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冠男,趙茹,趙英強
(天津中醫藥大學,天津)
心悸是以患者自覺心中跳動不安,甚則不能自主為主要臨床表現的一種病證,在臨床上較為常見。心悸一詞首見于傷寒論,有心悸、心動悸、心下悸之分,現代醫學中“心動過速、心動過緩、心房顫動、病態竇房結綜合征以及心功能不全”等各種原因引起的心律失常均屬中醫學“心悸”范疇,而心率失常的發生與發展常與情緒有著密切或直接的聯系,在中醫認識中,情志的變化與心肝兩臟有關,《靈樞·平人絕谷》說:“血脈和利,精神乃居”[1],心主血脈,為十二官之主,神明出焉,心所藏之神,指人的意識、思維、情感等精神活動,故平日中精神情感的波動,極易影響心的生理功能。肝主疏泄,條暢氣機,《靈樞·本神》曰:“肝氣虛則恐,實則怒”[1],肝臟的疏泄作用對情志活動發揮極其重要的作用。在臟象上肝與心互為母子,木為火之母,火為木之子,母病及子,肝病亦可累及心,因此心悸雖然病位在心,但與肝有著密切而不可分割的聯系。
小柴胡湯源自《傷寒論》第96 條[2]:“傷寒五六日中風,往來寒熱,胸脅苦滿,嘿嘿不欲飲食,……,或心下悸、小便不利,或不渴、身有微熱,或咳者,小柴胡湯主之。”小柴胡湯證為邪犯少陽之證,少陽者,一陽也,《素問·陰陽離合論》云:“是故三陽離合也,太陽為開,陽明為闔,少陽為樞,不得相失”[3]。少陽外連太陽,內接陽明,居于半表半里,為一身陰陽氣機升降之樞紐,主膽及三焦,十二經之流行,均取道于少陽?!端貑枴れ`蘭秘典論》又云:“三焦者,決瀆之官,水道出焉”[3];可見三焦具有通調水道、運行水液的作用,若邪犯少陽,少陽樞機不利,三焦水道不通,氣液宣通不利,致使上焦水氣不能宣發,聚而成飲,水飲逆于心下而見心悸。故陳修園在《醫學三字經·三焦說》中謂:“三焦者,上、中、下三焦之氣也……上焦不治,則水泛高原。中焦不治,則水留中脘。下焦不治,則水亂二便。三焦氣治,則脈絡通而水道利,故曰決瀆之官”[4];小柴胡湯證雖病在少陽,但卻非膽火擾心,觀后方“若心下悸、小便不利者,去黃芩,加茯苓四兩”亦可知也。
陳某,男,25 歲,2017 年8 月2 日就診,3 月前因工作壓力較大,情志不遂而發病,自覺心中跳動不安,以午飯后為劇,周身乏力,情志抑郁,納差,失眠,左脅脹痛,晨起口苦,口干,善太息,小便可,大便粘膩,舌紅,苔黃膩,邊有齒痕,脈弦滑,心臟聽診:律齊,心音可。治法:疏肝解郁,祛濕化痰,予小柴胡湯合平胃散加減。藥用:柴胡10g、黃芩6g、半夏8g、茯苓10g、蒼術8g、陳皮8g、黨參10g、甘草5g、香附10g、梔子6g、生姜6g、大棗4 枚、厚樸8g、砂仁8g、豆蔻8g、合歡皮10g,共5 劑,水煎服,早晚各1 劑。2017 年8 月8日二診:心悸偶有發作,其他癥狀好轉,去蒼術、豆蔻、梔子,加炒白術10g,共7 劑,服法同前,隨訪未在復發。
按:《傷寒論》[2]263 條:“少陽之為病,口苦,咽干,目眩也。”故病在少陽,足少陽之經,起于目銳眥,目咽口皆為少陽經所循行,少陽郁熱,發為咽干口苦,熱擾神明故而失眠,《靈樞·經脈》曰:“肝足厥陰之脈,起于大趾從毛之際……上貫膈,布脅肋,循喉嚨之后”[1];肝主疏泄,肝郁氣滯故左協脹痛,情志抑郁,善太息,時值夏月,暑濕困脾,脾不運化,故而納差乏力。
藥用小柴胡湯調節樞機,散發少陽郁熱,梔子清三焦之火,時值夏月暑濕困脾,用砂仁豆蔻以燥濕醒脾,蒼術厚樸陳皮健脾燥濕,以助運化,合歡皮寧心安神,諸藥合用,肝郁之氣可疏,少陽郁熱得解,心神得養。二診因癥狀好轉,恐辛燥太過以傷陰,故去辛燥之品,因患者舌有齒痕,推測病人素體脾虛,按仲景“見肝之病當先實脾”之法,加白術以健脾益氣,扶土抑木。
《雜病源流犀燭·肝病源流》[5]言:“肝和則生氣,發育萬物,為諸臟之生化?!眲⒍芍踇6]又言:“人身之氣機喜通達而忌抑郁不伸。所以肝膽之氣疏泄調暢,則六腑之氣通達無阻”,每見口干口苦等肝郁氣滯、少陽郁熱之證,當用小柴胡湯,和解少陽條暢氣機,為治療肝郁氣滯之良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