辨證論治老年性皮膚瘙癢癥研究概述

張姣，張榮華

(1.暨南大學，廣東 廣州 510632；2.暨南大學藥學院，暨南大學腫瘤研究所，廣東 廣州 510632)

0 引言

瘙癢是一種引起搔抓欲望的皮膚感覺，成人中慢性瘙癢發生率達到10%以上，老年人中則高達60%。60歲以上老年人出現局部或全身皮膚瘙癢，持續時間超過6周，但缺乏原發皮疹，原因不明者，可診斷為老年性皮膚瘙癢癥。男性發病率比女性高，夜間瘙癢較重，受外界刺激容易誘發加重，出現皮膚干燥變薄，表面有糠秕狀的脫屑，長期搔抓，皮膚可見抓痕、血痂、色素沉著、呈苔蘚樣變，重者可以發生皮膚感染[1]。中醫對于瘙癢癥的認識較早，涉及的病名也較多，相當于“風瘙癢”“風癢”“血風瘡”“癢風”“癮疹”等[2]。《外科證治全書》指出本病的特點 “遍身瘙癢，并無疥瘡，搔之不止”。現代醫學針對本病的治療主要側重于抗炎、抗過敏、鎮靜治療，針對瘙癢反復發作的特點，長期使用某些藥物存在耐藥可能性，而中醫辨證施治具有更好的靈活性。

1 病因病機研究

中醫關于本病的病因病機復雜，但大致可分為內外因。內因多與氣血陰陽相關，外因多與風、寒、濕、熱、蟲邪侵襲相關。老年人具有“殘陰殘陽”的生理特點，易出現五臟日虛、易傷七情、易生積滯、易受外邪的表現。年老臟腑虧虛，氣血不足，血虛生風，風勝則燥，另脾胃衰弱，生化乏源，加之肝氣郁結、氣血瘀滯。陽虛則衛外不固，易感風邪，營衛失調；陰虛則濡養不足，肌膚干燥，肌膚瘙癢[3-5]。現代皮膚專家朱仁康[6]提出病因為內外風，內風有血虛生風、血熱生風及血瘀生風，外風有風濕、風熱，其機理相通，不外乎內外因所致。現代醫學認為老年人皮膚瘙癢與其特有的病理生理改變相關，機體的皮脂腺與汗腺分泌功能減退、內分泌失調，性激素低下、出現退行性萎縮，且皮膚屏障功能受損、維持屏障功能穩定及表皮完整性的結構蛋白降解，加之瘙癢閾值降低，可誘發變態反應，普遍具有促炎性反應及免疫細胞功能異常表現[7-9]。中醫審證求因，從病因著手，秉承治病求本的思想，從氣血陰陽、表里虛實、臟腑經絡等諸多角度進行考量，取得了良好療效。

2 辨證論治

2.1 從氣血論治

陳浩深[10]提出年老體弱氣血虛衰，皮膚失去滋潤，干枯不榮，易致皮膚瘙癢，選用人參養榮湯治療氣血虛弱證，藥用：黨參、茯苓、熟地各30g，黃芪20g，全當歸、白芍各15g，白術、炙甘草、陳皮、五味子各10g，遠志5g、玉桂3g。“治風先治血，血行風自滅”，高鋪[11]選用養血潤膚飲加減治療血虛風燥證，藥用：熟地、生黃芪各30g，全當歸20g，生地、天冬、麥冬、天花粉、白芍、川芎各15g，黃芩12g，桃仁10g，紅花、升麻各9g；選用涼血地黃湯加減治療血熱生風證，藥用：當歸20g，生地、知母、土茯苓、赤芍、天花粉各15g，黃連、枳殼、黃芩、槐角各12g，地榆炭、荊芥、升麻各10g，甘草9g。王文春[12]選用當歸飲子治療血虛風燥證，藥用：生地黃、何首烏、麥門冬、玉竹各15g、刺蒺藜、防風、白芍、當歸各9g、荊芥(后下) 6g、甘草5g、川芎3g；選用消風散治療血熱生風證，藥用：生地黃、知母、生石膏、白鮮皮、地膚子各15g、赤芍12g、荊芥(后下)、防風、蟬蛻、川木通各10g、甘草6g。張素潔[13]等選用地黃飲治療血虛風燥證，藥用：雞血藤25g，生地20g，白蒺藜15g，玄參12g，首烏、當歸、丹皮、僵蠶各10g。馬拴全[14]以《醫宗金鑒》所載四物消風散加減治療血虛風燥證，藥用：生地、當歸、川芎、赤芍、荊芥、防風、白鮮皮、蟬蛻、薄荷、獨活、柴胡、大棗。

2.2 從陰陽論治

李佳凝[15]等認為本病的核心病機為陽虛阻絡，氣血瘀滯，選用溫陽通絡方顆粒(封髓丹化裁)溫陽通絡，調暢營衛，藥用：干姜、炙甘草、黃柏、砂仁、肉桂、苦參、川芎、黃連等。范文書[16]等運用二仙湯治療陰陽兩虛證，調補陰陽，藥用：二仙湯基礎上(仙茅6～15g，仙靈脾9～15g，當歸、巴戟天各9 g，知母、黃柏各6～9 g)酌加防風、紫草、天麻、百部、百合、熟地。鄭學軍[17]等運用二仙湯加減，寓陽中求陰之意，治老年性皮膚瘙癢腎虧血虛風燥證，藥用：二仙湯加減酌加當歸、丹參、雞血藤、熟地、仙茅、仙靈脾、巴戟天等。

2.3 從虛實論治

蔡瑞康[18]將本病分虛實兩端。虛證分三型：①血虛風燥證：治以養血潤燥止癢，選當歸飲子加減；②陰虛陽亢證：治以滋陰潛陽熄風止癢，選潛陽熄風湯加減；③脾虛濕盛證：治以健脾利濕止癢，選除濕胃苓湯加減。實證分四型：①血熱證：治以清熱涼血止癢，選止癢熄風飲加減；②濕熱證：治以清熱利濕止癢，選龍膽瀉肝湯加減；③血瘀證：治以活血化瘀通絡，選桃紅四物湯加減；④外邪侵襲證：治以祛風散寒除濕清熱止癢，選消風散加減。

2.4 從臟腑論治

廖寅邦[19]從肝論治，分為三型：①肝郁氣滯，血瘀生風證：治以疏肝解郁，活血化瘀，選逍遙散加減，藥用：當歸、白芍、茯苓、白術、何首烏、丹參、刺蒺藜各15g，丹皮12g，柴胡、川楝子、防風各10g，薄荷6g。②肝血虧虛，血虛風燥證：治以養血和血，祛風止癢，選當歸飲子加味，藥用：雞血藤、黃芪各30g，當歸、刺蒺藜各20g，生地、白芍、何首烏、地骨皮各15g，川芎、防風、荊芥各10g，甘草6g。③肝腎不足，陰虛風動證：治以滋養肝腎，息風止癢，選歸芍左歸飲加味，藥用：石決明30g，茯苓、刺蒺藜、白芍各20g，當歸、熟地黃、山藥、枸杞子、肉蓯蓉、山茱萸、丹皮各15g，炙甘草6g。張接發[20]統計其師采用自擬養血柔肝祛風飲治療38例老年性皮膚瘙癢癥，藥用：熟地黃、何首烏、炒酸棗仁各30g，夜交藤、雞血藤各20g，白芍、當歸、防風、白鮮皮、蟬蛻、刺蒺藜各10g，治愈35例。

黃堯洲[21]從心論治，內經云“諸痛癢瘡，皆屬于心”，認為瘙癢病位雖在皮膚，但與五臟相關，尤以心肝為重。強調心神與肝臟的調養，采用寧心安神法，以安神止癢為主，重用重鎮安神、養心安神藥物，自擬養心安神止癢方，藥用：生龍骨45g，煅牡蠣、珍珠母、煅磁石、代赭石、酸棗仁、夜交藤各30g，柏子仁、連翹各20g，遠志、馬鞭草各15g。

李奇蔚[22]從脾胃論治，主張本病與五臟有關，但主責之脾。《丹溪心法》云：“有脾虛身癢，本無疥癬，素非產蓐，潔然一身，癢不可任，此乃脾虛所因”。脾虛運化失司，氣血生化乏源，肌膚失于濡養；氣虛衛外不固，易感六淫邪氣，邪犯肌膚，易發病，脾虛乃發病之根本。①脾氣虛弱證：治以補氣健脾之四君子湯、香砂六君子湯、 補中益氣湯等方；②脾虛中氣下陷證：治以補氣升陷之理中丸、黃芪建中湯、小建中湯、溫脾湯等方；③氣血虧虛證：治以健脾養血之歸脾湯、八珍湯、十全大補湯、泰山磐石散等方；④脾病濕盛證：治以運脾除濕之平胃散、正氣散、三仁湯、連樸飲等方；⑤食滯胃脘證：治以消食和胃之保和 丸、枳實消脾丸、健脾丸等方。

詹紹云[23]從肺論治，燥邪傷肺，氣陰兩傷，肌膚失養，可見瘙癢，選用清燥救肺湯養血祛風潤燥，藥用：生石膏30g，沙參、麥冬、阿膠 (烊化)、火麻仁各20g，桑葉、炙枇杷葉、杏仁、白鮮皮、地膚子、烏梢蛇各15g，生甘草10g。翟曉翔[24]基于肺主皮毛理論，提出肺氣宣發不利，致津液、水谷精微輸布失調，皮毛得不到濡潤溫養，易發瘙癢。自擬清燥潤膚飲清燥潤肺，養陰生津，藥用：生石膏(先煎)30g，北沙參、桑葉、丹參各15g，苦杏仁、梔子、淡豆豉、麥門冬、天門冬、黑芝麻各10g，甘草5g。李艷彥[25]等從肝肺論治，選用黃芪桂枝五物湯益肺氣養肝血，化瘀通絡，柔肝潤燥祛風，達潤膚止癢之效。

付曉穎[26]從腎論治，提出老年性皮膚瘙癢的主要病機為腎陰不足，選用坎離丸補腎養陰，藥用：生地黃、山藥、澤瀉、杜仲炭、苦參、蛇床子各20g，山茱萸、牡丹皮、茯苓、知母、黃柏、防風、蟬蛻、土鱉蟲、秦艽各15g，紅花10g。王瑩[27]采用首烏地黃湯加味治療肝腎陰虛型老年性皮膚瘙癢，藥用：制首烏、墨旱蓮各30g，山萸肉、淮山藥各20g，生地、茯苓、女貞子、刺蒺藜各15g，澤瀉、牡丹皮各12g，烏鞘蛇、僵蠶各10g，療效優于口服西藥。

2.5 從外邪論治

《諸病源候論》指出“風瘙癢者，是體虛受風，風入腠理，與氣血相搏，而俱往來于皮膚之間。邪氣微，不能沖擊為痛，故但瘙癢也”。姚志強[28]認為本病病因總離不開“風”。“癢必兼風”、“風盛則癢”。外風常兼寒、濕、熱邪。風寒證以溫陽祛風散寒、調和營衛為主，擬桂枝、麻黃各半湯加玉屏風散加減；風濕熱證以疏風、清熱、利濕為主，擬消風散加減。高鋪[11]針對風寒證選用桂枝麻黃各半湯加減，藥用：麻黃、桂枝各10g，芍藥、炙甘草各9g，杏仁、生姜各6g，大棗5枚；針對風熱證選用消風散加減，藥用：白鮮皮20g，防風、丹皮、赤芍各15g，生石膏、知母、牛蒡子、蟬衣、生甘草各10g。歐陽曉勇[29]“審證求因，“風盛”選用古方荊防四物湯、消風散、當歸飲子等；“濕盛”選用龍膽瀉肝湯、甘露消毒丹、三仁湯治療；有“熱邪”，則用選清營湯、清胃散、枇杷清肺飲、桑菊飲等；“蟲淫”作癢則外用中藥如白鮮皮、蛇床子、苦參、硫磺、土槿皮等洗浴或外敷；“食毒”作癢則選擇四磨湯、香砂六君湯、保和丸、平胃散等加減處方。

3 結論

辨證論治是中醫診療思維的核心，治病的前提在于明確疾病的病機、證候，如《素問.至真要大論》中指出：“謹守病機，各司其屬，有者求之，無者求之，盛者責之，虛者責之”。把握疾病的本質，辨證處方，則可收桴鼓之效。中醫對老年性皮膚瘙癢癥的認識已比較全面。此病內因責之年老臟腑虧虛，氣血精液諸不足，外因則與風邪、寒邪、濕邪、熱邪、酒毒有關。依據病因病機的不同，分別從氣血、陰陽、五臟虛實、外感邪氣等方面辨證論治，通過調理臟腑，燮理陰陽、益氣補血、扶正祛邪等治法，精準治療，體現了中醫個體化診療的優勢。同時配合針刺、中藥熏洗等特色療法，內外兼顧，療效甚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