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寧教授針藥并用治療弱精癥經驗

胡惠敏，戴寧

(1.安徽中醫藥大學研究生院，安徽 合肥；2.安徽中醫藥大學第一附屬醫院男科，安徽 合肥)

0 引言

男性不育癥是常見生殖障礙疾病之一，隨著人類生活方式以及生存環境的變化，不育癥的發病率逐年遞增。根據有關調查研究報告：從20 世紀60 年代至今，育齡期夫婦不育癥的發病率已經從7%～8%，上升至15%～20%，其中男性因素約占20%[1]。弱精子癥是指在精液在規定時間內液化后，精液中前向運動(PR)的精子數百分率小于32%，臨床上也稱為精子活力低下[2]。李彥紅，姚志娟對388 例男性不育癥患者的精液進行多方面分析，發現其中弱精子癥187 例，約占總體樣本數的48.20%[3]。

弱精子癥、精子活力低下的疾病名稱在我國傳統醫學書籍中并未見載錄，根據弱精癥的臨床癥狀，近現代廣大醫家將弱精癥歸屬在"無子"、"精寒"、"精冷"的范疇。戴寧主任醫師系安徽中醫藥大學第一附屬醫院男科主任，安徽省名中醫，首屆江淮名醫，從事男科及生殖障礙專業三十余載，對男科臨床、科研、教學工作有著系統深入的研究，臨床尤其擅長治療男性不育癥、慢性前列腺炎、性功能障礙以及男科雜病。戴寧教授多年潛心臨床，通過對臨床經驗的總結，對于弱精癥的有自己獨特的理論認識和治療方法，筆者跟師學習兩年，現將學習心得總結如下，以供同道中人共享。

1 戴寧教授對弱精癥的認識

戴寧教授認為弱精癥的病因病機為本虛標實。精之處者，腎也，腎為精之固藏居所，封藏先天生殖之精及后天之精。腎藏精，主司生殖，腎氣充盛，天癸至，而能有子，腎中先天之精在腎氣的推動作用下化生為生殖之精。《金區要略》認為精氣清冷和虛勞精虧導致男子不育，載述“脈浮弱澀，無子，精氣清冷”。《諸病源候論》有言“腎……藏精，虛勞腎氣虛弱，故精液少也”，先天腎氣稟賦不足或后天脾胃失養，導致腎氣虧虛，肝腎不足，精子活動能力低下，則導致少精、弱精。《景岳全書·婦人規》中有言，“精為酒亂則濕熱其半、真精其半耳”，闡明濕熱之邪可導致男性不育。戴寧教授博古而通今，吸取古人觀點之精華，結合自身多年臨床經驗，認為腎虛乃弱精癥之本，濕、熱、瘀、郁為標[4]。認為弱精癥不外乎腎精虧虛，濕熱內蘊，氣滯血瘀三證，腎虛是導致弱精癥的根本，“濕、熱、郁、瘀”為標，因而治療不育癥之弱精癥，當以補腎為根本大法，再根據具體的導致弱精癥之標實的不同，選擇不同的治療原則，腎精虧虛者當補腎益精，陽虛者溫其陽，陰虛者滋其陰，濕熱內蘊者清其熱、利其濕，氣滯血瘀者理其氣、化其瘀。

2 分證論治，針藥結合

戴寧教授通過多年臨證經驗，將弱精癥分為腎精虧虛證、濕熱內蘊證及陰虛火旺證，其中腎精虧虛又分為腎陽虛，腎陰虛。在弱精癥的3 種證型中又以腎精虧虛最為常見，自創制新聚精方、十六味補腎益精膠囊進行治療，在患者中有口皆碑。弱精癥若遷延不愈，易生他變，導致病情復雜，故戴教授治療本病又輔以針刺治療，強調針藥結合，以除病痛。

2.1 腎精虧虛證

戴寧教授認為腎是生命的本原，是先天之本。“先天之精”主要藏于腎，與五臟六腑產生的精微物質相互資助，先天之精與后天之精相輔相成、互相滋養，腎精逐漸充盈而產生“生殖之精”。腎精化生腎氣，腎氣不斷地充盛，到一定年齡段產生“天癸”，進而具備生殖功能。如果先天腎精虧虛，臨床則見婚后久久不育，精量少，精質稀薄，精子活動利率欠佳，常常伴有腰酸膝軟，耳鳴或耳聾，頭發易落，神疲困乏，健忘恍惚，舌質淡，苔薄白，脈細沉。戴寧教授對于單純腎精虧虛證常用自創的新聚精方補腎益精。方藥組成：熟地黃15g，黨參10g，枸杞子10g，制何首烏6g，黃精10g，茯苓10g，生牡蠣30g，柴胡根10g，川續斷15g，淫羊藿10g，沙苑子10g，皂角刺10g，荔枝根10g，太子參10g，菟絲子10g，五味子10g，車前子10g。方中熟地滋陰益精填髓，枸杞子補益肝腎，制何首烏補益精血，續斷補肝腎，淫羊藿溫補腎陽，沙苑子溫補肝腎，菟絲子補益腎精，五味子滋腎，黨參健脾補氣，黃精補脾益腎，太子參益氣健脾，牡蠣潛陽滋陰，數藥合用，取其補腎健脾之意；茯苓健脾滲濕，車前子利濕通絡，二藥于諸多補益藥中起運化脾胃之效；皂角刺通絡，荔枝根行氣通絡，柴胡根引藥入肝經，三藥行氣，助藥力通達周身；諸藥合用，補腎益精，補中有通，補而不滯，臨床效方。腎精化腎氣，又分腎陰、腎陽，臨床常見病例中或腎虛偏于陽虛，或腎虛偏于陰虛。腎陽不足可常見精液清冷，手足不溫，畏寒，面色?白，精神萎靡，溲便清且長，夜尿次數頻多，或性欲低下，或陰莖勃起困難，或大便溏泄、完谷不化、五更泄瀉，舌質淡白，脈沉遲無力或沉細。見此證，戴寧教授則常易以新聚精方合用補腎益精膠囊增強溫補腎陽之力。補腎益精膠囊是戴師自創中成藥，其中包含鹿角膠，紫河車，黨參，黃芪，黑順片，鹽菟絲子，淫羊藿，枸杞子，炒白術，茯苓，鹽車前子，覆盆子，醋五味子，當歸，沙苑子，山藥。此藥含有血肉有情之品，配合溫補腎陽藥，補益腎精的作用顯著，縱觀全方，雖用濃厚之品補精，但少配健脾之劑，通過脾胃的運化精微的作用，使得精氣盡歸于腎。若肝腎陰虧，虛火上炎，臨床可見精液粘稠，精子力率低下，眩暈耳鳴，手足心發熱，或午后潮熱，或夜間汗出，夜寐差，多夢，形體消瘦，顴紅咽干，便干溲黃，或小便灼痛，或有陽強易舉，舌紅少津，脈細數。遇此證，戴師常以聚精方合用知柏地黃丸增強滋陰降火之效。戴寧教授十分重視針刺的療效，治療弱精癥常輔以針刺療法，治療腎精虧虛證常選穴取氣海、關元、中極、大赫、三陰交。主要選取任脈穴位調節氣血，大赫是沖脈、足少陰之會，具有散熱生氣的作用，三陰交是足部的三條陰經中氣血物質的交會穴，可補益肝腎。諸穴配伍，腎精得補。治療中，五穴皆用戴氏飛針補法，腹部加以神燈照射溫補元陽，留針15-20 分針，期間行針1 次，隔日治療 1 次，兩周為1 療程。

2.2 濕熱內蘊證

素喜食肥甘厚味致內生濕熱，或外感濕熱之邪，久則積濕積熱成濕熱之變，濕易傷下，濕邪裹挾熱邪擾于精室，濕熱瘀阻，陽氣被遏，則氣機失于運動，臨床常見久婚未育，精液異常，陰囊潮濕瘙癢，會陰部脹痛，腰酸，體型肥胖，倦怠乏力，口干口苦，大便黏滯，小便黃赤或伴有排便疼痛感、尿道灼熱感，舌質紅，苔黃膩或黃白膩，脈滑數或弦數。戴氏認為此證與慢性前列腺炎有密切關系，主用益腎清精方。方中用菟絲子15g，醋五味子9g，茯苓12g，枸杞子15g，當歸12g，綿萆薢15g，覆盆子10g，赤芍10g，龍膽草10g，車前子10g，蒼術10g，方中“五子”是為五子衍宗丸之意，添精益髓，補腎固精。萆薢、龍膽草利濕去濁清熱，赤芍、川芎活血化瘀通精。全方合用補中有清，共奏益腎清精之功效。針刺戴氏一般選取關元、氣海、中極、水道，大橫，陰陵泉，豐隆。在取任脈補益之效外，選取足太陰脾經、足陽明胃經上的穴位助益運化氣血，清利濕熱。關元、氣海、中極用飛針補法，水道、大橫、陰陵泉、豐隆用瀉法，留針15-20min，期間行針1 次，隔日治療1 次，兩周為1療程。

2.3 氣滯血瘀證

情志不舒，肝氣郁結，氣機之疏泄失常，氣血運行不暢，血脈瘀阻，梗阻精道；或濕熱久積，熏蒸胞室成濁，阻滯精絡，或外傷，或精索血脈曲張，或久病入絡致精脈瘀阻，臨床常見精液異常，少腹部、會陰處刺痛，或射精時疼痛，口舌干燥，舌質紫黯，或舌有瘀點瘀斑，脈見沉弦或沉澀。戴寧教授對于此證，常用自己創制的化瘀贊育方活血理氣，兼補益腎氣。方中生地黃15g，桃仁9g，紅花10g，赤芍15g，柴胡根15g，川芎12g，桔梗6g，川牛膝12g，菟絲子10g，枸杞子10g，黃芪20g，鹿角霜10g，續斷10g，桑寄生10g，枳殼10g，甘草8g，方中生地益陰清熱，桃仁、紅花活血化瘀止痛，赤芍、川芎行活血祛瘀之功，牛膝通經活血，引藥下行，桔梗、枳殼升降相應，助運化氣機，柴胡疏肝解郁，理氣行滯，菟絲子，枸杞子，黃芪，鹿角霜，續斷，桑寄生皆為補益腎精之品。本方以逐瘀湯為底，配合補腎疏肝之劑，以奏補腎、活血、疏肝之效。針刺常選取關元、太沖、行間、大敦、中封、血海、三陰交。關元溫陽補腎培元，太沖、行間、大敦、中封皆為足厥陰肝經穴，有疏調肝腎之功，血海、三陰交為脾經穴位，可調氣活血。治療時采用飛法進針，關元用補法，腹部輔以神燈照射，太沖、行間、大敦均用瀉法，中封、血海、三陰交飛針補法，留針15-20min，期間行針1 次，隔日治療1 次，兩周為1 療程。

3 注重情志、飲食、運動

戴氏認為在現在的生活環境中，人們的生活壓力大，容易導致情緒郁悶或暴躁，再者，患者這一身份，本身更容易產生低落情緒，若病情復雜，病程時間較長，對患者的心理又尤蒙上霜雪，所以戴氏尤其注重情志療法，每每臨證，必傾其全力，與患者交談時必告知患者疾病的可治療性及在治療中可能出現的種種情況，給予患者戰勝疾病的信心，也讓患者在面對治療過程中的不確定因素時有足夠的心理準備，避免患者產生緊張焦慮情緒。隨著社會形態的改變，人們的膳食結構、生活習性發生改變，不順四時，晝夜顛倒，食無規律，食精食細，膏粱厚味，過勞過逸。戴寧教授認為這些不良的生活習慣對現代男性不育癥有很大影響，故戴師每每在與患者交代病情時，定然囑咐患者清淡飲食，適度運動，戒煙戒酒，勞逸結合。

4 膏方的應用

戴寧教授在臨床多年，深知有很多患者苦苦困于不育的泥淖中，因此，結合多年經驗，創制戴氏生精膏，為少弱精患者帶來良音。生精膏組方：阿膠、鹿角片、龜甲、熟地、山萸肉、何首烏、楮實子、淫羊藿、枸杞、菟絲子、山藥、黃精、黨參、當歸、石斛、沙苑子、砂仁、葛根、懷牛膝、白芍、川芎、巴戟天、丁香、覆盆子、白蒺藜、茯苓、炙甘草，輔料：百花蜜、龍眼干、紅棗。縱觀全方，補益腎精，健脾利濕，補中寓瀉，滋補而不滋膩。戴寧等在觀察戴氏生精膏治療少弱精癥臨床療效中發現，服用戴氏生精膏對于少弱精癥狀有明顯的改善[5]。

5 臨床案例

吳某，男性，30 歲，初診，2019 年5 月12 日，自訴結婚已經兩年余，未避孕仍未育，性欲不強，平素易腰酸，常感手腳冰涼，偶有耳鳴，舌淡，苔白，脈沉細。精液常規分析：精量2mL，精液液化正常，精子密度正常，未見白細胞，未見凝集，前向運動15.7%。陰囊彩超是：陰囊、精索、附睪未見異常。染色體檢查無異常。體檢：外生殖器未見異常。家屬婦科檢查未發現異常。診斷：弱精癥，腎精虧虛證。處方：熟地黃15g，黨參10g，枸杞子10g，制何首烏6g，黃精10g，茯苓10g，生牡蠣30g，淫羊藿10g，柴胡根10g，川續斷15g，杜仲10g，土鱉蟲10g，太子參10g，菟絲子10g，五味子10g，車前子10g。共14付，水煎服，早晚分服，配合服用補腎益精膠囊。針刺選穴：氣海、關元、中極、大赫、三陰交、足三里，關元、氣海、中極、大赫用飛針補法溫補元陽，三陰交，足三里平補平瀉調補肝脾腎，神燈照射腹部助溫熱之力內透，留針25 分針，期間行針1 次，隔天針刺一次，兩周為1 療程。另囑咐患者勞逸結合，適當運動。二診：訴近期無腰酸耳鳴，性欲較前增強，但出現腹瀉癥狀，上方去何首烏、杜仲、土鱉蟲，加桑葚10g，金櫻子10g，芡實10g，配合中成藥補腎益精膠囊再服14 天。針刺選穴：腎俞、膈俞、命門、太溪、三陰交、足三里。以此治療大法治療三月后，患者訴諸癥皆清，周身溫煦，患者精液常規：精量2mL，液化正常，密度正常，精子前線運動35.4%。

按語：該患者青年男性，久婚未育，臨床癥狀符合腎精虧虛，偏于陽虛的表現，故以補腎溫陽為治療大法，聚精方合用補腎益精膠囊，療效頗著。然患者二診時訴易腹瀉，思索應當是脾胃虛弱所致，再者方中何首烏有通便之功，故去之，加桑葚、金櫻子、芡實補澀同施。患者腰酸癥狀明顯緩解，故去溫燥之杜仲、土鱉蟲。教授常說，治療疾病要抓住主癥，主癥得解，疾病自然治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