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華 職業男裝的文化基因表達：從“孔雀藍”急救服談起

黃智高

河南工程學院 服裝學院，河南 鄭州 451191

1 “孔雀藍” 急救服的基因表達：中外合璧，天人合一

伴隨著2020 年新型冠狀病毒肺炎疫情的肆虐，英勇抗疫的中華兒女戰隊中始終閃現著一個特別的中國色彩：孔雀藍，這是急救人以強烈的職業責任感編織的最美風景、強奏的中華聲音。中華孔雀藍，無疑已在備受全球關注之中深刻構筑了美好的中華印象。

孔雀藍，作為我國院前急救醫療行業的標識色彩，是源于西亞而沉淀于中華歷史1400 余年的中華色彩名詞[1]，是一個兼容了多重色彩元素的藍綠色調色彩，它經由中外合璧而內蘊豐富，含蓄內斂，深邃神秘，象征著恒久與重生。在中國急救服的色、形、質等各種構成要素中，孔雀藍以最深刻的印象要素，在國際傳播中保持了“中華” 符號的持續塑就與傳達，是中華職業服裝色彩設計中的一個典范（圖1）。作為一個有力的例證，孔雀藍急救服突出顯示了中華職業服裝在塑造“中華” 國際形象中的時代價值。

圖1 身著“孔雀藍” 急救服的武漢市急救中心轉運隊隊員。 新華社記者才揚 攝

基于其時代價值所在，作為移動的城市景觀和民族形象載體的職業裝之設計創意可見非同小可，這無疑會不斷喚起職業服裝設計師強烈的職業責任感。深刻探究中華文化，合理整合中華理念，有力提取中華元素，科學實施創意思維，典型塑造職業形象，不斷彰顯中華自信，傳播中華聲音，講好中國故事，力圖最佳呈現設計價值，正是新時期中國職業服裝設計師應有的職業價值觀。

孔雀藍急救服在形制上采用了窄袖短衣造型與對襟或右衽斜襟相融合的結構設計，這與其色彩設計一樣也凸顯了中外合璧的職業服裝設計精髓。其實，這種設計思維自古有之。

戰國時期，趙武靈王采取 “胡服騎射” 的改革提升了軍隊戰斗力；秦漢時期，功能性優越的胡人裲襠、袴褶被大范圍應用于中原兵吏軍服[2]，并走向民間；魏晉南北朝至唐宋，胡服元素進一步通過改良設計融入漢族服飾，提升了各行業職業服飾的職業實用功效與文化藝術表征水平，最終在北宋呈現了深值當代借鑒的“百工百衣” 職業風貌[3]。此時“百工百衣” 中較為突出的形象裝扮便是由胡人的袴褶、裲襠演化而來的短衣長褲裝扮。同時，胡人常用的褐色、青綠色等日益普及于民間職業[4]。自此，胡漢交融條件下創新而成的、輕便實用的短衣長褲套裝成為中華民族職業服裝中的關鍵形制與款式基因內容[5]，平民職業裝的色彩也開始豐富起來。這是不同民族文化創造性轉化的結果，是在始終保持中華文化特色彰顯的限度內盛開的兼容之花。其表達特征是：中外合璧、天人合一。

習近平總書記《在敦煌研究院座談時的講話》（2019年8 月19 日）中談到：“只有充滿自信的文明，才會在保持自己民族特色的同時包容、借鑒、吸收各種不同文明。”“中外合璧” 長期以來作為職業服裝設計采取的重要策略，正凸顯了中華文明這一開放包容的自信特質，基于這一特質，中華職業服裝才有了長達5000 多年的，胡漢融合、融通，不斷進化的基因沉淀與建構路程。這是準確應用、凸顯中華元素的歷史認識基礎。

2 中華職業男裝基因的文化闡釋：尚儒崇禮，含蓄適中

在中華職業裝的歷史發展進程中，穿用主體長期為男性，后來女性職業裝的構建也自然鑒于男性。所以，職業服裝的形象與功效要素主要源自男性。基于“中華” 職業形象的設計表達現實，男性范疇的中華職業服裝歷史梳理與基因要素的審視與提取有著重要的現實意義。

通過對中國服飾史不同階段研究成果的梳理，我們會發現其中不時出現 “秦漢”、“漢魏”、“漢唐” 等關鍵詞，其核心詞為“漢”；其中的衣冠制度研究中，還可見“周制”或“周禮” 等高頻度關鍵詞，其核心詞為“周”。所以，對于中華職業男裝文化基因的梳理凝練中，漢朝服飾與周朝禮制成為不可回避的比較、對照核心。以此為基礎，中華職業男裝的文化基因序列在中華傳統哲學的統領之下，由思想、色彩、材質、造型、工藝等板塊建構而成。

2.1 思想文化基因：尚儒學，重禮序

儒學思想雖經歷了數千年沉浮，但始終是中華職業男裝之所以可以為繼并愈加博大精深的哲學支撐，其文化元素始終洋溢于各處細節。其中，禮序的重視尤甚于其他服飾類別和異族服飾系統，因此也充滿了引得四邦各族崇尚的魅力，使日、韓、朝及東南亞各國職業男裝能夠長期地忠實模仿追隨。也正是禮序規則的深入貫徹與恪守，才成就了官民職業尊卑有別，師徒有序，百工百衣，各有本色，也才支撐了這色目可辨的諸行男裝得以稱之為“中華” 職業男裝。胡人袴褶在漢代以后被演化出寬大褲腿并于膝下扎帶的“縛褲” 造型即漢人對胡服予以中華“禮化” 的典型表達[6]。

2.2 色彩裝飾基因：依五行，辯等差

五行即“儒釋道” 合一之新儒學所吸納的古代唯物辯證法思想“陰陽五行學說”，中華職業男裝的色彩、紋樣等裝飾要素的應用發展皆在此哲學思想的統領之下。依據五行之說，中華服飾色彩有五個正色，即青、赤、黃、白、黑，分別對應“木、火、土、金、水” 之五行，為尊貴的顏色，常用于官方。而這五色相交還可以派生出十個間色，為不正之色，用于普通著裝色彩。這些規則在秦漢及其前代極為重視，而后世朝代則更多從于君主崇尚，所以出現了諸多不符合五行法則的色彩應用，如宋代貴族更喜歡紫色，而百工職業服裝色彩則多限于“皂白” 二正色（圖2）。但當做出更嚴肅理性思考的時候，管理者還是更重視依據五行學說來明辨色彩裝飾應用中的是與非，所以褐色、紫色、青綠色等還是在南宋民間職業中有了較大流行。其中褐色、青綠色是胡人常用色彩，胡漢交融的深深痕跡由此可見。

再者，不同職業種類會依據五行涵義恰當選擇具有特定象征性的色彩與裝飾材質，如北宋孟元老所著的《東京夢華錄》記載：“質庫掌事，即著皂衫、角帶，不頂帽之類。” 即典當行主事要穿具有行業象征的黑衫。角帶是用牛角之類材質做裝飾的腰帶，是北宋大多數平民職業可用的，相比較金、銀、玉石材質顯得位卑。對于今天來說，尊卑觀念不再，但職業類別差異則可以五行來做象征。

圖2 北宋“皂白”為主體的百行色彩 （《清明上河圖》局部，作者：張擇端）

2 .3 材料質感基因：合天道，重絲麻

中華職業，無論高低貴賤，均按照“合乎天道” 的自然規則置裝成衣。在材質方面，面料種類、質感要求更是遵循天然的應用規則，不追求材質本來面貌的改變。這一生活表現一方面是“天道” 崇尚所致，另一方面是物質條件及技術所限，別無選擇。對于衣料，官方多用真絲、高級裘皮等，而平民百工多用麻、棉、粗毛織物和豬牛裘皮等材料。其他配件材質方面，金銀、玉石等貴重的材質用于高級職業階層，平民職業階層一般只能配用普通的鐵木等粗劣材料。基于此，職業層級烙印鮮明。

2 .4 造型結構基因：守中庸，蓄無形

中華職業男裝堅守中庸之道，崇尚含蓄適中的審美趣味，素以直線型、平面化的剪裁將凹凸有致的肉體蓄藏于縱橫之衣褶，化于無形，明德言禮。所以，無論是貴族職業的寬博長衣，還是庶民職業的粗麻短褐都是直裁手段制作的、不直接凸顯形體的直線廓形，更有如交領、圓領、立領等較為嚴謹封閉的頸部結構共同塑就含蓄中庸的造型特征。再者，作為關鍵造型要素的冠帽、巾幘在職業裝束中必不可少，這不只是標識職業及其層級的重要手段，更是守護“中庸” 之道德標準的重要表現。其在視覺上掩蓄身體，而在道德上則表達“禮儀”，所以各行各職必有首服。

其中，經過含蓄適中的中庸造型塑造，源于胡服的窄袖短衣與缺胯衫都能被以“中華” 印記。所以，作為中華職業男裝成熟象征的北宋“百工百衣” 風貌雖然經由胡漢融通的建構路徑而多種多樣、差異鮮明，但在中庸之道的調和中，在“天人合一” 的人文精神追求下，還是呈現了“和而不同”的、統一的中華精神風貌。

2 .5 工藝技術基因：循行規，工自然

中華職業行規重視儒學“禮儀” 的彰顯，所以在服裝尺寸確定上有意忽略展現人體凹凸變化的橫向數據，應用直線剪裁的技術方式來實現平面化的衣裳制作，盡力遮蔽肉體形態。在這樣的工藝處理下，平面化的服裝會依體型凹凸而自然轉化出靈動而多樣的衣褶之美。同時，平面化的服裝還為各類傳統裝飾技藝提供了爭奇斗艷的平臺，推進了繪、繡、織、染等工藝技術的發展。但這些工藝技術并非尊卑通用。依據行規，普通百工一般不可應用繪繡之高級工藝。

再者，各類職業裝的工藝技術追求渾然天成的“自然”境界。無論是直線剪裁、上繪下繡、手工縫結，還是緣邊制作、上漿硬化等，均尚“合乎天道”，依據五行法則而用，所施用工藝與該職業所事工作相適用，強調自然一體、“天人合一”。

以上基因系統源自中華歷代職業服飾要素共性沉淀，重點提取于北宋“百工百衣” 職業風貌，并在中西合璧的先進因素實效化構建、中華“乾坤” 思想與中庸之道的指導下，在行業文化的融入中，進行了整合建構，適用于當今男女職業服裝的文化闡釋與創新傳承。

上述基因凝練試圖為中華職業裝準確、清晰的中華文化當代表達提供依據。這個當代表達是以當代精神與風尚為指引，能夠與當代社會生活方式緊密結合的語言范式。其中，“天人合一” 的人文精神表達、“含蓄適中” 的審美趣味追求、陰陽五行法理的色彩裝飾與形制應用、“崇禮尚道” 的文化傳承等文化精髓與特征要素是創新性傳承之重點所在，以在突出行業特征與時代先進性的同時準確表征中華形象，闡釋中華哲學思想與價值主張，表達中華力量與中華聲音，塑造更理想的中華時代風貌。

3 結語

“孔雀藍” 急救服，盡管是短衣窄袖配長褲，但做了適度寬松的量度設計。既是實用的需要，也為含蓄禮儀表達之需。其色彩綠味兒偏藍，與黃皮膚甚是相宜，繼而以中庸形制與稍顯扁平的黃種人體型相配置，是為中華民族“天人合一”的審美基因體現。所以，其為典范之作，在新冠病毒疫情的阻擊戰斗中，更向全世界綻放了中華文化的璀璨光芒。疫情之后，民眾深刻體驗了中國共產黨的堅強領導力及其領導下的中華民族團結共進之力量，認識了以中華醫藥為代表的中華科技及文化的生命力，進一步構建了民族文化的自信和自覺，這為中華傳統文化的傳承發展奠定了更好的基礎。同時，疫情之后，兼有智能創造、大數據、5G 科技等國有先進因素的影響，人們對所處國度的優越性更多了理性認知，在思想與行為上少了盲從與任性，理性時尚將成為較長一段時間內的主流，這無疑會在助推以“理性” 為主要特征的中華傳統文化的時尚演繹與發展。其中，自覺傳承中華文化、自覺體驗綠色時尚、自覺演繹低調而富有品質的生活內容將成為主流趨勢。

總之，立足國際傳播，做好“中華” 闡發，以“天人合一”觀念統領“中外合璧” 手段，兼顧功效設計闡發“治愈系”衣冠景致，就是國際視域下中國職業服裝設計師的當代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