純凈世界中的淡淡哀愁

李芷妍

摘要：川端康成是繼泰戈爾之后，第二位獲得諾貝爾文學獎的亞洲作家，其作品在吸收西方文學特點的基礎上，融入了日本民族文化中的物哀情調和虛無主義思想。《雪國》作為川端康成的作品，曾與《千只鶴》、《古都》一并獲得1972年諾貝爾文學獎。這部作品用獨特的抒情方式，讓更多的讀者認識到“走向世界的文學，應該是具有民族特色的文學。”

關鍵詞：川端康成；東方文化；日本文學；物哀

[中圖分類號]：I106[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4)-18--01

川端康成是20世紀國際文壇上的著名作家，日本第一位諾貝爾文學獎獲得者，他的作品不僅在日本文學史上占有舉足輕重的地位，而且在世界范圍內也引起了廣泛關注。《雪國》寫的是中年男子島村先后三次來到北方的故事，作者從主人公的視角，為我們營造出一個充滿美感的世界，這種滲透在字里行間的美，讓人感受到作者出眾的寫作技巧以及日本民族獨特的文化美學。

一、民族文化下的淡淡哀愁

川端康成在他的著作《獨影自命（六）》中說過：“在我的作品中，《雪國》是擁有最多讀者的一部，二戰期間，在外國的日本人讀了這部作品，似乎引起了他們的思鄉之情。”在《雪國》以及川端康成的其他作品中，都大量描繪了許多日本民眾熟悉的情境，這些景物中包含的日本風俗，引起了海外日本人的情感共鳴。川端康成的文學世界，技巧上模仿西方現代派，內涵卻來自于日本文化。早在1932年，川端康成在《近來的感想——日本文學的傳統》中提及到：“我們的文學雖然隨著西方文學的潮流而動，但日本的傳統卻是潛伏著的看不見的河床。”他一再強調，立足于本國民族文化傳統的作品才能在世界上更有影響力。只有超越時代的永恒題材才能有永久的藝術魅力。這幾句話與魯迅先生的那句話“越是民族的就越是世界的”有著異曲同工之妙。

在日本文化的傳統中，作家們善于“通過優美的形式蘊含深切的悲苦。”在書畫藝術方面，日本人用浮世繪表達了他們的哀愁之情，“江戶木版畫的悲哀色彩至今全無時間的間隔，深深沁入我們的胸底”當我們心懷這種情感去看川端康成的《雪國》時，會發現它也如同一部用文字作畫的浮世繪。

二、人物中的哀怨情愁

川端康成在《雪國》中描繪了兩位女性：藝妓駒子，以及山村姑娘葉子。駒子是一個在社會底層生存的鄉村藝妓在駒子生活的年代，藝妓數目較多，她們生活艱辛，不斷穿梭于各種歡場中，生活苦不堪言。作者精心選取藝妓作為小說的主角，不僅因為藝妓是日本傳統文化的象征，而且她們身處的社會環境更容易引起讀者的同情，充分表達物哀精神。

駒子家境貧寒，為生活所迫成為陪酒女郎。被師傅贖回之后暫時脫離苦海。她選擇成為藝妓，是為了賺錢給師傅的獨生子，身患絕癥的行男治病。盡管師傅一直希望二人結為夫婦，但駒子一再強調自己并不愛行男，并且她也知道行男病入膏肓。島村評價駒子的做法是“徒勞”。

駒子雖然是藝妓，但作者突出描寫了她的人格魅力。駒子沒有被生活的不幸壓倒。而是始終追求正常人的生活。雖然駒子身為藝妓，但她依然渴望純真的愛情。當她看到島村并不像別人那樣肆意玩弄自己，她便飛蛾撲火地把自己的感情傾注在他的身上。那是一種坦蕩純真的愛，也是她對于正經生活的一種向往。但駒子已經在之前的生活中形成了一種扭曲的性格，清醒時會痛恨自己藝妓生涯的卑賤，麻醉時又縱情于風花雪月。雖然她深愛島村，但島村畢竟是有婦之夫，不可能把她帶進家門，并且島村對駒子只有“喜愛”之情，因此駒子的愛情只能以悲劇收場。

三、景物色彩中的悲涼情調

“穿過長長的隧道便是雪國，夜空下白茫茫一片，火車在信號所前停了下來。”在《雪國》的景物描寫中，有許多片段與山有關。日本明治維新以后，國內發生了巨大的變化，社會積極向西方文化學習。雪國雖然遠離市區，但保留了一份自然的氣息。作者把自然景物提升到這樣的高度，也代表著他對傳統的珍惜。《雪國》采用冬天作為時間背景，四面八方都是雪，給人強烈的視覺沖擊，以雪來展現生命的頹敗之美，也正面印證了日本的物哀理念。

在小說中，有些色彩被賦予了新的內涵。一般人都認為淡綠是生命的色彩，但在小說中卻是死亡的預兆。小說寫靜靜趴著的秋蟲，有著淡綠色的翅膀，在秋色中這一點淡綠“反而給人一種死的感覺”，暗示著駒子正如秋蟲一般艱難地為生活掙扎。與雪國的自然環境對應，葉子的形象如雪花一般虛幻。 葉子的出場方式非常奇特，小說最后，葉子在火災中墜落時，“火光在她那張慘白的臉上搖曳著”。她像紛飛的雪花一樣在冰天雪地中飄然而至。籠罩在葉子身上的白不僅使她與雪國融為一體，更使她成為一個值得仰視的形象。另一方面，白色與死亡的關聯構成了一種生命停止的征兆，《雪國》的氛圍預示著葉子最后的歸宿，她通過死亡達到了永恒的美的最高境界，成為日本傳統的物哀之美的化身。

《雪國》以它獨特的民族文化特色，在世界文學史上占有一席之地。雪國的雪是天地間美艷的精靈，也是作者精神世界的精靈。正是以這樣的魅力，《雪國》以持久的方式詮釋著哀而美的情愫。

參考文獻：

[1]王向遠 《宏觀比較文學講演錄》 廣西師范大學出版社2008年版

[2]周作人 《日本的詩歌》 河北教育出版社2002年版

[3]周作人 《懷東京——談日本文化書之二》

[4]鄭克魯 《外國文學史》 高等教育出版社2006年版

[5]南懷瑾 《道家、密宗與東方神秘學》 復旦大學出版社1997年4月版

[6]周閱 《川端康成文學的文化學研究——以東方文學為中心》 北京大學出版社2008年版

[7]王向遠 《東方文學史通論》 上海文藝出版社2011年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