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析《飄》中的女性形象

張思懿

瑪格麗特·米切爾是20世紀美國文壇最負盛名的作家之一，其作品在全球都享有盛譽。1936年，瑪格麗特·米切爾發表了她的第一篇長篇小說，也是她唯一生前出版過的一部作品，該作品從發表之日起便引起了廣泛關注，正是這部作品讓瑪格麗特在世界文學史上始終占有一席之地。《飄》在1937年獲得普利策文學獎，在此后的許多年，它不斷被再版發行，其影響力可見一斑。小說對許多女性形象描繪得十分豐富飽滿，無論是叛逆大膽的郝思嘉，還是溫柔善良的梅蘭妮，都拋開了傳統的女性形象，從而引起了文學界廣泛的討論。本文將從女性主義視角出發，深入分析郝思嘉和梅蘭妮女性意識覺醒的過程，進而揭示出女性獨立意識出現的必要性和必然性。

一、郝思嘉女性意識的覺醒

在當時的社會條件下，女性被視為男性的附屬品，她們沒有資格繼承家業，嫁給一個好男人是女孩們僅有的選擇。女性被要求在結婚前做一個賢惠、溫柔、善良、談吐不凡、氣質優雅的淑女，在成婚后要做一個溫順、賢淑、孝順的妻子和辛苦付出，無怨無悔的母親。而我們的女主人公郝思嘉偏偏討厭這樣的束縛，她不愿意做一個虛偽的“假淑女”，她渴望自由自在的生活。然而命運弄人，郝思嘉無法做一個淑女，也不能只為自己而活。在她的一生中，充分展現了女性主義覺醒的必然性，下面我們將從兩個方面進行解讀。

（一）愛情的主宰者

郝思嘉是一位農場主的女兒，家庭條件優渥，再加上父母無條件的寵溺，養成了郝思嘉大膽叛逆的性格。她不顧父母的阻攔，愛上了風度翩翩的艾希禮·威爾克斯，但艾希禮偏偏不喜歡她。郝思嘉的父親跟她說：“我希望我的女兒能夠快樂，但是你跟他在一起不會快樂。”年輕自負的郝思嘉卻沒有在意父親的叮囑。在第二天的宴會上，郝思嘉精心打扮一番，想打動艾希禮，然而卻意外聽到艾希禮要和梅蘭妮結婚的消息。郝思嘉感到非常震驚，她不相信艾希禮會娶一個相貌平平、沒有主意，在任何地方都不如自己的梅蘭妮。郝思嘉私下找到艾希禮并向他表達心意，希望他能放棄婚約和自己私奔。艾希禮坦然告訴郝思嘉自己并不愛她，他和梅蘭妮是認真考慮之后才打算結婚的。郝思嘉無法接受這個結果，她一直認為艾希禮愛的是自己，她覺得自己被艾希禮拋棄了，憤怒之下她打了艾希禮一個耳光。艾希禮離開之后，無法排解怒氣的郝思嘉朝壁櫥方向扔了一個東西，恰好砸中了在旁邊休息的白瑞德。在那個年代，女孩兒是不允許主動表達愛情的，郝思嘉的所作所為是無法被世人所接受的。然而白瑞德雖然嘲諷了郝思嘉一番，卻佩服郝思嘉的勇敢。郝思嘉不知道的是，她雖然沒有得到艾希禮的愛情，但是她與白瑞德的愛情正在默默地生根發芽。

郝思嘉魂不守舍地回到宴會，這時，一直愛慕郝思嘉的查爾斯向她表白。郝思嘉精神恍惚，她不愛查爾斯，或許只是跟艾希禮賭氣，一下便答應了查爾斯。這里要提到的是，查爾斯是梅蘭妮的哥哥。梅蘭妮十分高興，因為她很喜歡別具一格的郝思嘉，從此以后她們就是真正的姐妹了。婚禮在兩周之后舉行，婚后查爾斯便上了戰場。不久之后，查爾斯就在前線病死了。而郝思嘉卻沒有覺得痛苦，因為在她的心里，她是獨立的個體，并不是查爾斯的太太。郝思嘉并不為查爾斯的死感到難過，但是寡婦的生活讓郝思嘉無法忍受。她不再被允許穿顏色鮮艷的衣服，也不能參加任何派對和舞會。忍無可忍的郝思嘉崩潰大哭，郝思嘉的母親不忍看到自己的女兒郁郁寡歡，便寫信讓她去查爾斯的姑姑家暫住一段時間。在那里，郝思嘉再次做出了讓所有人都大跌眼鏡的行為，不能穿顏色鮮艷的衣服，她便穿上最漂亮的黑色的衣服;不能參加舞會，她便偷偷地在桌子下跟上舞步。許多年長的夫人不能接受郝思嘉的所作所為，但是梅蘭妮一直對郝思嘉很包容。因為與其他人相比，梅蘭妮也擁有獨立的女性意識，她能理解郝思嘉的心情。

從郝思嘉第一段感情可以看出，她是一個敢愛敢恨、行動果決的女性。而在生活的逼迫下，郝思嘉不顧社會輿論，嫁給了妹妹的未婚夫弗蘭克，以此保住塔拉莊園。其實郝思嘉并不愛他，也并非故意去搶妹妹的未婚夫，她只是想保護自己的家人和莊園，僅此而已。再次遇到白瑞德后，郝思嘉已經離過兩次婚并且有過兩個孩子。在外人的眼中，郝思嘉不守婦道，沒有人贊成她的愛情。而郝思嘉卻毫不在意，不顧朋友的勸阻，嫁給了白瑞德。婚后的白瑞德對郝思嘉極為寵愛，帶她去旅游，給她買漂亮的衣服首飾，陪她共進晚餐等。在這樣的幸福生活里，郝思嘉漸漸迷失了自己。生活的安逸使她再次想起了曾經的愛人艾希禮，并做出了錯誤的決定，導致白瑞德離開。白瑞德離開后，郝思嘉才真正看清自己的內心。她對艾希禮只是年少時的愛而不得，并不是真正的愛情。所以，她要去追回白瑞德，明天又是新的一天。從此我們可以看出，郝思嘉雖然每一次都能主宰自己的婚姻，但每次婚姻都以悲劇結尾。正是這種悲劇使她明白了愛情的真諦。在愛情里，郝思嘉展示了女性追求愛情的大膽和勇敢，展示了女性意識覺醒中重要的情感覺醒。

（二）事業的追求者

1864年，查爾斯的姑姑離開了亞特蘭大。這時，郝思嘉也收到了父親的來信，她的母親和妹妹都得了重病。但是這時，梅蘭妮快要臨盆，郝思嘉曾經答應艾希禮要照顧好梅蘭妮，所以她們不得不繼續留在這里。后來，郝思嘉帶著梅蘭妮和孩子終于回到了心心念念的塔拉莊園，郝思嘉的母親病逝，父親精神失常。面對眼前的這一切，郝思嘉并沒有被打倒，她始終試圖挽救這個家，挽救她們賴以生存的莊園。就在她落魄之際，她遇到了妹妹的未婚夫弗蘭克，弗蘭克提出愿意幫助郝思嘉。郝思嘉深知妹妹是一個非常自私的人，面對生活的困境，她沒有積極解決問題，反倒一直抱怨自己的生活不如從前。如果弗蘭克娶了自己的妹妹蘇倫，她不會愿意拿出錢給一大家子花。所以，在走投無路的時候，郝思嘉嫁給了弗蘭克，走出了生活的困境。

婚后，郝思嘉幫著弗蘭克一起經營這家木材廠，擁有商業頭腦的郝思嘉很快發現，弗蘭克的經營存在著很大的問題，他不聽別人的意見，一意孤行，照他這樣的經營方式，過不了多久木材廠就會賠光。這時，白瑞德被保釋出來，他借給郝思嘉一筆錢，郝思嘉憑借著這筆錢購買了一個倒閉的木材廠，獨自經營起來。在當時那個時代，女人是不允許拋頭露面的，一個女人經商，像男人一樣養家糊口，這在亞特蘭大是聞所未聞的。因此，這件事引起了很大轟動。大家紛紛嘲笑弗蘭克管家無方，弗蘭克覺得顏面盡失。不久之后，郝思嘉懷孕了。她想在生產前多賺一些錢，以備急需，于是買下了第二個木材廠。在這段時間里，郝思嘉每天自己駕車往返于木材廠之間，天天和白瑞德一起進出，讓弗蘭克無法忍受。隨著郝思嘉事業的成功，她與弗蘭克之間的鴻溝越來越大。雙方的婚姻本就沒有愛情可言，而弗蘭克也不允許自己的妻子過于跋扈強勢，不久他們便離婚了。

二、梅蘭妮女性意識的覺醒

與郝思嘉相比，梅蘭妮似乎更像一位傳統女性。梅蘭妮生于一個農場主家，她的性格十分溫柔謙遜，她從不與人爭執，也不會做不被眾人所不理解的事情，包括她的婚姻，也聽從父母的安排嫁給并不熟悉的艾希禮。通過一系列事情，我們不難看出梅蘭妮接受的是傳統價值觀的教育。梅蘭妮十分大度，她看出丈夫與郝思嘉之前似乎有著不同尋常的感情，但也從不抱怨，一直以真誠的態度愛著郝思嘉，并向大家解釋事情不是大家所想的那樣。不過處在時代變遷下，梅蘭妮不可避免也會經歷女性意識的覺醒，因為婚姻并不是生活的全部，愛情也并不是婚姻的全部。

（一）主見的保持者

在當時的社會條件下，妻子要從屬丈夫，她們不能有一絲一毫的反抗。但是從書中我們可以看到，當艾希禮和梅蘭妮一起討論薩克雷的著作時，梅蘭妮是有自己的想法的，她并沒有對艾希禮言聽計從。這里我們也可以看出來，梅蘭妮是飽讀詩書的，讀書不但讓梅蘭妮變得更有才情，也讓梅蘭妮變得更有主見。除此之外，在查爾斯死后，郝思嘉迫切地想參加舞會，一個人在桌子下面踢著舞步。長輩們表示十分不理解，想要斥責郝思嘉，是梅蘭妮勸說大家不要對郝思嘉太過嚴格，因為她畢竟還是個孩子。后來，剛剛生產完的梅蘭妮跟著郝思嘉回到了塔拉莊園，一路上她們經過了那么多困難，差點經歷生死，而梅蘭妮從未放棄。好不容易到達塔拉莊園之后，沒想到夢想的莊園變成了荒原，她也毫不氣餒，陪伴著郝思嘉支撐這個家，打點好一切，讓郝思嘉沒有后顧之憂。

梅蘭妮的主見包裹在她的溫柔之下，所有人都被她打動了。郝思嘉一開始對梅蘭妮充滿敵意，她覺得是梅蘭妮搶走了自己最愛的人，但是在之后的相處中，郝思嘉慢慢發現了梅蘭妮的溫柔善良，一點一滴地被她打動。在郝思嘉沒有勇氣的時候，都是梅蘭妮陪伴著她，開導著她。她們兩個就像火和水，郝思嘉像火一樣熱烈，她能帶給大家光明和希望，但是在不經意間，炙熱的火苗也會灼傷別人。梅蘭妮像水一樣溫柔，她在全家人絕望的時候給予默默的守護，永遠包容著別人。正是因為梅蘭妮的主見，讓她在這個大家庭的位置舉足輕重。當梅蘭妮病逝的時候，艾希禮像沒有主心骨一樣，消極地面對生活;郝思嘉也悵然若失，因為她失去了這輩子最好的朋友。

（二）規矩的打破者

不同于郝思嘉的張揚，在女性意識覺醒上，梅蘭妮表現得十分規矩，以至于大多數舊思想的人并沒有意識到梅蘭妮的變化。在《飄》這本小說中，梅蘭妮是最受大家歡迎的女性角色。她舉止端莊、優雅、落落大方，讓人覺得如沐春風般溫暖，是當時代表性的女性角色。不過即使梅蘭妮溫柔、賢惠，依舊無法忽視其覺醒的女性意識。在對“北方佬”的看法上，梅蘭妮堅持自己的觀點，即使有人公開反對她，她也堅持不變。但梅蘭妮也表達出對死者最后的關心，她會為那些死去的人打掃墳墓，并且獻上鮮花，這些都表明梅蘭妮女性意識的覺醒從思想上漸漸蔓延到行為上。她看似柔弱，實則堅定。她尊重他人，卻不盲目跟從。她能夠獲得人們所有的支持，也勇敢地表達自己的見解。

在家庭關系中，梅蘭妮已經不僅僅是從屬地位了。艾希禮不在家的時候，梅蘭妮幫他打點好一切，獨自經歷懷孕生產的過程，辛苦操持著這個家。在郝思嘉父親的葬禮之后，梅蘭妮一家搬到了亞特蘭大定居。溫柔善良的梅蘭妮憑借著自己的親和力和感染力很快得到了婦女界的一致認可，成為了一位極受尊重的人物，這都得益于女性意識的覺醒。

在《飄》中，兩個最重要的女主人公，一位是大膽叛逆、敢于挑戰權威的郝思嘉，另一位是溫柔恬靜但具有獨立女性意識的梅蘭妮。她們分別代表著兩種不同時代的女性，在她們交往的過程中，就是她們相互影響，相互吸引的過程。最后，梅蘭妮因為不聽醫生的勸阻強行留下胎兒導致了死亡，這其實也預示著舊社會的傳統女性最終會消亡。同時，作者也表達了對郝思嘉的強烈認同，因為郝思嘉一次又一次地突破了傳統社會的限制，實現了自己的價值。但是不管是書中還是現實中的女性，在爭取平等自由上還有很長的路要走，需要一代代女性不斷繼承發展，才能保證女性主義的不斷成熟，并最終獲得平等。

《飄》作為一部女性主義的代表性作品，描寫了美國20世紀30年代的女性如何追求幸福的人生，實現自身人生價值的故事。瑪格麗特讓讀者充分感受到女性意識覺醒的過程，從而認識女性主義。《飄》雖然成書較早，但直到現在，書中所傳遞出來的女性意識仍具有很高的藝術價值和借鑒價值，它能夠幫助當代女性追求幸福的人生。在當代社會，許多新女性勇敢走出家庭，走向社會，并敢于追求自我意識，努力實現自我價值。細究《飄》還可以發現，書中女性意識十分復雜，不僅有生活和事業，還夾雜著對人性、時代、命運等的思考，而這也使得女性主義思想更加飽滿，更加富有生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