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南旅游經濟增長與碳排放的耦合關系研究

武亞楠

(三亞學院財經學院，海南 三亞 572000)

海南早在1999年就已經成為國家首個得到批復的生態示范省，作為海南12個重點產業之一的旅游業，在服務行業中舉足輕重，2018年海南旅游產業增加值為392.82億元，僅次于教育、文化體育產業的407.38億元，占海南第三產業全年增加值的14.36%。隨著國際旅游島和海南自貿港政策的實施與推行，憑借優越的地理位置和優質的自然環境被譽為“天然氧吧”和“全國人民后花園”的海南在旅游業發展中是否也面臨越來越嚴峻的節能減排壓力？因此，本文著力探討海南旅游業從哪些方面影響碳排放；海南旅游經濟增長與碳排放的關系究竟如何；生態旅游是否真的能夠消除貧困等問題。

一、相關文獻回顧和問題的提出

1.旅游業碳排放測度及影響因素研究

旅游業碳排放測算可以基于旅游消費者視角也可以基于旅游部門供給視角。汪清蓉等(2014)基于前者視角從旅游六要素涉及的六個方面對深圳市旅游業碳排放結構進行測算。顏燕(2017)、王琦等(2018)、楊莎莎等(2014)、焦庚英(2012)、陶玉國等(2011)基于需求視角對旅游者的旅游交通、旅游住宿、旅游行程三方面的碳排放進行測算。馬繼等(2019)測算了中國入境旅游產業八個分部門的碳排放量。關于旅游部門碳排放量的測算，謝園方等(2012)、李廣明等(2016)借鑒 “旅游消費剝離系數”(李江帆，1999；石培華，2011)概念，測算出江蘇、浙江和上海三地旅游交通倉儲和郵電業、批發零售和住宿餐飲業二氧化碳排放總量。

Yoichi Kaya(1989)、顏燕(2017)、張永強等(2017)定量分析了人口因素、經濟因素、能源因素等對二氧化碳排放量的影響。

2.旅游業碳排放與經濟增長關系研究

碳排放與經濟增長關系脫鉤關系的研究諸多。有能源、環境方面與全國宏觀經濟增長脫鉤關系研究(彭佳雯等，2011；趙一平等，2006)；關于區域層面的研究如李忠民等(2011)；關于具體省市的脫鉤關系研究相對減少，如李忠民等(2011)對江西省，楊莎莎等(2014)對桂林市，張永強等(2017)對廣東省，劉其濤(2014)對河南省，王淑納(2014)對山東省，等等。

行業經濟增長與碳排放的脫鉤關系研究，如李忠民等(2011)對工業，劉博文等(2018)對農業、制造業、建筑業、交通業、商業，王凱等(2014)、馬繼等(2019)、陶玉國等(2011)、楊莎莎等(2014)、王琦等(2018)、沈楊(2016)對旅游業，等等。

本文擬從地域和產業上彌補海南旅游經濟增長與碳排放之間相互關系研究的空白。

二、研究理論與方法

本文采取先分解后加總、“自下而上”的測度方法估算海南旅游業旅游交通、旅游住宿、旅游活動三環節二氧化碳排放量。

基于OECD脫鉤模型演變而來的Tapio 脫鉤指標的強穩定性和精細劃分使得其使用較為普遍。Tapio脫鉤指標用來計算每增長百分之一的經濟量帶來的碳排放變化的百分比來反映二者之間的敏感程度。

本文采用E-G兩步法來檢驗海南旅游經濟增長與海南旅游業二氧化碳排放量之間的協整關系，即通過一個回歸關系式表明一個變量對另外一個變量的依賴關系。然而，該回歸關系式只能證明海南旅游經濟增長與海南旅游業二氧化碳排放量之間存在相關關系，并不能確定變量之間是否具有因果關系，因此，本文采用Granger因果關系檢驗從統計上對兩個變量之間的因果發生關系和類型進行考察。

三、實證結果與分析

本文海南旅游收入和旅游交通、旅游住宿及旅游活動的直接或間接碳排放數據主要來源于1999年～2018年《海南省統計年鑒》，部分數據引自國內外已有的研究成果和問卷調查結果。

1.旅游業碳排放數據估算與分解

(1)海南旅游交通碳排放數據測算。通過計算海南1999年～2018年鐵路、公路、水運、民航四種交通方式下的旅游業二氧化碳排放量。可以發現，20年來海南旅游交通二氧化碳排放量不斷增長，2018年達到了1244132.75×104千克，比1999年增長了6.4倍，年均增長率達到11.11%，其中長距離及中長距離的航空運輸及公路運輸占比較高，合計占到海南旅游交通二氧化碳排放的98%以上，而且民航這一方式的交通碳排放2018年已經占到90%。主要原因在于：對外而言，海南四面環海，進出島的交通主要依賴航空；對內，則運輸方式單一，主要以公路運輸為主。民航與公路運輸方式主要依賴化石能源的燃燒，二氧化碳排放較大，因此降低海南旅游交通碳排放應該發展以使用清潔能源為主的交通工具，鼓勵乘坐公共交通，開展生態旅游。

(2)海南旅游住宿碳排放數據測算：隨著海南旅游飯店床位數的增加，二氧化碳排放量也逐年增加。

(3)海南旅游活動碳排放數據測算。旅游活動按目的的統計分類，可以分為觀光旅游、休閑度假、商務出差、探親訪友和其他五類，經問卷調查，獲得各類旅游活動占比分別為29%、34%、6%、12%、19%。通過計算海南1999年～2018年旅游活動二氧化碳排放量，可以看出旅游活動中碳排放大部分是由休閑度假這一類型貢獻的，觀光旅游、探親訪友、商務出差等旅游活動對碳排放影響較小，但整體上二氧化碳排放量都是逐漸上升的。休閑度假旅游活動較高的二氧化碳排放量取決于這一旅游活動碳排放因子較大、從事這一旅游活動人數較多，這也與海南國際旅游島優質的海水、沙灘、空氣等獨特旅游資源有關，尤其是與我國內地空氣質量不佳相比，到海南進行休閑度假成為人們到海南旅游的主要目的。而海南旅游人數主要是內地人口，近10年來內地旅游人數占到歷年旅游人數的97.86%。隨著海南自貿港建設提上日程，商務出差、探親訪友或者其他碳排放因子較小的旅游活動有望增加。

20年來海南旅游經濟保持快速發展的態勢，20年間增長了12.11倍；旅游產業的二氧化碳排放總量也持續增長，從1999年的168884.2369×104千克到2018年達到了1244132.75×104千克，比研究基期1999年增長了640.47%，年均增長率達到11.11%。其中，旅游交通對海南旅游業碳排放的貢獻率高達99%，而旅游住宿和旅游活動的影響非常小，因此海南旅游業交通節能減排面臨較大壓力。

2.旅游經濟增長與碳排放的脫鉤分析

通過計算脫鉤彈性指數及其相關指標，可以確定海南歷年旅游收入與碳排放的脫鉤狀態，結果發現旅游收入與碳排放的脫鉤狀態整體上是脫鉤的，且主要呈弱脫鉤狀態，表示海南旅游產業碳排放量與旅游收入同時增加，且旅游收入增加速度較旅游業二氧化碳排放量增加更快，這是比較理想的脫鉤狀態。

整體上海南旅游收入增加速度是上升的，而旅游業碳排放速度基本穩定并呈輕微下降；與旅游收入增長率變化相比，二氧化碳排放量增長率變化與脫鉤指數變化呈現出高度一致性(2003年除外)。

20年來，衰退性脫鉤只出現在2003年。2003年由于受SAS疫情影響，海南旅游收入和二氧化碳排放量均呈現負增長，而且后者的下降程度更甚。環境質量絲毫不受旅游經濟發展影響的強脫鉤狀態僅出現在2009年和2014年，海南旅游經濟不受金融危機影響，二氧化碳排放量輕微下降，脫鉤指數為負值。2002年、2013年和2018年海南旅游經濟增長與二氧化碳排放量變化幅度基本相同，脫鉤指數介于0.8～1.2之間，呈擴張性耦合狀態。2010年以前海南旅游經濟增長與二氧化碳排放量的脫鉤關系呈現出周期性的擴張性負脫鉤，說明2010年以前海南旅游業對生態環境的保護不規范，生態旅游、低碳旅游的無序和反復性發展弊端明顯。近10年，海南旅游經濟增長與二氧化碳排放量之間弱脫鉤狀態成為主流，這主要是因為隨著國內經濟發展和中央賦予海南經濟發展的兩次利好政策(國際旅游島建設和海南自貿港建設)為海南旅游經濟發展帶來強勁動力，而且環保的行業要求迫使二氧化碳排放量得到抑制，所以海南近10年來的脫鉤指數平均在0.6左右。

3.旅游經濟增長與碳排放的協整分析

(1)單位根檢驗。協整檢驗和因果關系的檢驗均要求各時間序列為平穩序列，因此需要對海南旅游收入和海南旅游業二氧化碳排放量兩個時序進行單位根檢驗。分別對被解釋變量二氧化碳排放量(C)和解釋變量旅游總收入(Y)，進行自然對數變換，并對ln Y 和ln C進行差分。利用統計軟件R對時序進行單位根檢驗，結果表明ln C和lnY的一階差分序列是平穩的，可以進行協整檢驗。

(2)協整檢驗。在確定了海南旅游總收入(Y)與二氧化碳排放量(C)的一階單整的基礎上，本文利用恩格爾—格蘭杰(Engle-Granger)檢驗對序列ln Y和序列ln C進行協整關系檢驗。E-G檢驗首先要建立最小二乘回歸方程：ln Yt=K+ln Ct，然后對該回歸方程的殘差(reside)進行單位根檢驗。運用 R軟件進行最小二乘估計，得出最小二乘回歸方程為：ln Yt=-12.0450+1.3397ln Ct，殘差序列在5%的臨界水平下不存在單位根，回歸方程估計殘差序列是平穩的，說明lnYt和lnCt之間存在協整關系。

(3)因果檢驗。運用Granger因果關系檢驗法對海南旅游收入Y和二氧化碳排放量C進行因果關系檢驗，結果顯示，海南旅游收入增長在5%的顯著水平上是構成海南旅游業二氧化碳排放量增加的格蘭杰原因，而在10%的顯著水平上接受海南旅游業二氧化碳排放量不是海南旅游收入增長的格蘭杰原因。

四、結論與啟示

根據實證分析結果，對海南發展低碳旅游提出以下思考：

首先，面臨海南自由貿易港建設這一重大機遇，海南旅游經濟也步入新的發展階段，對海南旅游業能源消耗和碳排放的重點領域的科學認識能目標明確的分解海南節能減排任務，把好海南旅游業重在對旅游交通和旅游活動這兩個環節的低碳踐行。海南受制于地理位置，與內地隔瓊州海峽相望，進出島的主要交通工具是高碳排放的航空運輸，2018年海南85.94%的游客周轉量是民航這一運輸方式貢獻的。由于島內公共交通單一，游客周轉量占比第二的是7.80%的公路運輸方式。通過對海南各種運輸方式下的旅客周轉量數據的統計，可以發現盡管游客周轉量是逐漸上升的，但是二氧化碳排放量有輕微下降，從2008年的99.67%下降到2018年的99.49%，這是伴隨著海南環島高鐵的通車和公路旅客周轉量下降實現的。因此，海南旅游業的交通減碳措施應大力發展公共交通，減少消耗高能耗的石油等液體燃料，豐富能源利用形式，同時結合海南自身優勢開發自凈能力強、碳排放因子低的水路運輸方式。

其次，以往我們習慣上把旅游目的地局限在景區、景點，認為這些地方生態環境最為脆弱，但是隨著大眾旅游時代的到來，旅游范圍的擴大、旅游目的的多樣化，商業利益催生游覽、娛樂形式的多樣化，使得例如珍稀海洋動物訓演，高能耗、高污染旅游項目如水上激戰、氣球乘駕、水上摩托艇等為旅游區域所帶來的環境破壞日益明顯。因此，生態文明宣傳教育、游客環保的自覺性和責任感、海南生態環境保護立法的加強刻不容緩。

再次，關于脫鉤分析的結果，近20年來海南旅游經濟增長與二氧化碳排放量之間的脫鉤關系出現11次，負脫鉤關系出現5次，耦合關系出現3次。在11次脫鉤關系中最佳的強脫鉤關系只出現了2次，次優的弱脫鉤關系出現8次且年均脫鉤指數值為0.495，總體上處于較低的水平，也說明海南旅游經濟發展的環境代價在一個可以接受的范圍內，但隨著海南國際旅游島和自貿港建設，應該防止反彈以實現碳排放與旅游經濟發展之間強脫鉤的目標。5次負脫鉤關系均屬于擴張性負脫鉤狀態，擴張性負脫鉤狀態下旅游收入和旅游業二氧化碳排放量均呈現增長狀態，但二氧化碳排放量增長速度大于旅游收入增長速度，這種不利的脫鉤狀態占比接近三分之一，說明20年來海南1/3的年份的旅游經濟增長是粗放型的，海南旅游經濟未來要實現綠色、可持續發展需要改變這種不平衡的增長狀態。

最后，協整檢驗的結果驗證了“包括生態旅游在內的可持續旅游業是一項貫穿各領域的活動”,也驗證了弱脫鉤狀態是旅游經增長與碳排放關系的常態。Granger因果檢驗表明存在著從海南旅游經濟增長到海南旅游業碳排放的單向因果關系，也即旅游經濟發展能夠起到保護環境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