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匠精神視域下高職勞動教育：內涵、困境與出路

■高娜娜

（無錫職業技術學院汽車與交通學院，江蘇 無錫 214121）

以勞動教育為載體，高職院校可以更好地實現工匠精神的培育。通過勞動教育，可以培育學生吃苦耐勞、勤于動手的良好品質，也可以培育學生精益求精、求實求真的工作態度，而唯真、唯精、唯新、唯準正是工匠精神的核心內容。為深入貫徹習近平總書記關于教育的重要論述，構建德智體美勞全面培養的教育體系，加強新時代大中小學勞動教育，2020年3月，中共中央、國務院印發《關于全面加強新時代大中小學勞動教育的意見》（以下簡稱《意見》），指出勞動教育是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教育制度的重要內容，從體系構建、活動開展、提升保障、加強組織等方面提出加強勞動教育的綱領性指導意見。為全面落實黨中央的教育意見，2020年7月，教育部印發《大中小學勞動教育指導綱要（試行）》（以下簡稱《綱要》），面向學校細化勞動教育要求，提出要從日常生活勞動教育、生產勞動教育和服務性勞動教育三個方面加強勞動教育。2020年9月，教育部等九部門印發《職業教育提質培優行動計劃（2020—2023年）》，指出職業教育應從“大有可為”的期待開始轉向“大有作為”的實踐階段，進入提質培優、增值賦能的新時代。職業教育要進入培育未來大國工匠的實踐新階段，就要補齊當前教育短板，實現德智體美勞五育并進。加強勞動教育、提升高職院校勞動教育的水平，是落實立德樹人根本任務的應然之意，也是響應時代號召的必然之舉，更是推進工匠精神培養的實然之措。職業教育進入實踐新階段，就要將教育與實踐充分結合，不僅注重育人水平的整體提升，更要將勞動教育貫穿人才培養全程。

一、高職勞動教育的內涵

對于勞動教育的內涵，不同學者從不同角度進行了闡釋，如中國勞動關系學院院長劉向兵認為：“新時代高校勞動教育是對大學生進行系統的勞動思想教育、勞動技能培訓與勞動實踐鍛煉全面提高大學生勞動素養的過程”[1]；趙章斌認為，應從勞動態度、勞動觀念和勞動技能三個方面對勞動進行內涵發掘；檀傳寶指出“勞動教育”是以促進學生形成勞動價值觀和養成勞動素養為目的的教育活動[2]；劉祥玲認為“勞動教育一方面要形成正確的勞動價值觀，另一方面也要培養良好的勞動素養，尤其要注重勞動教育的反思”[3]。以上學者在勞動的內涵上有較多共識，認為勞動教育的主要方向應集中于對勞動價值觀的培養和實際勞動能力的提升。

高職院校位列職業教育的最后一班車，為社會輸送大批勞動者，因此，職業教育中勞動教育的成效，在畢業勞動者的勞動過程中，可以得到最直觀的體現。做好職業院校的勞動教育，不但要將勞動價值觀融入教育教學中，還要將其融入到專業實習社會實踐中，不但要讓學生實現德智體美勞全面發展，更要讓其懷揣勞動光榮的理念服務社會，實現職業化的發展。

（一）高職院校勞動教育的實施主客體

在高職院校實施教育的過程中，學校自身仍然是施教主體，此外，由于職業院校培養計劃設置，學生往往有6—12個月左右的企業實習期，所以企業在勞動教育中也承擔了一定的勞動教育責任，具備勞動現實教育和理論成果檢驗的功能。

高職院校勞動教育的實施客體即教育對象，大多數為通過高考形式進入高校的學生，還有部分為單獨設列招考的社會考生，如退役士兵、農民工等。由于培養方案與培養計劃的差異，不同專業、不同方向學生的培養方向也不盡相同，如頂崗實習的班級通常在校學習兩年、在企業實習一年及以上，轉本定向培養的班級則以專業學習替代企業實習，企業定向班的培養方案中更多融入了企業自身的文化元素。學生未來面臨的職業選擇各不相同，如何針對不同學生群體制定不同的勞動教育培養方案，也成為擺在高職教育面前的一道難題。

（二）高職院校勞動教育內容

區別于普通教育，職業教育為社會培養更多動手能力強的技能型和工匠型人才，是實現“以勞動托起中國夢”的重要一環。劉向兵[1]將勞動教育的任務領域總結為三部分：勞動思想教育、勞動技能培育與勞動實踐鍛煉。

勞動思想教育從意識形態角度出發，幫助大學生樹立正確的勞動價值觀，引導大學生崇尚勞動，尊重勞動，勤于勞動，樂于勞動；勞動技能培訓通過專業學習、技能培訓、實習實踐等方式培養學生一技之長，賦予學生職業本領，增強學生職業能力；相較于勞動思想教育和勞動技能培養，勞動實踐更強調“在做中學，在學中做”，強化實踐過程中勞動知識、能力與情感的獲取。

勞動教育的三方面內容中，勞動思想教育反映的是“知、情、意”，勞動技能教育和勞動實踐教育反映的是“情、行”，三方面相結合，實現了勞動教育的“知行合一”。這三方面內容在勞動教育中緊密聯系，呈現為勞動認識由表及里逐漸加深以指導勞動實踐，勞動實踐由內而外體現勞動精神，三方結合將勞動精神“內化于心，外化于行”。

二、高職勞動教育的現實困境

《意見》指出，“近年來一些青少年中出現了不珍惜勞動成果，不想勞動，不會勞動的現象，勞動的獨特育人價值在一定程度上被忽視，勞動教育正被弱化淡化”[4]，這指出了存在于當前高職勞動教育中的形式主義、孤立主義等問題。

（一）勞動教育認知不足，教育組織“簡單化”

與科技發展一致，勞動具有與時俱進的特征，并能夠充分反映時代發展變化。當今社會科技發展日新月異，勞動的內容、形式、對象等都與過去有區別，對勞動的認識亟待新高度、新角度。然而，目前仍有部分高職院校并未及時認識到勞動教育的時代特征，對勞動教育的內涵認識膚淺，將勞動教育粗暴視為體力勞動。在制定人才培養方案時，對勞動教育“區別對待”，將勞動教育排除在外，使其成為事實上的“計劃外教育”。

高職教育中，動手實操、實習實踐等技能培養環節占據很大比例，在這一環節中，融入工匠精神、勞模精神、奉獻精神能夠固化學生的勞動認知、厚植學生的勞動情感、強化學生的勞動意志，是培養勞動意志的天然實踐課堂。然而，在部分高職院校卻存在應然與實然的分離，校園內未形成勞動教育的校園氛圍，教師對于勞動教育的高度認識不足，在理論課堂和實踐教學中單純傳授專業技能，將勞動情懷從勞動過程中人為分離。

此外，勞動教育在上述院校中的呈現方式往往較為單一，如要求某些班級在固定時間清理校園路面、打掃教學區域、打掃宿舍衛生等等，此類勞動教育的出發點是為了培養學生的勞動意識，然而在落實過程中卻演變為缺少教師指導的“無人監管勞動周”，成為學生心目中的“衛生周”，教育初衷被曲解、弱化。

（二）勞動教育培養不足，教育形式“智育化”

2019年9月10日，習近平總書記在全國教育大會上強調，“要在學生中弘揚勞動精神，教育引導學生崇尚勞動、尊重勞動，懂得勞動最光榮，勞動最崇高，勞動最偉大，勞動最美麗的道理，使其長大后能夠辛勤勞動，誠實勞動，創性勞動”[5]。引導學生愛勞動，會勞動，為社會輸送以勞為美的勞動者，是高職院校的教育重任。

教育意識內化為勞動情感，外化為勞動實踐。培養學生的勞動意識，既要向學生傳遞正確的勞動價值觀，也要為學生提供足夠的實踐機會，使其體會勞動過程、感受勞動實際、固化課堂收獲、形成勞動創造美好的勞動觀點和堅忍不拔、精益求精的勞動態度。然而，在教學現實中，還存在著勞動教育兩極化的現象，一種是將勞動教育困于課堂，將其“智育化”，另一種是將勞動教育局限于打掃衛生、清潔宿舍等基礎性勞動，將其“體育化”。

勞動教育的“智育化”指將勞動教育的教學場所固定在教室，通過必修課、公共選修課等形式對學生進行勞動的知識傳遞，誠然，課堂教育是勞動教育必不可少的一環，在教育前期能發揮知識啟蒙的作用，使學生掌握勞動的基本理論，加強學生對勞動的理性認識[6]。然而，將勞動教育狹義地理解為課堂傳授，就失去了勞動的實踐屬性。習總書記多次提出“空談誤國、實干興邦”，所有理論知識都應在實踐中得到檢驗，高職院校勞動教育的展開也要理論聯系實際，將勞動教育落實到實踐中，培養知行統一的勞動者。

課堂教育之外，勞動教育往往還以宣講、講座等形式開展，此類活動對于營造校園勞動氛圍有積極的作用，對于學生個體而言，是近距離觀察、學習工匠級大師的勞動精神的極佳機會，通過榜樣作用，能夠激發學生勞動熱情，引導學生樹立正確職業方向。然而，由于缺乏將勞動價值觀融入日常教學的后續引導，學生無法將勞動情感帶入實踐過程，導致各類勞動教育相關課外活動也如鏡花水月，只能短時間激發學生的勞動感性認識，難以具備現實意義。

（三）勞動教育成果不明，教育考核“隨意化”

高職院校教學質量考核中，勞動教育往往不占比例或占比較小，這就導致勞動在教學層面上難以得到足夠重視。在不少高職院校中，并未單獨開設勞動課程，或僅僅開設一門公選課，且未建立面向全體學生的教育評價體系，難以滿足勞動教育實際需要。高職院校為社會培養大批勞動者，勞動教育在其中應發揮怎樣的作用？所培養的勞動者應具備怎樣的勞動素養？如何考評學生是否已具備該素養？在這部分院校仍未有標準。

由于高職院校對勞動教育缺乏科學的評價機制與考評方式，導致勞動教育的考核標準往往流于形式，只能考察學生參與活動的數量、時長等，而關鍵的因素，如學生對勞動的意義、價值的理解，學生的勞動體驗等則成為一筆無法量化的“糊涂賬”。

三、工匠精神視域下高職勞動教育出路

（一）加強頂層設計，建立培養體系

為社會培養更多的工匠人才與勞動精英，是職業教育的發展旨歸。而這類工匠型人才的身上往往都體現了濃厚的勞動精神，如人稱“航空手藝人”的胡雙錢，多年來甘守貧苦不墜大飛機研究之志，“工人院士”李萬君無私將焊接技術傳授工友，帶出可堪重任的工匠群體。這些“大國工匠”身上所體現的，不僅僅是勞動技能的嫻熟，更是愛國敬業、忠誠實干的勞動情懷。

職業教育以培養未來的大國工匠為己任，就要厚植愛國主義情懷、激發勞動熱情，將勞動教育放到與德育、智育、美育、體育同等的教育地位，把勞動教育融入學校人才培養方案。依據專業特點設置勞動要求，定期通過師生互評、座談或調研等方式接受學生反饋，調整教學安排。引導教師隊伍提高勞動教育意識，編撰具有專業特色的勞動教育書籍，通過專業課堂、實訓等環節滲透勞動教育。在全校范圍內開設勞動專門課程，結合其他課程，共同構建勞動教育的完整知識體系，加強勞動的整體設計。

（二）加強師資培養，激發教育活力

將勞動教育融入人才培養全程，首先要形成全員全程全方位的育人氛圍，從師資隊伍、課程建設等方面開展勞動教育。

《意見》中明確指出“高等學校要加強勞動教師師資培養，強化每位教師的勞動意識、勞動觀念”[4]，遵循《意見》的指導，高職院校應加強勞動教育教師師資建設，配備一定數量的專任勞動教師，深耕勞動教育沃土。編撰適于學校特色的專業勞動課程教學方案及大綱，在課堂教育階段形成完備的教學體系，賦予學生全面深入的勞動理論知識。

同時，教師還應提升勞動教育的自覺性，樹立“所有教師都是勞動教育工作者，所有課程都有勞動教育功能”的勞動教育責任觀，向學生傳遞積極健康、向上奮進的勞動觀念。此外，教師作為學生最直觀的觀察對象，其求真求善、治學嚴謹的教學態度，可賦予學生對勞動的直觀感知。加強教師自身的勞動素質培養，能夠將勞動教育潛移默化地傳遞給學生。

職業院校以實習實訓課為主要載體，開展勞動教育[7]，因此，實訓教師應成為實施勞動教育的主要承擔者之一。高校應對實訓教師、勞動教育公選課教師進行專項培訓，培養一支勞動領域的專家化師資隊伍。學生通過課堂學習掌握勞動教育的理論知識，通過實習實踐課程檢驗理論知識、固化理論知識、深化理論知識，在實習實踐過程中，實訓教師的指導作用得到凸顯。提升勞動育人水平，實訓教師應不僅在教育過程中將勞動教育與專業實踐有機融合，弘揚勞動之美，更應加強自身勞動素養的提升。此外，高職院校還應建立技能大師工作室、勞模工作坊等，讓這些技能工匠現身學生周圍，成為學生看得見的偶像，以言傳身教的方式發揮榜樣的激勵作用與示范作用，激發學生的勞動熱情。

（三）完善評價機制，體現教育成效

《意見》對于教師、學生兩個群體提出了不同的考評要求，對教師層面的考評要求是建立勞動教育教師工作考核體系，對學生層面的考評要求是將勞動素養納入學生綜合素質評價機制，將評價結果作為衡量學生全面發展的重要內容。

在對教師的考核評價中，應力求發揮教師的主觀能動作用，一要使所有教師形成教育自覺，將勞動教育內化為勞動素質，加強對教師的勞動價值觀培訓，引導所有教師以愛崗敬業、盡職盡責、止于至善的勞動理念感染學生，以言傳身教的教育過程影響學生，在潛移默化中將熱愛勞動的思想種子散播給學生；二要建立一套激勵考評機制，并將考評結果作為教師年度考核、崗位評聘和職稱晉升的重要參考依據。在考評機制中明確所有教師的勞動教育任務，并制定具體的考評要求，以學生反饋作為重要參考指標，以教學資料作為輔助性考察方式，多種渠道加強勞動教育考評管理，務求使所有教師將勞動教育落實到實際的教育環節中，實現“有勞動教育理念，有勞動教育過程，有勞動教育實效”的理想勞動教育狀態。對于實訓教師，應依照專業特色，制定更為詳盡的勞動教育標準，要求實訓教師結合專業特點，深挖勞動教育內涵、精心設置勞動教育環節，在勞動技能傳授的過程中增加勞動情感教育和勞動體驗，使勞動教育有目的、有設計地融入實訓教學過程，激發學生勞動思考和勞動意志。

在對學生的考核評價中，應堅持“有軟有硬，有隱有顯”的教育理念，有軟性的勞動情感、勞動意志考察，引導學生獲得更多的勞動感悟，激發學生內心對于勞動的熱愛與渴望；有硬性的勞動考核標準，確保學生知行合一，在認識下開展實踐，在實踐中深化認識，達到勞動教育的應有要求；有隱性的勞動教育培養，讓學生在被動教育的參與中，以老師為參照，以工匠為榜樣，逐漸深化認識，培養勞動的主動性，以勞動為美，以勞動為榮；有顯性的勞動教育課程和勞動實踐環節，通過勞動教育、勞動實踐引導學生樹立正確的勞動價值觀，強化學生的學習成果，引導學生通過課堂學習掌握勞動教育基本知識，通過實習實訓將勞動知識內化為勞動情感，通過切身勞動實踐，初步建立完備的勞動價值觀體系。在具體的考核過程中，應將“知、情、意、行”作為檢驗勞動教育成效的多個維度，將教師、企業、學生、學校等作為評價教育效能的多個主體，將課堂學習、實踐操作、日常表現、作業反饋、同學評價、老師評價、勞動成果等綜合統籌作為考量學生勞動成績的多個依據，細化勞動教育目標和評價，營造全校勞動育人氛圍，形成長效校園勞動育人機制。

（四）強化校外支持，形成教育合力

高職院校要做好勞動教育，還需要借助來自政府、家長、企業等校外力量的支持。

基層政府根據當地實際情況，因地制宜，制定指導性的教育勞動方案，對于高職院校開展勞動教育，能夠起到“路燈”作用，指明勞動教育的發展方向，指導勞動教育的具體開展。

《意見》強調要發揮家庭在勞動教育中的基礎作用。相比于學校勞動教育，家庭勞動教育對學生而言是“終身教育”，更具勞動的溫度和效度。做好家庭勞動教育，家長一要樹立勞動光榮、服務社會的勞動意識，以“打鐵還需自身硬”的勞動自覺，從意識深處認同勞動、尊重勞動、崇尚勞動；二要以身作則，以積極的工作心態、飽滿的工作熱情感染子女，以立足本職、忠于職守的工作態度影響子女；三要形成良好的家庭勞動環境，鼓勵、支持子女以做家務、干農活的方式增強生活技能，以“一屋不掃何以掃天下”的勞動教育理念，培養子女“敢想敢做”的勞動精神，進而深化為“敢干敢拼”的勞動奮斗意識。

企業是高職院校培養勞動精神的一大助力。深化校企合作，一方面應建立學校教師和企業技術的雙向溝通機制。這種人才對流機制能夠提升教師勞動技能水平、優化教師結構，同時，勞動經驗豐富、勞動技能突出的企業技能人員能夠為學生提供更多的案例教學實景，為學習實踐提供更多方向性、實用性指導；另一方面，應通過建設校企合作基地、開設校企訂單班等形式增加大學生企業學習培訓勞動機會，密切校企合作。以企業文化培養學生勞動理念，以企業技能增強學生勞動技能，將教育從課堂延伸到企業中，搭建理實一體、共同育人的橋梁，使高校“育得出”勞動人才、企業“留得住”勞動工匠、社會“形得成”勞動風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