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佳一,趙 俊,田會玲,任菁鈺,汪子棟,劉 浩,李志剛
(北京中醫藥大學針灸推拿學院 北京 100029)
阿爾茲海默病(Alzheimer's disease,AD)作為一種不可修復的神經性退行性疾病,政府用來改善AD 的治療資金數目高達千億美元,幾乎超過某些小國家的國內年均生產總值[1],被公認為是“為之付出代價最高的疾病”之一。根據美國的霍普金斯大學的研究結果情況:在30 年后,患有AD 的患者數目經統計將要達到一億人的趨勢[2]。針對AD 的機理假說分別有:β-淀粉樣蛋白假說、Tau 蛋白假說、神經膽堿能遞質假說、炎癥假說、糖基化假說、金屬離子紊亂假說和自噬假說等[3]。該病的臨床特點主要有進行性記憶缺失、認知功能出現異常、注意力散亂和人格異常等[4]。診斷根據分別有:腦淀粉樣斑塊(β淀粉樣蛋白的胞外聚合物Aβ斑塊)和神經纖維的纏結、小膠質細胞數目變多、星形膠質細胞增生、神經突變和漸進性的腦萎縮等表現[5]。針對AD 的治療,臨床上常用的藥物分類主要有:抗淀粉樣蛋白類、抗氧化類和自由基清除類、膽堿能抑制劑類、抗感染類、增強腦代謝類及中藥組合類等多種分類[6]。然而,目前尚無西醫藥物可以徹底治愈該病。因此,AD 的治療和預防便成為如今中醫傳統醫學及現代醫學研究的熱門話題。AD 的臨床癥狀多表現為認知障礙、行動障礙及記憶喪失等,而腦為元神之府,神明之主,是主宰人精神、意識、思維活動的重要器官。人作為一個統一的整體,腦生理功能的正常發揮離不開五臟的支持作用。從傳統醫學上來看,脾腎恰好是人體的先后天之本,主管生命之機,可見,腦脾腎三者之間是有聯系存在的[7]。因此,筆者試從脾腎的角度,分別論述脾腎與腦的關系,并從脾腎同治理論的基礎研究及脾腎同調治療AD 的現狀,為臨床尋找治療AD 的新靶點提供思路。
“脾腎互贊”理論最早源自《內經》,在宋元時期及明清時期得到了大力發展。該理論分別從脾腎在生理、病理及病機上的關系來進行闡述,分別表現于先后天理論在五行生克中水土相助的生理基礎應用、腎為元氣之本和脾為谷氣之本相資相生互助的生理應用以及脾腎分別溫煦中焦與下焦的生理作用等方面。本研究的AD 臨床癥狀多為認知障礙、記憶喪失及行動障礙等,而腦被認為是“元神之府”,與人體的髓海相應,統領著人的思維活動以及行動等。很多在神志和意志方面出現問題是因為腦部發生了相應的病變。根據《醫述》中所述:“腦為髓海”因而“聰明焉”,且腦擔任著人體最高的指揮司令官,腦髓清則人思維敏捷,記憶力益增。而這些能量來自脾,因脾主運化水谷、升主陽氣,而清陽之氣上升于腦。脾臟所化生的精微物質,作為臟腑活動的來源,只有精微物質充足,腦髓得到滋養,學習思維能力才能加強。如若脾虛且無以化生,老年人陰精陰血耗損不足,最終致髓減腦消,神機失用,最后發展為癡呆。脾胃被稱作為“后天之本”當脾生理功能出現異常時,人體各臟腑也不能正常的運轉,以至于機體機能會出現下降,開始患病。脾主運化,主氣血津液的輸布,如果脾胃受損,功能異常,則水濕輸布異常,致痰濕而生,因為痰濕易停滯阻礙氣血運行,致使痰濕停滯于組織間則生為淤血,痰瘀長時留置于腦竅,則易發為AD[8]。脾與腦建立聯系在生理上體現在多個方面,在于脾運化水谷精微,為氣血生化之源,氣血可充盈腦部補益氣血。當脾在提升清陽方面出現異常時,大腦各部位失于滋養,繼而出現頭暈眼花,伴見記憶力減退、耳鳴等癥狀,治療上當予以健脾助運化,升提陽氣[9]。腦部的病變不僅與脾的生理、病理功能有密切的聯系,與全身分布的經絡系統也有密切的關聯;從經絡上看,足太陰脾經與足陽明經對于腦病在經絡系統中治療意義的探究具有獨特的意義[10]。《靈樞·經脈》提出:“經脈者,所以能決死生”的治療綱領以及“處百病,調虛實”用之以“不可不通”的治療運用方法[11],這些經絡之間建立的關聯在《靈樞·動輸》中也論述到“胃氣上注于肺”易導致“悍氣上沖頭者”,最終“循眼系,入絡腦”基于此可知,在脾胃與腦的關系上,考慮經絡的循行分布,是一個好的角度。有論述“病至則惡人與火”的現象、“聞木聲則惕然而驚”以及嚴重情況下會出現“上高歌,棄衣走”的病理現象,以上皆是胃經經脈出現異常的病候現象。因此,神志病在胃經上出現相應的癥狀,說明經絡可以被看作一個體現神志與脾關系的載體,對于研究腦與脾之間的關系打下基礎;同時《荀子·天論》又言:“職既立,形具而神生”,為神的依附創造了物質來源,而氣血作為“神志”的主要物質來源,發揮著重要的作用[12]。氣血被機體固攝住,氣機才能順通暢行,臟腑功能才能正常的發揮,在此基礎上神志才能維持正常狀態。又因氣血可由脾胃化生,因此,足陽明胃經能發揮生化、儲藏及調控的作用。借此來補充本條經脈及其他經脈的氣血[13]來保證腦和全身氣血的正常運轉,保證機體意識思維足夠清晰,記憶不會減退;另一方面,脾不僅與神志有密切的聯系,與情志病亦密切相關,脾主運化,產生的物質即是情志活動的能量來源。《素問·陰陽應象大論》曰:“人有五臟化五氣,以生喜怒悲憂恐”[14],由此來看,只有保證作為物質來源的氣血充足,輸布順暢,情志活動才能夠正常。而脾屬中土,土作為萬物之長,即能化生所有,精氣血津液等精微物質皆由脾所化生。因此,精氣血津液可否充盛,可否正常運行與脾胃的功能狀態密不可分,故情志與脾胃密切相關。中醫上相關著作都有所提及,脾胃與疾病關系的研究,其中對中醫基礎和臨床診療等方面篇幅很大,以李中梓及羅天益這些名家作為主要人物,對于脾胃的研究做出了很大的貢獻[15-17]。在脾胃受損的情況下,李東垣認為人的身體會百病叢生。并在此基礎上創新性的提出,脾胃屬于機體氣機升降的樞紐[18]。他的觀點在于,與機體相關的氣體有營氣、衛氣以及先天之氣-元氣,三者異名卻同作為脾胃化生的物質來源;羅天益認為“衛為陽”和“榮為陰”的原理,主張當榮衛出現病理不足時,可將辛甘之味藥物相結合補益脾胃,進而通暢調理脾胃[19]。《靈樞·本神》也提到:“腎藏精,精舍志”,充分體現了腎精的充盛情況與人的精神思維密切相連。“腎主骨”進而“通于腦”,論述了腎臟與髓海所建立的密切關聯,且在腎精的滋養下,機體活動才能正常。腎是先后天之精的貯藏之地,為臟腑氣血之基。《素問》中提到:腎氣旺盛時出現“齒更發長”以及腎氣衰弱時“八八,則齒發去”論述了腎氣對于人體“生長壯老已”對基本生命過程的影響,腎氣足則身體強盛,若腎氣日衰,則身體衰老,行動遲緩,記憶力減退,恰恰出現癡呆的癥狀,因此可以認為腎與癡呆的密切的聯系。崔遠武通過明確腎、腦和髓三者之間的相關性,提出了“腎-腦系統”,認為腎精是否充盈與人體思維記憶之間具有正相關性,人至老年,腎虛精虧,以致不能化髓,故而發為癡呆[20]。AD 多由腎精虧損、腦髓失充所致,隨之腦主生命活動也減退,可表現為神明呆滯、腰膝酸軟和頭暈目眩記憶力減退等癡呆癥狀[21]。因此不論是在證型辯證上還是在疾病治療和預后上以上關系都是互資互助甚至密不可分的狀態,也是“脾腎互贊”理論的具體應用。這個思路從另一個角度闡述了針對阿爾茲海默病的診治可以考慮從脾胃與腎互助的角度分析。
李中粹[22]在《證治匯補》論述:“脾腎交通,則水谷自化”,“土為萬物之母,有象之基,二臟安和,一身皆治”,從這些理論看出,李東垣將脾腎視為所有虛性疾病的源頭,在此源頭的基礎上,提倡治療時需多從溫補的角度考慮,因此才建立脾腎雙補學說或叫溫補脾腎學說;“水土剛強”因則出現,“膚腠閉封”,“血氣充實”最終希望達到“外邪不能傷”的情況,這些理論是在《醫門法律》中提出的,與李氏對此的看法相得益彰;從病理上來看,脾腎互濟失調是導致疾病的原因。腎臟主封藏,能夠使先天之氣藏于腎,此所藏之氣能夠產生全身之氣;脾主生化,所生之氣即為后天之氣,可見氣與先天腎后天脾,三者均為人身存在的基本物質,也充分闡釋了脾腎二者同助在整個機體的發展過程中,發揮了重要的價值作用。機體氣血發生逆亂時,可能與多個臟器有關,但脾腎與全身氣血陰陽的生成調節有關。“五臟之傷,窮必歸腎”與“脾胃之傷,諸病生焉”有異曲同工之妙,在臨床對疾病治療時,李東垣極其看重陽氣在人體中發揮的應用,認為“人之命,俱以陽為本”。在此基礎上,仍有許多醫家對先天腎與后天脾的論述,雖是對先前醫家的傳承,但也是在前人研究基礎上日臻完善。
疾病診療的過程中所體現出的整體觀念、正邪觀念以及“急治標,緩治本”等觀念起著極其重要的作用,“腎乃臟腑本”及“呼吸本”。當人體食用食物以后全身的精氣互散布于五臟六腑,進而通調全身氣血,使機體得以正常運轉,不至于出現任何異常情況,這些都說明治病求本應重視脾與腎[23]。李中梓在該書中還提到:“脾具土德,脾安則土為金母,金實水源”,且土不凌水,水安其位,故脾安則腎愈安也”,“腎兼水火,腎安則水不挾肝上犯而凌土濕,火能益土運行而化精微,故腎安則脾愈安也”[24];AD 治療也可以考慮該思路,與“濟羸劣以獲安”的觀點相映,此觀點是由王冰提出,表達了欲要疾病痊愈,保持健康的體魄,當需使自身強壯,才能應對病邪。對此,張仲景主張的看法與之相呼應:“人能養慎”不至于使“邪風干忤”而出現“病入腠理”的理論看法。更有“所謂治未病者,見肝之病知肝傳脾,當實其脾氣,無令得受肝之邪”,這個思路恰與現代醫學的免疫系統對機體的保護防御機能有相似之處。在此基礎上,有研究者指出可以建立腸道菌群-免疫系統-疾病”[25]關系軸與中醫學理論“脾治未病”相呼應。這些理論研究不僅為“脾腎互贊”理論做了很好的補充解釋,也為臨床診療疾病提供一定的理論指導意義,為下一步臨床實踐做了鋪墊。
基于“脾腎互贊”理論,中醫上研究多以中藥治療為主,張珊珊等人[26]研究探究了以五子衍宗丸合洗心湯加減溫補脾腎,從脾腎互助的角度分析治療阿爾茲海默癥的思路;劉元等人[27]分析了千斤腦康寧膠囊治療脾腎兩虛型癡呆的藥效學研究,可進一步提高藥物的療效,做相應的理論指導的作用。補腎方法可治療癡呆學習記憶方面障礙[28]。章穎[29]認為腎氣丸同丹參片相配合醫治患有老年癡呆病的患者,臨床治療效果較好,幾乎無副作用。司金俠等[30]課題組采用補腎活血方配合西藥針對患有老年癡呆癥的人治療2 個月,實驗得出的臨床效果優于單獨服用一種藥物,其中用到的方劑出自“少陰病,始得之,反發熱,脈沉者,麻黃附子細辛主之”[31],該條文屬于《傷寒論》,麻黃附子細辛湯被認為是寒熱互助之方,其中附子大辛大熱,既能夠除太陽之邪氣,又能夠補益腎中陽氣,麻黃和細辛均能輔助附子的功效發揮。張仲景取微發汗以散邪,實以交陰陽也,陰陽相融,邪自立解。對于AD 的治療,不僅有中藥的研究,針藥結合的手法也有研究,蔡霞英[32]等研究表明中醫可以采用針刺結合補腎健脾湯治療痙攣型小兒腦癱取得較好的療效,采用針藥結合的手法治療腦部疾病,為從脾腎角度治療腦病提供了典型的案例。
不僅有中藥治療,臨床上關于脾腎同治的實踐應用也有一些其他的干預方法,例如,張志安[33]利用藥灸與穴位注射相結合的方法治療脾腎兩虛型的小兒腦癱,采用了76 例患兒進行療效觀察,最終得出兩種方法結合的治療方法相對于單純一種方法具有明顯的差異性,體現了脾腎論治在小兒腦癱治療方法中的應用。林卓婷[34]通過溫和灸對腦癱患者慢性腹瀉的腸道菌群調節進行療效觀察,實驗結果得出觀察組腸道雙歧桿菌、乳酸桿菌、腸桿菌和腸球菌菌落數均優于對照組,該團隊研究的慢性腹瀉是臟腑功能紊亂的表現,體現出脾腎同治在慢性腹瀉的調節中有一定的治療意義。賴圓根[35]抽取針灸科治療的82 例骨質疏松癥患者,均屬脾腎陽虛型;將以上的患者隨機分為兩組,分別為觀察組和對照組。其中對照組患者予以西藥干預,而觀察組患者予以補脾益腎藥物再配合針灸推拿治療,實驗結果得出補脾益腎法配合針灸推拿優于單純的西藥治療,說明從脾腎同治的角度治療脾腎陽虛型骨質疏松癥患者有重要的臨床意義。從以上多個臨床案例總結來看,不論是針灸治療或是藥物治療,都是通過各種手法建立的脾腎與腦之間的連接,不論是加強抑或是減弱干預的手法都是對三者關系上的輔助,都是為了進一步改善病情,以期病情向好的方向發展。
脾腎同治思想治療疾病的應用很廣泛,不僅在普通研究運用中可見,很多老專家在指導用藥時也都會運用該思想,舉例如下:北京中醫藥大學東直門醫院腦病三科田金洲教授的分期治療癡呆經驗重在培補先天之腎精和后天之脾氣,其中所用到的多宗還少丹方主要成分為熟地、白術、菟絲子、酸棗仁、遠志、牛膝、五味子等多味藥物[36],可見田老師的針對癡呆的治療思想及方子的運用了脾腎思想。李方玲先生在治療老年癡呆方面也有一些自己的思考及獨特見解,李方玲先生認為癡呆患者臨床多見善忘,智力減退和性情改變等表現。該病主要是痰瘀造成,尤在心腎,病機為心腎功能減退,治法當以補益心腎、滌痰開竅為主,再加以健脾的藥物[37],取得較好的臨床效果,成為了李老師靈活使用了脾腎同治理論的經典案例;北京名老中醫孫伯揚老師多從脾腎同調的角度治療一些內科雜病,在遣方用藥上,孫老極其重視先后天理論在臨床上的應用[38]。比如尿潴留,口瘡以及血虛案例,臨床療效較好。關于從脾腎同治理論治療癌癥方面也有人研究,朱玉虎試從脾腎角度治療胃癌,他將“脾腎互贊”理論應用到治療經放療化療中晚期患有胃癌經驗的患者,不斷地從臨床實踐經驗總結得出脾腎同時治療該病的,目的在于固護一身之正氣,抵抗邪氣。基于以上臨床應用情況,可以看出脾腎同治理論已被較好地運用在疾病的診療上了。因此,基于“脾腎互贊理論”在臨床上的實踐情況,有助于“脾腎互贊理論”指導阿爾茲海默病治療。
AD 主要危險因素是年齡的增加、教育水平的降低、心血管疾病、中風、頭部外傷及生活方式如吸煙和酗酒、精神疾病等[39]。根據當前的研究,對于AD 疾病機制分析,大部分研究都是處于摸索前進的過程中,有研究發現炎癥損傷是AD 發展過程中一個重要的病理過程[40],甚至有人將慢性神經炎癥列為老年斑和神經原纖維纏結以外,隸屬于經典型病理特征中的一種[41]。因此,當大腦發生炎性改變時,作為外周免疫器官的脾臟也可產生相對應的炎性改變[42]。通過將成年大鼠大腦內移植人的骨髓間充質基質細胞,最終干細胞通過淋巴管回到脾臟,證實了干細胞從大腦向外周的遷移,脾是卒中后引起周圍炎癥的重要器官,提出了利用淋巴系統動員干細胞隔離外周炎癥作為大腦修復策略的新概念[43]。沈敏[44]實驗課題組經研究得出,對于那些患有自身炎癥疾病的人,他們體內存在的巨噬細胞和中性粒細胞所參與的固有免疫反應被激活時,能夠激活相關組織的炎癥改變,進而誘導靶組織損傷;在這些患病患者中,組織出現炎癥損傷主要在于其自身抗原的耐受性破壞,進而導致抗原產生相應的抗體,產生的抗體作用于機體,可以產生相關受攻擊的記憶,產生防御機能的保護作用,可以使免疫系統充分地發揮保護作用。于蓓蓓團隊[45]研究苓桂術甘湯通過影響Aβ 致使機體產生炎性改變,進而探討阿爾茲海默病與脾虛飲停關聯性。脾臟作為外周免疫器官,有研究表明中醫脾的功能與現代醫學研究的各大系統有極大的關聯。經研究發現,與趨化因子相關的基因存在于人類記憶CD8 T 細胞中,使得CD8 T記憶細胞能發揮保護相關免疫信號并在循環細胞上識別一些易于進行免疫監測的作用,且有助于預測疫苗效力的細胞[46],對于記憶CD8 T 細胞的這一作用恰與“治未病”的研究不謀而合,體現了脾腎同治在阿爾茲海默病預防疾病方面的作用;經多次實驗后,在腫瘤、結節、肝臟病變、正常人體腎臟及經碳酸銀染色的淋巴濾泡中發現了吞噬細胞,他們認為神經系統中的吞噬作用是小膠質細胞的功能。有研究者指出巨噬細胞在形態和功能上與神經系統的小膠質細胞相似且小膠質細胞是網狀內皮系統的成員[47]。而Belezky[48]又發現脾臟中存在的網狀內皮細胞類似于小膠質細胞;而同時存在于脾和腎的小膠質細胞在大腦中起著重要的平衡作用,其中神經炎癥和吞噬機制尤為重要;當AD 患者病變時,小膠質細胞還能夠發揮其改善免疫環境的功能,從而調節大腦發育,介導對損傷和感染的炎癥反應。小膠質細胞被認為占據幾個獨立的功能狀態,傳統上被稱為M1、M2和M0型,分別對應于促炎、抗炎或監測活動[49]。研究表明小膠質細胞是骨髓來源的髓系細胞,散布于整個中樞神經系統,約占總中樞神經細胞的15%。在早期發育中,髓細胞從骨髓遷移到腦,并最終成為小膠質細胞,大腦中這種細胞的更替是有限的[50],紊亂的大腦免疫相互作用是多種神經和精神疾病的基礎,包括缺血性腦損傷、癲癇持續狀態、神經退行性疾病如阿爾茨海默病和帕金森病等。中樞神經系統和周圍免疫系統之間的相互作用是通過體液因子、神經纖維和細胞在非炎癥和炎癥條件下的相互作用實現的[51]。免疫系統和大腦之間是雙向溝通的,免疫系統為應對其病理改變,而做出激活免疫系統、產生相關免疫因子的反應是至關重要的,然而,機體及細胞的老化可能會改變這種重要的聯系,在這個病理基礎上,說明在AD 患者患病時,機體出現免疫系統紊亂的現象,外周也會隨著中樞出現免疫紊亂的現象,在外周器官如脾腎機能退化的過程中,免疫系統所擔任的保護和防御作用逐漸的失控,可以由此作為治療AD 的切入點,為臨床從脾腎出發治療中樞炎癥提供了直接的理論證據。
脾腎與腦的關系不僅體現在免疫炎癥方面,在微生物代謝方面也有著密切的關聯,Yang T 等人[52]通過實驗證實慢性腎病經腸道中的微生物群激活并進入循環,與腦建立相應聯系,從腸道菌群的角度研究腦-腸-腎的關系,其中腸道微生物群通過體液代謝、炎癥以及神經信號通路的作用可以導致慢性全身性炎癥、蛋白尿、高血壓、糖尿病和腎臟疾病產生全身性疾病,溝通腎臟、脾臟、心血管以及內分泌系統之間的聯系。可見腸道菌群只是其中關系的一個紐帶,不僅建立了脾腎等器官與腦部病變并發癥之間的間接聯系,對腸道菌群組成與功能的良好修飾是預防和治療慢性腎病的一個有吸引力的治療靶點[53]。進一步研究可以知道生活在腸道的微生物能夠利用微生物-內臟-腦軸對宿主的腦功能和行為進行實時的調控,涉及機體活動狀況及認知能力等。通過使用抗生素、益生菌及改變進食方式可以改善腸道菌群有關腸道生理及宿主認知行為異常等情況。另一方面,一些壓力性疾病,如抑郁、焦慮和腸易激綜合癥、神經發育障礙性疾病如自閉癥以及神經退行性疾病如帕金森病、AD 等能夠引起腸道菌群紊亂,使腸和血腦屏障的通透性增加,致神經退行性疾病的發病率隨之升高。由此分析,腸道微生物代謝物及其對宿主神經化學變化的影響可能增加或減少AD 的風險。病原微生物感染也會增加AD 的發病風險,以上理論提示AD 可能源于腸道,并與腸道菌群失調密切相關。通過個性化飲食或有益菌群干預調節腸道菌群可能成為治療AD 的新方法[54],也有研究者通過對慢性腎病患者進行腦磁共振成像后發現會出現腦室萎縮、小腦溝萎縮、內側顳葉萎縮和腦白質等影像表現,以此證實認知功能障礙情況病情狀況與腦部的腦白質病變程度和腦萎縮情況有密切聯系[55]。同時腦與腎不僅都可以分泌腎素,如炎癥分子、活性氧和血管緊張素II 等這些物質[56],相反,這些生物分子水平增加都可能導致腎臟與大腦的相互作用,氧化應激與大腦和腎臟功能障礙也有密切的關系。AD 患者使用抗氧化藥物,恰恰說明了,氧化應激在腎臟和大腦之間的相互作用中可能發揮作用。在人類身上,病毒或細菌感染極有可能是引發AD 的原因之一。研究發現,AD 患者易受幽門螺桿菌感染,進而觸發炎癥介質的釋放[57],臨床上為了應對相關細菌的感染而使用抗生素,這是通過由腸道菌群建立的脾-腎-腎上腺-內分泌軸與腦之間的聯系。但是最終對于脾腎的治療是起到了抗炎還是抗菌的作用,尚無定論,還需要進一步深入的探究[58]。在這個病理表現的基礎上,由脾腎入手作為治療AD 的切入點有利于提高臨床治愈率。由此說明,脾腎與腦之間在生物研究基礎方面,存在著密切的聯系,恰是為臨床治療AD提供思路。因此,以上分別從炎癥與腸道菌群來認識脾腎與腦之間的關系,是分別從兩個不同的角度認識脾腎與腦之間的關系,為下一步從脾腎同治的角度研究腦病的治療方法做鋪墊。
患者,女,67 歲,患有心血管疾病和糖尿病10 年余,近一年間內頻繁出現頭暈耳鳴,腰膝酸軟。現頭暈耳鳴情況更甚,狀態較差,嚴重時會出現神志恍惚,認知會出現障礙,記憶力逐漸變差,步行逐漸困難,遂來就診。患者就診時雙目無神,形體消瘦,皮膚粗糙無彈性,食欲不振,言語無力,復述時出現偏差記憶力很差,舌紅苔淡白,脈細弱無力,CT掃描結果顯示為輕微腦萎縮,經醫院診斷為老年性癡呆,證型分析:脾腎虧虛,髓海失養。治療上:溫補脾腎,滋養腦髓。當以熟地20 g,山藥12 g,枸杞子15 g,黃精15 g,山茱萸15 g,菟絲子15 g,豬脊髓6 g(沖服),茯苓15 g,白術15 g,酸棗仁12 g,牛膝12 g,杜仲12 g,丹參15 g。每日1劑,水煎服。囑咐患者需要注意生活習慣,清淡飲食,囑咐家人注意患者的精神狀況,給予足量的關心,守方連進2 個月后,患者精神轉佳,記憶力有所加強,步態變穩,思維較前敏捷,睡眠安寧,效不更方,繼服1個月后,上述癥狀已較之前的情況明顯改善,生活稍能自理,隨訪1年后患者患病情況得到明顯改善。
阿爾茲海默病作為全球難以治療的疾病之一,臨床上對該病的重視度也很高,盡管有大量的研究資金被用于開發這類治療方法。近些年,對于AD 的研究,從預防保健以及治療甚至到更深層次的機制研究的研究熱度都很高,但是許多因素卻限制了該病的進一步研究,包括對疾病發病的分子機制以及治療方法的探究都是困難重重。越來越多的研究團隊試從多個維度來考慮治療AD 的方法,進而找到一個研究治愈AD 的突破口。因此,基于之前的研究,本團隊決定運用“通督啟神”針法治療阿爾茲海默病,并在臨床治療的基礎上開始進行深入探究其機制。通過調控相關炎癥蛋白,促進小膠質細胞向促吞噬M2 型極化,強化清除Aβ的能力,改善AD 模型小鼠腦內炎癥微環境,進而提高其學習記憶能力。這條思路是建立在腦與督脈的聯系上的,督脈在經絡上統領著全身的陽經,因而被稱為“陽脈之海”,針刺治療刺激該經脈上的穴位,恰是激發全身陽氣發揮它的潛能,使全身的陽氣興奮起來,保護全身的正氣來抵抗邪氣。中醫上,腦與督脈、脾腎都關系密切,在此基礎上探討與在炎癥環境下探討腦與脾腎的關系,恰是對其思路的補充[59]。本文考慮到脾腎作為人體的先后天之機,掌管著人體的命脈,作為先后天之本的脾腎能夠滋養腦髓,同時也受到督脈的滋養,因此本文試從脾腎論治“脾腎互贊”理論在中醫臨床實踐及現代研究理論基礎上的應用,將脾胃與人體的免疫系統及腸道菌群代謝系統相結合理論作為切入點,分別對從督脈及其他的角度研究該病提供了新的理解思路,為臨床探索AD 的理論基礎淵源做指導,具有重要的意義。論述時從脾腎角度干預的多種治療方法如:針灸推拿、穴位注射等不過就是治療手段,蘊含在其中的是脾腎作為先后天之本的中醫思維。因此,脾腎與腦在生物學基礎上的聯系,借由小膠質細胞及免疫系統所建立的腦與脾腎之間的聯系,恰是來治療阿爾茲海默病的思路;同時也說明無論哪種角度認識此種關系,都有證據表明從脾腎論治可以治療阿爾茲海默病,但是具體的臨床療效的評價問題還需要臨床對該病做進一步的探究及實踐。具體理論是否可靠性,還需要臨床大數據進一步統計分析驗證。雖然,脾腎與腦存在密切的關系,但是仍需要進一步的探究脾腎與腦關于神經系統、內分泌系統以及免疫系統等方面的具體關系,以便更好地指導臨床實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