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向偉,朱安安
(武漢大學 馬克思主義學院,武漢 430072)
李大釗是中國共產黨的主要創始人之一,學術界研究李大釗建黨思想的成果頗豐,但主要集中于某一方面的研究,如李大釗建黨思想的形成背景和歷史過程、主要內涵和特點等,而從“為什么建黨、建設怎樣的黨、怎樣建設黨”這樣一個邏輯理路展開的整體性的研究,目前并不多見。因此,在中國共產黨成立100周年之際,全面系統研究李大釗建黨思想,對于緬懷李大釗的豐功偉績和崇高精神,始終牢記黨的初心和使命,推進全面從嚴治黨向縱深發展,都具有重要意義。
無產階級只有建立自己獨立的政黨,才能勝利完成解放全人類的偉大歷史使命。列寧在領導俄國革命的過程中,曾強調指出:“給我們一個革命家組織,我們就能把俄國翻轉過來。”[1]406在李大釗看來,要改造中國社會,實現國家昌盛,有賴于建立一個堅強的政黨。然而,民國初期興起的政黨,都不可能承擔起挽救民族危亡的歷史重任。在十月革命的影響下,李大釗旗幟鮮明地提出建立無產階級政黨的主張,回答了為什么要創建共產黨的問題。
從青少年時代起,李大釗就關心祖國的前途和命運,立志改造中國社會,“矢志努力于民族解放之事業”[2]301。為了“求得挽救民族、振奮國群之良策”[2]297,李大釗考入天津北洋法政專門學校,畢業后赴日本留學,全面系統學習西方現代政治學說。受西方民主、自由觀點影響,李大釗認識到要實現民族解放,必須實行現代政黨政治。早在1912年他就闡述了政黨與國家昌盛的關系,指出:“黨非必禍國者也。且不惟非禍國者,用之得當,相為政競,國且賴以昌焉。”[3]1921年3月,他又強調:“一方注意團體的訓練;一方也要鼓動民眾的運動,中國社會改革,才會有點希望。”[4]349
現代政黨政治,即是民主政治,它是封建專制政治的對立物,“民主與專制不并存”。李大釗指出:“幾千年專制之壓迫,思想之束縛,和消極的、懶惰的、厭世的學說之浸染,鬧得死氣沉沉,組織的能力都退化了。然而中國社會腐敗到這個樣子,又不能不急求改革。”[4]349
封建專制主義政治造成中國長期動亂不止,必須與之徹底決裂。于是,李大釗開始關注西方現代政黨制度,認為應在中國實行西方的政黨政治。他指出:“十九世紀以來,政黨之發達,則人類組織能力之進步,又極可驚。”[4]348“英、美政治純受政黨支配,其政黨都有極繁復之機關”,其“勢力雄厚,直與政府并駕,甚或稱為第二政府”,“至于歐、美社會方面,只要有兩人以上的公同行動,就成一個團體的組織”,“由小擴大,所以議會、政黨,亦都行之若素”[4]348。
然而,殘酷的現實政治卻讓李大釗失望了。民國初年,國內政黨林立,出現了不下三百個政黨。然而,大多數政黨只是曇花一現,不僅沒有帶來中國的穩定和繁榮,而且種種政治亂象頻出。李大釗對此極為不滿,他憤然指出:“入民國以來的政黨,都是趁火打劫,植黨營私,呼朋嘯侶,招搖撞騙,捧大老之粗腿,謀自己的飯碗,既無政黨之精神,亦無團體的組織,指望由他們做出些改革事業為人民謀福利,只和盼望日頭由西邊出來一樣。”[4]349由此可見,將實現民族獨立、人民幸福的希望寄托在這些不三不四政黨的身上,簡直是癡心妄想。
中國現存的政黨都不行,但改造中國又離不開政黨,那又應該怎么辦呢?李大釗指出:“近二三年來,人民厭棄政黨已達極點,但是我們雖然厭棄政黨,究竟也要另有種團體以為替代,否則不能實行改革事業。”[4]3491917年4月,李大釗明確提出,應當創建一種新的“中心勢力”,這一勢力是“擁有國民的勢力”,應“順世界文明之潮流”,“由中流社會之有恒產者自進而造成”[5]175-176。這清楚地表明:李大釗熱切盼望新的政治力量來取代中國現存的政黨,以擔負起改造中國的歷史重任。只是這時他沒有也不可能明確提出建立共產黨的主張。
十月革命的勝利,使正在尋求建立新政黨的李大釗看到了曙光。李大釗一向關注俄國革命的動態,在研究俄國二月革命時,他說:“此次革命之成功,則泰半為社會黨運動之效果。”[5]191十月革命勝利后,李大釗進一步認識到無產階級政黨的偉大作用,他在《法俄革命之比較觀》中開明宗義地指出:“俄國革命最近之形勢,政權全歸急進社會黨之手,將從來之政治組織、社會組織根本推翻。”[5]329正是因為有了無產階級政黨的堅強領導,俄國革命才取得了徹底的勝利。
1921年3月,李大釗考察世界革命運動發展趨勢,明確提出建立無產階級革命政黨的任務。他指出:“最近時代的勞動團體,以及各種社會黨,組織更精密,勢力更強大。試看各國罷工風潮及群眾運動之壯烈,不難想見。俄羅斯共產黨,黨員六十萬人,以六十萬人之大活躍,而建設了一個赤色國家。這種團體的組織與訓練,真正可駭。”[4]348只有在中國組建這樣的無產階級革命政黨,“那么中國徹底的大改革,或者有所附托”[4]350。
蔡和森在考察了世界革命運動的形勢后,明確指出:“觀此亦可知世界大勢所趨。……我以為非組織與俄一致的(原理方法都一致)共產黨,否則民眾運動、勞動運動、改造勞動皆不會有力,不會徹底。”[6]69李達在對1917年的俄國革命和1871年的巴黎公社革命進行對比研究后,明確指出:“無產階級要實行革命,必須有一個共產黨從中指導,才有勝利可言。”[7]
經過不斷探索和思考,李大釗得出的結論是:既要改造中國,就要有一個革命政黨。當然,這個政黨“不是政客組織的政黨,也不是中產階級的民主黨”,它們是不可能擔負起改造中國社會的重任的。這個政黨只能是“平民的勞動家的政黨,即是社會主義團體”[4]350。只有建立這樣的政黨,中國社會的徹底改革才有希望。
俄國社會民主黨是一個什么樣的黨呢?李大釗指出:“他們的主義,就是革命的社會主義;他們的黨,就是革命的社會黨;他們是奉德國社會主義經濟學家馬客士(Marx)為宗主的;他們的目的,在把現在為社會主義的障礙的國家界限打破,把資本家獨占利益的生產制度打破。”[5]3641920年8月,蔡和森旗幟鮮明地提出:“須成立一主義明確、方法得當和俄一致的黨。”[6]52要徹底改造中國社會,就必須建立一個俄式的政黨。李大釗闡述了黨的性質、指導思想、綱領和策略等問題,回答了在中國創建一個怎樣的黨的問題。
革命導師列寧明確指出,“黨是階級的先進覺悟階層,是階級的先鋒隊”[8]。通過對十月革命和五四運動的研究,李大釗對建立一個怎樣性質的黨有了清楚的認識。1920年8月,陳獨秀在上海建立黨的早期組織時,曾就黨的名稱寫信詢問李大釗的意見,李大釗明確回復叫共產黨。也正是在這個時候,蔡和森致信毛澤東闡明了黨的性質,他明確指出:“黨(社會黨或共產黨)。發動者,領袖者,先鋒隊,作戰部,為無產階級運動的神經中樞。”[6]221921年3月,李大釗闡明了黨的性質,他鮮明地提出,“這個團體不是政客組織的政黨,也不是中產階級的民主黨,乃是平民的勞動家的政黨,即是社會主義團體”,它是由“中國C派的朋友”組成的“強固精密的組織”[4]350。因此,這個政黨要依據第三國際建黨原則加強建設,“使各方面都名實相符,成為工人階級政黨”[9]48。李大釗還強調不能把共產黨和社會黨混為一談,他指出:“社會黨人的運動是半有產階級的運動,共產黨人的運動是無產階級的運動。”[10]106
無產階級要取得革命的勝利,必須有科學的世界觀和科學理論作指導。共產黨的先進性首先表現在它有科學的世界觀作為理論基礎。在中國大地上率先舉起馬克思主義旗幟的是李大釗。李大釗認為十月革命之所以勝利,一個重要原因就是:“他們是奉德國社會主義經濟學家馬客士(Marx)為宗主的。”[5]3641919年8月,在“問題與主義”的論戰中,李大釗明確宣稱:“我是喜歡談談布爾扎維主義的。”[4]53并深刻闡述了主義即革命理論的指導作用,他指出:“我們惟有一面認定我們的主義,用他作材料、作工具,以為實際的運動;一面宣傳我們的主義,使社會上多數人都能用他作材料、作工具,以解決具體的社會問題。”[4]54
蔡和森明確提出要建立一個“主義明確”的黨,毛澤東在給蔡和森的回信中說“唯物史觀是吾黨哲學的根據”,他還明確指出,對于中國問題,“不贊成沒有主義、頭痛醫頭腳痛醫腳的解決”,“要有一種為大家共同信守的‘主義’”[11]497,“主義譬如一面旗子,旗子立起了,大家才有所指望,才知所趨赴”[11]498。
共產黨必須堅持馬克思主義的指導地位,這是因為馬克思主義是科學的理論與體系。李大釗指出:“馬氏以前也很有些有名的社會主義者,不過他們的主張,不是偏于感情,就是涉于空想,未能造成一個科學的理論與系統。”[4]4“然自馬氏與昂格思合布《共產者宣言》,大聲疾呼,檄告舉世的勞工階級,促他們聯合起來,推倒資本主義,大家才知道社會主義的實現,離開人民本身,是萬萬作不到的,這是馬克思主義一個絕大的功績。”[4]19-20馬克思主義是“世界改造原動的學說”[4]2,無產階級政黨必須以科學理論武裝自己。
黨的綱領是黨為之奮斗的最終目標、最近目標以及達到這一目標的道路和方法。1918年,李大釗發表《庶民的勝利》《Bolshevism的勝利》,論證了世界歷史發展的必然趨勢,確信“將來的環球,必是赤旗的世界”[5]367。1919年他又在《我的馬克思主義觀》一文中,揭示了資本主義必然滅亡、社會主義必然勝利的規律。這就明確了共產黨的最高綱領是實現社會主義和共產主義。中華民族要實現獨立和富強,必須走社會主義道路。李大釗堅信:“中國實業之振興,必在社會主義之實行。”[4]354但是,帝國主義和封建軍閥是近代中國前進的“二重障礙”,這二者又是相互依存的,“所以,中國的民族運動應該是既反帝又反軍閥”[2]1,推翻帝國主義和封建軍閥聯合統治的社會制度。即是說,共產黨必須堅持共產主義的最高綱領,還必須堅持反帝反封建的最近目標。
要實現黨的綱領,必須采取正確的策略原則。李大釗指出:要實現反帝反封建的最近目標,“任何主義者,我們以為都應該在這時拋棄一切武斷的成見,客觀的考查中國的實際情形,應該在此時共同認定一聯合的戰線(United Front),用革命的手段,以實現民主主義為前提”[2]515;在聯合戰線中,“領導因素都是無產階級”[10]226,必須堅持無產階級領導權,“農民是其重要的成分”[2]98,知識分子必須到農村去,組織和教育農民;對孫中山領導的國民黨,應該“扶助他們”“幫助他們”。
承認無產階級專政是區分真假共產黨的試金石。1919年8月,李大釗在《再論問題與主義》一文中,明確提出了“根本解決”的思想。他指出,解決社會問題不能僅僅靠“一點一滴的改良”,“必須有一個根本解決,才有把一個一個的具體問題都解決了的希望”[4]55。所謂“根本解決”,就是要走俄國式的暴力革命道路。面對強大而殘暴的內外敵人,李大釗指出:“我們是革命的民主主義者,要以革命的手段實現民主主義,要連根帶蒂的拔除督軍制度以實現民主主義。”[2]5151922年雙十節之際,李大釗旗幟鮮明地強調,在共產黨的領導下實行暴力革命,推翻帝國主義和封建主義的反動統治,是挽救中國的唯一方法。陳獨秀曾強調:“馬格斯底《共產黨宣言》自第一頁到最末頁都是解釋階級戰爭底歷史及必要的講義。”[12]96
無產階級用革命的手段推翻反動階級的政權后,必須建立自己的政權,實行無產階級專政。李大釗指出:“在革命的時期,為鎮壓反動者的死灰復燃,為使新制度新理想的基礎鞏固,不能不經過一個無產階級專政(Dictatorship of the Proletariat)的時期。”[10]104-105陳獨秀強調說:“無產階級專政就是不許有產階級得到政權的意思,這種制度乃是由完成階級戰爭消滅有產階級做到廢除一切階級所必經的道路。”[12]96共產黨必須堅持馬克思主義階級斗爭和無產階級專政學說,才能實現自己的奮斗目標。
共產黨是一個嚴密的有組織的整體。列寧強調:“無產階級在爭取政權的斗爭中,除了組織,沒有別的武器。”[1]510共產黨只有組織起來,才能成為不可戰勝的力量,也才能完成無產階級的歷史使命。1920年,蔡和森曾明確提出:“黨的組織為集權的組織,黨的紀律為鐵的紀律,必如此才能養成少數極覺悟極有組織的分子,適應戰爭時代及擔負偌大的改造事業。”[6]52
民國初年全國出現了三百多個政黨和團體,為什么大多數很快在中國政治舞臺上消失了呢?就是因為這些政黨,“既無政黨之精神,亦無團體的組織”[4]349。李大釗指出:“中國現在既無一個真能表現民眾勢力的團體,C派的朋友若能成立一個強固精密的組織,并注意促進其分子之團體的訓練,那么中國徹底的大改革,或者有所附托!”[4]350即是說,共產黨必須是有嚴格紀律的“真正鋼鐵般的組織”,嚴格的組織紀律是黨堅強有力、能夠擔當民族解放重任的保證。
人民群眾是共產黨不可戰勝的力量源泉,共產黨應該是同人民群眾保持密切聯系的黨。李大釗強調,十月革命的勝利是庶民的勝利,沒有人民的擁護與參與,社會主義是不可能取得勝利的。“民眾的勢力,是現代社會上一切構造的惟一的基礎”[4]262。他指出:“一切過去的歷史,都是靠我們本身具有的人力創造出來的,不是那個偉人、圣人給我們造的,亦不是上帝賜予我們,將來的歷史,亦還是如此。”[4]280所以,先進分子必須到工農群眾中活動,與工農群眾相結合,李大釗發出了“知識階級與勞工階級打成一氣”的號召。
李大釗指出,現在世界上最痛苦、最悲慘的人就是那些勞動的人。“所以我們要打起精神來,尋著那苦痛悲慘的聲音走。我們要曉得痛苦的人,是些什么人?痛苦的事,是些什么事?痛苦的原因,在什么地方?”[5]439-440共產黨要密切聯系群眾,依靠群眾,關注人民群眾的疾苦,為解除他們的苦難而努力奮斗。
各國無產階級只有緊密團結,互相支援,才能取得革命事業的勝利。李大釗指出,十月革命開創了人類歷史的新紀元,“從今以后,生產制度起一種絕大的變動,勞工階級要聯合他們全世界的同胞,作一個合理的生產者的結合,去打破國界,打倒全世界資本的階級”[5]377。
從世界范圍來考察,國際帝國主義都是我們的敵人,而全世界革命的工農階級則都是我們的朋友。李大釗明確指出:“因中國受國際壓迫(帝國主義與資本主義),各階級是相同的,所以實行時應當與資本中等……階級聯成一氣,使中國成一獨立者,不受國際壓迫者之國家。惟最后應注意尚有國際資本階級……亦應打破。社會主義的運動,當然以國際為范圍,因為經濟情形是國際關系之故。”[10]248一句話就是“對外聯合以平等待我之民族及被壓迫之弱小民族,并列強本國內之多數民眾”[2]298。共產黨不應帶有任何狹隘的民族主義色彩,而應加強同世界無產階級和勞動人民的團結與合作。
1945年5月,劉少奇在黨的七大上精辟概括了毛澤東的建黨路線,即:“首先著重從思想上、政治上進行建設,同時也在組織上進行建設。”[13]早在建黨之初,李大釗從黨的思想、組織和作風建設等方面,初步回答了怎樣建設黨的問題。
馬克思主義是“世界改造原動的學說”,共產黨人必須共同信守馬克思主義。在五四運動的推動下,一批具有初步共產主義思想的知識分子經過比較,開始在馬克思主義的旗幟下集合起來。1920年3月,在李大釗的實際領導下,北京大學馬克思學說研究會成立,研究會的宗旨明確了“以研究關于馬克思派的著述為目的”。1920年8月,李大釗明確提出,少年中國學會“應有標明本會主義之必要”[4]267,這里的主義當然是“馬克思主義”。
李大釗強調,黨內同志必須明白對革命事業“必須抱定目的和宗旨”[10]219,這就是:“一,我們要認清我們的團體。我們的團體是全被壓迫的民族的先驅,我們的革命是為全人類的,所以我們的犧牲是值得的。……二,我們要認清我們的黨和黨綱。我們的同志,在黨中做過多年工作的,然而有許多不明白我們的黨和黨綱,這是很危險的。我們要明白我們的黨綱是科學的,很自然的,很合乎人道的,因此我們的黨是光明正大的。”[2]46
為了讓黨內同志認識黨的理論和綱領、堅定政治信仰,李大釗十分重視在黨內開展思想教育。第一,在日常的組織生活中加強黨員教育。他不僅勸告黨員要認真學習、精讀革命理論書籍,還經常為黨員講授馬克思主義基本理論。第二,在北京支部設立教育委員會,定期舉行會議,學習黨的指示和決議。第三,領導北方區委創辦了第一所區委黨校,并利用寒假集中培訓黨員干部,他同趙世炎、陳喬年等黨的其他領導同志在黨校講授馬克思主義基本理論、黨的知識以及國內國際形勢等課程。
堅持馬克思主義的科學理論,必須同各種錯誤思潮作堅決斗爭。李大釗批判了無政府主義,明確指出:“無政府主義是主張無政府者,與社會主義絕對相反。”[10]246他不僅從理論上批駁了無政府主義,而且將黃凌霜等勸退出北京黨組織。李大釗還領導和參與了對國家主義和戴季陶主義的批駁,劃清了馬克思主義與各種非馬克思主義的界限,促進了全黨在思想上的統一。
列寧曾指出:“徒有虛名的黨員,就是白給,我們也不要。”[14]在五四運動中,工人階級顯示了偉大力量。李大釗特別強調要從工農和知識分子中吸收真正革命的同志入黨,注意提高黨員質量。建立“勞動家的政黨”,其階級基礎是工人階級。北京早期黨組織一經成立,就深入到工人中去,創辦了勞動補習學校和工會,注重啟發工人階級覺悟,吸收其中先進分子加入黨組織。嚴格入黨條件,是共產黨“強固精密”的重要保證。對不合格黨員,必須堅決清除出黨,以純潔黨的組織。北京早期黨組織中混進了幾個無政府主義者,他們反對“實行無產階級專政”和“黨員必須遵守黨的紀律”等規定,李大釗組織北京黨組織成員,展開了廣泛的辯論,最終沒有接受他們的要求,并勸告他們退出了黨的組織。
1922年7月,黨的二大決定黨加入共產國際,并明確宣布:“加入共產國際的黨,應該是按民主集中制的原則建立起來的。”[15]43二大黨章明確規定:“全國大會及中央執行委員會之決議,本黨黨員皆須絕對服從之。”“下級機關須完全執行上級機關之命令;不執行時,上級機關得取消或改組之。”“本黨一切會議均取決多數,少數絕對服從多數。”[15]62-63李大釗堪稱堅持民主集中制原則的楷模。他在主持北方區委工作時,一直堅持集體領導制,凡重要決策,均通過會議慎重研究,詳細討論,多數決定,然后付諸實施[9]46。李大釗本人也自覺按照黨章的規定向中央請示和匯報工作,嚴格按照黨內政治生活規則辦事。
共產黨是有嚴格紀律的黨。黨的組織章程決議案明確提出共產黨要有集權精神與鐵的紀律。這是由黨的性質、宗旨以及歷史使命所決定的。李大釗明確提出:共產黨必須避免國民黨內“不能令黨員絕對服從命令”的現象,黨員要絕對服從黨的領導,自覺遵守政治紀律;黨的組織處于秘密狀態,黨的同志應自覺遵守保密紀律,不能公開的絕對要保密;黨員應嚴守廉潔紀律,杜絕腐敗現象發生。李大釗自己堅決服從黨組織的決定,至死都嚴守黨的機密,始終保持共產黨人清正廉潔的政治本色,不愧是嚴守黨的紀律的模范。
1945年4月,毛澤東在《論聯合政府》中指出:“以馬克思列寧主義的理論思想武裝起來的中國共產黨,在中國人民中產生了新的工作作風,這主要的就是理論和實踐相結合的作風,和人民群眾緊密地聯系在一起的作風以及自我批評的作風。”[16]三大優良作風是中國共產黨區別于其他任何政黨的顯著標志,集中反映了共產黨人對待馬克思主義理論、人民群眾和自己同志的正確態度。李大釗雖然沒有明確提出黨的三大優良作風,但他實際上是三大優良作風的積極倡導者和踐行者。
理論聯系實際,是共產黨人學習運用馬克思主義的根本方法。李大釗認為,馬克思主義是一個時代的產物,我們不能離開中國的實際去應用馬克思主義。“一個社會主義者,為使他的主義在世界上發生一些影響,必須要研究怎么可以把他的理想盡量應用于環繞著他的實境。”[4]51馬克思主義理論不是一成不變的教條,它“會因時、因所、因事的性質情形生一種適應環境的變化”[4]51。這段話發表于1919年8月,它清楚地說明了李大釗是中國共產黨內倡導馬克思主義與中國實際相結合的第一人。
和人民群眾保持密切聯系,是共產黨人對待人民群眾的根本立場和觀點。李大釗譴責民國時期那些不三不四的政黨,自我標榜“代表人民、解除人民痛苦”,實際上卻魚肉人民,花天酒地,心中根本就沒有人民。他批評改組前的國民黨,不僅“組織松懈”,而且“同群眾有較少聯系”。共產黨是“平民的勞動家的政黨”,真正代表著人民群眾的利益。李大釗經常告誡大家:只有深入群眾才能領導群眾,只有不脫離群眾才能指揮群眾。他重視群眾工作,經常深入到工農群眾中,站在群眾斗爭的最前沿,與群眾同生死、共患難,并常常教育身邊的同志“不要脫離群眾”。他為共產黨人密切聯系群眾樹立了榜樣。
批評與自我批評是共產黨有生命力的表現,是解決黨內矛盾的有效方法。任何政黨和個人,都不可能沒有缺點與錯誤,問題是怎樣對待缺點和錯誤。蔡和森曾指出:“不要怕群眾,不要怕討論或批評。”[17]共產黨人應本著對黨、對人民、對同志高度負責的精神,開展批評和自我批評,達到糾正錯誤、弄清思想和團結同志的目的。李大釗一生追求“民族解放的事業”,勇于承擔責任,敢于克服自己的缺點和錯誤。1922年5月,胡適提出了“好人政府主義”,主張由全國所公認的“好人”組建一個政府,具體舉措包括:廢督裁兵、制定憲法、財政公開、南北議和、整頓官制等。李大釗認為這是一種差強人意的辦法,也就同意了擔任提議人。但中共中央討論認為,“好人政府主義”是不可能實現的,它將會引導國人走入改良幻想,并起草文件批評了這一主張。李大釗得知中央的精神后,明確表示中共中央的意見是正確的,立即作了自我批評。在李大釗的領導下,北京全體黨員通過決議,一致擁護中共中央的主張。
綜觀上文所述,李大釗基于對中外政黨政治的考察和思考,明確提出只有無產階級政黨才能擔負起改造中國的重任;他以俄國共產黨為榜樣,闡述了黨的性質、指導思想、綱領和策略等問題;他從黨的建設實際出發,闡述了如何開展黨的思想、組織和作風建設等問題。即是說,李大釗初步回答了“為什么建黨、建設怎樣的黨、怎樣建設黨”等一系列問題,構建了具有內在邏輯聯系的建黨思想,為中國共產黨的成立與黨的建設發展作出了重要歷史貢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