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析“知假買假”行為是否適用懲罰性賠償

王豪

摘要：關于“知假買假”行為是否適用懲罰性賠償，我國《食品安全法》第一百四八條第二款、消費者權益保護法第五十五條、《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食品藥品糾紛案件適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規定》等對其進行了規定。但在司法實踐中，關于能否適用懲罰性賠償仍然存在較大爭議，同案不同判現象較為突出。

關鍵詞：知假買假;懲罰性賠償;消費者權益保護

一、“知假買假”問題的提出

“知假買假”為何會存在如此大的爭議？這是因為隨著我國經濟的快速發展，人們的消費水平不斷提升，消費安全一直備受公眾關注，但目前市場上層出不窮的食品安全問題引發公眾對食品安全的極大擔憂，從 2008 年發生的三聚氰胺奶粉事件案件，到過期面包、僵尸肉、假疫苗等案件。種種食品安全問題不僅嚴重危害了公眾的身體健康，更引發公眾對市場食品安全極大的信任危機感。與此同時，職業打假人應運而生，逐漸走入公眾視野。職業打假人將營利當成唯一目的，利用商品存在瑕疵或者標簽問題，向經營者索要巨額錢財。有些為正常的索賠行為，但大多是出于營利為目的，惡意索賠，有些甚至采取威逼脅迫的方法，迫使經營者妥協，這已經涉嫌構成敲詐勒索罪。知假買假行為是否應當適用懲罰性懲罰不僅是理論上需要解決的問題，更是司法實踐中急需解決的問題。

二、“知假買假”問題的學界觀點

關于“知假買假”行為是否適用懲罰性賠償制度，在我國學界主要包括肯定說、折中說和否定說三種觀點。

持肯定說的學者認為，“知假買假”行為應當適用懲罰性賠償制度。王利明教授認為：“購買人購買商品以后不是再次銷售營利就是消費者并且能適用懲罰性賠償。①李劍教授認為：知假買假者仍然屬于消費者，應當受《消費者權益保護法》的保護。同時，知假買假索賠的行為沒有違反法律的規定，還在一定程度上打擊了假冒偽劣產品，踐行了社會正義的價值理念。《消費者權益保護法》在制定時的意圖就是保護消費者的弱勢地位，若是否定知假買假，則間接上支持了制假售假的行為。②應飛虎教授認為：鑒于目前政府的打假能力有限，應鼓勵消費者打假以節約行政執法成本，同時他認為，經營者的不誠信行為在先，消費者的以暴制暴行為在目前監管不足的情況下是合理的。③

持折中說的學者認為，對于知假買假的行為應當理性對待，在不同的情況下分別適用或者不適用懲罰性賠償制度，不能簡單的搞一刀切。楊立新教授認為，《消費者權益保護法實

施條例（草案）》征求意見稿第 2 條對界定商品欺詐、服務欺詐懲罰性賠償責任適用范圍存在較大問題，主要表現在全盤否定式的將知假買假行為排除在適用懲罰性賠償制度之外。這將會打擊消費者打假的積極性，不利于市場的健康有序的發展。應當將知假買假索賠行為劃分幾種層次，再決定懲罰性賠償制度的適用與否。④劉保玉教授認為，應當將知假買假行為進行類型化。一方面將有組織、公司化、集團化的職業打假人排除在消費者的范疇之外，不受《消費者權益保護法》保護，不適用懲罰性賠償;另一方面對于其他的知假買假者則應該在規范體系下通過正當化的路徑進行索賠。劉保玉教授在文中肯定了知假買假對市場有一定的凈化作用，也指出了有組織的職業打假人對市場秩序的擾亂作用，建議通過立法將“知假買假索賠”轉變為“知假舉報有獎”。⑤

持否定說的學者認為，“知假買假”行為不能適用懲罰性賠償制度。郭明瑞教授認為，知假買假行為是在消費者與經營者之間產生的法律行為，并且受私法調整，因此此類案件應當遵循誠實信用這一基本原則，而知假買假行為違反了這一基本原則。同時，認為最高法23號指導案例中提到的經營者以消費者購買食品、藥品時知道瑕疵進行抗辯的，法院不予支持，并不能意味著法院支持知假買假。⑥梁慧星教授指出，知假買假行為是為了獲取高額的懲罰性賠償，而不是因為生活需要，因此知假買假者不具有消費者身份，進而不應受《消費者權益保護法》的保護，故不適用懲罰性賠償制度。⑦

三、結語

知假買假能否適用懲罰性賠償，學界已經爭論多年，且每一種觀點都有充足理論分析。筆者認為，法律終究是為解決社會問題服務的，法律應當隨著社會的變化而改變。在前十幾年，食品藥品領域問題層出不窮，“地溝油”，“毒奶粉”，“假疫苗”等造成非常惡劣的社會影響，此時支持知假買假行為能起到群眾主動監督，凈化市場的作用，哪怕是該行為有違誠實信用原則，但在特定的社會環境下也是利大于弊。目前，國家法治化建設逐步推進，食品藥品領域市場環境已經有了較大改變，此時應更注重誠實信用原則，應將打假行為限制在公權力范圍內，不應由消費者通過私力去救濟。應當區分消費者是偶發性知假買假還是職業性知假買假，對于偶發性買家應當適用懲罰性賠償，對于職業性買假則不應當支持，可以通過舉報獎勵的方式來激勵。職業打假人的存在是一定歷史時期的產物，必定有其存在的合理性，哪怕目前司法實踐對其持支持態度，但從長遠看必定會退出歷史舞臺。懲罰性賠償的執行人最終會變回公權力機關。

參考文獻：

①王利明：懲罰性賠償研究[J].中國社會科學，2000，（04）：112.

②.李劍.論知假買假的邏輯基礎、價值理念與制度建構[J].當代法學，2016，30（06）：81-88.

③.應飛虎：《知假買假適用懲罰性賠償制度的思考——基于法經濟學和法社會學的視角》，載《中國法學》，2004年第12期.

④.楊立新.商品欺詐懲罰性賠償責任適用范圍爭議之我見[J].江漢論壇，2017（01）：114-120.

⑤.劉保玉，魏振華.“知假買假”的理論闡釋與法律適用[J].法學論壇，2017，32（03）：62-73.

⑥.郭明瑞.“知假買假”受消費者權益保護法保護嗎？——兼論消費者權益保護法的適用范圍[J].當代法學，2015，29（06）：68-73.

⑦.梁慧星.消費者權益保護法第 49 條的解釋與適用[M].香港：金橋文化出版社，2001：4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