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找我“復仇”的 男生

王秋珍

他的性格突然變了。我找他談話，他惡狠狠地說“我不學了”，就跑開了。我怕出狀況，就把情況告訴了他的媽媽，讓她關注一下他的情緒。

晚上，他給我發了一條短信：“王老師，都是我的錯好吧！我爸媽現在吵架了，你高興了吧……我現在語文書都不想碰，我考個0分給你看，去跟我媽說啊！到時候我會像愛德蒙·唐泰斯那樣找你復仇的！”教了十幾年的書，我還是第一次碰到“復仇”男生。

一個學生這么有個性，我該怎么做？我馬上給他回了短信：“想不到老師給你造成了傷害，請你原諒。”然后我給他媽媽打了電話，講了大致的情況，并問起他們夫妻吵架的情況。這位媽媽對兒子的言行深表歉意。她說他們夫妻確實吵了，但和我無關，希望我不要多心。而我想這只是一個孩子的沖動，等他的頭腦冷靜下來，就風平浪靜了。

第二天，我發現他真沒有寫作業，也不聽課，就在座位上神飛天外。第三天，我在早讀時來到他身邊，輕聲地請他出來談談。他的情緒很大，堅決不肯出來。想到他目前的情緒，我在QQ上給他發了一段話，告訴他，每個人都是在犯錯中成長的，老師和學生都一樣。作為老師，一定會寬容學生的，請他不要心懷不安。次日，我看到他的QQ頭像在閃爍，打開看到3個字：“對不起！”雖然只字片語，我卻從中看到了峰回路轉的希望。

但他還是不理我，不肯聽課，這樣的狀況讓我無奈。我上了QQ，想說幾句，不想找了一遍又一遍，怎么也找不到他的頭像。毫無征兆地，他把自己從我的QQ好友中刪除了。我想，我要做的就是寬容和等待，不管他怎么對我，我都應該拿出老師的耐心和風度。

學校要出校刊，我把他這學期的優秀作文找出來，那是一篇他寫媽媽的作文。當校刊發下來的時候，同學們都看到了他的名字，很羨慕地喊他。我看見他嘴角微微上揚。他上交了課堂聽寫，這是個進步。我在他本子上寫上了“加油”“有進步”的字樣。同時，用短信告訴他的媽媽，他寫作業了，請鼓勵和表揚。他媽媽回話說：“我這幾天都不想理他！他太讓我操心了！”

機會終于來了。5月，學校舉行了特殊的家長會，請了彭成老師來做感恩演講。當講到迷戀網絡的時候，我看到他也沖到臺上。我相信，他的內心是希望自己能改變的。我作為教師代表，在臺上說了一些話，雖然是即興的，但大家都說我說得很好。彭老師還夸張地對我說：“我很崇拜你！”我講了當老師的不容易。其實，更是說給他聽的。當全體同學大聲地喊著“老師，您辛苦了”的時候，我的臉上爬滿了淚水。我不知道，是被學生感動了還是觸發了內心的感傷。后來，彭老師建議臺上的老師都下去和學生擊掌。我一路擊下去，每位同學都做了熱烈的回應，他也主動地和我擊了掌。

第二天，我向學生表示了感謝，并說：“昨晚，我夢見有一位男同學，送給我一朵玫瑰花。”大家都很開心地笑了。我繼續說：“他還真誠地對我說，王老師，您辛苦了！同學們猜一猜，他是誰？”大家你一言我一語地猜開了。最后，我點了他的名字。他不好意思地笑了。下課路遇他的時候，他說了聲：“王老師好！”這是一個多月以來，他第一次主動跟我打招呼。

寫到這兒，也許你會說，事情有了一個圓滿的結局。沒有！他依然在上課時心不在焉，完全游離在課堂之外。上《喂——出來》時，我在梳理了情節后，讓學生自組團隊，進行復述。我有意挑選了他的哥們，他很自然地成了團隊的一員。4人的復述很生動，大家笑得很開心，我表揚了他。這是很長時間以來，他第一次在課堂上合作，我希望這是一個良好的開始。第二天，我叫他讀字詞，他沒有抗拒，接受了。

那么，我是不是改變了一個固執的學生？我們之間的冰山是不是完全消融了？我希望能得到印證。學校開展感恩書信活動，全班要向父母或老師寫一封信。他坐了大半節課，沒有寫一個字，最后潦潦草草應付了幾句，是寫給班主任的。多么希望他是寫給我的。如果是拍電影寫故事，一定會設計成學生向老師致歉，老師很感動吧。可是，現實永遠沒有故事圓滿，但我相信，所有的努力都是有價值的。

（責任編輯/劉大偉 張金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