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世鵬 云南藝術學院
近年來,我國電影產業獲得了很大的發展,影片的類型以及表達方式更加的多樣化。尤其隨著我國綜合實力的提升,民眾愛國熱情高漲,在此背景下,誕生了一批優秀的主旋律電影,如《紅海行動》《湄公河行動》《我和我的祖國》等。我國的主旋律電影將核心價值觀輸出作為電影的主要表達訴求,將電影內容與民族文化、民族觀念進行融合,從而提升電影的感染力。中國主旋律電影的制作水平直接關系到新形勢下中國故事的輸出水平,講好中國故事,探索符合中國人特質的主旋律電影敘事表達方式也是中國導演孜孜不倦的追求。于2020 年10 月上映的《金剛川》在很大程度上了代表了以抗美援朝為主題的主旋律電影重新崛起。
抗美援朝戰爭對于新誕生的中國具有特殊的意義,在很大程度上也可以說是新中國的“立國之戰”,對于新中國國際威望的提升以及國內團結具有重要的意義。電影《金剛川》所,描繪的戰斗場面并非是主戰場的戰斗場面,事實上電影中戰斗場面的原型來自于遠離主戰場的金城戰役,改變了以往戰爭電影中以主戰場為主要刻畫對象的表達形式,通過從側面戰場的戰斗場景描繪,提供了一種更加具有打入感的戰爭描繪視角,體現了志愿軍英勇無畏為國捐軀的愛國主義情懷。《金剛川》作為抗美援朝勝利70 周年的獻禮影片,其自身的敘事表達風格也具有很大的研究價值。該影片的價值觀表達仍屬于宏大敘事的范疇,但是卻提供了一種新的創作以及表達視角。從該影片的價值來看,主要體現在兩個方面,首先,影片的內容取材于抗美援朝戰爭,通過電影藝術的方式帶領觀眾重溫這段歷史,實施愛國主義教育,借助影片也能夠表達中國構建和平發展環境的孜孜以求;其次,《金剛川》大膽的在敘事表達層面進行了創新以及探索,而這種創新以及探索無疑是成功的,電影中所選取的敘事題材以及對于人物的塑造是十分值得研究的,在《金剛川》中,多點空間敘事為主要的敘事手段,該敘事手段的應用為觀眾提供了不同的視角來觀察故事人物以及故事情節,而對于故事全景的表達具有重要的作用,因此本文重點對電影《金剛川》的多點敘事表達進行研究,以探究多點敘事表達背后的敘事邏輯,以及中國主旋律電影的敘事表達特點。
“母題”這一概念最早出現在胡適對于文學的研究中,此后該概念被廣泛地應用于民俗以及戲劇領域中。對于一部影片來說,母題是支撐敘事邏輯的關鍵,電影的中的一系列故事矛盾沖突都圍繞母題展開。在電影創作中,也有導演賦予母題抽象意味,從而進一步升華電影的層次。在現代電影藝術中,往往通過安排一系列戲劇沖突時母題能夠在電影敘事結構中流動,并明確電影的敘事軌跡。
電影《金剛川》的英文名為《The Sacrifice》翻譯過來就是“犧牲”而這也在很大程度上點明了電影的母題。在《金剛川》中以保護橋梁為電影主線,部隊要想前往戰場支援,就只能過河,除了架橋過河沒有其他的途徑,為了保證能夠迅速的組織好橋梁的搭建,及時支援前方戰場志愿軍與敵人展開了殊死搏斗。在戰斗中敵人空中優勢明顯,志愿軍不斷有傷亡出現,在敵人飛機的屢次轟炸下,志愿軍后勤橋梁數次被毀,在這種情況志愿軍仍然不放棄,全員拼死護橋。在該片中提供了多個視角來展現戰爭的殘酷,既包括普通士兵、高炮連戰士的視角,也包括敵人以及橋的視點。在戰斗的過程中,敵人的戰斗機俯沖射出一顆顆子彈,將志愿軍戰士的血肉之軀撕成碎片,轟炸機投下的燃燒彈帶著毀天滅地之能,男女戰士之間朦朧的情愫還未萌芽就被戰爭與死亡所籠罩,影片中向我們展示了焦黑的尸體等慘烈的戰斗場景,這些死去的戰士來自祖國各地,盡管素不相識,但是在異國他鄉為了共同的信仰、共同的目標而奮斗,最終戰死沙場。在《金剛川》這部電影中,導演將表達的重點放在了個體生命上,利用生動的視聽語言,直接展示戰場的殘酷,以戰爭的慘烈場面凸顯出志愿軍大無畏的犧牲精神以及可歌可泣的愛國主義精神。
在電影藝術中,視點在很大程度上就是觀眾觀看事物的所在位置,這里指的不僅是物理層面上位置,也是看待事物的方式。在敘事電影中,視點往往會指定分配給某一個人,而這個人物就是敘事中的人物,同時視點也可以服務于故事的整體敘事機制。因此在電影藝術中視點的選擇至關重要,視點一方面是攝影機所攝制的視角,另一方面則是影片中所展現的文化、故事背景,以及觀眾心理等因素綜合產生的觀影感受。從這個角度來看,攝影機的拍攝視角與觀眾的觀看視角共同構成了影片的視覺化效應以及表現維度。
在以往的主旋律電影中,線性敘事表達為主要的表達方式,而《金剛川》則突破了傳統的敘事方式,在影片的敘事表達上并沒有采取一貫的線性敘事方式,創新性地應用了多視點的空間敘事方式,全視角的展示了故事的相關人物以及相關場景。從影片的敘事視點上來看,主要可以分為四個視點的敘事。第一個視點是從普通士兵的視角出發,從而構建起故事中人物、事件、時間以及空間的相互關系;第二個視點是從敵人的視點出發,通過敵人戰斗機飛行員的飛行過程來展示高炮與飛機的對決;第三個視點則是從高炮班的視角出發,展現了志愿軍防空戰的慘烈,同時也體現了志愿軍的大無畏精神;第四個視點則是“橋”,“橋”這個視點可以說是一個全知的比較客觀的視點,在影片中,橋不斷地被炸毀,又不斷地被修好,每次被轟炸后橋上、河中都會留下幾具志愿軍的尸體,而通過這樣視點較為直觀的展現了戰爭的殘酷,同時也體現了志愿軍英勇抗敵的精神。
對于我國主旋律電影來說,多點敘事是一種比較具有探索性的敘事表達方式,該敘事方式在主旋律電影中的應用也實現了對電影美學的創新以及探索。在《金剛川》中所應用的是同一空間下的多點敘事表達,具有更高的復雜性,同時這種極具挑戰性的敘事表達手法的應用也使得影片更加具有戲劇化的效果。比如在影片的初始階段以士兵的視點來敘事,并且設置了懸念:原本需要隱藏的高炮位置,此刻卻故意暴露,戰士之間好像在傳遞什么東西,而這種懸念會隨著敘事的展開不斷加大,再通過不同視點敘事來增強懸念的力量,直到敘事高潮,謎底揭開,這個故事在邏輯上形成完整的閉環。從美軍飛行員的視點上,其對于戰友的態度與對志愿軍的態度形成鮮明的對比。在抗美援朝戰場美軍作為侵略的一方,肆意在他國領土上轟炸,視生命如草芥,但是當本國飛行員存在生命危險時則果斷放棄任務,而對于志愿軍來說,抗美援朝戰爭以一場保家衛國的戰爭,在戰場上退無可退,后方則是祖國的人民,盡管志愿軍戰士來自祖國各地,彼此之間也互不相識,但是卻能夠在保家衛國的戰爭中勇于犧牲。在這場戰爭中美軍既是交戰的一方,同時也是作為“他者”而存在的,在飛機上的美軍飛行員看到志愿軍以身護橋,以血肉之軀鑄成橋梁時,也深受其感染,說出了“我知道你們不信神,但是你們讓我看到了神跡”。如今,抗美援朝戰爭已經成了歷史,對于這場戰爭,各方有不同的解讀,但是在《金剛川》這部影片中,通過不同視點之間的轉換,尤其將美軍的視角作為“他者”進行處理,在很大程度上了提升了影片的藝術感染力并促進了主旋律思想的傳達。
主旋律電影不同于一般的電影類型,主旋律電影往往具有比較強的意識形態表達訴求以及政治價值表達訴求,因此在相當長一段時間內主旋律電影的創作往往都十分重視進行意識形態方面價值的闡述,忽視了影片本身所具有的藝術規律以及美學價值,同時由于影片的敘事表達過于追求政治正確,導致影片中所塑造的人物形象具有較強的臉譜化的特征,而這也在很大程度上拉大了影片中人物角色形象與現實生活之間的距離,甚至在有些電影中所塑造的人物形象過于“高大全”已經遠離了日常生活的常識,觀眾在電影所塑造的人物形象中難以看到日常生活中的影子,無法引發觀眾的共鳴,在這種情況下,電影很難起到宣傳主旋律的作用,不僅無法在國內市場獲得預期的影響力,也無法通過電影開展外宣工作。
從近些年主旋律電影的創作來看,越來越重視從藝術規律出發,對主旋律電影的敘事以及內容進行探索創新。從而讓影片中的人物形象更加的豐滿立體。在《金剛川》中由張譯飾演“張飛”這一角色,電影以及演員本身對于這個角色塑造是從多個維度進行的。在影片中“張飛”作為一個新晉班長,在師傅面前的表現是謙虛謹慎的,在士兵面前也是缺乏威信的,可以說在故事初期推進時,這個角色是比較“慫”的,但是隨著故事的推進,新晉班長“張飛”目睹了戰友的犧牲,忍著巨大的悲痛將戰友掩埋,最后拖著殘軀擊落美軍戰斗機,這一刻電影中的“張飛”仿佛與歷史中勇猛無雙的“張飛”形象重疊了起來,在一刻人物形象完全豐滿,并得到了升華。在影片后半段,可以明顯感受到人物的成長。張譯循序漸進的表演以及最后的情感爆發完美的詮釋了角色,同時也為角色最后的驚人壯舉提供了巨大的說服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