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曉梅,向 敏
(1.鹽城工學院經濟管理學院,江蘇鹽城 224051;2.河海大學企業管理學院,江蘇常州 213022)
2018 年10 月,國務院對《淮河生態經濟帶發展規劃》做出批復,明確提出淮河生態經濟帶發展戰略,加快推進了淮河生態經濟帶綠色高質量發展水平的提升。淮河生態經濟帶以淮河流域為規劃范圍,包括湖北、河南、安徽、山東、江蘇等5 省28 座設區市。該區域擁有優越的交通條件、豐富的自然資源以及深厚的文化底蘊,同時也是我國重要的農業生產基地,在我國經濟社會系統中占據重要地位。近年來,淮河流域經濟發展迅速,2017 年末28 座設區市地區生產總值達6.75 億萬元,但該區域經濟社會發展仍存在明顯的區域發展不平衡、不充分、不協同等問題:一方面,相比于流域周邊的長江三角洲、山東半島以及中原城市群,近年來淮河生態經濟帶缺乏政策驅動,基礎設施建設落后,產業結構不合理,資源要素流動不暢,創新發展能力有待提高;另一方面,淮河生態經濟帶由5 個省份的部分地區構成,存在明顯的行政壁壘,經濟、社會、文化發展差異顯著。此外,工業經濟發展帶來的一系列環境污染問題使流域生態日益惡化,區域綠色高質量協同發展面臨巨大挑戰。
針對綠色高質量發展問題,習近平總書記多次在系列講話中提及,并強調“高質量發展是當下確定發展思路、制定經濟政策、實施宏觀調控的根本要求”。基于此,有關學者對相關問題展開了探討。趙華林[1]從宏觀、中觀、微觀3 個層面解讀綠色高質量發展的內涵,認為其不僅是國民經濟質量和效率的提高,也是產業和區域、產品與服務發展質量的提升,且強調了創新驅動、綠色發展、民生福祉對高質量發展的重要性。鄧宏兵[2]以長江經濟帶為例,構建了“一軸、兩翼、三極、多點”的綠色高質量發展格局,并提出應首先構建先進發達的綠色經濟,打造綠色經濟引領增長示范區。針對淮河流域的可持續發展問題,葉立生[3]提出了淮河生態經濟帶發展戰略,認為應科學規劃空間布局,充分發揮流域內各地的產業優勢。隨后不少學者對淮河流域的資源配置、可持續發展潛力、中心城市建設等問題展開了探討,但鮮有學者在協同視域下對淮河生態經濟帶多系統綠色高質量發展水平及其空間格局展開研究[4-10]。基于此,本文利用物理學中容量耦合協調模型的概念,構建了包含經濟、社會、生態3 個子系統的綠色高質量發展評價體系,從時空角度對淮河生態經濟帶28 座設區市2006—2016 年綠色高質量發展水平及其子系統發展情況進行評價和分析,并利用莫蘭指數揭示其空間分布規律,進而為地方政府加強生態文明建設、發展特色產業創新發展帶、推進淮河生態經濟帶綠色高質量發展提供科學依據和可行路徑。
結合趙華林等[1-2]對于綠色高質量發展的相關探討,在協同視域下分析認為,綠色高質量發展不僅關注總量和速度的增加,更關注效率和質量的提升;不僅注重經濟系統的發展,更強調經濟-社會-生態系統的協同共進。為了能夠客觀真實地評價淮河生態經濟帶綠色高質量發展水平,科學衡量淮河生態經濟帶經濟-社會-生態系統的發展質量,遵循整體對應、比例適當、重點突出、數據可獲性和科學性等原則,綜合構建包括經濟、社會、生態3 個系統用以衡量淮河生態經濟帶綠色高質量發展水平的評價體系。其中,經濟系統評價體系體現了經濟發展的質量和效率,社會系統評價體系體現了以人為核心的社會發展理念,生態系統評價體系兼顧了生態環境的污染防治以及社會經濟響應。具體指標見表1,表中數據來自2006—2016 年《中國城市統計年鑒》,相關數據均采用比重或者人均數據,消除了數據量綱和數量級不同造成的影響。
目前多指標賦權的計算方法主要分客觀和主觀兩種。主觀賦權法主要包括層次分析法、德爾菲法;客觀賦權法則有熵值法、變異系數法等。由于主觀賦權法會受到打分者個人因素的較大影響,得到的權重往往具有主觀性和偏向性;相較而言,客觀賦權法更加真實客觀[11-16]。客觀賦權法中熵值法存在零值不易處理的問題,因此選用變異系數法[17-18]。變異系數法是一種客觀計算權重的方法,變異系數越小,變異程度越小,風險也就越小,因此所占權重越小;反之,變異系數越大,變異程度越大,風險也就越大,因此所占權重也越大。權重計算結果如表1所示。
綠色高質量發展要求實現經濟-社會-生態多系統協調共進,而物理學中容量耦合協調模型恰好可以反映多系統的耦合發展情況[19-24],基于此,利用耦合協調度方法構建綠色高質量發展評價模型,用以反映淮河生態經濟帶綠色高質量發展水平。耦合度的公式為

表1 淮河生態經濟帶經濟、社會、生態系統評價體系具體指標

耦合度只能反映經濟、社會、生態3 個子系統間的耦合情況,不能反映綠色高質量發展水平的高低,為更好地評判經濟發展水平、社會發展水平、生態環境水平三者交互耦合的協調程度和發展水平,引入容量耦合協調模型來評價綠色高質量發展水平,其計算公式如下:

式中:f(x)、g(y)、u(w)分別為經濟、社會和生態子系統的評價指數;R為耦合協調度,即綠色高質量發展水平指數;C為耦合度;P為經濟、社會、生態3 個子系統的綜合調和指數,反映經濟-社會-生態和區域發展整體協同效應;α為經濟發展水平的權重;β為社會發展水平的權重;χ為生態環境水平的權重。在中心城市建設和綠色高質量發展視角下,經濟、社會、生態3 個系統具有同樣重要的地位,因此α=。
R越高,說明多系統的協調程度越高。借鑒相關研究成果,將耦合協調度分為10 個等級,綠色高質量發展水平分為4 個等級,見表2。

表2 耦合協調度等級劃分
為了進一步探究淮河生態經濟帶綠色高質量發展水平的空間特征,借助莫蘭指數展開探討。Moran’sI是一種空間自相關分析的統計指標,是對屬性值在區域的空間特征值描述,用于判別空間是否存在自相關。Moran’sI>0 表示正的空間相關性,觀測值趨于空間集聚,其值越大,空間相關性越明顯;Moran’sI<0 表示負的空間相關性,觀測值趨于分散,其值越小,空間差異越大;當Moran’sI=0 時,不存在空間自相關,即數據呈隨機性。空間自相關的分析方法是通過假設檢驗進行的,標準化統計量z值表示標準差的倍數。p值是隨機概率,表示結果的可靠性,p值越小表示結果的置信度越高,一般p<0.1 才認為原假設是可信的,即存在空間自相關。
各城市綠色高質量發展耦合協調度和評價見表3。
基于變異系數法以及容量耦合協調模型可以得到2006—2016 年淮河生態經濟帶28 座設區市綠色高質量發展水平。在研究期內,各設區市綠色高質量發展水平出現3 種等級,即失調狀態、低水平、中等水平。從時間序列來看,2006—2016 年淮河生態經濟帶各設區市的綠色高質量發展水平均呈上升趨勢。如鹽城市在2006 年的耦合協調度為0.516,2011 年為0.574,2016 年為0.695,綠色高質量發展水平也從低水平上升至中等水平。相應的經濟系統評價指數在2009 年處于低谷,2011—2012 年達到高峰;生態系統評價指數在2009 年達到高峰,2011—2012 年處于低谷,說明經濟系統與生態系統呈現一種拮抗之勢,經濟與生態環境互為影響。2012 年之后,經濟系統與生態系統的關系趨于緩和,同時在社會關系的不斷進步下,三大系統的耦合協調度持續上升,這也與“十二五”期間強調綠色健康發展和建設資源節約型、環境友好型社會相關。
從時空變動來看,綠色高質量發展區域的空間分布呈東部海江河聯動區、北部淮海經濟區、中西部內陸崛起區遞減態勢。2006 年淮河生態經濟帶僅揚州市達到中等水平協調,淮安市、徐州市、蚌埠市等20 個城市處于低水平協調,而北部淮海經濟區的宿州市、商丘市以及中西部內陸崛起區的亳州市、六安市、阜陽市、周口市、駐馬店市等還處于失調狀態。2011 年東部海江河聯動區的揚州市、泰州市、淮安市,北部淮海經濟區的徐州市、淮北市、臨沂市,中西部內陸崛起區的蚌埠市、淮南市,共7 個城市的綠色高質量綜合發展水平達到中等水平,而2006 年處于失調狀態的城市全部轉為低水平,可見2006—2011年,各設區市的綠色高質量發展水平穩步提升。2016 年東部海江河聯動區設區市全部轉為中等水平;北部淮海經濟區僅宿州市、商丘市以及中西部內陸崛起區的亳州市、六安市、阜陽市、周口市、信陽市、孝感市仍處于低水平,其他城市均轉為中等水平。綠色高質量發展水平較優區域主要集中在以綠色發展帶江蘇淮安、安徽蚌埠、河南信陽3 個核心城市為中心的城市群。從發展軸線看,主要沿新長鐵路、京滬線、京九線、京廣線四大城鎮發展軸分布,這與經濟、社會的空間分布高度吻合,說明經濟和社會是影響淮河生態經濟帶綠色高質量發展的重要因素。綠色高質量發展水平較弱區域分布在京滬線以西和京九線以東,主要位于淮黃平原。雖然該地區有較好的生態環境,但經濟社會發展水平滯后。綠色高質量發展是經濟、社會、生態3 個系統共同作用的結果,因此,要提高設區市的綠色高質量發展水平,必須同時從經濟、社會、生態3 個方面著手,提高經濟發展效率,促進社會進步,加強生態保護,增強區域耦合黏性。

表3 各城市綠色高質量發展耦合協調度和評價
將2006—2016 年面板數據代入,得到淮河生態經濟帶28 座設區市經濟、社會、生態系統的評價指數。
2.2.1 經濟系統評價指數
淮河生態經濟帶經濟發展水平的地區差異明顯,在空間上呈東強西弱、南強北弱的態勢(圖1(a)),具體表現為東部海江河聯動區經濟優于北部淮海經濟區,優于整個淮河生態經濟帶,優于中西部內陸崛起區,且均呈上升趨勢。東部海江河聯動區經濟系統評價指數基本處于0.3 以上的相對較優水平。究其原因,東部海江河聯動區包含揚州等經濟發展基礎較好的城市,同時又與經濟發達的江蘇南部地區較近,人才、資金、技術及政策的擴散與溢出效應明顯,使其具有雄厚的經濟實力、高密度的人才資本和社會經濟基礎。北部淮海經濟區交通優勢突出,其中徐州作為蘇、魯、豫、皖四省交界地區的中心城市,對整個淮河生態經濟帶經濟增長起到了明顯的帶動作用。但由于缺乏強經濟區和大城市圈的經濟輻射,北部淮海經濟區經濟系統評價指數維持在0.2~0.4 的閾值。中西部內陸崛起區設區市地處內陸,工業基礎薄弱,城鎮化水平較低,城市經濟發展缺乏活力,整體經濟發展水平較低,即便到2016年,其經濟系統評價指數仍處于0.3 以下的較低水平,始終低于整個淮河生態經濟帶的經濟平均值。
2.2.2 社會系統評價指數
淮河生態經濟帶及其三大組成部分的社會發展呈明顯的增長勢態,且增幅顯著(圖1(b))。其時間序列變化特征與經濟系統評價指數基本一致,但社會系統評價指數的離散系數更大,空間差異更顯著。從地區差異來看,東部海江河聯動區的社會發展依然處于相對較優水平,遠超北部淮海經濟區和中西部內陸崛起區,與經濟發展情況基本吻合。北部淮海經濟區和中西部內陸崛起區的社會系統評價指數依次遞減。究其原因,中西部內陸區域人口數量多,城鎮化水平較低,經濟嚴重滯后,城市發展活力亟待提升。

圖1 淮河生態經濟帶各系統評價指數
2.2.3 生態系統評價指數
生態系統評價指數具有明顯的兩階段特征(圖1(c)),2006—2011 年淮河生態經濟帶三大區域生態系統評價指數差異明顯,且均有上下波動;2012—2016 年各區域生態發展情況基本呈同步變化趨勢,且水平不斷提升。與經濟、社會發展情況不相同的是,北部淮海經濟區生態系統評價指數處于相對較優水平;東部海江河聯動區的生態情況不容樂觀,甚至在2007—2011 年低于淮河生態經濟帶生態指數的平均值。東部海江河聯動區經濟發展迅速,經濟效益可觀,但其高投入、高耗能、高排放的粗放式經濟發展模式給當地生態環境造成了較大的破壞。在全面推進生態文明建設、促進資源集約利用的背景下,2012 年以后,淮河生態經濟帶面臨的生態環境壓力有所緩和,生態系統評價指數明顯提升。
為了進一步探討淮河生態經濟帶綠色高質量發展水平及其三大子系統的空間特征,利用ArcGIS 軟件計算莫蘭指數,從而對淮河生態經濟帶綠色高質量發展水平進行空間自相關檢驗,結果如表4 所示。

表4 各系統和綠色高質量發展的莫蘭指數及自相關檢驗
由表4 可知,經濟系統和生態系統的莫蘭指數通過了10%的顯著性檢驗,說明其發展水平相近的區域趨向于集聚分布。從經濟系統來看,淮河生態經濟帶的經濟發展具有顯著的空間聚集特征,即經濟系統評價指數高的設區市相鄰,經濟系統評價指數低的設區市也相鄰,大致呈現以東部為中心逐漸往四周降低的勢態,表明城市經濟的發展不僅依靠城市本身,還需要周邊城市經濟的帶動。經濟發展的溢出效應對周邊區域產生經濟輻射作用,越近的地區所接受的輻射力越強,帶動效果越顯著。經濟空間集聚分布的另一個重要原因是產業集聚。產業集聚是指某一行業在某個地理區域內高度集中,產業資本要素也在空間上聚集,是一種自然的經濟現象,能夠拉動當地經濟的增長。除了經濟系統外,生態系統的空間集聚特征也與產業集聚有關。產品生產過程中產生的廢水、廢氣、固廢等污染物,其排放和處理過程都有空間集聚特征,因此淮河生態經濟帶的生態水平空間分布與經濟水平空間分布具有反向一致性。而社會系統和綠色高質量發展水平的空間分布隨機性較大,不存在明顯的空間集聚特征。
本文基于2006—2016 年淮河生態經濟帶28 個設區市的面板數據,在協同視域下利用容量耦合協調模型從經濟、社會、生態3 個系統對淮河生態經濟帶綠色高質量發展水平進行測度,并通過莫蘭指數揭示其綠色高質量發展的空間特征,得出以下結論:
a.從區域平衡性來看,研究期內淮河生態經濟帶各區域綠色高質量發展水平呈明顯的上升趨勢,但淮河生態經濟帶內部三大區域綠色高質量發展水平差異顯著,呈東部海江河聯動區、北部淮海經濟區、中西部內陸崛起區遞減態勢。具體而言,東部海江河聯動區的揚州市、淮安市等綠色高質量發展水平處于較優水平,與中西部內陸崛起區的周口市、信陽市以及北部淮海經濟區的宿州市、商丘市等形成明顯差異。
b.從發展充分性看,淮河生態經濟帶內部三大區域經濟子系統和社會子系統的發展水平呈現時空一致性,但與生態子系統的發展水平具有顯著差異。具體來看,東部海江河聯動區的經濟、社會發展水平較高,但生態環境水平有待改善;而北部淮海經濟區生態系統評價指數處于相對較優水平。
c.從空間集聚特征看,淮河生態經濟帶綠色高質量發展水平及其社會子系統空間集聚不顯著,而經濟和生態子系統則呈現明顯的正向自相關特征。
研究結果表明,淮河生態經濟帶綠色高質量發展具有社會-經濟-生態三大子系統發展不協同,東部、北部和中西部三大區域發展不協同等問題和挑戰。結合研究結果,為縮小地區差異、推進淮河生態經濟帶綠色高質量發展,提出以下對策建議:
a.強化生態建設,堅持綠色發展理念。從研究結果來看,淮河生態經濟帶經濟子系統和社會子系統的發展水平呈現時空一致性,但與生態子系統的發展水平具有顯著差異。對于東部海江河聯動區而言,生態子系統的發展滯后是其實現綠色高質量發展目標的關鍵短板。因此需要在驅動經濟社會發展的同時強化生態建設,堅持綠色發展理念。而對于北部淮海經濟區和中西部內陸崛起區而言,則需要避免重走東部海江河聯動區“先污染,后治理”的老路,秉持綠色發展理念,實現經濟-社會-生態三大系統協同并進,進而實現綠色高質量發展的目標。
b.引導要素流動,促進區域統籌發展。研究結果顯示,淮河生態經濟帶區域內部存在顯著的空間差異,東部、北部和中西部三大區域發展不協同問題顯著,因此需要打破省域行政壁壘,引導區域間要素流動,促進統籌發展。對于經濟系統和社會系統不平衡問題,應重點加強東西方向的淮河紐帶建設,建立跨行政區的區域經濟增長網絡體系,改變淮河東西方向聯系薄弱、各地相對孤立發展的不利局面。對于生態發展不平衡問題,一方面推進生態發展薄弱地區的生態修復工作,提高生態服務供給水平;另一方面則需要建立流域內生態補償機制,借助市場手段,通過資金的跨域流動,防止中西部和北部地區以犧牲生態為代價發展經濟的行為。
c.推動技術進步,提高綠色創新效率。探索低耗能、低排放、低污染的發展模式是實現區域綠色高質量發展的必然路徑,因此要推動技術進步,提高綠色創新效率。一方面,政府要加大科技投入力度,建
立健全技術創新的激勵機制以及落后產能的約束機制,激發、引領企業綠色創新思維和創新能力發展;另一方面,引入清潔發展機制,促進跨區域綠色生產合作,改善區域經濟效率和生態效率,進而提高淮河生態經濟帶綠色高質量發展水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