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 振
近年來,生育率下降已成為各國學界、政界和公眾普遍關注的熱點問題。研究表明,過低生育率不僅會影響人口數量、人口結構和家庭結構,還會導致老年人口問題、勞動力人口問題、人口負增長問題、人口遷移問題和經濟發展問題的產生。我國的生育率下降和由此引發的老齡化等問題也備受關注,因此研究歐洲各國家生育率的變動趨勢和形成機制,可以為我國生育問題的研究提供借鑒和啟發。
20世紀30年代的大蕭條時期歐洲出生率非常低,第二次世界大戰結束后生育率上升,導致了20世紀50年代和60年代的“嬰兒潮”。自那以后,全歐洲生育率穩步下降,歐洲的大部分國家生育率已經長期低于更替水平。雖然歐洲各國家生育率普遍呈下降趨勢,但不同國家生育率的具體變動趨勢不盡相同。
北歐國家在1990年至1999年間的平均生育率有所回升,之后又呈下降趨勢;南歐和西歐國家的生育率在2000年至2009年期間有所上升,在2010年至2016年又有所下降;東歐國家從1960年至2009年的平均生育率也一直下降,在2010年至2016年有所上升。就1960年至1969年間的平均生育率而言,北歐、南歐和西歐代表國家都在2.7左右,而到了2010年至2016年間,北歐和西歐的平均生育率降到了1.8左右,南歐則降到了1.344,可見南歐生育率下降幅度最大。目前發達國家普遍認為,總和生育率為2.1即達到了生育更替水平。東歐、西歐和北歐國家的平均生育率在1970年至1979年間便低于生育更替水平,而南歐國家則在1980年至1989年間才步入生育率低于生育更替水平的階段。
Esping-Andersen(1999)將歐洲國家的福利制度總結為四種:社會民主型(包括北歐國家,通常還包括荷蘭)、自由主義型(包括愛爾蘭、英國和瑞士)、家庭主義型(以南歐國家為代表)和保守主義型(包括其余的大多數西歐國家)。這些福利制度的安排,在一定程度上決定了關鍵生命事件如婚姻或生育的時間和順序,因此制度差異可以用來解釋不同發達國家中個人生命進程選擇的差異。
北歐國家通過提供父母的產假,可使其享受高達80%(甚至更高)的前期收益,并且對所有年齡段兒童都有較好的保育覆蓋。而其他歐洲大陸國家,特別是南歐國家的兒童保育則相對較少。歐洲各國對于父母產假和照顧政策方面觀念不同,也決定了其提供兒童保育服務的差異。在北歐國家,兒童保育旨在保障婦女參與社會勞動的權利,這些國家還為所有年齡段的兒童提供了一個全方位的公共兒童保育系統。法國和比利時也同樣為學齡前兒童提供了大量的兒童保育服務,但和北歐國家在行政和組織上有所差別。在比利時,兒童保育主要基于公共設施和家庭托兒服務的結合,護理人員能夠經常得到政府補貼(Bussemaker,van Kersbergen,1999)。東歐國家奉行的是將家庭護理制度化,并削減了公共資助的兒童護理。與其他歐洲國家相比,東歐國家的兒童保育覆蓋率較低。而在地中海國家中,講德語和英語的歐洲國家幾乎沒有3歲以下兒童的公共兒童保育服務,且兒童保育機構的護理旨在補充家庭護理,而不是代替父母提供照顧(Gerda Neyer,2006)。低保育和高保育國家之間的總生育率水平差異表明,相關政策會產生信號作用。
1.女性勞動參與率的變化
傳統經濟理論預測,女性工資率的提高會導致女性勞動參與率的增加,育兒機會成本的增加以及兒童數量的低收入彈性則會導致生育率的降低(Becker,1981;Cigno,1991)。生育率與女性勞動參與率通常被認為呈負相關關系。Ahn and Mira(2002)的研究表明,在上世紀80年代中期和90年代初,經濟合作與發展組織(OECD)國家的生育率與女性勞動參與率之間的相關性方向發生了改變。1975年歐洲女性勞動參與率較高的國家,如瑞典和丹麥,生育率較低,而具有較低女性勞動參與率的國家,如意大利和西班牙,生育率則相對較高。而1996年,女性勞動參與率高的國家如丹麥和瑞典生育率也高,而意大利和西班牙等女性勞動參與率較低的國家女性生育率也很低(Francesco C.Billari,Hans-Peter Kohler,2002)。
2.生育成本的增加
第二次人口轉型理論(van de Kaa,1987)認為,發達國家的人口行為越來越不受社會規范的約束,而是更加強烈地基于個人對各種家庭生活類型的成本和效益的考慮。該理論還提出,人口變化與意識形態的轉變密切相關,當前意識形態傾向于后現代、個人主義和后唯物主義的價值取向,因此,家庭形式和生育行為在同一群體中變得越來越多樣化。根據Easterlin(1980)的相對收入假說,生育率由生育意愿與預期收入共同決定,歐洲經濟的不景氣使得人們對未來的經濟狀況產生擔憂,因而生育成本產生的經濟負擔更大,生育率也因此下降。
3.經濟結構調整與風險規避的需要
經濟全球化和教育水平的急劇提高使年輕人產生了很高的經濟需求,與此同時,勞動力市場放松管制帶來的競爭導致他們的職業和收入有更大的差異。在這種情況下,大多數年輕人變得厭惡風險,也就是說,他們遵循風險較低的途徑。
年輕人認為投資于自己的人力資本(教育和勞動力市場經驗)是規避風險的最佳途徑。這種投資需要對自己和雇主做出相當大的承諾,特別是通過長時間的工作,而不是服務家庭成員和組建家庭。因此,在積累人力資本的同時,家庭組建被擱置(Peter McDonald,2008)。
歐洲生育率的持續下降是由多方面因素共同造成的,各國由于社會傳統、文化、制度的不同而形成不同的生育率變化趨勢。歐洲生育率的下降已經造成了一系列不利的經濟和社會后果,盡管政府努力采取政策改善,但目前效果并不明顯。歐洲生育率研究通常會將歐洲分為東歐、西歐、南歐和北歐來細化研究,以便了解到每個區域生育率變動的不同趨勢和特征。
目前我國也面臨低生育率帶來的各種問題,由于生育成本的增加、社會價值觀念和生育觀念的轉變、福利政策的缺乏,我國生育前景不容樂觀。而且我國幅員遼闊,各地區在經濟和文化等方面差異很大,因此在分析我國生育率情況時,也應該像分析歐洲各地區一樣分開研究不同地區,以便更好地掌握各地區的生育率情況和趨勢,為制定有效的政策提供幫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