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女帶薪護理假難解老人護理難題，治本還要鼓勵生育

辛省志

昆明市人大常委會日前公布了《昆明市老年人權益保障條例》，其中規定，老年人患病住院治療期間，其獨生子女每年累計可享20天帶薪護理假，非獨生子女則為10天。

這意味著，企業有可能需要為此多招1/24-1/12的人手。用人成本在很多行業的成本占比本來就已經非常高，再憑空多出一部分，對企業來說，可能是新的負擔。因為這意味著企業用工成本的上升與產出效率的下降。這一政策或會給獨生子女找工作帶來更多困難。

子女帶薪護理假是一種人性化的安排，背后則是老年人護理問題的緊迫性與嚴峻性。

中國老年人的養老護理問題日益凸顯。據國家衛健委數據，中國老年人整體健康狀況并不樂觀，中國2018年人均預期壽命是77歲，健康預期壽命僅為68.7歲，超過1.8億老年人患有慢性病，患有一種及以上慢性病的比例高達75%，失能、半失能老年人超過4000萬。據民政部預測，“十四五”期間中國60歲以上老年人將超3億人。

這些老年人，尤其是失能半失能老年人的護理問題怎么解決？

家庭養老仍然是目前中國人養老的主流，但是越來越多的家庭正不堪重負。中國第一批獨生子女的父母已經步入老年期，開始需要照顧。而此時，第一批獨生子女也正在撫養自己的子女。一對中年夫妻，上有4個老人，下有1個甚至2個孩子，還要工作。如果老人和自己在同一個城市，還容易照顧。但隨著人口流動加大，很多人都在外打拼，父母則留守在老家。如果老人身體健康那是非常幸運的，如果老人有什么疾病，只靠每年20天的帶薪護理假，恐怕是杯水車薪。這一屆中年人本就已是在勉力支撐，父母病倒隨時都可能成為壓垮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而再上一代，一對老年人通常有四五個子女甚至更多，往往也居住在同一地區，他們的養老護理問題就不是太大，因為子女多，每家的負擔也不會太重。

家庭照料心有余力不足，那社會化養老呢？據民政部數據，截至2020年6月底，全國養老機構和設施總數為22萬個，床位790多萬張，與老年人2.5億、失能半失能老年人4000萬的龐大數字相比，仍然是嚴重不足的。供給不足，導致養老服務價格高，很多老人住不起養老院。也有不少養老院存在護理質量差，甚至是虐待老人的現象。

養老院供不應求，于是又發展出了居家養老上門服務的模式，老年人生活在自己家，護理人員上門服務。這種模式能解決養老床位問題，但是仍然無法解決護理人員短缺的問題，護理的成本仍然很高，而且可能越來越高。對于患有疾病，需要特殊照料的老年人來說，居家養老可能缺乏必要的照料和救護設備，發生緊急情況時護理員也可能難以及時趕到。

本質上，中國為老年人提供養老照護服務，面臨著財力和人力的制約。無論哪種養老模式，都離不開錢和人的投入。目前中國人均GDP為7萬多元人民幣，略超過1萬美元。日本達到中國目前的老齡化程度是在1992年，而當時日本人均GDP大約為3萬美元。

人力方面，根據國家統計局數據，中國勞動年齡人口（16-59歲）2012年以來連續8年下降，勞動就業人口2018年也出現了首次下降。很多行業已經出現用工荒，養老服務就更難招人了。在很多基層養老院，都是60歲老人在照顧80歲的老人。本來應該接受照顧的人，卻還要照顧別人。這樣的養老服務，質量可想而知。而且，失能老人在養老院能不能得到適當的照顧、會不會受到忽視或虐待，也是一個潛在問題。

養老尤其是社會化養老，根本上是年輕一代來養上一代（隨著人的平均壽命不斷增長，一代人甚至需要養兩代人）。老齡化疊加少子化，年輕人越來越少，而照料老人需要的人卻越來越多，讓養老面臨困境。這個困境，顯然對全社會都是個巨大的挑戰。

要從根本上解決這個困境，需要改善人口結構，增加年輕人與工作者的比重。這需要重振生育文化，讓生育政策更有包容性，營造生育友好的社會，讓年輕人敢生孩子。這條路當然也不好走，但卻是治本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