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國Cotswolds地區建筑風貌研究

周 露

劉阿琳

1 背景介紹

建筑風貌設計在小城鎮人居環境改造中起到了重要的作用，研究世界著名的最美小鎮的建筑風貌有利于推進中國鄉村振興戰略中發展目標的實現，其主要意義主要體現在以下三點：第一，建筑風貌的改造使得農村人居環境顯著改善，有利于生態宜居的美麗鄉村建設扎實推進，鄉村優秀傳統文化得以傳承和發展。第二，鄉村建筑風貌改造后有利于傳統村落形成核心競爭力，利用歷史風貌建筑具有的藝術特色與歷史文化作為旅游資源開發利用。第三，傳統村落可以作為風景旅游配套，傳統的村落建筑通過功能置換和業態更新，能夠煥發出新的活力。

在鄉村振興戰略的引領下，傳統村落的旅游發展成為提高農民收入，實現精準扶貧的重要途徑，而建筑風貌的特色則成為鄉村旅游提升競爭力與業態升級的重要方面。本文想通過對世界最美麗的小鎮——英國Cotswolds小鎮的建筑風貌的分析，研究它在歷史進程中的發展和變化，以期給我國的傳統村落的保護及其有機更新方面，提供現實的借鑒作用。

2 Cotswolds地區建筑風貌的現狀

科茨沃爾德地區（Cotswolds）位于英格蘭中西部地區，是英格蘭第二大受保護景觀區，亦是英國《法定特殊自然美景區》（Areas of Outstanding Natural Beauty，簡稱AONB）[1]。科茨沃爾德占地面積巨大，面積近800平方英里，橫跨五個縣（格洛斯特郡、牛津郡、沃里克郡、威爾特郡和伍斯特郡），人口為13.9萬人。

科茨沃爾德地區開采出金黃色的科茨沃爾德石(一種黃色鮞粒灰巖)。當地建筑大都使用這種礦物。主要的鄉村景觀包括石頭建造的村莊、歷史城鎮和富麗堂皇的住宅和花園。它使當地的建筑具有獨特建筑色彩和風格，創造了每年約10億英鎊的旅游收入和約為3800萬人次旅游區的日訪問量[2]，并獲得了“世界最美麗的小鎮”的稱號。

2.1 住宅建筑

科茲沃爾德小鎮居住建筑的傳統風貌，彰顯了小鎮的文化習俗和特色，整體保留坡頂的建筑風格，都有傾斜的石頭石板屋頂，形成了獨特的屋頂景觀，頂部是高大、寬敞的煙囪，大多有飾面石材。整個小鎮始終如一的使用當地的石材，形成了統一的建筑色彩和風貌[3]，當地所有建筑都就地取材，金色石材帶來的粗獷厚重感和黑色的屋頂與綠色的田園風光構成了科茨沃爾德獨特的宜人的小鎮風光（圖1）。

2.2 公共建筑

小鎮的公共建筑主要以教堂為主，還有一些紀念性的村口廣場及商店，當地的房屋與街道大多以教堂為中心展開[4]。教堂很好地保留了各個歷史時期的特點，石砌的建筑外墻，高聳的建筑，彩色的小格子窗，石板的屋頂都反映出不同的歷史時期的建筑遺存。在街道兩側，石頭所筑的干砌墻成為劃分道路與人行道的邊界，石墻在分隔道路和人行道，以及連接建筑方面發揮著非常重要的作用。通常教堂建筑前院的欄桿和墻壁都很具特色，在設計上各不相同，有許多簡單但精致的鐵門。

3 Cotswolds地區建筑風貌特征

3.1 建筑整體形態

科茨沃爾德小鎮的整體色彩為蜂蜜色或者是金黃色[5]，由于建筑材料主要為當地生產的科茨沃爾德石，整個小鎮的整體色彩與色調十分統一，但又有細微的差別。北部和東北部多為蜂蜜色，如斯坦頓和百老匯；在中部和南部則主要呈金黃色，如德思禮和塞倫賽斯特；在巴斯則主要是珍珠白色。

科茨沃爾德小鎮村落街道形態以平緩彎曲為特色，沿街兩側的建筑體量較小，并以寬闊的大道或市場為中心；在街道兩側有小巧的花池，建筑與街道之間有的用干砌墻分隔，使街道空間更為豐富。在村口的公共區域多立有紀念戰爭的紀念碑，以及圍繞紀念碑形成的公共廣場；在有水流的村莊多布置有石橋，池岸蜿蜒曲折，橋上有低矮的石欄。

圖1 科茨沃爾德地區居住建筑與景觀

圖2 幾種不同類型的天窗形式

圖3 幾種不同類型的平開窗

科茨沃爾德小鎮建筑形態大多保持著由石頭建造的古老的房屋。大部分建筑較為完好，立面效果統一,屋頂上突出的帶坡頂的天窗為屋頂帶來了豐富的變化；在建筑入口處有保護的門廊，帶有豐富的雕刻，在三維空間上豐富了建筑造型；管道作為立面的一種劃分形式，很好地與建筑融為一體；廣告牌數量并不多，且多布置于建筑首層，顏色多采用深色，在建筑造型中并不顯得突兀（表1）。

在科茨沃爾德小鎮建筑群體中，建筑多為低層建筑，但是小鎮立面卻并不顯得呆板，而是十分生動，這與建筑與環境的尺度有著密不可分的關系[6]。

①環境的尺度：建筑的尺度較小，多為2～4層的建筑，形成了較為統一的天際輪廓線，同時一些建筑的附屬構件豐富了建筑的輪廓線。

②建筑尺度：建筑門窗洞口在首層沿街面面積最大，上層門窗洞口位置依次對應，建筑在沿街面體量凹凸變化，部分帶坡頂的山墻面突出于建筑形體，呈抱廈狀，建筑的分割由體塊的變化、管道的劃分等組成。走進建筑時，石砌的墻體顯示出厚重的質感，尺度怡人。

3.2 建筑單體的建構

（1）窗

Cotswolds地區窗戶主要分為老虎窗和普通平開窗。

圖4 幾種不同形式的門廊

圖5 幾種屋頂的組合形式

圖6 不同形式的煙囪

①天窗。天窗（老虎窗）是小鎮住宅建筑最主要的特征之一。由于當地氣候多雨陰天，屋頂與窗戶都帶有陡峭的坡屋頂，建筑室內的采光十分重要。天窗就是一種把陽光引入閣樓的手段。天窗的常見樣式是帶有山墻，有陡峭的坡頂，窗框多為木質，坡頂上覆蓋以石瓦，山墻面飾以石灰（圖2）。

②平開窗。平開窗的木框架是由中世紀開窗的厚重橡木框架發展而來的。在18世紀木窗取代了石頭豎框窗，窗框現今大多為木材，每個窗扇被木條或者玻璃條分隔成幾個窗格子（圖3）。小鎮窗框用油漆飾以不同的顏色，白色是最常見的顏色，還有奶油色、淡藍色、灰色或石板綠。

（2）門廊

門廊和檐篷是科茨沃爾德許多建筑的顯著特征，使建筑物主體免受天氣影響的保護。科茨沃爾德的許多門廊都是用當地的石頭建造的,除此之外，其他材料的使用比如磚、木材和波紋鐵門廊與科茨沃爾德石很好地結合在一起。

從歷史上看，許多傳統的科茨沃爾德房屋的主要入口處都有石頭門廊作為遮蔽。門通常是實木的，有時裝有小玻璃。在18、19世紀，拱形的石制門罩開始流行，有的是用石膏雕刻或塑成貝殼圖案，顯示出當時很高的工藝水平（圖4）。

（3）屋頂形式

天然石材屋頂形成了Cotswolds特有的建筑特點，在科茨沃爾德地區，當地的傳統建筑特點很好地保留了下來（圖5）。從北部的Chipping Campden到南部的Bath附近，整個地區都可以找到石板屋頂。科茨沃爾德是一個建筑風格統一的地區，建筑物能夠清晰地反映出底層石頭的顏色和紋理的變化。

還有一種茅草屋頂，最廣泛的是在一些北部的村莊，還有一些零星的例子存在于更遠的南部。通過正確選擇材料和細節，保持良好的茅草屋頂將使建筑在冬季保持溫暖，在夏季保持涼爽，并具有高度隔音的額外優勢。

（4）煙囪

煙囪是傳統科茨沃爾德建筑最重要的特征之一。這些典型的當地工藝活躍了屋頂景觀，也提供了一種實用的處理廢氣的方法。最早的科茨沃爾德煙囪可以追溯到中世紀，與后來的煙囪有很大的不同。它們通常是平面圖上的八角形，由石頭雕刻而成。

在19世紀后期，磚逐漸取代石頭成為最常見的材料，許多當時的新建筑都具有磚砌的煙囪。現在大多數村莊和城鎮都有大量的磚砌煙囪，這些煙囪在外觀上非常獨特，形成了小鎮特有的屋頂景觀形式（圖6）。

3.3 建筑風貌特征的總結

（1）建筑風格與歷史文化

Cotswolds地區長期財富積累清楚地反映在當地的建筑中，這些建筑從舒適的茅草屋、私人莊園 , 到莊嚴的教堂和修道院，無不載錄了當地經濟繁盛的歷史。雖然經歷了歷史與社會的變革，科茲沃爾德地區的建筑依然很好的保留了下來。

在今天，我們能仍然能看到Cotswolds地區借鑒中世紀建筑的磚石砌筑的外墻面、陡峭的高坡屋頂、都鐸時期的木材框架裸露的木結構、維多利亞時期的紅磚住宅等。從維多利亞時代開始，隨著鐵路的到來，用藍色石板蓋屋頂變得越來越普遍。科茨沃爾德風格也因其與工藝美術運動的關系而聞名，工藝美術建筑具有鮮明的特色，但在很大程度上借鑒了當地特色，強調材料和工藝的質量。不同時代的不同風格建筑遺存我們都可以在小鎮中找到，這不僅是對當地文脈的一種很好的延續，同時也使Cotswolds小鎮成了一個活的“建筑博物館”。

（2）建筑立面分隔劃分

①立面劃分。Cotswolds小鎮以中低層建筑為主，但是街道上的建筑并不是一味的橫向劃分。建筑的屋頂通過不同的處理，形成高低錯落的建筑立面形式。管道巧妙的成為立面劃分的一種有效手段（圖7），使建筑在豎向進行劃分，還可以通過材質的分劃線來劃分立面[7]，或者建筑形體的凹凸變化來進行豎向的劃分（圖8）。

②立面開口。位于建筑立面上的洞口在Cotswolds地區主要表現為傳統平開窗，利于采光的坡頂多馬窗戶，還有為了保護建筑主體的門廊。英國的氣候屬海洋性氣候，四季多雨，光照并不充足。Cotswolds地區的坡屋頂起到排雨水的作用，天窗的出現成為引入光照的重要手法，而門廊和檐篷可以保護建筑主體免受天氣的影響。

表1 建筑色彩及各構筑物部分色彩

③頂部處理。Cotswolds小鎮建筑頂部形式主要是坡屋頂，大多數建筑在2～3層，形成了生動并具有韻律感的天際線。坡屋頂的山墻面與坡頂天窗在街道立面上不斷重復再現，在二維立面與三維空間上豐富了小鎮的天際線與建筑屋頂。煙囪大量出現在建筑頂部，成為了活躍屋頂景觀的重要要素。灰黑色的石瓦屋頂形成了Cotswolds地區特有的屋頂輪廓線。

（3）建筑構成要素中點線面的關系

①點要素。點要素在建筑總平面中表現為點狀建筑[8]，在平面中表現為建筑的柱子，在立面中表現為窗洞。在小城鎮立面建設中，點要素作為窗的形式出現，控制著街道空間的一致性；在空間中作為道路交叉口的雕塑，村口廣場的紀念碑都起到強調位置，形成視覺中心的作用。

②線要素。線要素在總平面中表現為條式建筑，在平面中表現為墻體和地面線的劃分，在立面則表現為天際線、輪廓線，材料分劃裝飾線等。線要素在小鎮建設中控制著整體建筑的天際輪廓，我們可以看到在Cotswolds小鎮中，各式的坡屋頂與天空形成宜人的關系。在立面中，作為我們視線的延伸，屋檐的輪廓線，建筑立面的劃分。甚至街道空間都屬于一種線形的特征。

③面要素。面要素在總平面中表現為板式的面狀形體，在建筑中表現為建筑外立面層面，在室內則表現為室內的地面、天花以及我們接觸到的建筑表面[9]。面要素在建筑中的重復與再現，通過不同的材質、色彩、明暗等屬性并結合點與線要素共同形成小鎮豐富多變的立面效果。

4 啟示與思考

建筑風貌是鄉村的歷史在生長過程中的外在表達，建筑的體量、風格反映了當地的歷史文化特征，它采用的的傳統材料和結構形式與人們的生活息息相關，與他們生活的環境、地理特點、氣候溫度、經濟條件密切聯系，從某種意義上說，一個地區的建筑風貌就是它的氣質，是它不同于其他地區的特有屬性，也構成了人們對它的第一印象[9]。

因此建筑師在傳統村落的改造過程中，常常會采用傳統材料、運用傳統的結構形式，再結合現代新技術和新工藝，在對原建筑形象最小影響前提下，恢復比較和諧的原有鄉村風貌。如用新技術提高建筑的保溫隔熱等物理性能，對結構進行扶正和加固，對破損殘毀處予以原工藝修復，立面形象則一定會遵循原有風貌進行修整完善。科茨沃爾德地區建筑風貌研究對于我國的鄉村旅游建設以及在新的時代背景下，重新煥發傳統村落的活力方面有著積極意義。

4.1 新建建筑要與傳統風貌相協調

當今，許多小城鎮特色缺失，如何深入挖掘小鎮建筑傳統風貌特征，包括建筑色彩、組合形式、體量輪廓，包括對于傳統材料的應用，或傳統文化的現代化表達[10]，并有效地將其融入新建建筑中，重新激活小鎮活力，使新建建筑植根于歷史文脈，同時又傳承文化。新建筑應符合人體尺度，所有擴建應與原建筑的比例和特征保持一致，避免過大的體量；尺度、空間和開口位置應考慮風格的一致性；下層為店面的建筑在材料和色調上應與上層相一致[11]。

新建建筑的風格應該與周圍的傳統建筑相適應，一種方式是模仿傳統建筑的形制和做法；第二種是采用現代簡潔的建筑立面，但是其具有一些從傳統建筑中提取的抽象符號或者色彩與傳統建筑類似也是較好的。我們在科茨沃爾德可以看到許多這樣的例子（圖9～10）。

新建建筑的體量對空間環境的塑造非常重要，應按比例建造，并與人的尺度、景觀或城市景觀有關。新建筑一般不應主導周圍的環境，而應補充現有的結構或景觀[12]。

新建建筑的色彩最好是與傳統建筑相似的，比如科茨沃爾德地區使用的蜂蜜黃色石材，當然也可以稍加變化，但是一定要放到整體環境中進行比較，盡量采用與主基調協調的顏色為好。

圖7 管道作為裝飾劃分立面圖

圖8 材質分劃線劃分立面圖

圖9 澈亭咸美術博物館

4.2 對于建筑風貌保護的制度建設

英國的建筑規劃策略在國家層面主要是設置了綠帶政策；劃定國家公園和劃定“杰出自然美景區”（AONB）。科茨沃爾德就是杰出自然美景區，當地有著豐富的建筑和自然遺產。當地的地方設計規范在建筑、城市、景觀、生態和可持續設計方面都有相應的準則。旨在鼓勵高質量和包容性的設計，建立一個有強烈的地方感，并回應當地特色的設計。

科茨沃爾德地區的自然、建筑和歷史環境的資料十分豐富，并在不斷擴大。市民可瀏覽市建局及其他機構的網頁，查閱最新的資料及指引，包括:景觀特色評估；保護區評估；針對單個架構特性的設計指導；以及社區設計聲明。科茨沃爾德地區的設計準則與國家政策的結合對于指導當地建筑風貌的建設起到了重要的作用，同時準則對于傳統村落的建筑風貌與環境保護有重要意義。

4.3 保留有價值的傳統建筑或構筑物

在不同的小城鎮建設中，總會遺存有一定的傳統建筑物，它們具有自身的獨特的建筑內涵與價值，但是沒有很好地得到保護[13]。在科茨沃爾德地區，除了保留有教堂、市場等傳統的建筑以外，對于居住建筑的保護也是由嚴格的制度保障的，許多具有歷史性的居住建筑門口都有“List house”的牌子。

在裝飾細節上，應加強細節的趣味性、裝飾性以及傳統工藝的表達。例如門窗、裝飾等構筑物，都應立足于當地的材料和其他本土材料，以重新詮釋過去的傳統。在選材上，材質的大小色澤也應與當地一致。

在新建的小鎮中，我們要挖掘提煉傳統建筑的風貌特征，在使用新技術建造屋頂、梁架以及石墻時，應貫徹原有比例和尺度，傳承傳統精神。通過對于歷史建筑的功能置換與新建建筑的合理設計，重新煥發傳統小鎮的活力[14]。

4.4 建立自覺保護的意識

城鎮是文化的載體，不同的小城鎮積淀了不同的歷史文化與建筑遺存，這些都是形成城鎮文化環境的重要組成部分[15]。如果想要重塑小鎮特色，激活小城鎮的活力，首先就要調動居民的自覺意識，使當地居民自覺自發投入到小鎮建設中，可以舉辦以保護為主題的宣傳活動，使保護意識切實落實到居民心中。只有公眾參與到小鎮建筑特征的改造過程中，他才會有主人翁的責任感去保護它，維護它，才能調動公民的內生動力，自發地去遵守相關制度，讓建筑的風貌特色延續下去。

資料來源：

圖2～4，6：Cotswolds地區設計指導準則；

文中其余圖表均為作者自攝、自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