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守玉 開灤煤炭運銷分公司法律風險防控部
十幾年來以資源集成、系統運作、合作共享、多贏互惠、需求驅動、快速響應為主要特征的供應鏈管理理念架構下,大型煤炭企業集團紛紛成立與銷售體系并行的物流貿易體系,并依兩條業務主線差異化特點建立起相互獨立的法律風險管控模式。然而,供給側結構性改革不斷深化,新常態下創新、協調、綠色、開放、共享發展理念深入人心。局限于煤炭資源不可再生,企業經濟目標要求公司內部各種要素集約調度,形成產出多于投入的轉向戰略發展合力,因此銷貿一體化新發展格局應時而生,與之對應的法律風險管控模式也被提上發展日程。
“十二五”及之前一段時期,國家出臺高標準、高水平建設14 個大型煤炭生產基地、形成10 個億噸級、10 個5000 萬噸級特大型煤炭企業的政策。受此鼓勵,各地有望達標的煤企紛紛開啟兼并重組之路,并成立國際貿易(物流)公司,以借政策東風進入跨越式發展通道。彼時正值煤炭黃金十年,經濟過熱下暗流涌動、各取所需。有的以利潤換規模,有的以渠道換資源,有的以合同換貸款,沒有真實交易背景的“票流”大行其道。為分割法律風險,物流貿易與自產煤銷售在體制機制上界限嚴明,各成一體,互不牽涉。2013 年煤炭市場驟然降溫,煤老板財富大廈轟然倒塌,原來相互促進、相互成就的利益版圖再也無法維持。各大煤企包括開灤集團的重大訴訟案件都是在這一時期引爆,單純以擴大貿易規模為目的的業務模式偃旗息鼓。經過漫長的陣痛調養期,銷售與貿易活動漸漸回到滿足用戶需求、保持市場話語權、創造企業利潤的初衷,重返追求高質量發展的正常賽道。目標的一致性和純粹性促成銷售與貿易一體化考量、一體化發展,二者法律風險防控理念、模式和內容的差異迅速減少。
“把煤賣出去、把款收回來”曾是無數煤企的十字箴言。那時候煤企盡享甲方優勢,掌握貨權轉移時點、質數量確認、協議管轄法院等關鍵合同條款主導權,風險基本集中在“款”上。隨著煤炭在煤電、煤焦鋼產業鏈中的市場地位每況愈下,交易過程中法律風險偏好不斷向弱勢方轉移。五大電力集團首先發力,擊穿煤企苦心經營多年的法律風險防火墻,以收到基低位發熱量為質量標準、甲方負責運輸到廠交貨等有利于乙方的條款越來越多。大型鋼廠隨后效仿,以質數量異議條款為突破口基本實現法律風險平衡,個別獨具優勢的央企甚至拿到合同版本制定權。在眾多中小型地銷用戶面前,煤企雖然仍保持絕對優勢,但此類用戶經營靈活、決策易變、資質授權變更頻繁,需要規避的坑口不在少數。貿易涉及上下游諸多不同類型市場主體,又幾乎囊括全部煤炭品種,而且國際、國內兩個市場區域范圍廣闊,主體資格、交易習慣、提貨地點、運輸方式、計量標準、質檢驗收、票據交換等風險點隨時可能引爆。銷售與貿易體系的業務整合引發法律風險疊加效應,銷售業務法律風險大幅增加,貿易業務法律風險卻未減少。加之能源替代、環境治理、淘汰產能等因素,煤炭企業面臨的中長期法律風險也不可忽視。
自關貿總協定、世界貿易組織以來,世界經濟全球化進程雖有反復卻從未停止,總體朝向貿易規則化、規則透明化發展,逐步打破國際間以大欺小利益分配格局,不同國家、不同經濟體之間商貿往來更加注重公平與效率。隨著全球規模最大的自貿協定——區域全面經濟伙伴關系協定(RCEP)簽署,國內外商事貿易規則迎來新一輪趨同化。十八屆四中全會、中央全面依法治國工作會議把依法治國觀念引向深入,《法治中國建設規劃》(2020-2025)明確了法治中國建設的總體目標,依法治企成為時代最強音。以國內大循環為主體、國內國際雙循環相互促進的新發展格局下,既承認市場地位差距又尊重交易規則,既要充當快速反應、臨機決斷的市場弄潮兒又要把權力關進制度的籠子里,原有的風險管控思維已無法勝任。實踐中,傳統的經管部合同專員或者法務勢單力孤,不能充分了解貿易規則,無法參與經營決策,對全業務鏈管理比較生疏,導致無法洞悉法律風險點。業務熟悉程度不如業務員,合同審查水平不如律師,很難拿出建設性法律意見。更大的問題在于事前防控能力不足,缺乏對企業整體合規業務的宏觀謀劃,無法適應日益復雜的市場形勢和企業高質量發展要求。
銷貿一體化是基于企業緊縮戰略的橫向一體化,銷售與貿易雙輪驅動維護客戶資源,拱衛市場話語權。法律風險管控是對傳統法律事務處理的系統化和前置化,是彌補企業管理短板、獲取新競爭優勢的源泉,更是企業利益最大化、風險最小化的根本手段。有目的地將相互聯系密切的銷售與貿易活動納入企業風險管控體系,組成一個統一的法律風險防控組織進行全盤控制,以求在激活人力資源、構建核心競爭力、鞏固市場話語權的同時,通過法律風險管控模式的構建與實施優化市場結構、降低應收賬款、消除違約風險、減少訴訟支出和訴訟活動帶來的不確定性,從而實現治理能力和經濟效益的雙提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