故事中的姜特派員就不一樣，不好色不好錢財。姜特派員令麥其土司滿意，但比黃特派員更殘暴。

3.制造災難的時代罪人。黃特派員從漢地帶來的軍隊對麥其土司家族的士兵們進行訓練。他還帶來了很多現代化的軍事裝備，幫助麥其土司家族打敗了汪波土司。黃特派員帶來的罌粟種子，雖使麥其土司家族一度輝煌，但最終引來的是饑荒和鴉片戰爭。從麥其土司家族方面來講，黃特派員是貴人，更是罪人。

4.傳播文明的文化使者。黃初民落魄之后，主動投奔傻子二少爺，做了二少爺的師爺，專門出謀劃策。黃初民思想寬廣，眼界長遠，做事情會為未來打算。他讓二少爺等藏族人認識到開銀號比馱運銀元方便，認識到飛機長什么樣，也引進了令人發狂的照相機和照相技術，是一個活脫脫的文明傳播使者。

三.麥其土司的二少爺

二少爺是麥其土司家的二太太所生，是麥其土司醉酒播下的種子，一出生就被人認定是個傻子。傻子少爺是藏漢混血兒。當時的藏人思想頑固、封閉，根本不愿意接受傻子少爺。在外人看來，二少爺就是一個從頭到尾的傻子，可是他是一個大智若愚的暗喻式存在。

1.大智若愚的二少爺。二少爺跟下人玩耍時，可以給大家分工。土司們都種鴉片的時候，二少爺提議種糧食，結果只有麥其土司一家種糧食。種鴉片的人太多，鴉片的價格也降了不少。其他土司種鴉片導致了饑荒，而麥其土司一家可以壟斷糧價。

2.情欲萌動的貴族少年。二少爺的情欲啟蒙師是侍女桑吉卓瑪。桑吉卓瑪比二少爺年長，對男女之事可以從各方面指導二少爺。“年輕的侍女卓瑪是二少爺的性啟蒙者，開啟了二少爺懵懂的智慧之光。她的多情，她的強壯喚起了二少爺男性意識的復蘇。在存在意義上她擔當了性與母性的雙重功能。”[2]桑吉卓瑪嫁人后，二少爺迎來了第二個侍女塔娜，她比二少爺年紀小。起初二少爺因為受桑吉卓瑪的緣故，不愛搭理塔娜，可是后來他還是接受了。二少爺的第三個女人是正大光明娶進來的茸貢土司家的女兒塔娜，長得非常漂亮。妻子塔娜對二少爺有過不忠之舉，但二少爺原諒了妻子。

3.熱愛祖國的民族赤子。二少爺在邊界做了很多的貢獻。他建立了熱鬧的交易市場，向國家捐獻銀元，這些銀元被用來買飛機，為抗日戰爭做了大貢獻。黃師爺提議用這些銀元開銀號，二少爺也付諸行動，給交易市場帶來很大方便。他引進照相機和照相技術，使叔叔和父母憑照片知其狀態。二少爺為抗日戰爭做了貢獻，促進了漢藏之間的經濟交流。

4.權力斗爭的悲劇祭品。二少爺的為人跟傳統土司不一樣。他的思想境界高，麥其老土司勸他在各個土司的飯菜上動手腳，以使自己成為唯一的強大者，但他沒有那樣做，這表現出他善良的一面。在紅色漢人來臨時，他給奴隸恢復自由，雖然這是為形勢所逼，但他心底是善良的。二少爺的結局不太好，他被自己的店主好友、敵人查查頭人的兒子所殺。

《塵埃落定》是一部蕩氣回腸的小說，小說里的人物各式各樣，是當時人的典型。土司的漢族太太身世不好，被人賣到西藏，中途被麥其土司搶去，被土司看上，成了家財萬貫的土司太太，身份陡然升高。黃特派員代表的是惹人討厭的漢人軍官，其好色也有時代特色，但他傾力幫助二少爺有目共睹，他從漢地帶來的文化促進了漢藏之間的交流。半藏半漢身份的二少爺是小說主角，大智若愚，他的思維迥出群倫。作家阿來以二少爺的視角詮釋小說的旨趣，“《塵埃落定》中的主要人物給人們帶來的是鏡子般的啟示，幫助人們探索和尋找性靈的真實及美好，追尋人性的原始和智慧之光。”[3]

參考文獻

[1]熊菊香.淺析《塵埃落定》中人物形象的疊加性[J].鄂州大學學報.2009，（6）.

[2]楊華軻.《塵埃落定》中人物形象的對比象征[J].華北水利水電學院學報 2007，（3）.

[3]楊華軻.《塵埃落定》中人物形象的對比象征[J].華北水利水電學院學報 2007，（3）.

本文為湖北省高等院校省級教改項目“民族高校少數民族文學本科學位論文指導方法及其創新研究”（項目編號：JYS2017203）階段性成果。

（作者介紹：次仁德吉，藏族，中南民族大學文學與新聞傳播學院漢語言文學專業2016級本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