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英日等國（執業）藥師繼續教育模式介紹與啟示*

朱文靜，許 龍，李朝輝，溫瑞睿，李 黎

（國家藥品監督管理局執業藥師資格認證中心，北京 100061）

繼續教育是執業藥師保持為患者提供合理用藥指導等執業能力的重要途徑，執業藥師定期參加規范的繼續教育課程學習，有助于及時更新和拓展藥學知識，提高專業素養［1］。國際藥學聯合會（FIP）早在2002 年就提出了藥師繼續職業發展模式，認為藥師應保持、發展和擴充自身的知識及技能，以確保具有足夠的專業能力［2-3］。在FIP 的推動下，部分發達國家藥師的繼續教育模式由傳統的繼續教育模式發展為繼續職業發展模式。兩種模式均旨在更新（執業）藥師專業知識，保持其執業技能。與傳統的繼續教育模式相比，繼續職業發展模式更注重自主化和個性化學習［4］，對于提高專業技術人員的專業知識和技能的針對性更強。

我國的執業藥師繼續教育在保持執業藥師的藥學專業知識和服務能力方面發揮了重要作用，但其當前的發展面臨一些問題［5-6］，且由于藥學教育體系、（執業）藥師準入學歷等差異，我國執業藥師的整體素質與發達國家有較大差距，更需通過完善繼續教育體系提升執業藥師專業素養，以滿足新時期患者對合理用藥指導的需求。本研究中通過查閱國外執業藥師繼續教育管理機構官方網站公布的政策和國內外相關文獻，分別梳理北美洲、歐洲、亞洲代表性發達國家如美國、英國、日本等的（執業）藥師繼續教育管理機構和法律依據、施教機構認證、繼續教育形式和內容、學分與考核等信息，并提出建議，為我國執業藥師繼續教育制度體系的完善提供借鑒。

1 國外（執業）藥師繼續教育模式介紹

1.1 管理機構和法律依據

美國國家藥房理事會聯合會（NABP）為美國執業藥師的統一管理部門，其制定的《標準州藥房法》對執業藥師道德準則、執業規范作出了具體規定。美國各州設有隸屬于各州衛生局的州藥房理事會，州藥房理事會在《標準州藥房法》的基礎上制定本州的《藥房法》，并負責本州藥房注冊、執業藥師注冊和繼續教育等具體工作［7］。雖然各州對獲得藥房許可證的要求不同，但多數要求注冊于藥房的執業藥師定期參與并完成特定學時數的繼續教育。

英國皇家藥學會（RPSGB）于2010 年前負責執業藥師、藥學技術人員和藥房的監管。2010 年9 月27 日起，該職責移交給新成立的英國藥政總局（GPhC），由GPhC負責藥師和藥學技術人員資格考試、繼續教育、注冊管理，設定藥師繼續職業發展標準等［8］。但RPSGB 仍為GPhC 制定的繼續教育大綱提供參考意見，并提供繼續教育課程。英國的《藥房法令》對執業藥師的執業和道德行為標準作出了具體規定，要求執業藥師通過參與繼續教育不斷更新專業知識技能，更好地為患者提供藥學服務［9］。

日本藥劑師協會（JPA）為日本藥劑師的自立組織，旨在提高藥劑師的倫理道德和學術水平，實現藥房和醫藥保健的共同進步與發展。JPA 于1925 年頒布《藥劑師法》（前身為日本政府于1889 年頒布的《藥劑師業務規則》）。《藥劑師法》對藥劑師的責任、許可、考試、業務、罰則等作出了具體規定，雖未對繼續教育作出強制性規定，但普遍認為藥劑師應按時參加繼續教育學習，以保持具備藥學服務的能力。日本藥劑師資格認證委員會（CPC）成立于2004 年，為獨立評估機構，負責制定認證標準，通過評估認證［10］，批準教育組織機構為藥劑師提供終身教育和認證，并頒發相應證書，作為藥劑師自身能力水平的憑證。

1.2 施教機構認證

美國藥學教育認證委員會（ACPE）為非營利性國家級認證機構，負責美國藥師繼續教育施教機構的資質認定。施教機構主要有藥學類高校、制藥企業、出版社及專業藥房等，多數機構開展的課程均需經ACPE 認證。此外，州藥房理事會可負責本州藥事法規課程的認證。ACPE 于2009 年制定繼續教育機構認證標準（2017 年最新一次修訂），規定了對教育機構教育目標、課程內容、實施方式、教育效果等的評估要求［11］。ACPE 根據教育機構的申請審查，出具審核報告，對于首次通過審查認證的教育機構，有效期為2 年，2 年后由ACPE 復審，通過復審者授予6 年有效認證［12］。

GPhC 是英國藥師繼續教育施教機構的認證部門，負責制定藥學專業人士標準［13］和藥學教育機構認證的一般標準，并審查施教機構提供的課程是否符合GPhC制定的標準和培訓政策。認證時，由施教機構提交自我評估書面證明，由GPhC 成立的認證團隊開展認證，根據獲得認證教育和培訓課程的不同，認證過程可能涉及以下部分或全部程序［14］：實地考察；與教學人員交流；與高級管理人員交流；與藥師交流；現場查看教學設施等。GPhC 要求通過認證的施教機構告知藥師認證的有效期并查看GPhC 認證報告的網址，若施教機構的授課內容、方式、招生人數、政策等發生變化，須經過GPhC 批準［15］。

CPC 負責為藥劑師提供終身教育、研修、再教育相關組織的認證工作。負責制定《認證事業實施綱要》，對課程內容、教學條件進行評估、認證。認證程序［16］：希望取得認證的組織參照CPC 提供的《認證申請指南》提交申請和評估材料；CPC 對該組織及其制定的藥劑師認證制度進行評價，評價結果提交理事會審議，必要時需現場考察；理事會審議結果為合格的頒發證書。通過CPC認證的組織機構，應在3 年后更新證書，之后每6 年更新1 次（更新時，CPC 會根據該組織提供的自我評價報告進行再評價）。截至2019 年1 月，日本已有31 個團體組織通過CPC 認證，主要為醫藥類高校、協會、醫藥品管理中心等［17］。

1.3 繼續教育形式和內容

美國執業藥師繼續教育形式多樣，包括遠程網絡學習、面授講座及研討會、單位內部學習、醫院和社區藥學服務活動等。由于美國醫藥分業較早，社會藥房是執業藥師的主要執業領域，大部分執業藥師在藥房為購藥者提供藥品相關服務，繼續教育課程內容也更注重臨床實踐。根據2009 年ACPE 發布的指南，只要是滿足以患者為中心、多學科協作、循證、關注質量改善、應用信息技術及促進用藥安全有效這6 個指標的藥學培訓活動，無論是提供基礎知識教育、案例形式的應用知識，還是基于實踐的繼續教育，均為合適的藥師繼續教育形式［18］。繼續教育的內容包括知識型、應用型和實踐型，多涉及藥物治療學、藥事相關法律知識、患者安全用藥等。一些州對不同執業領域的執業藥師繼續教育內容有特殊要求，如亞利桑那州規定，從事疫苗接種、管理的執業藥師必須接受2 h 疫苗相關內容的繼續教育學習。

英國藥師繼續教育采取繼續職業發展模式，要求藥師分析評估個人需求，明確需補充更新的知識；參加繼續教育及其他職業教育培訓；評價自己的執業能力，總結評價、反思學習情況，明確需要繼續提升的技能，便于參加下期的繼續教育，突出學習的針對性、實用性［19］。繼續教育形式除了傳統的面授、較現代的網絡培訓外，還包括參加學術討論、專業會議，以及為患者和其他醫護人員提供合理用藥咨詢等。GPhC 制定的繼續教育大綱，包括核心大綱（適合于英國所有藥師）和部門大綱（適用于社會藥房、醫院藥房、工業藥房、農業藥房等不同執業領域的藥師），施教機構提供的課程須符合大綱要求［20］，內容多涉及藥學實踐、專業知識、服務技巧等不同方向的專題。

日本藥劑師教育項目內容較豐富，注重實踐性。CPC 根據其制定的《認證事業實施綱要》，將藥劑師教育項目認證分為4 類［16］：1）終身教育培訓項目（代碼為G），有研討會、講習班、講座、實習、遠程教育等；2）特定領域培訓項目（代碼為P），內容涉及傳統中藥、兒科用藥、糖尿病用藥和食品領域、營養支持等；3）專科藥劑師培訓項目（代碼為S），內容涉及對腫瘤科、精神科、艾滋病、感染及妊娠期或哺乳期患者的藥物治療等；4）其他藥劑師培訓項目（代碼為E）。目前CPC 已認證31 個藥劑師教育機構，有G 項目25 個，P 項目5 個，E 項目1 個，藥劑師可根據自身需求選擇。如JPA 2012 年4 月起針對全科藥劑師推行JPA 終身學習支持系統（又稱JPALS 系統），該系統于2018 年2 月通過CPC 終身教育培訓項目認證［21］。JPALS 系統教育實踐性較強，將藥師學習成果分為6 個等級，CL1 級藥劑師（初級）每年提交6 項實踐記錄，并通過基本網絡測試可升1 級，最快4 年可升至CL5 級，隨后參加“藥劑師終身學習成就確認測試”，考試通過可升至CL6 級，由JPA 頒發JPALS 認證藥劑師證書，有效期3 年，藥劑師需在3 年內提交18 個實踐記錄，更新證書［22］。

1.4 繼續教育學分和考核要求

美國各州對執業藥師繼續教育學分與考核的規定不盡相同，但均要求執業藥師在注冊更新時需提交10～20 分學分證明。較常見的規定是，執業藥師資格證每2 年重新注冊，需提交期間至少30 h 的繼續教育學習證明。繼續教育學習考核方式與課程內容類型相對應，知識型、應用型、實踐型課程分別以問題、案例評估、總結性評價作為考核方式［12］。執業藥師需保存繼續教育證明3～4 年備查，州藥房理事會每年會隨機抽查5%的藥師，核實其繼續教育情況。

英國藥師通過建立CPD 循環記錄實現繼續教育，根據GPhC 規定，執業藥師每年須完成至少9 項職業發展記錄，且需記錄在學習中改善實踐質量及促進業務提升的具體方式。GPhC 會抽查完成情況，多抽查5 年內的記錄，若注冊不滿5 年，則抽查從注冊至抽查期間的記錄，若距上次抽查不滿5 年，則需提交上次抽查至本次抽查的記錄，被抽查者需在6 周內提交參加的職業發展記錄，抽查合格的藥師，未來2 年內不再抽查，無故不按規定提交學習記錄或抽檢結果不合格的藥師，將被取消注冊資格［18-19］。

由于日本藥劑師的繼續教育為非強制性，故對繼續教育學分也無特定要求。CPC 希望教育機構每年可為藥劑師提供15～20 h 或更長時間的培訓課程，隨后向藥劑師提供學分并頒發證書，以證明藥劑師的專業能力水平。因受處分停止執業的藥劑師，須完成再教育后才可重新注冊執業［23］。有的教育機構不提供學分，僅提供相應的培訓證書，以證明藥劑師通過教育保持了執業能力。日本對藥劑師終身教育或再教育的考核十分嚴格，如藥劑師參加日本糖尿病基金會（JDF）的教育培訓后，需參加2 h 的筆試，共75 個題目，主要考核《糖尿病藥物治療認證藥物治療指南》相關內容，同時需向考試委員會提交10 例“糖尿病治療指導的自我檢查病例的記錄”供審議，筆試和記錄審議均通過，方可取得JDF 頒發的“糖尿病藥物治療認證藥劑師”［24］。

2 我國執業藥師繼續教育發展現狀和存在的問題

2.1 發展現狀

我國自1994 年起實施執業藥師制度，為更全面地促進執業藥師隊伍進步，更有效地開展執業藥師繼續教育工作，國家藥品監督管理局于2000 年發布《執業藥師繼續教育管理暫行辦法》，并于2003 年修訂（現已廢止）。2013 年機構改革后，中國藥師協會接管執業藥師繼續教育管理工作，于2015 年7 月發布并實施《執業藥師繼續教育管理試行辦法》，規定“執業藥師參加繼續教育并達到規定要求是執業藥師注冊和保留其資格的必備條件”，要求執業藥師每年參加不少于15 學分的繼續教育學習。2015 年8 月，國家人力資源和社會保障部發布《專業技術人員繼續教育規定》，要求專業技術人員每年參加繼續教育的時間不少于90 學時，按3 個學時1 學分計算，應不少于30 學分。2020 年2 月，中國藥師協會發布《關于做好2020 年度全國執業藥師繼續教育工作的通知》，將執業藥師繼續教育要求調整為公需科目30 學時（計10 分），專業科目60 學時（計20 分）［25］。由于藥學教育體系和執業藥師準入學歷的差異，與發達國家相比，我國執業藥師隊伍專業素養仍偏低，且整體水平參差不齊。

2.2 存在的問題

1）繼續教育形式單一。以面授和網授為主［26］，且面授對培訓時間有統一要求，一些執業藥師因“工學矛盾”失去參加教育機會。

2）課程內容缺乏針對性。由于執業藥師學歷層次、專業背景及執業崗位不同（生產或經營領域），對課程內容需求不同，目前課程內容設計缺乏針對性和個體化教育，未能滿足各類藥學人才的需求［27］。

3）繼續教育課程側重理論知識，缺乏實訓環節，實踐性較弱［28］。

4）考核流于形式，學分管理欠規范。多數培訓課程的考核僅5 個選擇題，且可多次做答，每次答對3～4 個即可獲得學分，執業藥師的能力水平未通過繼續教育學習得到實質性提升。

5）施教機構管理欠規范，缺乏統一的認證標準。由于繼續教育的具體管理職責分到省級藥品監督管理部門或藥師協會，施教機構遴選標準不同，繼續教育質量參差不齊。

6）執業藥師群體缺乏法律的支持和保障，責任和義務認定不清晰，缺乏主動參加繼續教育學習、為患者服務的意識，繼續教育的權利未能得到有效保障［29］。

3 思考和啟示

3.1 構建對施教機構統一的認證管理體系

我國對執業藥師繼續教育施教機構的認證由省級繼續教育管理部門或藥師協會負責遴選、向中國藥師協會備案。各省對施教機構遴選標準不一，施教機構的師資力量、辦學條件等存在差異，直接影響執業藥師繼續教育的效果和執業藥師隊伍整體素質。美、英、日等國對（執業）藥師繼續教育施教機構均有統一的認證管理部門，且制定了統一的認證標準和嚴格的認證程序。我國執業藥師隊伍龐大，截至2019 年底，全國通過執業藥師職業資格考試的合格人數達116 萬［30］。為保障廣大執業藥師接受規范、高質量的繼續教育，可借鑒國際經驗，成立一個專門的認證部門，制定執業藥師繼續教育標準和施教機構認定標準，負責對全國執業藥師施教機構統一評估、認證，可設置3～5 年的認證有效期，認證期滿需重新接受評估、認證，評估不合格者應取消施教資格。實施統一認證，既可激發施教機構競爭，提升教學質量，也可為繼續教育學分獲得全國范圍內認可奠定基礎。

3.2 發展多元化授課方式，課程突出針對性和實踐性

國際執業藥師繼續教育形式多樣化，而我國僅有網授和面授的課程形式，且接受的多為理論知識培訓，實踐技能相關內容較少。可借鑒美、英、日等國經驗，開展專業研討會、學術會，或為患者提供用藥咨詢等形式的繼續教育。課程內容設置要突出針對性，為不同執業領域（藥品生產、經營等）的執業藥師設置符合其實際工作需求的專業知識和技能培訓；同時要突出實踐性，在基礎知識培訓的基礎上，增加藥物治療學、藥品生產技能操作、藥學實踐、醫患溝通、人文關懷等方面的培訓，發揮繼續教育學習實用性，滿足多層次藥學人才的需求。

3.3 注重教育成效，嚴格考核和學分管理

美國、英國、日本對（執業）藥師繼續教育培訓后的考核均十分嚴格，考核通過才能更新注冊，相關管理部門還會抽查參加繼續教育的學習情況，以督促藥師學習。我國可借鑒該方法，嚴格考核繼續教育培訓質量，如改變現有可重復多次考試以取得學分的形式，設置成績合格標準，僅考試通過者才能獲取學分、繼續注冊執業。考試形式除了客觀選擇題外，還可增加主觀題，如案例分析題等，加大對執業藥師實踐能力的考查。通過嚴格考核和學分授予，提升繼續教育效果，切實保障執業藥師的執業能力和水平。

3.4 加快藥師立法進程

美國、英國、日本等國均有專門的法律對（執業）藥師認證、注冊、繼續教育等作出具體規定。我國尚無專門的法律明確執業藥師的職責和權利。需加強部門間的溝通協調，加快執業藥師立法進程，明確其責任、義務，讓執業藥師在充分履行自身職能的同時增強主動參加繼續教育、提升自身專業素養和藥學服務能力的意識。同時，立法可使社會各界尤其是執業藥師主要執業部門充分認識到執業藥師的價值，從資金、政策等方面支持執業藥師參加繼續教育學習，保障其接受高質量繼續教育的權利。

4 展望

美國、英國、日本等發達國家（執業）藥師的執業領域較廣泛，涉及醫療機構、社區藥房、藥品監管部門、藥品生產企業、藥品經營企業、藥品研究機構、大學等，但分布在各領域的（執業）藥師均實行統一的資格準入制度和統一的繼續教育管理。我國當前存在執業藥師和醫療機構藥師“雙軌制”現象，2 種制度下執業藥師的繼續教育管理部門、方式和內容偏重均不同。當前國家衛生健康主管部門起草了《藥師法（草案稿）》，致力于統一我國執業藥師和醫療機構藥師的資格準入管理。希望部門間加強溝通、協調，盡快實現醫療機構、藥品生產企業、藥品經營企業等各領域執業藥師的統一認證管理，對不同執業領域、不同專業、不同學歷層次的執業藥師，根據其工作需要，分層次、分類實施繼續教育，切實體現執業藥師繼續教育的成效，提高執業藥師專業知識和技能，更好地發揮執業藥師保障安全用藥的職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