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 云
(貴州省博物館)
作為世界四大文明古國之一,悠久的歷史和燦爛的文化是一代代中華兒女心血與智慧的結晶,而中華傳統文化以多元化的形式在諸如書畫、戲劇等領域彰顯著民族文化的博大與精深。茶文化是我國傳統民族文化體系中的重要組成部分,一定意義上是傳統士大夫階層審美意趣和價值觀念的重要載體,因此可以說茶文化極大地豐富和擴大了傳統民族文化的基本內涵,這是基礎性的命題,而地處西南邊陲的貴州地區歷來是我國茶文化的重要區域,大量的證據已經證明貴州地區是我國最早種植茶葉的地區之一,貴州地區曾在三疊紀地層堆積巖層中發現過茶籽化石,而在戰國時期,夜郎茶市十分繁榮,而種茶、飲茶歷來是當地人民日常經濟生活中的重要內容。“茶人”黃庭堅曾謫居黔州多年,其足跡涉及貴州多地,品味貴州茶葉,對茶葉的,對貴州地區的茶文化情有獨鐘,同時創作了大量以茶為主題的詩詞作品,賦予貴州茶文化以全新的文化內涵。本文緊密圍繞黃庭堅詩詞中的貴州茶文化這一特定主題,結合唐宋時期士大夫的整體人文特質、貴州茶文化的歷史源流兩個內容,重點依托黃庭堅在貴州時創作的茶詞作品,探討和挖掘黃庭堅詩詞中的貴州茶文化。
茶文化在我國擁有悠久的歷史,而唐宋時期的茶文化達到了古典時期茶文化的鼎盛時期,從一定意義上而言,茶文化中承載著傳統士大夫的家國情懷和價值理念,是唐宋文人士大夫表達感情、寄托情懷的重要途徑,而唐宋時期茶文化興盛的表現形式是多元化的,其中飲茶人數的大幅增加以及飲茶之風在社會各階層中的形成、茶具的多元化是最為表象的特征之一,“茶為食物,無異米鹽,于人所資,遠近同俗。既祛竭乏,難舍絲須,田閭之間,嗜好尤切。”(中華書局版二十四史,舊唐書、新唐書,1997 年,第1152 頁)便是具有代表性的史料,而茶道的形成則是唐宋時期茶文化興盛的核心要素,這是需要著重審視和挖掘的內容,從宏觀層面上而言,茶道是一個具有豐富內容和厚重文化內涵的概念,包括制茶、品茶及文人相應交友活動等系列環節中的諸多元素,而茶道的核心內涵是封建文人士大夫的心性修養,從這一層次上而言飲茶一定意義上僅僅充當著載體的角色,飲茶背后士人們談論義理、揮毫筆墨才是需要重點關注的核心元素,特別是在當時宋明理學的特定時代語境下,茶文化成為了審視傳統文化特質的重要窗口,其中蘊含著唐宋士人獨特的精神氣質,從一定意義上而言這也是蘇軾、黃庭堅等北宋士大夫樂于飲茶的主要原因之一,飲茶成為這一群體表露個體性情的獨特方式。
黃庭堅(1045—1105),字魯直,號清風閣、山谷道人、山谷老人、涪翁、涪皤、黔安居士、八桂老人,世稱黃山谷、黃太史,北宋著名文學家、書法家,江西詩派開山之祖。在北宋特定的時代語境下,黃庭堅的身上似乎具有傳統士大夫的諸多特質,其厚重的家學淵源為個體的成長和精神特質的塑造產生了重要影響,而注重修生養性、強調家國情懷等也在黃庭堅身上體現的淋漓盡致。在上述背景下,作為一個典型傳統士大夫,黃庭堅嗜茶則成為一個合乎邏輯的命題,隨之而來的是大量茶主題詩詞作品的創作,特別是黃庭堅在貴州期間,面對歷史悠久、底蘊深厚的貴州茶文化,黃庭堅深入貴州茶葉種植、制作的各個環節,具體了解實際情況,在這個過程中創作了數量可觀的主題詩詞,這些詩詞作品成為近年來學術界關注的重要資料,成為文明審視貴州茶文化的重要窗口,相應的主題研究成果持續涌現,《略論黃庭堅對貴州茶文化的貢獻》(邵啟富,農業考古,2016 年02 期)等專題文章是其中值得重視的文本資料,而依托黃庭堅茶主題詩詞文本,挖掘蘊含其中的貴州茶文化,這是一個值得持續探究的研究性命題,也是當前市場經濟語境下樹立貴州茶文化品牌、發展貴州地方經濟的必要之舉。
黃庭堅是洪州分寧(金江西省九江市修水縣)人,而修水黃氏世代書香門第,如黃庭堅四世祖黃元吉身為舉人,藏書萬卷,其父黃庶,大宋進士,著名詩人、康州太守,黃氏至黃庭堅時已經歷了十數代的家族輝煌,因此厚重的家族文化無形中是黃庭堅成長的重要養分。宋神宗元豐八年(1085 年),黃庭堅以秘書省校書郎被召入京師任職,而紹圣元年(1094 年)年底,黃庭堅因被章敦、蔡卞及其黨羽誣告,認為黃庭堅編修《神宗實錄》時“類多附會奸言”,被貶謫至巴蜀黔戎一帶,前后六年,期間應該多次游覽彭水縣(今貴州沿河和務川一代),宋元符元年(1100年),宋徽宗起任黃庭堅為監鄂州稅。而我們要考察的是黃庭堅貶謫期間在貴州地區的實際經歷,重點挖掘黃庭堅創作的茶主題詩詞作品,從中梳理貴州茶文化的厚重內涵。
黃庭堅一生嗜茶,青年時代對家鄉的雙井茶(浙江金華)情有獨鐘,黃庭堅一生中曾多次向蘇軾等好友贈送家鄉的雙井茶,而黃庭堅本人尤其精通制茶之術和烹茶之道,具有相對精深的造詣,曾寫有《煎茶賦》一文,詳細闡述了制茶、熬茶的方法,是目前重要的主題材料,因此在貶謫至巴蜀黔戎一帶時,黃庭堅對底蘊深厚的貴州茶文化高度重視,四處走訪,對貴州茶葉給予了高度評價,這方面的內容學者已經進行了基礎性的史料挖掘和具體闡述,如邵啟富在其《略論黃庭堅對貴州茶文化的貢獻》(農業考古,2016 年02 期)一文中就對黃庭堅在貴州的行徑以及對貴州茶葉的認同進行了系統剖析,可以看到,一方面由于黃庭堅本人對茶葉的天然好感,謫居巴蜀黔戎一帶的黃庭堅對貴州茶葉具有強烈的認知欲望,因此四處走訪、遍訪茶山一定是黃庭堅的重要選擇,他也受到了當地知州、通判等官吏的熱情接待,而在以茶會友的過程中,黃庭堅對貴州茶葉的制作工業提出了具體的改進措施,“擇去茶花及小葉,以微潤布巾去白毛,略焙之乃輾輾……如雪如面乃佳”(《答瀘州安撫王補之書》),這段文字詳細地敘述了黃庭堅親自制作“粗茶”的過程,黃庭堅認為貴州地區粗糙的制茶工業沒有發揮出黔茶的獨特品質,因此黃庭堅一定意義上在貴州等地傳播了較為先進的制茶工藝,而另一方面底蘊深厚的貴州茶文化對黃庭堅等文人士大夫的吸引力也是顯而易見的,因此黃庭堅與貴州茶葉的相遇所產生的化學效應便是一首首的詩詞作品,通過這些文本資料,我們可以看到豐富多彩的貴州茶文化。而黃庭堅對貴州茶葉的重要價值自然也體現在詩詞作品層面上,黃庭堅謫至巴蜀黔戎一帶時創作了大量的茶主題詩詞,這些詩詞作品一定意義上集中彰顯了貴州茶葉的獨特底蘊,起到了豐富和宣傳貴州茶文化的作用,《阮郎歸·黔中桃李可尋芳》是有史以來第一篇歌詠貴州茶葉的文學作品,“黔中桃李可尋芳。摘茶人自忙。月團犀腌斗圓方。研膏入焙香。青箬裹,絳紗囊。品高聞外江。酒闌傳碗舞紅裳。都濡春味長。”這首作品較為細膩地描繪了貴州地區茶園的生產狀況和地理環境,展現了貴州茶園美輪美奐的自然生態環境,一個個忙碌工作的茶農形象躍然紙上,一定意義上也從側面展現了貴州茶產業的勃勃生機,其中涉及到的“都濡月兔餅茶”是貴州地區歷史最早的貢茶,其良好聲譽享譽大江南北,這首作品整體上集中體現了貴州茶葉厚重的文化內涵,具有較高的文學價值。就黃庭堅個人的文學創作而言,諸如此類的作品數量較大,這些作品一定意義上向社會展示了貴州茶葉的優良品質和厚重文化,同時也無形中賦予了貴州茶葉以新的文化內涵和發展驅動力,這是值得重視的內容。
從整體上而言,貴州茶文化的厚重與博大是吸引黃庭堅的重要因素,茶葉主題的詩詞作品在黃庭堅的藝術創作中扮演著重要的角色,茶這一元素的介入一定意義上豐富和激活了黃庭堅詩詞創作的活力,而黃庭堅對貴州茶文化大量而細致的詩詞描述則是頗具價值的市場宣傳和文化價值積淀,兩者之間是互相促進、互相成就的辯證關系,這應該是所謂的“人以茶傳,茶以人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