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琦卓 楊景欽
摘要:《九民紀要》第四十一條雖然為法院在審查與印章有關的案件時指明了裁判思路,但對什么情況下的蓋章行為能使第三人產生合理信賴,此行為的法律效力如何卻并無更明確的規定。以《九民紀要》第四十一條為背景,從印章本身的性質和缺陷入手,結合多個典型案件,將實務中蓋章行為產生的情況分為通常情況、公司保管印章不力導致印章被盜蓋的情況、公司同時擁有多枚印章的情況、印章被偽造的情況四種情形,指出判斷蓋章行為是否有效要“章”“人”“權”三者結合分析。從避免風險的角度出發,提出企業和交易相對人應增強風險防范意識,健全公章管理使用制度,盡到合理的審慎義務。
關鍵詞:蓋章行為;法律效力;風險防范;《全國法院民商事審判工作會議紀要》
中圖分類號:D923.99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2095-6916(2021)07-0059-04
一、問題的提出
近年來,隨著我國經濟的穩步發展與營商環境的不斷改善,由公司印章引發的問題也在經濟生活中逐漸凸現出來。諸如騰訊、老干媽的“蘿卜章”案件和當當網印章案件等與公司印章相關的糾紛頻發,在市場上反應強烈,受害公司動輒損失幾億元,造成了信譽和形象的崩塌,而這些案件頻發的根本原因則在于我國有關印章管理的法制尚不健全。筆者在我國的裁判文書網中搜索,關于公司印章引起糾紛的案件不在少數,而最高法出臺的司法解釋中卻鮮有對印章的保管等內容進行專門闡述的條目,僅在《企業破產法》《治安管理處罰法》和《刑法》中有一些零星規定。2018年6月27日,《最高人民法院民二庭第18次法官會議紀要》曾指出法定代表人以虛假公章簽訂的合同的效力,即法定代表人在法定授權范圍內代表公司所為的行為本質上是一種職務行為,其簽訂合同應當有效。法官會議意見還認為,一個有職務身份的人使用不真實的公司公章假意代表公司意志從事民事活動,該行為是否對公司產生效力,不能僅僅取決于合同所蓋印章是否為公司承認的真實公章,亦應當結合行為人所為之行為是否屬于其行使職權的范圍即在假意代替公司作出意思表示之時是否存在能夠被善意相對方相信的權力外觀。而在《最高人民法院第二巡回法庭2019年第12次法官會議紀要》中,也出現了對該問題的討論,法官意見和《最高人民法院民二庭第18次法官會議紀要》中表達的相同。2019年《全國法院民商事審判工作會議紀要》(以下簡稱《九民紀要》)發布,第四十一條明確了對蓋章行為法律效力的裁判規則,其雖然不是司法解釋,不能作為裁判依據進行援引,但卻可以為司法實踐中判定假章、所蓋公章與備案公章不一致對合同效力的影響指明方向和裁判思路。
然而,《九民紀要》第四十一條雖給出了“應當主要審查簽約人于蓋章之時有無代表權或者代理權”這一裁判思路,但猶抱琵琶半遮面,《九民紀要》對于什么情況下的蓋章行為能使第三人產生合理信賴,此行為的法律效力如何卻并無更進一步的規定,留下了較大的商榷空間。筆者認為,這一方面牽涉表見代理的構成,而我國學術界對于表見代理的構成要件仍然莫衷一是,存在爭議;另一方面由于實務案件過于復雜,難以詳盡。法諺有云:法官不得拒絕裁判。筆者嘗試將實務中蓋章行為所產生的情況進行分類,探討不同情形下蓋章行為的效力,以期為司法審判提供參考。
二、蓋章行為法律效力
(一)前提性討論:印章的性質及缺陷
對于印章的性質,大部分學者都更加認同印章作為一種公司的特殊財產[1],是一種靜態的無生命的物體,由于其往往被公司的法定代表人或者公司章程授權董事或者其他高級管理人員實質掌管,加上印章從古至今都被人們認為是權力的化身和象征,具有權威性、憑證性的存在價值。一旦被使用,合同相對方就會以樸素的法律觀自覺地認為其所標志和出示的內容具有真實性、可信性、承諾性、證明性,印章所代表的不僅是公司的權力和信用,更是公眾對于公司的信賴保障。但有少部分學者認為公司印章符合人格物的特征,具有人格物屬性,其存在的意義與價值就不僅是公司對外文件法律效力的確認,更具有特定的人格利益[2]。
不過,印章作為一個極為重要的表明簽約人身份的工具,其缺陷也十分明顯,即印章傳達的信息量極為有限,其對代理權的范圍、期限等信息都不能有效而完整地表達[3],且印章易于偽造、偷盜,這也導致與印章有關的糾紛頻發。
(二)通常情況下蓋章行為的法律效力
不管印章的性質是公司財產還是具有人格利益的特定物,其主要功能都是已經被確定的。蓋章行為對內來說,是實際控制人權力的行使與身份和責任的體現,對外來說是對公司法律行為的確認[4],具有公司意思的執行效力,是行使公司代表權或代理權的體現和結果。在實踐中,通常一個公司在合同或其他文書中使用公司印章進行了蓋章行為,即可代表該公司確認其在合同中的意思表示,從而與相對人達成某合同或讓相對人了解到該公司的意思表示。因此在正常情況下,蓋章行為的一般法律效力就是對其意思表示進行確認,使其對公司具有約束力。
(三)公司保管印章不力導致印章被盜蓋的情況下蓋章行為所產生的法律效力
若公司保管印章不力導致印章被盜后經他人擅自使用,此時雖然印章真實但簽約人不具有代理權或代表權,根據《九民紀要》第四十一條的裁判思路,應當按照代表或代理的規則來確定合同效力。即如果公司印章被盜后被他人擅自使用,而相對人善意且有足以相信簽約人具有代理權的權利外觀,則該簽約行為構成表見代理;而如果相對人是惡意的,對于該印章的使用并非公司本意知道或應當知道的,則不構成表見代理。在海南虹艷貿易有限公司與海南金泰房地產開發公司股權轉讓糾紛案①中,再審法院就認為,由于在簽訂轉讓協議時,虹艷公司怠于查實,雖清楚關靜玉并非是金泰公司員工仍與之簽訂,未盡到一個善意相對人的審慎義務,不構成表見代理。
而在實踐中還存在公司為了辦事“高效”“便利”,在許多白紙上蓋上印章,被他人惡意盜用的情況,此時加蓋在交易文本上的印章是真實的,公司亦并非要承擔責任。因合同形成行為與蓋章行為為二者相互獨立并關聯,合同形成的行為是對交易主體合意行為的反映,蓋章行為是對合意的確認,如果有證據否定或懷疑合意形成真實性時,也不能僅根據印章的真實性推定合同的真實性,應結合其他事實一起考慮。
但是,并非蓋章行為確認的合同不發生效力,公司就不承擔責任。如果公司印章被盜之后長期未發現,此時公司存在嚴重的過失,應當對盜章人擅自使用該印章這一違法行為所造成的損失擔責。在樓可林與安徽省肥西縣潤德水泥有限公司保證合同糾紛上訴案②中,二審法院認為,在主合同因刑事原因被認定無效的情況下,由于潤德公司對于公章管理不規范,長期未發現公司印章被案外人孟曉峰所盜,且在簽訂合同時被上訴人樓可林并不知曉案外人孟曉峰已被公司解雇,應認定為孟曉峰私自使用,公司有過錯需要承擔相應責任。此時,蓋章行為所確認的合同雖然不再具有法律效力,但公司仍應對其保管印章不力的行為承擔過錯責任。
(四)公司同時擁有多枚印章時蓋章行為的法律效力
在實踐中我們不難發現,有的公司出于對責任的逃避或者其他原因,會同時擁有多枚印章。而多枚印章的使用在實踐中極易造成重大的信任危機,并因此引發糾紛。一般而言,公司同時擁有多枚印章,蓋章行為的法律效力不能一概而論,應當在具體的合同或具體的案件中進行分析。因為公司同時具有多枚印章,其不再具有單一的特殊性,就單一的某一枚印章的使用而言并不能普遍代表公司的意思表示,應當在案件中以其他行為來推定公司的意思表示。如若在該次合同的簽訂中加蓋公章,是公司決策層一致決定的結果,那么此簽約人固然具有代表權或代理權,該蓋章行為應該認定為有效,公司應當對該合同的生效后產生的效力負責;亦或者公司在其他的合同或行為中使用過該印章,甚至只要承認過該印章的效力,那么該印章同樣可以使第三人產生合理信賴,以此也可以確定公司使用該印章的蓋章行為有效。在文登瑞霖醫藥科技有限公司與段明生股權轉讓糾紛案③中,原甘肅瑞霖醫藥科技有限責任公司與文登瑞霖醫藥科技有限公司的原法定代表人宋福德突然死亡,上述公司的工作人員馬志恒使用了一枚與公司備案印章不一致的公章與段民生達成協議,但這份公章曾在以往的經營和訴訟中有所使用,因此法院認定這份公章有效,駁回了上述公司的再審請求。
雖然公司同時擁有多枚印章會導致否定使用其中一枚進行蓋章行為的法律效力的難度極大,但證明公司印章不具有唯一性的證明責任歸交易相對人所有。在常州市誠鑫金屬制品有限公司與常州市武進新科建筑材料有限公司、常州市頂天鋼管有限公司追償權糾紛一案④中,法院認為,涉案的2013年承諾書上加蓋的新科公司印章與2010年承諾書上公章明顯不符,誠鑫公司并無證據證明新科公司同時使用兩枚不同公章,亦未主張對2013年承諾書上的公章進行鑒定,故該印章不應認定為新科公司的真實意思表示。因此,當交易相對人證明不力時,企業的蓋章行為也并非具有法律效力。
(五)偽造印章下蓋章行為的法律效力
1.偽造印章的人作為簽約人并無代理權或代表權,與相對人簽訂合同,合同一般無效。以中信證券股份有限公司與重慶華能石粉有限責任公司證券經紀合同糾紛案⑤為例,在該案中,再審法院認為羅勁松作為中信證券較場口營業部的副總經理,當然不具有對外簽訂合同的代理權限,也不足以使他人相信其具有代理權限。中信證券向最高人民法院申請再審,最高人民法院認可了原再審法院的合同無效的觀點。
2.偽造印章的人無代理權但構成表見代理,合同有效,對被代理人具有約束力。參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民法典》第一百七十二條,表見代理建立在“相對人有理由相信行為人有代理權”。但此定義顯然太過于籠統,在司法實踐中不具有實操性。從近年對于相關案件的判例以及司法解釋來看,表見代理主要由代理權的表象以及相對人善意無過錯而構成[5]。
公司內部某些擁有特定身份的人使用偽造印章進行蓋章行為會導致表見代理的產生。公司是由一個個自然人構成的法人,而由于其是法律意義上的人需要某些特定的自然人來代為做出意思表示。一個公司意思表示的形成實質上是受到公司決策層的影響,正是這些人的決定影響著公司的行為以及發展,而這些人由于其身份的特殊性,一旦其以公司名義與相對人達成合同,相對人并不會審查其代理權或印章是否為真,會先入為主地認為其已獲得公司授權,從而認為其所做出的意思表示即代表公司,表見代理的情形由此產生。
除此之外,公司的銷售經理、重要銷售人員、資深員工等,由于經常代表公司跑業務、簽訂合同等,身份與公司高度綁定,而被相對方所熟知,也會讓相對方在與其進行業務往來的過程中產生有公司授權的錯覺。這些人因其身份的特殊性,已經具備了讓向對方有理由相信其獲得公司授權的原因,如果其取得公司印章,就會形成一個在實務中較為常見的現象,即“有章無權”。但此情形下,只要形成了代理權的假象以及相對人善意無過錯,不論該印章是真是假,表見代理的情形都已經形成,被代理人都應當對合同進行履行。至于被代理人因合同的履行而造成的損失,事后可以向無權代理人進行追償。
以蘇培交與菏澤市海港房地產開發有限公司、山東寶太金屬材料有限公司民間借貸糾紛案⑥為例,2014年3月26日,菏澤市怡海房地產開發有限公司原股東劉振國向蘇培交出具《借款協議》,載明菏澤怡海公司向蘇培交借款四十一萬元,由山東寶太金屬材料有限公司對此借款進行擔保。劉振國還向蘇培交出具《法人委托書》一份,載明菏澤怡海公司法定代表人葉奕文將自己法定代表人的所有權力授權于劉振國享有,委托書上有公司公章和葉奕文簽名。后查明,此前劉振國就已從菏澤怡海公司退股,且《法人委托書》上的簽名是劉振國代簽,公章也是劉振國私藏的之前持有的菏澤怡海公司的一枚公章,其所蓋公章與菏澤怡海公司使用的公章、菏澤怡海公司在菏澤市工商行政管理局登記的公章大小均不一致。2015年該公司更名為菏澤海港公司。蘇培交將該公司訴至法院,要求返還借款。在此案中,劉振國出具的《法人委托書》構成了代理權的假象,使相對人足以相信其據有代理權,同時,相對人在此案中屬于善意的,因此構成表見代理的情形。一審法院認為:蘇培交有理由相信《授權委托書》的真實性,劉振國系表見代理人,其行為對菏澤海港公司具有約束力,因此一審二審法院均認可判決菏澤海港公司向蘇培交返還借款。由此可以看出,雖然劉振國的印章是偽造的,但其行為構成表見代理,因此被代理人菏澤海港公司仍然應當履行借款協議。
3.偽造印章的人有代理權和代表權,構成有權代表或有權代理,合同有效,對被代表人或代理人具有約束力。最高人民法院于2021年1月15日公開發布的《最高人民法院對十三屆全國人大三次會議》第7477號建議的答復中明確表示:“有代表權或者代理權的人即便加蓋的是假公章,也應認定其構成有權代表或者有權代理。”以(2019)粵民再264號案⑦為例,在該案中被告作為原告公司的董事長,私刻假章,以公司名義對外簽訂借款合同,且所借到的金額均轉為個人賬戶,沒有歸公司使用。而廣東省高院在裁判時,根據公司章程第十四條規定“董事長是公司的法定代表”,且該章程并無明確法定代表人的具體職責,作為公司的董事長,其公司法定代表人的代表權不因其所用印章與公章不同而否定。合同相對方也有理由相信,最終法院認定該蓋章行為所確認的合同效力有效。
法定代表人等有代表權或代理權的人使用偽造印章確認的合同,構成有權代表或有權代理,對公司具有約束力。此外,由于蓋章行為的本質是職務行為,除了公司代表人,諸如銀行、證券等給予大量普通員工對外簽訂合同的權限的公司,其員工的蓋章行為應被視為代表企業的職務行為,交易相對人也有足夠的理由信賴這些員工代表公司,因此其員工的蓋章行為所確認的合同對其所在的企業具有約束力。
三、涉及公司印章的風險防范
從對蓋章行為效力的分析來看,當交易雙方中有一方對印章管理不善時,蓋章行為往往會產生引起爭議的效力,而一般來說,交易雙方都不希望交易因印章出現問題,因此涉及印章的風險防范十分必要。
(一)企業方的風險防范
一是樹立良好的印章管理意識。企業要想管理好自己的印章,首先要樹立良好的印章管理意識。即使大部分企業的章程中對于印章的管理和使用規范有提及,但大多數企業在實踐中并不落實,這就是由于企業的印章管理意識并不到位。馬克思曾言,意識對物質具有能動效應。唯有樹立起良好的印章管理意識才能為企業管理印章打好基礎,從而杜絕印章的濫用。
二是建立健全印章管理機制。企業應當建立健全印章管理機制。從上文的分析中不難發現,企業在使用印章過程中表見代理的發生,其最重要的原因之一即在于印章的管理不到位。實踐中許多企業并無明文的印章管理機制,即使企業制定了相關的制度,但是為尋求所謂的便利并不認真執行。多數企業的印章通常都擺放在董事長、總經理的辦公室內,有需要時憑借董事長、總經理一句話就拿去用,并未設置特定的職位由專人專門管理公司的印章。同時,我國對于印章管理制度的相關法律規制并不多,這就造成印章管理過程中違法成本較低,印章管理違規的處罰相對較輕,并不能引起社會公眾重視。按照有關部門的要求,企業的印章自印刻之日起就應當做好登記和備案,要有統一的印章使用臺賬,明確印章使用的審批層級和流程。廢章要做好銷毀工作。在使用過程中,企業應當對自己的印章定期進行更新,以防止仿章出現對公司利益造成損害的風險之產生。印章丟失時要采取措施及時止損,例如公司應當到相對應的工商局等掛失原公司印章,刻制新的印章等,盡可能防止風險的產生。
三是建立健全用章登記授權制度。企業應建立健全用章登記授權制度,對于印章的使用必須進行登記。如上文所言,印章雖然對于企業而言十分重要,但其并不能表達代理權的范圍以及期限等信息,而建立健全用章登記授權制度正是對印章這一缺陷很好的彌補。在公司的章程中應當明確印章的管理和登記制度并嚴格執行。對印章使用的登記不僅僅局限于某人在某年某月某日申請使用印章,還要在登記冊上寫清楚申請使用印章的原因、經誰批準、何時歸還等信息。對于將印章帶出公司辦公場所的行為要嚴格登記管控,防止其濫用印章。在授權某人使用公司印章的情形中,應當以書面形式的授權委托書或正式通知相對方等方式,提前告知相對方授權代理的內容、代理人、時間期限等信息,彌補印章表達信息的不足,以防止被授權人濫用授權或他人未經授權擅自使用印章。
四是建立健全公示制度。公示制度是破除企業印章風險的一劑良藥。在實務中,企業對于印章往往只會進行備案操作,但在更換印章、印章丟失或被盜時卻缺乏公示意識。建立健全公示制度要求在出現印章更換、丟失或被盜以及發現他人使用偽造、私刻的公司印章的情況時,要及時通知交易伙伴并通過登報等形式進行公示,這不僅是企業內部對于公司財產管理有序的體現,更是在警醒與通知潛在的交易相對人,有利于企業在日后可能出現的與蓋章行為有關的訴訟中進行有利于自身的舉證,避免表見代理等情形對企業造成的風險。
此外,除了印章方面的公示,關于員工的雇傭、法定代表人的更換等,企業也不能僅在內部發布通知,也應當通過網絡等進行公示,避免其個人行為被認定成職務行為或出現表見代理的情形,從而給企業帶來不必要的風險。
(二)交易相對人方的風險防范
在商事交易中,交易相對人一般情況下對于公司企業的印章不具有審查義務,如要求相對方在任一交易活動中都去核查公章的真偽,是不符合交易便捷原則的,對相對方亦是不公平和不現實的,因為善良、誠信的第三人信賴利益的保護是經濟交易穩定與安全的基石。
但當對方當事人的代表代理權限、簽訂合同的場合、交易的規范性等情況出現明顯反常時,交易相對人負有審查義務,如因給予必要警惕并核對印章真實性導致相應損失的,交易相對人應承擔部分責任。也就是說,交易相對人不可輕信他人的印章一定真實,在交易行為出現反常時應當核實蓋章人的身份,盡到合理的審慎義務,從而避免不必要的風險。
四、小結
印章與蓋章行為的法律效力一直以來都是理論界與實務界熱議的話題。最高人民法院在答復中認為對于蓋章行為的法律效力不宜進行弱化,但可以進行裁判思路上的指引。在對蓋章行為效力進行判斷時,要“章”“人”“權”三者結合分析,如果構成使善意相對方相信的權利外觀,蓋章行為就應當有效。企業和交易相對人應盡到印章保管和使用的各自義務,否則便要承擔相應風險。
注 釋:
①參見(2012)民提字第35號判決書。
②參見(2014)浙商終字第71號判決書。
③參見(2015)甘民申字第367號判決書。
④參見(2016)蘇民終664號判決書。
⑤參見(2011)民提字第293號判決書。
⑥參見(2016)魯民終868號判決書。
⑦參見(2019)粵民再264號判決書。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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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汪琦卓(2000—),男,回族,河南鄭州人,單位為華東理工大學法學院,研究方向為民商法學、公司法學。
楊景欽(2000—),男,漢族,云南玉溪人,單位為華東理工大學法學院,研究方向為民商法學、公司法學。
基金項目:本文系華東理工大學大學生創新計劃項目“‘蘿卜章’案件背后的法律風險及規制路徑研究”(編號:202010251077)的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