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吹來，再吹去

孫光利

我替它們寫下感謝詞

夜里醒來，我聽見雨

在窗外的風中撒著歡地落

我沒有起來，也沒有開燈

我只是閉著眼睛

想象雨夜的樣子

久旱的禾苗逢雨

干渴的草木解渴

我替它們寫下感謝詞

替窗臺上的吊蘭開出小小的

白色花，之后

再替老爹老娘在醒來的

喜悅中睡去

仿若入秋之草木

在院子里，突然聽見蟬鳴

但不確定是哪棵樹

我只是順著

葡萄樹、核桃樹、桃樹

依次望過去

之后，就不再深究下去

人至中年之境

仿若入秋之草木

縱有開花之心

卻失蔥蘢的枝葉

就這樣，我終究還是敗給了

兒時就與之糾扯的蟬

風吹來，再吹去

風吹來，再吹去

吹來的帶不走

風帶走的是蒲公英的種子

風來有聲

風過有耳

這里的草木是風吹綠的

這里的人世是風吹老的

對此，我內心里五味雜陳

除了沉默

還是沉默

醒來已是此刻

忽而發覺，醒來

已是此刻

推開窗

晨風徐來，天空微陰

昨日事已永遠地擱淺

在昨日之沙灘

在這個清晨，抑或未來

某一特定的時刻

我必定再度把它憶起

傷感、遺憾、置疑……

諸多情緒交織著

讓人間時時充滿不確定性

其實，真正能觸動我內心的

還是你，盡管

我已好久沒有你的消息

夢里也沒有

有些花比葉子要小

有些花比葉子要小

比如我眼前這棵，就是

繁葉簇小花

但花畢竟是花，是耀眼的

我站在樹下

聽任涼風

把瘦身骨吹干凈

把浮躁吹沉靜

汗水漸消

這是盛夏的某一天

我獨身在野外

身邊沒有涼亭、石凳

也沒那么多講究

我席地坐于青草之上

仿若那時，我永遠都是

衣衫洗不凈的孩子

想來，這些事

有時很近，有時又很遠

而眼前這棵開著小花的樹

那時我沒見過

自然叫不出

它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