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文化科技企業的圈層分布與發展路徑

李 琳

（同濟大學人文學院，上海 200092）

1 研究背景

在新一輪科技創新和產業變革的推進下，以新技術、新思路、新形勢為特征，以新產業、新業態、新商業模式為代表的新經濟正處于發展第一線。通過技術的重大創新與融合應用，新經濟帶動了國民產業形態、經濟生產方式、社會組織架構上的變革，強化了互動性在產業鏈不同環節及各產業鏈間的表現，通過不斷地分化、嫁接、融合、跨界、變異，生產出一系列新模式與新業態［1］。在催生新供給與新消費的同時，新經濟也成為了推動我國經濟從高速增長階段轉向高質量發展階段的新動能［2］,是支撐我國經濟邁向高質量發展的重要力量。在新經濟時代下，文化生產與文化消費越加呈現出科技化、體驗化、個性化、定制化趨向，技術、理念、模式上的創新也使得文化創意產業成為新經濟發展中不可忽視的重要力量。

作為發展的第一驅動力，科技全面地深入到文化創意產業發展的生態之中，文化創意和技術創新的融合與協同已經成為了下一個產業升級和文化生態發展的風口。面對科技創新帶來的復合文化形態增殖，文化創意（以下簡稱“文創”）產業在路徑選擇及模式轉換中呈現出嶄新態勢，在激烈的產業競合中，文化科技創新已成為必不可少的文創產業突破點。上海是我國經濟最具活力、開放程度最高的城市之一，文化市場廣闊，文化貿易活躍，文化創新能力強，產業集約化和國際化程度較高，但上海在文創產業發展中尚有不如人意之處，盡管在多個文創行業領域有所涉獵，但資源投入高、效益回報小，未能培育出文創產業的領軍企業，與北京、深圳等國內城市對比表現出產業結構薄弱、發展勢頭不強，與紐約、東京等國際中心城市對比則表現為核心競爭力較弱。隨著國家“十三五”規劃及諸多相關政策頒布，上海先后出臺了“文創50 條”“科改25 條”等眾多針對性政策，加之建設全球科技創新中心、長三角區域一體化、科創板落滬等國家重要戰略實施，上海文化科技創新的嶄新發展契機與重大機遇已然到來。鑒于此，本研究通過對文化科技創新理論的研究與上海文化科技企業的追蹤，解析上海文化科技產業的發展導向，尋找優化路徑，促使上海文化創意產業發展從資源驅動的1.0 階段和資本驅動的2.0 階段全面向科技創新驅動的3.0 即文化科技發展階段邁進。

2 新經濟時代文化科技的理論辨析

以“文化科技”為關鍵詞在中國知網的數據庫（以下簡稱“知網”）檢索，共得4 938 條結果；將檢索范圍進一步設定在文化產業（文創產業）中，可得1 438 條檢索結果。從檢索結果可知，國內關于文化科技的學術研究在2010 年出現了質和量上的飛躍，2013 年達到了頂峰、共238 篇，其中“文化科技創新”“文化科技融合”“科技創新”“融合發展”等詞匯名列前茅。“文化科技”概念的發展首先需從文化與科技間的關系進行追溯，較多的觀點認為科技是推動文化創意產業發展的必要驅動力；在科技前導規律下,技術是推動文創產業革命的主導力量［3］；文化和科技作為文創產業的左膀右臂，是產業發展的動力來源，文化帶動創造力的發展［4］；文化產品的科技含量對文化企業的效益與興衰起決定性作用，科技創新對文化產業短期的快速發展和長期的持續穩定發展具有最根本的支撐作用［5］。但關于“文化科技”至今還沒有明確、清晰的概念和邊界界定。

梳理學界關于文化科技企業的研究，大體可以分為兩條路徑。其一是文化與科技融合。以“文化科技融合”為主題在知網檢索，可得683 條結果，融合發展、深度融合、文化融合、科技融合都尚屬此類，是文化科技理論中最龐大的研究路徑。融合創新理論最早于1912 年出現于經濟學家熊彼特［6］的名著《經濟發展理論》中，他認為創新是把生產要素和生產條件的新組合引入生產體系，科技創新正是左右經濟發展的五大創新之一。1963 年，Rosenberg［7］提出“技術融合”一詞。國內相關研究認為，文化與科技融合的本質是通過科技創新突破文化產業原有的生產、消費方式，實現變革產業結構、融合價值產業鏈的目標［8］；有學者認為其具有兩層指向，一是用高科技成果提升傳統文化產業，二是推動文化內容和科學技術的融合、創造新業態［9］。文化與科技融合促進了技術密集型、知識密集型等新產業業態的誕生，文化科技創新已成為推動文創產業發展的新發力點［10］。

其二是文化與科技協同創新。與文化科技融合不同，文化與科技協同方面的研究在知網上檢索僅得到33 條結果，作為不同于文化科技融合的研究路徑，協同理論已被學者關注。1976年物理學家哈肯［11］創立協同學，用以描述各種系統和現象中從無序到有序轉變的共同規律。協同創新是將物理理論融于產業創新的嘗試，強調了創新主體之間的協作效應與創新主體的動態變化［12］。在文創產業發展中，協同使多主體的資源達成聚合，實現持續發展［13］。解學芳［14］認為除去技術外，文創產業的制度協同同樣重要，文創產業不僅應適應技術創新帶來的變革，還應主動構建全新的制度體系，在技術創新與制度創新交互作用下推動文化產業不斷躍遷。

在文化科技理論演化發展的同時，我國的相關政策規劃也為詮釋文化科技提供了眾多指向，國家關于文化科技發展的戰略地位逐漸確立。早在2006年《國家“十一五”時期文化發展規劃綱要》中即已提出加快文化領域核心技術的研究；2009 年的國家《文化產業振興規劃》提出以科技進步為動力，提升文化創新能力；2012 年的《國家文化科技創新工程綱要》指出，我國在文化科技相關領域已積累了一批技術成果，為文化科技全面發展奠定了良好基礎；《文化部“十二五”文化科技發展規劃》強調把增強自主創新能力作為文化科技發展的戰略基點；黨的十八大報告提出技術創新是提升文化產業創造力的核心要素；《國家“十三五”時期文化發展改革規劃綱要》提議強化文化科技支撐，運用云計算、人工智能等科技成果催生新型文化業態，制定文化產業領域技術標準，推進國家文化科技創新工程；黨的十九大報告將創新驅動發展戰略作為國家發展的七大戰略之一。可見，推動文化科技發展貫穿于我國文創產業的頂層設計中。

但由于“文化科技”定義的不確定性，關于文化科技企業發展的研究沒有受到足夠的關注和重視。文化科技企業，在現有研究中主要意指文化科技融合下的企業；指在文化與科技的互動中，形成了具有單個文化或者科技領域所不具備的特征、功能和屬性的新興形態［15］。文化需求是文化科技知識增長的引擎、文化創意是文化科技手段進步的動力［16］，因此，作為生產主體的文化企業與科技企業，應達成價值認同、觀念相通和戰略協同，建立有機協作關系，培育文化科技產品，將技術納入現有的文化生產框架［17］。我國文創企業應注重開展文化科技核心技術研發、加快文化科技裝備和內容開發、擴大文化科技應用范圍、參與文化科技服務平臺建設、打造文化科技知名品牌［18］。已有相關研究提出應多維度、多路徑推進文化科技企業的發展優化：在完善文化科技主體發展上，應明確文創產業科技發展的目標、優先要解決的關鍵技術，使文化科技創新的應用變成文創產業發展的制高點［19］；在優化文化科技管理體制上，發揮政府主導作用，積極探索跨部門文化科技合作新機制，形成有利于文化科技發展的工作體系［20］；在文化科技金融創新上，增強企業科技經費投入對文創產業發展的促進作用，豐富及健全金融機構的科技信托、科技貸款和科技保險等金融工具，增加金融資源參與科技創新的途徑［21］；在未來發展戰略上，加強對文創產業支撐技術的研究，促使文創產業增長與技術創新周期的融合［22］。此外，應促進先進生產要素的合理配置，完善文化科技資源開放共享服務，打造文創產品制作技術服務平臺，建立文化科技協同機制［23］。

綜上可見，在理論研究上，在文化創意產業發展中，文化與科技融合和文化與科技協同兩者雖然理論起源不同，但研究路徑與實踐路徑都較為相似，都以構建文化與科技的“同一體”為目標，且在融合論與協同論兩個不同的理論體系中互相補足、互為輔助，共同構建起文化科技商品、文化科技企業、文化科技產業的結構矩陣。文化科技一體化是文化與科技融合、文化與科技協同下產業進一步演進的方向和蛻變的形貌，是文創產業未來重要的發展模式之一。在研究視角上，目前學界針對文化科技的研究不足，現有文獻主要從文化科技協同與文化科技融合的視角切入，探討如何進一步加強文化科技融合或文化科技的協同作用，缺少直面文化科技的專題研究，更缺少針對文化科技企業的定量研究。本研究立足于文化科技的整體性、系統性、結構性，對“文化科技”概念的界定與內涵進行了探討，追蹤上海文化科技企業發展現狀，以期預見經濟時代下文創產業發展的新問題、新情況與新趨勢，賦予文創產業研究的動態化、智能化、精準化研究內核。

3 新經濟時代上海文化科技企業崛起

基于以上研究，文化科技企業指在文化創意產業中以科技創新為核心驅動力的企業。首先，文化科技企業生產的文化科技產品建立在高新技術上，是文化內容和科技形態相結合的產物，以數字化技術為核心、互聯網為平臺，具有高科技含量；其次，依托于新的管理模式和新的商業模式，文化科技產品呈現出嶄新的產品形態與服務模式，刺激潛在的文化訴求，為受眾帶來全新的文化創新體驗；再次，文化科技產品以技術創新來革新傳統文化產品形態，打造傳統文化創意產業的轉型升級，突破思維慣性，帶來多種融合跨界的文化商品。

上海文化創意產業整體發展趨勢向好，產業增加值持續上漲，2018 年實現增加值4 227.72 億元，同比增長8.9%。文創產業躋身上海八大重點產業，支柱效應顯著。在上海文化創意產業發展中，尤以文化科技融合較好的行業發展驅動力強，經濟效益優良、社會影響力大，科技主導型的文化創意企業已經成為上海文化產業發展中的重要組成部分。根據上海市統計局從第三產業數據中篩選出的文化科技企業相關數據1），2013～2019 年，上海文化科技相關行業的營業收入及營業利潤始終呈現較快增長態勢（見圖1），2013 年為最低值，營業收入為5 598.94 億元，營業利潤為676 億元；此后迎來高速增長，2019 年營業收入與營業利潤均達到最高值，分別為14 942 億元與1 722.27 億元，相比于2018 年有飛躍增長。營業利潤的上漲表明市場反響較好、商業變現能力較強，但營收凈利潤還應有較大的上漲空間，如何進一步實現文化創意產業的商業價值仍是文化科技企業需要深思的問題。

圖1 上海文化科技相關行業營業收入及營業利潤的年度分布

相對而言，科技含量高、數字化轉型快的文化科技企業發展潛力大，經濟效益佳。從文化科技細分行業來看（見圖2），前三行業（信息傳輸、軟件和信息技術服務業，軟件和信息技術服務業，科學研究和技術服務業）的營業收入各成一級，以1 000億元差距為基準；后三行業（電信、廣播電視和衛星傳輸服務業，互聯網和相關服務業，文化、體育和娛樂業）都處于第4 層級，營業收入在1 000 億元以下。其中，信息傳輸、軟件和信息技術服務業在營業收入上名列第1 位，2019 年達到5 870.86 億元的高峰值，遙遙領先于其他細分行業；軟件和信息技術服務業位列第2 位，2019 年達到3 844.44 億元；科學研究和技術服務業位列第3 位，2019 年達到2 759.22 億元。在提出建設科技創新中心的目標后，上海大力支持科技創新，2018 年，上海的研發經費支出占全市生產總值（GDP） 比重達到 4%，每萬人口發明專利擁有量已達47.5 件，眾多科技創新成果相繼問世。上海前三產業在2013～2019 年的演化趨勢基本相同，均處于高速增長中。其中，以電信、廣播電視和衛星傳輸服務為主的媒體服務位列第4 位，但營業收入逐年變動、起伏不定，主要由于傳統媒體產業處于下滑中，而以融合媒體與新興媒體為主的行業正在崛起，兩相抵消，但盡管營業收入變動不大，事實上整個行業正處于高度發展變革的轉型升級階段；但以新興業態為代表的互聯網和相關服務業僅位列第5 位，2013 年的營業收入僅為137.66 億元，盡管2019 年增長至1 266.20 億元，但與其他行業仍然差距過大，在新興文化科技領域處于發展落后的位置。

圖2 上海文化科技細分行業營業收入演化對比

在新經濟時代下，文化科技企業普遍與互聯網融合緊密，在數字化平臺上實現產業鏈的分解與重新組織，以促進產業的轉型升級。從上海文化科技細分行業的營業利潤來看（見圖3），2019 年各行業均有較高增長，其中，信息傳輸、軟件和信息技術服務業增長速度最快，2013 年為253.89 億元，2019 年為712.59 億元，平均每年增加值達65.53 億元；軟件和信息技術服務業的營業利潤優勢在前期并不顯著，2013 年僅為95.18 億元，但在后續年份中增速較快，至2019 年為466.7 億元，從第4 位升至第2 位；電信、廣播電視和衛星傳輸服務業在媒體行業的轉型升級階段中整體營業利潤增長處于停滯狀態；互聯網和相關服務業在2013 年營收利潤僅為36.28 億元，但在市場對互聯網行業科技創新的日益增長需求下，整體行業發展走勢較好，在2019年達到124.6 億元，為2013 年的3.43 倍，營業利潤增長速度較快。在新興產業中，互聯網企業的營業利潤持續高增長，商業回報率最高，盡管由于體量問題在上海文化科技細分產業中營業收入較少，卻是成長最快、最具潛力的未來發展風向口。上海的互聯網相關產業由于種種因素，在長期內產業發展不甚突出，現已經成為了上海文化科技企業發展的最大障礙。

圖3 上海文化科技細分行業營業利潤演化對比

從2013～2019 年的發展趨勢來看，上海文化科技企業在整體文創產業中所占比重日益增長，科技創新、科技與文化融合是文化科技企業發展的第一驅動力，且在諸多細分行業上走勢亮眼，營業收入與營業收入利潤均有較大發展潛力，其中2019 年的總營業收入、營業利潤都有飛躍增長，可能與政府頒布的一系列強有力的相關政策有關，如長三角一體化、科創板落滬、“科創25 條”等政策“組合拳”為文化科技發展帶來更多可能，也給文化科技企業提供了大力支持。但在文化科技關鍵產業上，如互聯網及相關服務業中，上海急缺具有行業引領作用的大型龍頭企業，2018 文化科技融合熱點和趨勢論壇公布的“中國文化科技融合TOP30 企業品牌”榜單從文化科技融合角度發掘文化科技企業的品牌價值，但在30 強中僅有閱文集團與攜程屬于上海文化科技企業［24］，上海文創重點行業與北京、深圳、杭州等城市的發展差距較大。

4 上海文化科技企業的圈層分布：三級圈層布局

文化科技企業的發展與城市整體宏觀環境聯系緊密，重大項目建設與政策扶持對文化科技企業的孕育與成長有較大助推作用。當前上海在科創中心建設與文化大都市建設中不斷發力，技術創新進一步驅動了文化創意產業的技術升級與互聯網數字化的發展趨向，通過對文化科技企業分類，厘清上海文化科技產業結構成為文化創意產業理論與實踐發展的重要面向。

在上海當前的文化科技產業結構中，已形成了以獨角獸企業為先鋒、上市公司為主體力量、重點行業與平臺作為后盾的三級圈層結構（見圖4）。其中，獨角獸企業居于核心地位，主要發揮引擎作用，以不斷進入新領域、研發新科技、輸出新成果為發展特征，是文化科技企業潛力可期的領頭羊；上市公司作為文化科技行業的重要主體，在文創各領域都有所涉及，是發展穩定、符合市場發展的不可替代的中堅力量，構成了文化科技行業的地基；在行業與平臺中，除了囊括以上領頭企業外，還包含著各產業端口的配套企業，與數量巨大、發展迅速的中小微企業和新生企業，主要遍布在上海各個大型或小型文創產業園區與文創發展基地，重點行業與平臺建設作為支撐點，在支持領頭羊企業和中堅企業發展外，也為中小微企業與新生企業的發展提供更好的服務與指導。上海的獨角獸企業-上市公司-重點行業與平臺的結構豐富了文化科技產業生態的層次、開拓了產業迭代的前沿、填補了科技創新的空白，產生了創新驅動、結構合理的產業圈層生態系統。

圖4 上海文化科技企業的三層圈層布局

4.1 獨角獸企業：文化科技企業先鋒

獨角獸企業，在資本市場中一般定義為通過對外融資估計市值超過10 億美元的創業公司。2017 年12 月，胡潤研究院［25］指出中華區獨角獸企業總數達120 家，整體估值總計超3 萬億元，北京成為具有獨角獸企業最多的城市，其次是上海、杭州和深圳。由浙江大學全球浙商研究院、浙江大學管理學院科技創業中心（ZTVP）提供學術支持，創業服務平臺“微鏈”發布的榜單來看，上海目前共有44 家獨角獸企業，其中共有14 家企業可劃分為文化科技企業（見表1），占比為31.82%，可見文化科技核心企業已成為上海文化產業發展的重要組成部分。

表1 上海文化科技類獨角獸企業

當前，上海文化科技類獨角獸企業的行業主要分布在互聯網服務、軟件服務、文化教育、休閑娛樂、文化旅游。其中，互聯網服務和軟件服務行業并列第一，共涉及8 家企業，占比為57.14%。軟件服務行業主要與大數據、機器算法、人工智能等前沿科技融合；互聯網服務行業則涉及到網絡信息咨詢與指南、網絡視聽、網絡社交等眾多細分類別，是與日常生活融合的服務行業，是對受眾生活需求的全面“互聯網化”。市場調查數據表明，全國三大行業(互聯網服務、電子商務、互聯網金融)的獨角獸企業數量占到胡潤研究院發布的“2017 胡潤大中華區獨角獸指數”榜單中獨角獸企業的50%［26］。互聯網相關企業是文化科技產業當前最為主要的構成部分，而獨角獸企業則在文化科技類企業中擔當著先鋒作用。

4.2 上市公司：文化科技企業主體

上市是資本運營的重要發展方式，上市公司是文化創意產業的重要組成部分。由于產業的特殊性，在科創板落滬之前，文化創意產業上市公司僅有整體上市、買殼與借殼上市、分拆上市3 種方式。對已上市的上海文化創意企業進行篩選，共得到31 家文化科技類上市公司2），本研究以總市值、上市板塊、行業分類對其進一步分析。

依據對不同板塊和總市值分類可發現，登陸滬深主板的文化科技上市公司最多為12 家，總市值為1 449.72 億元，其中上海東方明珠新媒體股份有限公司市值最高，為495.23 億元，上海格爾軟件股份有限公司市值最低，為29.12 億元，表明主板內各上市公司的市值差距較大；登陸中小板的上市公司數量次之，為7 家，但總市值高達2 083.1 億元，位列第一位，主要由于7 家企業的平均市值較高，均在200 億元上下；登陸創業板的上市公司數量為6 家，總市值為1 595.78 億元，主要是由于東方財富信息股份有限公司自身市值為766.83 億元，占創業板總市值半壁，但其余創業板上市公司市值普遍較低。此外，在美國納斯達克登陸的共有5 家企業，總市值為467.97 億元，閱文集團在香港主板登陸，總市值為584.64 億元；盡管在主板登陸的文化科技上市公司較多，但各上市公司間差距較大，總市值不如登陸中小板的文化科技上市公司，遠赴美國納斯達克的文化科技上市公司數量有限，總市值占整體市值的7.6%。如圖5 所示。

圖5 2019 年上海文化科技類上市公司的不同板塊數量分布及總市值

將上海文化科技上市公司劃分為7 個細分行業，可發現互聯網服務行業、網絡游戲行業、軟件服務行業遙遙領先于其他行業，其中從事軟件服務業的文化科技上市公司數量最多、共8 家，從事互聯網服務行業的上市公司共7 家，網絡游戲的公司共6 家。占據總市值最多的是互聯網服務行業，其中閱文集團總市值高達584.64 億元，近年來建立起依托于互聯網平臺的強大數字閱讀品牌矩陣，旗下涵蓋多個網絡文學平臺、眾多出版及數字發行品牌，成為了引領行業的正版數字閱讀平臺和文學IP 培育平臺；東方財富、上海大智慧著眼于網絡財經新聞與資訊的傳播與互動，以科技創新為核心，布局“互聯網+金融創新”及大數據、機器學習等新科技研究；軟件服務行業盡管數量最多，但平均市值不高。在網絡視聽方面，上海幻電信息科技有限公司及上海愛奇藝文化傳媒有限公司近年來發展情勢較好，在互聯網平臺建設與內容制作方面均表現出色，推進了上海網絡視聽行業的進一步發展。如圖6 所示。

圖6 2019 年上海文化科技類上市公司的行業數量分布及總市值

4.3 重點行業與平臺：文化科技企業后盾

當前上海文化科技行業主要在文化金融與文化投資行業、數字出版行業、網絡視聽行業、網絡游戲行業中占據優勢，政策紅利多，企業起步早，用戶體量大，營收利潤顯著，電競行業及文化裝備行業則是接下來的重點發展對象。電競作為網絡游戲的衍生行業，在流量集聚和“粉絲經濟”的商業變現加持下開拓了新興的文化市場，更有較大的文化消費潛力亟待挖掘。而隨著科技帶來的沉浸式娛樂體驗的不斷革新，文化裝備產業成為進階娛樂模式的硬件載體，涵蓋文化電子產品、演藝設施、家庭娛樂設施、智能家居等多種類細分產品和服務，涉及虛擬現實（VR）、增強現實（AR）的前沿應用。如表2 所示。

表2 上海文化科技領域重點行業與平臺

5 上海文化科技企業遭遇的三大瓶頸

當下長三角一體化建設已上升至國家戰略層面，文化創意產業的業態升級和科技創新正亟待實現。在文化科技融合與協同發展中，上海在文化科技商品生產與消費中表現優異，許多文化科技企業相繼崛起，但在企業后繼發展及整體產業實踐中還面臨著不少困境。在全面進入科技創新驅動的3.0 時代，上海還需克服管理機制不全、優化發展要素流失、產業結構分散、巨頭企業缺失、文化科技創新氛圍不足等瓶頸問題，營造基礎堅實與創新為上的文化科技產業。

5.1 管理不健全：政策制度難協同，優勢要素流失

對于文化科技企業而言，在新興技術的實踐與新市場的開拓上尤其需要完善的政策扶持與配套行政系統的輔助，但相比于其他城市，上海的政策與制度優勢并不凸顯，常被條塊分割、多頭管理、審批手續所困，制度紅利難以發揮作用，這些都間接造成了文化科技產業發展要素的停滯與流失，而難以留住人才資源、無形資產與企業專利鮮見、政府補助與科研補助不到位等則加劇突出了這一問題，不少優勢文化要素離開上海，留下的文化科技要素因無法得到充分流動與集聚而逐漸消亡，文化科技企業發展難免陷入不良生態循環。

5.2 產業分散：巨頭企業缺失，重點行業邊緣化

上海文化科技企業主要呈現企業規模小、主營業務分散、產業競爭力薄弱的問題，外向型能力不足，且多為邊緣化行業，整體產業結構較為失衡。既缺少在國際上具有核心競爭力的龍頭型文化企業、又缺乏創新能力強并富有特色的中小外向型文化企業［27］，使得上海文化科技類公司在數量上少于杭州等周邊城市。此外，上海文化科技企業從事的行業較為分散，互聯網相關行業發展遭遇難題，互聯網類企業數量和體量在整個文化產業中都不占據優勢地位，盡管有新近崛起的網絡視聽產業，但未能形成規模效應帶動輻射其他互聯網產業發展；以互聯網為核心的文化科技產業發展未能形成完整的產業鏈和產品矩陣，在關鍵產業上落后于北京、深圳。

5.3 競爭力弱：創新氛圍需培育，未能輻射長三角

文化號召力與區域影響力是城市能級的體現,是城市軟實力的重要組成，決定著城市的綜合競爭力，而上海當前正面臨著文化領導力不足、創新凝聚力缺失、長三角輻射力單薄的困境。一方面，上海因種種原因錯失互聯網等新興文化科技發展的先機，在龍頭企業集聚、優勢行業發展與文化要素流動上，上海輻射長三角能力較弱；另一方面，城市的優勢反而阻礙了部分文化科技企業的發展，金融要素充盈、競爭激烈、風險把控較為嚴格反而導致了上海的房價、物價和過于快節奏的生活不適宜文化創意產業人才定居，不適應中小型文化科技企業的發展創新與突破。

6 優化路徑：上海文化科技企業創新3.0 階段

在科技創新驅動的3.0 時代，文化創意產業與城市經濟發展進入全面融合階段，在諸多生產要素上協同創新，逐步實現資源優化再生、企業技術提升、產業結構升級、產品附加值增加與促進人民生活水平提高［28］。不同于以資源驅動的1.0 階段和資本驅動的2.0 階段，3.0 階段突破了生產要素上的創新，而使科學技術方法創新成為驅動城市經濟增長方式由低級向高級轉變的本源動力。創新驅動3.0 也正是文化科技發展的最優時代，通過構建文化科技產品、文化科技企業、文化科技產業的三級發展體系，促進文化科技發展一體化。鑒于此，本研究對當前上海文化科技企業發展中出現的瓶頸問題進行解析，并提出相應優化路徑，期望為上海建設更大規模、更具創新性、更具實踐性的文化科技產業提供助益。

6.1 制度建設：文化創意與科技創新雙管齊下

上海在文化創意產業領域與科技創新領域不斷出臺相關規劃，尤其重視提供扶持政策和制度紅利為產業發展帶來強大的推進作用，頒布了多項關于推進文化創意和科技創新的政策,在新一輪全球科技創新中心建設中尋求文化創新與科技創新的融合點。從2010～2019 年文化科技創新的相關制度來看（見表3），主要可以分為3類：其一是國家級的頂層設計，包含“十三五”規劃、“一帶一路”倡議、科技創新中心建設等，以推進科技創新產業和扶持科技創新企業發展為重中之重；其二是區域級的長三角一體化建設，主要聚焦于長三角的資源聯通與科技創新共享，以區域一體化建設為首要目標；其三是上海層級頒布的相關規劃，主要以對接前兩個層級重要規劃的具體細則和以建設文化大都市目標為基點，集中在建設科技創新和文化創意的新興產業和創新企業上。上海科技創新與文化創新進程中的相關大事件梳理如表3 所示。

表3 上海科技創新與文化創新進程中的主要相關制度

制度創新需要基于現有政策需求和政策缺陷進行優化。其一，科技創新將全面重塑未來文化創意產業的發展趨向與應用形態，革新文創產業的各產業鏈條與上下游端口，帶來人們生產文化及消費文化的嶄新模式。新文創產業與新文化人類將相伴而生，故輔助前沿科技創新的進程是制度創新的緊要與必要任務。其二，文化創意與科技創新的融合將推動當下產業的躍遷發展。文化創意產業與科技創意產業密不可分，推動文化與科技從點到線到面的深入融合是制度創新不可缺少的進階。其三，在政策扶持與規劃紅利下，要對各項政策及細則進行把握、落地與執行，并將政策落地執行后的評估與反饋作為考察執行主體實踐能力的重要指標。

總體而言，上海文化科技產業的制度建設應基于國家對上海發展的戰略定位，并將經濟全球化的宏觀背景、全國發展的大格局、長三角發展的總體部署納入發展規劃中［29］。一方面，將各層級、各規劃進行融合與歸類，對政策與細則的優先級進行排序，將緊急且重要的任務優先處理，并循序漸進，將各個規劃目標依次完成，打造上海在政策及制度上的雙重優勢；另一方面，要在制度上完善“多方協同、多元投資、成果分享”的運行管理機制，促進政、產、學、研、金、介、用多方開放合作與共建，探索創建治理結構、完善項目決策機制和有利于協同創新的利益共享和風險分擔機制［30］。此外，建設聯席會議、工作小組等針對性執行主體，對產業政策與實施細則的落地成效進行跟蹤，以便及時進行績效評估，收集業界反饋，積累執行經驗、提升執行能力，完善實踐成效。

6.2 打造生態：創建上海文化科技價值體系

物聯網、大數據、云計算和人工智能等現代科技引發了一場全新的文化創意產業革命，在顛覆傳統產業的同時也成為我國文化創意產業獲取新的競爭制高點的契機［31］。在新經濟時代下，打造文化科技生態成長環境，重塑文化價值鏈與保持高質量增長是上海文化創意產業發展的決勝關鍵。

其一，準確定位上海在國際及國內城市的位置。在全球城市功能定位的背景下，上海產業結構將為全球城市發展提供產業支撐，以智能化、平臺化、網絡化、融合化發展為導向，注重產品科技研發的創新型科技產業和服務市民精神需求的文化創業經濟［32］。在國際上，定位于以文化創意為特色的國際金融中心城市；在國內，定位于文化與科技融合發展的領導性城市。在準確定位的同時，上海應基于文化科技產業發展的總體趨勢及產業發展的聚焦點，制定和落實開放性、長遠性、系統性的發展目標與發展戰略，以在全球價值鏈中取得高位。

其二，塑造優勢文化科技要素，打造上海各區域文化科技產業集群。生產元素融合與跨界發展是未來產業的發展趨勢，在已有渠道及技術的加持下，科技元素與文化元素融合是發展的重中之重。通過打造上海各文化科技產業承載區域，利用不同區位條件和資源稟賦優勢塑造創新發展的新增長極，如張江國家科學中心、紫竹國家高新區、國家雙創示范基地、漕河涇等集聚文化科技元素的承載區積極布局建設，為上海整體文化科技產業發展提供支持［33］。互聯網類文化科技企業通常致力于技術創新、內容創新、組織創新以及與創新共享、知識溢出及創新網絡的無縫協作，能助推區域建構起創新驅動的經濟增長模式，實現區域可持續創新的良性循環［34］。在文化科技元素融合上升至產業層面時，“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科技創新驅動的3.0 時代即將到來。

其三，營造創新的文化科技氛圍，創建上海價值文化要素體系。重視科創和文化等非經濟核心功能的培育,將上海打造成為知識、信息和人才意義上的流量樞紐和控制節點［35］，并營造鼓勵創新、寬容失敗的文化氛圍，通過創業學院、創業課堂、創業大賽、創業園等活動宣傳，搭建天使投資、政府基金和各類服務的平臺，營造創新創業的社會精神，鼓勵冒險、寬容失敗的社會氛圍［36］，培育出務實、誠信、果敢，勇于挑戰、不畏艱險的上海創新文化價值要素，并將文化價值要素與城市精神融合，創建上海價值文化要素體系，真正打造文化科技人才宜居的全球性城市。

其四，在資源引進及人才培養上搭建平臺，構建文化科技人才資源生態循環系統。以政府主導、社會各界力量為輔，引入國際國內優質文化科技人力資源，培育本土化人才。通過建立人才服務機構，實施多方位的國際化人才發展戰略，讓來滬就業、學習的人員享有基本生活保障［37］。促進產學研三位一體，吸引高素質人才參與文化創意產業建設，發揮市場機制在人才培養、選拔和使用中的積極作用。提供有效的生活保障平臺和對人才家庭的全方位服務以留住優質人才資源，保障城市人才資源的有效流動與循環。

6.3 金融服務：促進文化科技與金融深度融合

上海作為全球和國內的大型城市之一，需面向世界科技前沿、面向全球經濟市場、面向國家重大需求，利用金融中心優勢創建和孕育符合上海建設國際科技創新中心需求、突破科技關鍵技術、文化承載價值高的文化科技企業。

其一,緊跟前沿科技發展，利用金融中心優勢打造城市文化科技關鍵產業。科技創新的實踐與應用已成為文化科技產業的核心競爭力，成為上海迫在眉睫發展的關鍵產業之一，在以政策和制度優勢大力引入城市外部文化科技類龍頭企業的同時，推動本土相關科技研發，導入各界力量，雙管齊下，以盡快完成文化科技產業發展的原始積累，持續開展具有引領作用、優勢地位和重大影響的技術創新研究，逐漸擴大上海文化科技產業的影響范圍，將科技創新中心建設與上海經濟中心、貿易中心、金融中心、航運中心建設相貫穿，推動上海乃至長三角都市群的可持續發展［38］。當下上海已經在人工智能及5G 的前沿技術建設上超前布局，印發了《關于加快推進本市5G 網絡建設和應用的實施意見》，推動5G 與大數據、人工智能等深度融合，圍繞文化制造、遠程教育、休閑娛樂、智慧城市等多個重點文創領域，推動示范應用項目實施，打造若干5G 建設和應用先行示范區已經展開。

其二，發揮上海金融中心的優勢地位，提供全方位的文化科技金融服務。作為國際金融中心之一，上海能夠為文化創意產業的創新發展提供強有力的經濟保障。通過調整資本市場結構，增強金融的全球化配置優勢，補足文化與科技元素的配置短板，以技術為形式、市場為中心驅動上海經濟增長。將經濟發展保障轉化為全方位的金融服務，建立全周期的文化金融與科技金融鏈條，全面驅動上海文化科技產業發展，為經濟高質量發展、城市高效率運行、市民高品質生活精準賦能［39］。

其三，引導處于不同發展階段的高新技術企業發展，提供適宜的科研及金融服務。針對獨角獸企業、上市公司、高新科技公司、小微企業、新生企業等處于不同發展階段的企業提供不同形式的科研及金融服務，進一步推進采取科技金融、文創金融、綠色信貸、聯合貸款、投貸保聯動等產業融資新方式［40］。擴展行政機構、金融機構與領軍企業的傳統功能，挖掘以文化科技為核心的發展新模式。

注釋：

1）數據來源于上海統計（http://tjj.sh.gov.cn/html/sjfb/ydsj/ydsj102/），檢索時間為2018 年1 月至2018 年12 月。所選擇文化科技類行業包括：信息傳輸、軟件和信息技術服務業；電信、廣播電視和衛星傳輸服務業；互聯網和相關服務業；軟件和信息技術服務業；科學研究和技術服務業；文化、體育和娛樂業相關分類。

2）本文主要根據企業的所屬行業及主要產品和服務，最終確定了31家上海文化科技類上市公司，包括上海電影股份有限公司、上海東方明珠新媒體股份有限公司、慈文傳媒、號百控股、三七互娛（上海）科技有限公司、巨人網絡集團股份有限公司、上海完美世界網絡技術有限公司、上海愷英網絡科技有限公司、上海游族信息技術有限公司、東方財富信息股份有限公司、上海二三四五網絡科技有限公司、攜程旅行網、中視傳媒股份有限公司、上海新文化傳媒集團股份有限公司、上海愛奇藝文化傳媒有限公司、上海幻電信息科技有限公司、上海新華傳媒股份有限公司、閱文集團、上海鋼聯電子商務股份有限公司、上海華東電腦股份有限公司、上海寶信軟件股份有限公司、上海泛微網絡科技股份有限公司、云賽智聯股份有限公司、上海漢得信息技術股份有限公司、上海格爾軟件股份有限公司、萬達信息股份有限公司、網宿科技股份有限公司、海航創新股份有限公司、上海大智慧股份有限公司、第九城市、前程無憂。數據檢索日期至2018 年5 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