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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豬糧安天下”,生豬作為一種重要的基礎產品、戰略產品,是主要的“菜籃子”產品,與人民群眾生活水平高度相關。在雙疫情疊加下,豬肉價格飛漲,老百姓驚嘆“吃不起”,總書記、總理多次親自關心研究部署。穩住“一頭豬”,打好生豬增產保供攻堅戰,已成為各地必須完成的政治任務、必須滿足的基本民生需求和必須破解的時代課題。浙江省作為全國主要生豬調入省份,生豬自給率不足50%,生豬保供形勢較為嚴峻,迫切要求生豬養殖企業、合作社、家庭農場等相關主體產業融合、協同推進。基于此,生豬合作社作為一種合作組織類型、產業融合媒介、中間組織形態與社會服務組織,在浙江省面臨著怎么樣的機遇與挑戰,應該如何作為發力,是本文主要討論的內容。
2009—2019年,浙江省生豬產業發展出現了兩大轉折點:
第一大轉折點是始于2013年的“五水共治”行動。全省生豬產業進行轉型升級,生豬年末存欄量和出欄量均由升轉降。到2018年,全省關停年存欄50頭以上規模養殖場44969家,生豬存欄量和出欄量分別較2012年下降821.51萬頭和1022.79萬頭;生豬養殖趨于規模化,全省年出欄500頭以上規模戶比重達84.3%,年出欄100頭以上的生豬規模戶年出欄為853.7萬頭,年出欄5000頭以上的為341戶,5萬頭以上的為5戶;生豬養殖實現綠色化,4584家規模豬場全面完成生態化治理,年出欄5000頭以上豬場全面完成設施提升改造,年存欄500頭以上規模養殖場全面建設封閉式集糞棚,90%以上采取農牧結合養殖模式。
第二大轉折點始于非洲豬瘟的連帶影響。其標志性事件是2019年《浙江省人民政府辦公廳關于推進生豬產業高質量發展的意見》出臺,這是浙江省近年來第一個明確釋放鼓勵生豬養殖信號的官方文件,自此生豬產業開始企穩轉升(圖1)。該意見明確提出堅決不走散養污染環境的老路,轉而走規模化科學養殖新路,浙江省生豬產業進入“六個化”(標準化、綠色化、規模化、循環化、智慧化、基地化)同步發展新階段。新冠肺炎疫情爆發后,生豬增產保供責任層層壓實,計劃到2020年底,全省生豬存欄量要達542萬頭以上,生豬產能恢復到2017年的水平;到2022年,全省新建成萬頭規模豬場120家以上,生豬年產能達1400萬頭以上,生豬自給率達70%以上。

圖1 2009—2019年浙江省生豬存欄和出欄情況(單位:萬頭)
第一,政策支持力度大。為保障豬肉供給,穩定豬肉價格,浙江省已出臺各項生豬養殖扶持政策,如生豬養殖用地應保盡保,對新建規模豬場按每5萬頭產能安排3畝建設用地指標;加大財政支持力度,重點對新建(擴建)的規模豬場和生豬調出縣按每出欄萬頭給予100萬元的綜合獎勵,還有一些信貸保險、限養解禁、發展基地等方面的政策,生豬養殖的政策“蜜月期”已經到來。
第二,合作社規范化整治已完成。2015年起,浙江省加快了農民合作社規范化建設與整頓進程,生豬合作社的數量精簡到1425家,組織帶動力更強、作用發揮更明顯(圖2)。如以浙江省臺州市臺聯九生豬專業合作社聯合社為代表的合作社或聯合社,以抱團發展的模式,實現了生產技術、防疫采購、飼養標準、營銷管理、信息共享和排污處理標準“六統一”,降低了運營成本,提升了綜合效益。
第一,傳統定位與現實功能的矛盾,生豬合作社已由傳統意義上小農的聯合轉變為大農的博弈。截至2019年底,全省有年出欄500頭以上規模豬場2147個,年出欄量達730萬頭,規模比重為85%;至2020年6月11日,全省已開工萬頭以上規模豬場121家,設計產能為年出欄700余萬頭,其中10萬頭以上養豬場46家。這些數據意味著浙江省生豬養殖已形成以大規模或超大規模養殖企業為主體的發展格局,傳統生豬合作社迎來了新的挑戰。在這一時期,生豬合作社存在的意義不僅僅通過小規模養殖戶的聯合實現與大規模養殖主體的競爭,而更多的是通過大規模或超大規模養殖戶的融合,實現與政府、上下游企業的公平對話,打造生豬全產業鏈,填補社會化服務體系的缺失和空白。因此,各家合作社必須轉變自身定位與服務功能,尋求新的發展,提升專業化程度,以滿足規模養殖主體在更高層次的訴求。

圖2 2015—2018年浙江省生豬產業家庭農場和合作社數量(單位:家)
第二,主體眾多與領頭雁短缺的矛盾,優秀的生豬合作社帶頭人難尋。在養殖主體普遍實力較強的情況下,走出“3個和尚沒水喝”的怪圈,找到一位有實力、有聲望、有意愿、能服眾、會管理的生豬合作社帶頭人變得更為困難。1位優秀的生豬合作社帶頭人,其作用之重要不言而喻,如樓法慶聯合蕭山多家養豬企業,組建“生豬企業聯合體”——杭州農法生豬專業合作社,年出欄生豬近9萬頭,產值2億多元,捧回了2019年浙江鄉村振興帶頭人“金牛獎”。
第三,政府推動與主動行動的矛盾,養殖主體普遍增產補欄信心不足。非洲豬瘟病毒傳播路徑復雜、致病性強、防控難度大,養殖主體對短期內成功研制出非洲豬瘟疫苗和治療特效藥不抱太大希望,疫情防控將成為常態,導致目前各個養殖場均處于“嚴防死守”狀態,合作社組織的各項活動也較難開展。此外,規模養殖擠壓盈利空間,環保高壓將成常態,長期來看養殖效益可能會受到影響,而全國種豬、仔豬稀缺,引種難、引種貴,也影響養殖戶補欄積極性。因此,雖然政府出臺了各項政策狠抓增養復養、調運儲備和應急保障,但養殖主體普遍有不敢引種、不想補欄的恐慌心理。
第四,頂層設計與基層運作的矛盾,實際發展中出現了各類問題。一是基層政府對產業培植積極性不高。發展生豬產業無法帶來稅收,卻要占用土地,地方政府還要承擔防疫、食品安全和環保等方面的職責和壓力,一些地方政府特別是鄉鎮政府對新建“六化”豬場或升級改造老舊豬場積極性不高,對于推進生豬合作社發展更是興致缺失。二是政策扶持導向需調整。現有生豬產業扶持政策注重增產保供,養殖戶“見者有份”,不偏不倚,看似公平,但忽視了生豬產業的轉型升級,對促進產業持續健康高質量發展的引導作用不夠強,這樣一來,一旦增產目標實現,可能會導致產能過剩,無序發展。三是用地瓶頸制約明顯。當前雖然已經明確“生豬養殖用地作為設施農用地,按農用地管理”,但仍受基本農田紅線制約,生豬養殖尚面臨“想養沒處養”的困境。
第一,打造新型生豬產業合作經營體系,實現共建共享。浙江省生豬合作社發展要提高站位,致力于將專業合作社、規模養殖場、養殖大戶聯合起來,建立集“養、貿、加”于一體的新型生豬產業合作經營體系。該體系的主要特點為:一是規模上的“大”,與傳統農戶組建的合作社相比,這類合作社成員以中大規模養殖場為主。二是環節上的“全”,涉及飼料、種畜禽、屠宰加工、產品銷售、有機肥加工、金融服務等,產業鏈得到延伸和拓展。三是主體上的“合”,通過不同主體間的股份合作、相互滲透,形成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共創共富的經濟聯合體,能充分集聚各類生產要素。四是機制上的“新”,“合作制管理+公司制經營”制度的有機融合,既發揮了合作社公司化經營優勢,又避免了公司制下的資本一股獨大、單股獨權。
第二,構建疫病防御監測體系,降低疫病風險。積極探索發展生豬養殖社會化服務,健全合作社非洲豬瘟等重大動物疫情防控體系,提升檢測分析能力和防疫裝備手段,將合作社打造成為基層畜禽防疫、服務的有力補充。整合合作社資源,采用流動服務與駐場服務相結合,配置專人負責畜牧防疫技術服務,發展獸醫實驗室,組建技術服務團隊,提供“一條龍式”或“菜單式”獸醫服務。以食品安全為切入點,建立食品安全可追溯體系,追溯豬仔出生日期、地點,育肥階段的飼料、獸藥、疫苗、消毒、批次及出欄時間。
第三,建立信息共享服務平臺,降低市場風險。生豬合作社建立統一信息服務平臺,及時發布政策、產銷、疫情等信息,并開展網上技術咨詢、培訓服務,實現信息共享。建立生豬價格預警系統,組建市場行情專業分析小組,密切關注生豬生產、豬肉市場供應和價格變化,指導成員合理出欄、擴欄,購置生產原料,把握好市場調節的時機、節奏和力度,降低成員盲目性,減少保供要求下生豬產量大幅上漲帶來的市場風險。
第四,調動人財物發展要素,突破資源瓶頸。鼓勵合作社帶頭參加各類全國性質的培訓班、會議,學習全國范圍內的先進經驗與運作模式,培育具有經營管理素能、合作文化情懷和社會公共意識的領軍人才。為破解成員融資難題,一方面,合作社內部構建信用互助體系;另一方面,合作社要積極為成員爭取政府生豬保供補貼。針對養殖用地難的問題,合作社要鼓勵成員建造多層豬舍,探索性地利用天然林地開展生豬規模養殖。
第五,申請生豬活體儲備保障,承擔社會責任。建立生豬活體儲備制度是為及時有效應對因自然災害、重大疫情、各類突發事件和生豬生產周期性波動等引起的豬肉市場供應緊缺。常規來看,基本上由規模養殖企業來承擔政府活體儲備任務,但從長遠來看,如將合作社作為活體儲備單位,使其成為政府監督、管理活體儲備的中間組織,將大大提高生豬戰略儲備量,提升儲備靈活性與安全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