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龍余
我從北京大學來到深圳大學,至今已整整三十六年。從三十八歲的壯年,變成了七老八十的白發翁。這三十六年間,我主要做了三件事:和中文系、文學院老師一起培養了一批優秀學生,搞科研寫了一批文章和著作,創建了中國南方第一個印度研究中心。這個中心2011年被評為“深圳大學人文社科重點研究基地”,2019年被評為“深圳市人文社會科學重點研究基地”,2020年被評為國家民委“一帶一路”國別和區域研究中心。我本人于2016年獲得印度總統頒授的“杰出印度學家”獎,2019年全票當選為中國外國文學學會印度文學研究分會會長。
有人對我或公開或不公開地表示不解:為什么工作那么賣勁,做大學老師,當中文系主任、文學院院長,不必天天坐班,可是他卻每周五天上、下午都去辦公室,何苦?還有,退休之后本該頤養天年,可是他又當了八年“全職義工”,和退休前一樣天天坐校車上、下班;2015年后雖然不天天上班了,可還是整天在家里忙里偷閑做研究,到底是圖什么?這兩個問題,其實是一個問題:人活著的意義是什么?
縱觀人類文明發展史,世界上一切生命都追求不朽,包括草木魚蟲、飛禽走獸。人類是高級生命,從各種各樣的巫術開始,創造了形形色色的追求長生不老的方法。當然,追求生命不朽是不可能的,但是通過事業可以追求精神不朽。于是,在中國先秦有“太上有立德,其次有立功,其次有立言,雖久不廢,此之謂不朽”之說,漢代出現了“為國立功,可以永年”,宋代出現了“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心照汗青”的名句。
知難行亦難。對人生意義有了徹悟,還須苦練本領,并堅持不懈,才能不負時代,探尋到各自生命的意義。
深圳,是我國建得最早、最好、最有影響力的經濟特區。我這個冷僻小語種印地語專業出身的人,是否有用武之地?經過思考與探索,答案肯定而清晰,我在深圳有用武之地。
深圳自古就是海上交通大港,現代更是“一帶一路”上的重要城市。經過改革開放一段時間的實踐,大家形成了這樣的共識:五年的企業靠產品,十年的企業靠技術,百年的企業靠文化。深圳是中國改革開放的窗口,文化是生命力。
船的力量在帆上,人的力量在心上。在“一帶一路”建設中,深圳的優勢除了經濟實力,還有眾多文化軟實力。這種軟實力,既有赤灣媽祖廟代表的傳統文化,更有充滿著時代感的新觀念。觀念屬于深意文化,是人和城市的靈魂。深圳人有許許多多先進的觀念,最有影響的是“時間就是金錢,效率就是生命”、“空談誤國,實干興邦”、“敢為天下先”、“改革創新是深圳的根、深圳的魂”、“讓城市因熱愛讀書而受人尊重”、“鼓勵創新,寬容失敗”、“實現市民文化權利”、“送人玫瑰,手有余香”、“深圳與世界沒有距離”、“來了,就是深圳人”等十大觀念。
深圳人正是在“十大觀念”的引領下,創造了一千多個中國第一,獲得了“全球全民閱讀典范城市”、“國際園林花園城市”等眾多的國際榮譽。正所謂“新觀念創造新奇跡,新奇跡贏得新榮譽,新榮譽又激發、創造新觀念、新奇跡。深圳就在這新觀念、新奇跡、新榮譽的交替驅動中不斷向前邁進”。
我在深圳生活、工作的三十六年,天天浸潤在新觀念之中,能不受感染與鼓舞?于是,我發憤圖強,在“印度學研究”、“中印關系研究”、“‘一帶一路和‘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研究”領域,出版了《梵典與華章》、《中國印度詩學比較》、《季羨林評傳》、《中外文學交流史:中國-印度卷》、《中國外國文學研究的學術歷程·印度文學研究的學術歷程》、《“一帶一路”開創人類文明新紀元——兼論中國、印度的歷史擔當》等著作,產生了意想不到的影響,有的已經譯成英文、印地文、泰米爾文出版,其他語言的翻譯也在進行之中。
經過幾十年的探索,我真切地體會到,個人的事業和生命只有和國家、民族的命運緊緊相連的時候,才會真正有意義,才會真正邁向不朽,哪怕只是極其微小的一點點。
經過這場空前的新冠疫情,中華民族踏上了新的征程。我將總結以往,以嶄新的精神面貌迎接新的任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