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毋庸置疑,即使2020剛剛過去一半,《隱秘的角落》也已經提前鎖定了年度最佳。
來自離異家庭的朱朝陽,母親早逝、父親吸毒的嚴良,父母雙亡、弟弟身患白血病的普普,故事的展開,正是從三個小孩爬山,無意中用相機拍下犯罪現場開始。
然而,為何初心是想警告罪犯的小孩,卻一步步迷失,到最后逐漸拉近了與惡的距離?人之初,性本善。少年的惡,從何而來?劇中,父母離異、跟隨母親生活的朱朝陽,在母親具有強烈控制欲的關愛中,在父親再婚生子后的冷漠忽視中,逐漸沉默、內斂。因為擔心說出同父異母的妹妹死亡真相而徹底失去父愛,朱朝陽在謊言中逐漸迷失。
《隱秘的角落》,原著名為《壞小孩》。因為影視劇的大火,掀起了網友對少年的惡的討論。但,少年的“惡”并非與生俱來。“惡”,源于家庭的缺位、愛的缺失……
校園,作為少年們成長空間的重要一環,教育者該如何發揮作用,讓陽光普照“壞小孩”,讓“壞小孩”內心隱秘的角落得到照耀?
“問題少年”診斷表
周鵬是個令我頭疼的孩子。
課堂上,他不是忘記帶課本,就是東張西望,心不在焉。每當他聽課不認真,遛神跑號時,我就想通過提問來警醒他。然而,他扭捏半天站起來,要么一言不發,要么答非所問,惹得大家哄堂大笑。最可氣的是,最近一段時間,他又有了接話茬兒的毛病。當我講到關鍵之處,他的一句離題萬里的胡扯,會讓原本安靜的教室立刻變成沸騰的海洋,需要半天工夫才能恢復正常,我的授課思路也一次次被打斷。一次兩次,可能是玩笑話,可每節課都如此,而且愈演愈烈,就不能不認為是故意找茬起哄了。我也曾私下找他談話,動之以情,曉之以理,甚至恩威并施,他倒是滿口答應,連連稱是,但一到課堂上,又我行我素地撒起歡兒來。
怎么辦?去他家看看吧。一個周末,我敲開了他家的門。開門的正是周鵬,看到來訪的是我,他緊張得語無倫次,不知如何是好。他母親對我的到來也感到非常意外,一副受寵若驚的樣子。她說,自從孩子上學以來,我是第一個登門家訪的老師。她沒有想到,像周鵬這樣的差生,老師也肯到家中坐坐,實在感激不盡。周鵬爸爸去世多年,他們娘倆相依為命。她說自己也沒什么文化,不懂得怎么教育孩子,早就想去學校了解孩子的情況,卻總感到不好意思。
我告訴她,孩子總體上表現還是不錯的。當然,也有些小毛病,不過,人無完人,慢慢改正嘛。我輕描淡寫地說,盡量不讓家訪變成“控訴”。
第二天上課,周鵬明顯穩了很多,上課不再口無遮攔。那天,課外活動課,我把正坐在操場邊休息的周鵬叫了起來。沿著寬闊的跑道,我們邊走邊聊。其實,我完全可以把他“請”進辦公室,但為了能夠讓他放松心情,決定還是采取這樣的方式進行。我們猶如一對父子在飯后散步。他說,之前的惡劣表現,是因為存有“破罐子破摔”的想法,但那次家訪,讓他感覺老師并沒有放棄他,心里暖暖的。他還說,這一段時間,對學習上心了,成績跟著進步了起來。我拍拍他的肩膀,為他加油鼓勁兒。
一次家訪,增進了師生感情,轉變了學生態度。值!
海南省五指山市毛陽中心學校?黨長宇
新學期轉來的小俊,經常在上課期間睡覺,起初我以為他是累了或者是病了。所以總是在講課之余走到他身邊及時叫醒他。后來巡課時發現,他在其他課上也是如此。
有一天下課,我發現幾個學生圍著他,聽他說:“讀書這么辛苦,有什么用呢?真不如我在游戲里打怪升級,我可是傳奇游戲里面的老大呢!”我看到他一臉神采飛揚,心里五味雜陳,心想:這個孩子真的有點“壞”。
回到辦公室,我突然想起蘇霍姆林斯基說過:教育的效果取決于學校和家庭教育影響的一致性。如果沒有這種一致性,那么學校教育的和家庭教育過程就會像紙糊的房子一樣倒塌下來。
于是,我給小俊的爸爸打電話。原來,他的父母在早幾年已經離異,因父親工作原因經常換學校。他的爸爸一方面是工作忙碌,應酬多經常喝醉酒回家,有時候好幾天都沒有親子交流。另一方面也覺得對他有些愧疚,因而只知道事事滿足他的要求,卻放松了對他的管教。最終導致他在校調皮鬧事、沉迷于網絡這個虛擬的世界。
了解情況之后,我開始更加關注這個孩子。課堂上,我經常讓他回答一些簡單的問題,無論對錯我都會表揚他;下課后,我經常和他聊天,說學習之外的話題;我知道他希望得到別人的認可,總是交給他一些任務,并告訴別人他是老師的好幫手……過了一段時間,我發現他上課不打瞌睡了,作業也按時完成了,人也比以前精神了。這時我才發現,原來,“壞”孩子并“不壞”。
期末考試后,我收到了小俊的一封信,信封上面畫了一個大大的愛心。信中說:以前,我最快樂的時光是在游戲里,因為那里有很多人崇拜我。而現在我知道了學習的快樂和生活的美好。我會更加努力的,謝謝老師!
作為一名教師,我也從中積累了經驗,處理學生問題的時候不能太急躁,需要有耐心、有愛心、多方位地了解溝通,認真思考取得更好的解決方法。
在《隱秘的角落》中,每個孩子都成長在破碎的家庭里,孩子未曾被全然地愛著。“壞”孩子其實并不壞,作為教育者既然選擇成為教師,我們應該盡量讓孩子內心每個隱秘的角落,都灑滿愛的陽光。
深圳市龍崗區才德小學?陳文
初見小林:花哨的襯衫,尖細的皮鞋,眉頭緊鎖,嘴角上揚,滿滿的桀驁不馴。我了解到,他出生前父親去世,年幼時母親改嫁,跟著爺爺、奶奶生活,由姑姑、姑父監護。小林經常違紀,逆反心理又極強,對我和班委的管教很不耐煩。
那年冬天,他發燒了,我帶他去醫院。掛號,抽血,問診,拿藥,全程陪護。這并沒有換來他的感謝,反而造成了我們更深的隔閡。副班長小唐在工作總結中批評小林:“晚上吃飯又聽他(小林)抱怨:‘(班主任)說什么建設美好班級,要我說把她換了就好了。”我深受打擊:我全心地付出,換來的卻是這樣的怨恨?
我一度想放棄他。新學期的家長會,小林的座位依舊空蕩蕩的。想起與他姑父的幾次溝通,電話那頭總是聲聲無奈,甚至直接說:“老師,我管不了他,你們看著辦吧。”他爺爺時不時來個電話,只是告訴我小林周末又沒回家,數落他的種種不是。我請他們參加家長會,他們一次次爽約。在這樣的環境下長大,小林大概是缺少愛的吧。我又怎么忍心放棄他?
怎樣幫他呢?我絞盡腦汁,猛然想起他曾對我說過:“老師,你要相信我能把一切處理好。”我意識到了問題所在:我對他的關心里混雜著更多的同情,這一定讓他不自在,因為他是極要強的人。
那次,班委小王說到了小林的諸多問題。我們商量把他叫來,三個人一起談談。剛開始小林有點抵觸,昂著驕傲的頭。談話漸入佳境,提到家長會選學生代表發言的事,小林來了興趣:“我認為很多家長并不了解孩子,我愿意在會上談談我的想法。”我見他這么積極,高興地答應了。從反復修改的發言稿中,我讀出了他的用心。小林的發言,得到了家長們的稱許。果然,他需要的不是同情,而是認可。
于是,我請他做執勤班長,他以身作則;我鼓勵他參加運動會,他賣力奔跑;我邀他總結班級工作,他侃侃而談……我看到了一個能辦事、愛班級的小林,一個讓我欽佩的小林。
那次,他又發燒了,我買了些藥給他。幾天后,一箱葡萄赫然在目,箱子上貼著張紙條:“十分感謝您的藥。你對我的關心無處不在,而我卻不知好歹。以后不會了。”
我認出,這是小林的字跡。
江蘇省江浦高級中學??劉必莉
周五,長青老師走進教室,對我說:“你看,小豪剛剛拿著這個東西用力地往墻上扔呢!被我看到了。”我盯著長青老師手里的器物——一個異常鋒利的齒輪狀圓形金屬利器,好家伙,這東西打在墻上就是一個洞,如果不小心碰到同學,后果不堪設想。
“這孩子,典型的暴力傾向!做這種事不是一次兩次了!我也和家長溝通過,豪媽流著淚說,這一點是遺傳,有其父必有其子,豪爸對她就是一言不合便拳腳相加。唉!”我語氣中充滿擔憂與無奈。
“眼看快畢業了,這幫孩子還讓人如此不省心!”長青老師也慨嘆著。
說起豪,外表來看,給人的印象是黑黑的、瘦瘦的,一幅弱不禁風的樣子。但了解他的都知道,他勁兒大,整天上躥下跳,沒有消停的時候!接班盡管不到一個學期, 告他的“狀紙”厚厚一沓!
略舉一小例。
一次,隔壁班的同學小蕊到我班找英語老師有事兒,老師們都不在教室,接著,驚人的事情發生了:頭腦發昏的豪因為以前兩個班級的小摩擦,曾和蕊發生口角,眼看小蕊來到教室,他竟飛腳踢向了小蕊的小腹。
當小蕊捂著肚子找到班主任陳老師,小豪早已嚇得逃之夭夭。那天,我反復撥打小豪家人電話,卻始終無人接聽。
第二天,小蕊的家長來到學校要個說法,小豪的家長也總算聯系上了并趕到學校。雙方家長還算通情達理,最后達成一致:小豪的家長帶小蕊到醫院做個檢查。經過一番周折,小蕊倒沒什么大事,但顯然,小豪的一系列行為卻非小事。
出格的事情,遠遠不止這一件:用籃球砸向女同學的頭,扔礦泉水砸破三樓玻璃……
曾和幾位老師聊過這些關于暴力傾向孩子的教育問題,大家都慨嘆:面對暴力傾向異常明顯的孩子,待在學校里對其他學生而言,的確存在很大的隱患,可現在的學校又沒有權利不接受這樣的孩子。
對待特殊孩子,老師和學校都需要更專業的幫助!
北京亦莊實驗小學??高學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