產業集聚理論研究綜述

◆王 燕 郭立宏

產業集聚是產業發展演化過程中的一種地緣現象，是指相同或類似的產業由于競爭與合作在某特定區域集中，導致產業資本要素在空間范圍內不斷匯聚而產生的集聚效應。一般來說，產業集聚是依靠市場自生自發秩序的產物。國外關于產業集聚研究起步較早，代表人物有馬歇爾、韋伯、廖什等學者。與國外產業集聚研究相比，國內該領域研究起步較晚，隨著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占據主導地位，市場在資源配置中的作用不斷強化，資本要素在市場導向的作用下向高效區域內匯集，產生的集聚效應成為區域經濟增長又一新的支撐點，這一研究問題得到我國學者廣泛關注。

一、國外產業集聚研究

（一）產業集聚的形成機理研究

產業集聚的研究最早出現在西方發達國家，國外學者從不同視角展開了一系列的有益研究，認識和理解因經濟快速發展而形成的產業空間布局現象。通過對文獻歸納和總結，研究產業集聚形成的相關經典理論主要包含有以下五個方面。

1.古典產業區理論：代表人物有馬歇爾等

馬歇爾（Marshall,1890）最早關注并系統研究產業集聚現象的經濟學家，他在著作《經濟學原理》闡述工業集聚的特定地區成為“產業區”，大量相互關聯的中小企業在“產業區”內集聚。并且引入“內部規模經濟”和“外部規模經濟”這兩個重要概念，由于受到“外部規模經濟”的影響是導致這些相互關聯的企業能夠在產業區內集聚的根本原因。外部規模經濟主要包括三個方面，首先，由于地理位置接近，減低運輸成本、交易成本以及運營成本。其次，可以通過產業集聚的規模經濟中更容易獲得專業化的投入。第三，產業區可以和地方生產系統相互融合，推動區域經濟的發展[1]。

2.工業區位理論：代表人物有韋伯、廖什和胡佛

德國經濟學家韋伯（Webber,1909）在《論工業區位》一書中首次提出“工業區位理論”。工業區位論是工業企業空間位置選擇的理論，為了生產上成本最低而形成集聚的現象。他認為工業區位的形成主要受三個方面因子的影響：運費區位因子、工資區位因子、集聚區位因子，并且他以企業為研究對象從微觀的視角提出了產業集聚形成一般經歷兩個階段，第一階段，企業本身的發展具有一定規模，集聚效應在此階段指導企業位置的選擇和企業相互集聚的趨勢；第二階段，企業之間通過相互的信息交換、資源的共享，最終形成產業集聚。然而，在韋伯的理論中，他的工業區位論是抽象的、孤立因素的靜態區位論[2]。從德國經濟學家廖施（Losch,1940）發表《經濟的空間秩序》開始，發展為多因素動態區位論。他用現實因素去分析校正在假設條件下取得的結論，提出了動態模式，并以壟斷競爭代替韋伯的自由競爭，用最大利潤代替最少成本，通過降低生產成本和運輸成本來追求利潤最大化從而引發產業集聚和空間區位選擇，然而廖施提出的多因素動態區位論是以規模報酬不變為前提，因而對實際中存在的完全競爭和收益遞增的市場規律無法給予指導[3]。另一位動態區位論的代表人物胡佛（Hoover,1948）出版《經濟活動的區位》一書中認為產業集聚效應是影響產業區位的一個重要解釋變量，他指出產業集聚存在一個最佳的規模，較少企業在一定區位上集聚，不能產生集聚所帶來的最佳效應；反過來如果在某一區位上集聚的企業過多，也會導致集聚效應呈現下降。同時他還以馬歇爾產業集聚的外部規模經濟理論為基礎，進一步劃分了兩種不同的外部性，一是稱為“地方化經濟”，這種外部性是由產業內企業集聚在一起組織生產而形成；二是稱為“城市化經濟”這種外部性形成與特定區域經濟發展水平利益相關[4]。

3.增長極理論：代表人物有佩魯等

增長極理論是法國經濟學家佩魯（Perroux）在上個世紀50 年代最早提出來的，法國經濟學家布代維爾、美國經濟學家赫希曼等分別在不同程度進一步豐富和發展了該理論。在佩魯的增長極理論中，經濟增長極具有相對性和變異性，是非均衡區域經濟發展戰略。他認為產業集聚原因主要是由于技術進步和創新，技術進步和創新集中于規模較大、增長速度較快、與其他部門相互關聯效應較強的產業中，佩魯將這些產業稱之為推進型產業，這些創新能力較強的大型推進型產業開始集聚，在某個特定區域集聚不斷發展壯大，從而形成生產、金融、貿易、科技、人才、信息、交通、服務等活動的經濟中心，這個中心就是經濟增長極。產業集聚產生的規模效應、輻射效應不斷強化經濟活動及其相互之間影響，優化產業結構促進產業經濟快速增長[5]。

4.新經濟地理理論：代表人物有克魯格曼

克魯格曼（Krugman,1991）在《政治經濟學雜志》上發表《遞增收益與經濟地理》，他認為產業集聚和規模經濟之間是相互促進、互為因果，從而導致規模收益遞增。這篇文章是關于產業集聚具有代表性的重要參考文獻，具有較強的影響力。他在馬歇爾“外部經濟性”思想研究基礎下，進一步詳細論述產業在區位上集中的路徑依賴。他構建了“核心-外圍”模型（CP 模型），去分析產業集聚形成的原因以及“報酬遞增規律”對產業集聚的影響。他假設農業生產的規模報酬不變，工業生產具有規模報酬遞增的特點，隨著時間演變，工業生產在空間格局上會發生變化最終導致集聚，從而使運輸成本最小并取得規模報酬。同時他還認為產業集聚在特定區域形成以后便會一直延續下去，也就是說產業集聚具有路徑依賴性[6]。

5.競爭力理論：代表人物有波特

波特（Porter,1990）在《國家競爭優勢》通過對美國、英國、德國、日本等國家產業集聚現象進行研究，從企業競爭戰略和競爭優勢角度對集聚現象進行分析，提出產業集聚概念，同時還構建“鉆石”模型，利用該模型分析產業集聚現象，認為需求因素、要素因素、競爭戰略、相關產業這四個方面因素是影響產業競爭力關鍵因素，這四個關鍵因素相互影響相互關聯共同組成了一個鉆石體系，并通過“鉆石”模型解釋產業集聚形成原因。同時他還指出產業競爭優勢對國家競爭優勢有著非常重要的影響，產業競爭優勢主要來源于國內幾個區域中已形成有競爭力的產業集群[7]。

（二）產業集聚測度方法及實證研究

自馬歇爾首次提出產業空間集聚原因以來，管理學家、經濟學家以及地理學家對產業集聚現象進行積極的探索，他們構建不同測度模型對產業集聚進行研究，其中主要包括對產業集聚度測量方法、測量指標進行深入探討。從以往國外學者關于產業集聚測度所用評價方法來看，根據測度對象具體特征和研究目的不同以及資料數據的可獲得性，主要分為兩大類：一是偏定性的測度方法，如波特（Porter,1990）的鉆石模型評估方法，這種定性測度方法目前較少使用；二是偏定量的測度方法，常用的有：赫芬達爾-赫希曼指數（HHI）、空間基尼系數（G）、空間集聚指數（EG）、區位熵（LQ）、行業集中度指數（CnR）、規范熵（e-E）、多元聚類（MVC）等。

二、國內產業集聚理論研究概述

國內關于產業集聚理論的研究晚于實踐，與同期國外研究相比仍存在差距，無論是從理論還是研究方法上基本上還是對該領域發展前沿的動態跟蹤，缺乏創新性。國內大多數學者在產業集聚研究上，基于國外最新理論圍繞著國內具有典型產業集聚區域的實踐進行闡述和實證性研究，研究方向主要圍繞產業集聚原因、產業集聚度量和產業集聚效應三個方面進行。

（一）產業集聚的形成機理研究

國內學者對產業集聚形成原因的研究成果較為豐富，不僅分析了產業集聚形成的一般原因，也有不少學者對某一區域、某一行業產業集聚形成機理和動力機制做了具體論述。例如:范曉莉等（2017）采用面板數據模型對我國29 個省份的戰略性新興產業集聚發展影響因素以及區域差異特征進行分析，結果表明，信息基礎設施服務水平提升、規模經濟的擴大、人力資本水平的提高、經濟發展水平加快、資本存量的減少以及城市化率提高都對戰略性新興產業集聚發展呈現較為顯著的促進作用[8]。

（二）產業集聚測度方法及實證研究

產業集聚是各國經濟快速發展過程中的必然產物，通過在某個特定區域集聚形成經濟中心從而帶來特殊效應，例如：共生效應、協同效應、區位效應、集聚效應、以及結構效應等諸多優勢，這是產業演化過程中的一種地緣現象，因此對于產業集聚的研究具有重要的學術價值，但是產業集聚程度受生態資源稟賦、經濟發展水平、社會文化習俗等多種因素影響，不同區域、不同產業的集聚度有很大差異，國內學者有針對性選擇不同區域、不同產業的產業集聚進行測度，通過測度水平從某一側面反映產業的競爭力水平和區域經濟實力。在對國外研究不斷深入的基礎上，我國學者評價產業集聚的測度方法也逐漸多樣化，例如：劉彥軍（2015）、趙珍（2018）等利用區位熵分別對全國沿海省市進行海洋產業集聚度進行測算，研究表明天津、上海、海南和福建四省海洋產業集聚度水平最高、發展態勢最好[9-10]。

（三）產業集聚效應與區域經濟增長研究

產業集聚作為一種獨特的產業組織形式，對區域經濟增長影響主要是通過產業集聚效應來實現的。產業在特定的地理區域內集聚，產生的集聚效應使得區域內的個體獲得區域外個體所無法獲得的競爭優勢，從而促進區域內個體更快發展，進而促進整個集聚區域的經濟加速增長。國內學者通過對我國產業集聚和區域經濟關系的實證研究，發現這些集聚效應可以產生經濟的規模效應，具有更強的創新能力和技術擴散能力，能夠吸引區域外資源流入形成資源集聚效應等，這些都能夠促進了區域內的經濟增長。例如：唐建榮等（2018）以中國31 個省域2012-2015 年面板數據為樣本，采用空間杜賓模型對中國制造業集聚與區域經濟增長的內在邏輯和空間溢出效應進行分析，結果表明中國制造業集聚不僅會對本省域的經濟增長起到促進作用，同時也會對相鄰省域經濟發展帶來一定的正向溢出效益[11]。

三、國內外產業集聚研究綜評

（一）盡管國內外有關產業集聚理論以及實證方面進行了深入研究，形成了巨大的文獻，但多數學者研究范圍主要針對于具有代表性某個或某省域層面進行研究，全國性總體研究分析較少，研究對象也多集中于兩位數制造業、也有少數學者針對交通運輸業、服務業、海洋產業等典型行業進行分析，但現實指導意義較弱。

（二）關于產業集聚形成機理研究，國外研究者多從案例分析入手，以案例來驗證理論假設或者從案例中得出理論結論，使得產業集聚形成機理不僅有理論貢獻而且有應用價值。我國是從計劃經濟向市場經濟轉型的國家，政府對產業集聚干預作用有著十分重要的影響，國內學者也開始了產業集聚政策的研究和實踐，但對該領域研究仍然以借鑒國外相關理論為主，結合產業集聚現實對集聚政策進行了初步本土化的理論探究，但仍需要進一步對產業集聚現狀進行具體分析，才能針對我國的實際情況作出合理的產業集聚方面政策制定，實現區域投入要素的合理布局。

（三）現階段有關產業集聚效應分析不少國內外學者進行了大量實證研究，普遍認為集聚會產生規模效應、溢出效應、協同效應等，從而促進區域經濟快速發展。但缺乏對集聚諸多效應的定量測算，并對同一研究對象進行縱向、橫向比較分析，尤其欠缺系統研究產業集聚效應和經濟增長的微觀機制。總體而言，隨著產業集聚現象的不斷發展和演變，產業集聚理論作為產業經濟學家、經濟地理學家、管理學家的關注重點，研究還有更多方面有待于進一步深化和拓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