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妮,劉凱歌
(西安醫學院,陜西 西安 710000)
男性患者,35歲,出現行為異常6年,表現為好動、多語,簡單重復,精力旺盛,睡眠減少等興奮狀態,逐漸加重。當地醫院考慮高代謝疾病,查甲功正常,診斷為“興奮樣狀態”。給予喹硫平、丙戊酸鈉、鎮靜劑治療后稍好轉,間斷發作易反復,漸加重,1月前逐漸出現雙上、下肢不自主抖動,不能自理。無構音困難及吞咽障礙。家族史:父母屬近親結婚,其姐姐亦有相似癥狀。查體可見患者步態蹣跚,意識清晰,時間、地點和人物定向力準確,接觸主動,交流合作,對答不切題,語速快,語調高,注意力尚集中[1-2]。可見角膜K-F環,雙側視力下降,心肺腹無明顯異常,脊柱四肢無畸形,四肢震顫,肌張力增高,膝腱反射亢進,病理征陰性。患者思維奔逸、散漫,無幻覺及妄想等精神癥狀。情感反應尚協調,情緒高漲,易激惹。意志行為強,活動多,自知力不全。血尿糞常規、傳染病系列、泌乳素、肝腎功能、電解質、甲功、甲肝抗體、結核抗體及心肌酶譜正常。心電圖、腦電圖及腦電地形圖正常。角膜拍照可見K-F環,頭顱MRI:雙側外囊區、丘腦及腦干異常信號,伴小腦萎縮,符合肝豆狀核變性顱腦改變。事件相關電位提示可能存在認知功能障礙。腦功能提示y-羥基丁酸及甘氨酸偏高,多巴胺偏低,大腦重度疲勞。甲狀腺超聲正常,腹部超聲可見肝內光點增多增粗,門靜脈增寬;脾大,脾靜脈增寬。入院診斷:器質性精神病肝豆狀核變性。入院后給予奮乃靜4 mg/日,氯硝西泮2 mg/日,苯海索2 mg2次/日,并驅銅補鈣治療1月。患者震顫、情緒及睡眠顯著改善。
WD是目前為止少數幾種可控制的精神遺傳病之一,該病發病率約為1/30000~1/100000,主要分布于我國及東亞、南亞等地區[3]。有研究推斷我國患病率為5.87/100000[4-5],另一研究對2年內出生的青島地區部分新生兒進行ATP7B基因檢測,結果提示青島地區新生兒中Wilson病的致病基因攜帶率高[6]。
WD的診斷標準明確,其預后首先需要早期做出診斷,并盡快治療,但該病臨床表現各異,有肝臟表現、神經精神表現、眼部表現、腎臟表現、血液系統表現等[7],有文獻就曾報道過以中樞性尿崩癥、眼部癥狀、溶血性貧血、復發性流產為首發癥狀的WD病例[8-11]。患者根據癥狀可能前往眼科、婦科、腎病血液科等就診,而許多醫師對WD知之甚少,不易考慮到該病的可能,從而被誤診為其他專科疾病。而以精神癥狀為首發的患者,如兒童可出現不明原因的構音障礙、情緒行為異常、肌張力障礙甚至寫字困難等癥狀[12],年紀稍大的孩子在疾病早期,出現與青春期相關疾病類似的表現,如學習興趣下降、性情大變、易激動、性暴露等,隨著時間推移,有些表現為抑郁、妄想、精神分裂等精神病癥狀。精神病專科醫生常常局限在精神疾病上,極易診斷為各種精神疾病。同時WD的生化指標在不同的性別、病程中均存在明顯的差異[13],檢查有假陽性和假陰性,故早期易漏診誤診。有報道指出,只有29.87%的患者在發病3個月內得到確診,而從首發到最終確診的中位時間約為864 d[14]。近些年基因技術越來越成熟,有研究表示ATP7B基因突變與WD的發生、發展密切相連[15],因此有研究建議對有患病風險的群體及可疑患者行基因檢測[16-17],國外WD診療指南則倡導WD患者的近親進行生化指標及基因檢測[18]。雖然基因檢測在WD的早期診斷中發揮了重要作用,但目前已發現ATB7B基因突變類型多達200多種,還有許多我們未知的突變類型,因此,ATP7B基因陰性亦不能完全排除WD。本例中患者父母為近親結婚,姐姐亦有相似癥狀,但患者一級家屬均未在本地,故無法進一步對其他人進行相關檢查。
該報道中患者經歷約6年才得以確診,反映出臨床醫師對WD的致病機制不清楚,即銅沉積的不同部位引發的不同首發癥狀所引起。按照銅主要沉積部位分為:肝型、腦型、其他類型和混合型[19]。該患者主要是精神障礙及神經受損,雖然有肝內光點增多增粗,門靜脈增寬;脾大,脾靜脈增寬等肝硬化器質性改變,但肝腎功能、血液系統等無異常,無肝硬化臨床表現,故本例以腦型Wilson病為主。腦型Wilson病患者血清中存在的游離銅離子隨血液到達大腦,分別分布于基底節、丘腦、腦干、額葉、顳葉、小腦等不同部位,雖然發病機制尚未明確,但患者受損部位一定與控制興奮的神經元或神經核相關,出現興奮、不自主抖動與銅離子毒性及病灶累計的神經回路有著密切,也有認為額葉皮質下腦功能回路結構變化導致上述癥狀發生。
本例報道的意義在于進一步明確WD的發病機理,注意與精神類疾病的鑒別診斷,提示臨床上對有精神癥狀的患者應該完善相關器官檢查,反復多次檢查,必要時行基因檢測,盡早查明病因,防止漏診,努力提高肝豆狀核變性患者的生活質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