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分

林嬌

院子里的那株葡萄熟了，一串一串地從架上垂下來，暗示著秋分已經悄悄來了，還帶來了一些寒意。作為二十四節氣之一的秋分，在文人筆下，總是帶著凄切、悲涼，我看未必，我言秋日勝春朝。

“秋分到，蛋兒俏”，不玩豎蛋的秋分是不完整的。

秋分的早晨，奶奶早早地就從雞窩里掏出兩枚剛出生的雞蛋給我。我把雞蛋洗凈，再寫上我的名字，就等著伙伴和我比試誰能先豎蛋成功。輕輕地把雞蛋尖立在地面上，這個小頑皮，站也站不穩，過了一會兒，它才堂堂正正站起來。

隨后，村里人會來“送牛圖”。圖是紅紙印上全年農歷年歷和農夫耕田圖印，言辭也不過是隨口而出，卻討得爺爺奶奶心里歡喜，兩老笑彎了眉，院子里的樹也彎了腰。他們趕緊給了紅包，還從院子里摘串珍珠大的葡萄給村里人。

晌午，奶奶忙著在廚房里做湯圓。大鍋里熱乎乎的湯圓，取走秋分輕微的寒意，白白糯糯的樣子讓人食欲大增。奶奶用細竹叉了十來個湯圓立在葡萄架上、田野里，免得雀鳥來覓食。此后，還有更重要的事情——吃秋菜，這是必不可少的。

秋菜又叫秋碧蒿，生長于田野角落里，每到秋分，村里人都會結團去摘秋碧蒿。和奶奶行了幾里的路，終于在田中的水坑中發現它們，叢叢嫩綠，棵棵細小，葉子中間是暗紅色的，上面還落著水珠。把菜柄折斷，水珠從手里滑過，從心尖上劃過，冰冰涼涼的，我摘了半籃子才肯罷手。

回到家，奶奶把秋碧蒿和新鮮魚片一起“滾湯”，又名“秋湯”，味淡甘甜。這時候，奶奶總會叫我多喝幾碗，可以“灌臟，洗滌肝腸”。

飯后，我們歇于院中，三兩張竹凳，桌上擺著葡萄。涼風吹過，院子里桂樹婆娑，桂花香滿世間。空中還留著夕陽紅，浮著幾朵彩云，遠處的小溪有了落霞的顏色，像臉紅的秋風姑娘。

秋分一到，葡萄就快下架了，歲月輪回，蓄力碩果，等待明年秋分。爺爺奶奶念叨著“秋分天氣白云來，處處好歌好稻栽”。秋分，正在向人們講述春華秋實的平凡道理，而我只想著何時能見到一年中只有秋分才會出現的“壽仙”。正是，秋氣堪悲未必然，輕寒正是可人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