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煥昭,蘇維維,顏智權,老錦雄
1.廣州中醫藥大學,廣東廣州510006;2.佛山市中醫院,廣東佛山528000
慢性疲勞綜合征(chronic fatigue syndrome,CFS)是一組發病時間持續超過6個月、反復發作、病因未明的以疲勞為主要表現的證候群,常伴發熱或自覺發熱、頭痛、咽痛、淋巴結腫痛、肌肉關節疼痛、記憶力下降、失眠、抑郁等一系列非特異性表現,體格檢查及實驗室、影像學檢查無異常表現[1]。本病好發于青年女性,有年輕化趨勢,發病率逐年上升[2]。大多學者認為本病患者處于亞健康狀態,為當前科研熱點[3]。大量臨床研究表明,中醫藥治療本病療效確切,以針灸、推拿、中藥為主。嶺南名醫、灸法名匠老錦雄教授以“溫陽扶正”為法,臨床善用耳穴金針及扶正針法治療本病[4]。本試驗采用該法治療陽虛質慢性疲勞綜合征患者,臨床療效甚佳,現報道如下。
1.1 一般資料90例患者為2017年12月1日至2019年6月30日,于佛山市中醫院針灸科及治未病中心門診確診患者。根據統計學原則,專人負責將90例患者按隨機數字表法分為治療組、A對照組及B對照組,其中治療組2例患者、B治療組3例患者因個人原因未能連續治療,自動退出本試驗,最終納入有效病例85例,治療組28例,A對照組30例,B對照組27例。兩組患者性別、年齡、病程等一般資料比較,差異無統計學意義(P>0.05),具有可比性。見表1。
表1 三組患者一般資料比較(±s)

表1 三組患者一般資料比較(±s)
組別n年齡/歲病程/個月性別/例男女治療組28 40.39±9.42 15.36±4.66 5 23 A對照組 30 38.47±9.02 14.10±5.71 7 23 B對照組27 39.44±11.47 13.78±4.99 6 21
1.2 診斷標準參照美國疾病控制中心修訂的國際公認金標準[5]及《中醫體質分類與判定標準》[6]:1)病因不明的持續性或反復發作性疲勞,持續6個月或以上,充分休息無明顯改善,活動水平下降;2)兼以下癥狀4條或以上,且晚于疲勞出現,持續6個月或以上:①睡眠障礙,疲勞無緩解;②短期內記憶力下降或注意力不集中;③咽痛;④肌肉疼痛;⑤非關節炎性關節痛;⑥頸部或腋下淋巴結腫痛;⑦反復發作性頭痛;⑧運動或勞累后出現超過24 h的持續疲勞;3)《中醫體質分類與判定標準》量表轉化分≥40分,判定為陽虛質。
1.3 病例納入標準①符合診斷標準;②年齡18~65歲;③近1周未采取其他措施治療;④自愿簽署知情同意書。
1.4 病例排除標準①繼發性疲勞患者,如甲狀腺功能減退、慢性肝炎等;②合并嚴重心腦血管、精神等疾病患者;③孕婦及哺乳期婦女;④對安爾碘等相關藥物過敏者;⑤依從性差者;⑥正在參加其他臨床試驗者。
1.5 病例剔除標準①治療過程中出現嚴重不良事件或其他病情變化,無法繼續完成試驗者;②未能完成療程,或中途要求退出試驗者;③依從性差,未按要求嚴格執行治療方案、填寫資料的試驗者。
1.6 治療方法A對照組:耳穴金針治療。選穴:心、腎、脾、皮質下、交感,定位參照《耳穴名稱與定位》[7]。操作:囑患者排空小便,取仰臥位,常規局部消毒,選用規格型號為0.20 mm×20.00 mm一次性無菌鍍金針進針,留針20 min后出針,用消毒干棉球壓迫針孔以防出血。雙耳交替,每周1次,連續治療8次。
B對照組:扶正針法治療。選穴:五臟俞(雙側肺俞、心俞、肝俞、脾俞、腎俞)、百會、足三里、三陰交,穴位定位參照《經絡腧穴學》[8]。操作:囑患者排空小便,取俯臥位,暴露背部及雙下肢皮膚,常規局部消毒,選用規格型號為0.20 mm×20.00 mm、0.30 mm×40.00 mm的一次性無菌針灸針,百會選用0.20 mm×20.00 mm規格型號針灸針,其余穴位選用0.30 mm×40.00 mm規格型號針灸針進針,平補平瀉法,得氣后將長2 cm點燃的艾段放置于五臟俞(雙側肺俞、心俞、肝俞、脾俞、腎俞)的針柄行溫針灸,用紙片置于艾柱下,防止發生燙傷意外,留針30 min。每周1次,連續治療8次。
治療組:耳穴金針聯合扶正針法治療。選穴、定位、操作等與A、B對照組相同。
1.7 觀察指標疲勞量表-14(fatigue scale-14,FS-14)[9]:評價患者腦力及體力疲勞程度,分值越高越嚴重。抑郁自評量表(self-rating depression scale,SDS)[10]:分值越高,抑郁程度越嚴重。焦慮自評量表(self-rating anxiety scale,SAS)[11]:分值越高,焦慮程度越嚴重。
1.8 療效判定標準參照《中藥新藥臨床研究指導原則》[12]尼莫地平法進行療效評定。治愈:療效指數≥95%;顯效:70%≤療效指數<95%;有效:30%≤療效指數<70%;無效:療效指數<30%。
療效指數=(治療前FS-14積分-治療后FS-14積分)/治療前FS-14積分×100%
有效率=(治愈+顯效+有效)/n×100%
1.9 統計學方法采用SPSS 21.0統計軟件包進行統計分析,計量資料以均數±標準差(±s)表示;計數資料采用構成比(%)表示。計量資料組間比較采用獨立樣本t檢驗,組內治療前后比較采用配對樣本t檢驗,組間比較采用單因素方差分析與LSD兩兩比較。計數資料組間比較采用Kruskal-Wallis H檢驗與Mann-Whitney U檢驗。P<0.05為差異具有統計學意義。
2.1 三組患者治療前后FS-14評分比較三組患者治療前軀體疲勞、腦力疲勞、FS-14總分比較,差異無統計學意義(P>0.05),具有可比性。治療8次后,三組軀體疲勞、腦力疲勞、FS-14總分較治療前明顯下降,差異具有統計學意義(P<0.05);兩兩比較,治療后治療組軀體疲勞、腦力疲勞、FS-14總分低于A、B對照組,差異具有統計學意義(P<0.05),而A、B對照組治療后軀體疲勞、腦力疲勞、FS-14總分比較,差異無統計學意義(P>0.05),說明治療組優于A、B對照組,A、B對照組療效相當。見表2。
表2 三組患者治療前后FS-14評分比較 (±s,分)

表2 三組患者治療前后FS-14評分比較 (±s,分)
注:與本組治療前比較,*P<0.05;與A對照組治療后比較,#P<0.05;與B對照組治療后比較,△P<0.05
時間軀體疲勞腦力疲勞總分治療組28 治療前組別n 5.71±1.41 4.00±1.02 9.86±1.38 28 治療后2.93±1.46*#△ 0.93±0.72*#△4.79±1.50*#△A對照組30 治療前5.83±1.18 3.93±1.05 10.27±1.82 30 治療后4.00±1.41*1.70±1.18*6.17±1.93*B對照組27 治療前5.37±1.24 3.63±1.04 10.70±1.64 27 治療后4.52±1.19*1.74±0.98*5.93±2.11*
2.2 三組患者治療前后SDS、SAS評分比較三組患者治療前SDS、SAS評分比較,差異無統計學意義(P>0.05),具有可比性。治療8次后,三組SDS、SAS評分較治療前明顯下降,差異具有統計學意義(P<0.05);三組治療后SDS評分比較,差異有統計學意義(P<0.05)。兩兩比較,治療后治療組SDS評分低于A、B對照組,差異具有統計學意義(P<0.05),而A、B對照組SDS評分比較,差異無統計學意義(P>0.05)。三組治療后SAS評分比較,差異無統計學意義(P>0.05)。說明在改善抑郁程度方面,治療組優于A、B對照組,A、B對照組療效相當;在改善焦慮程度方面,三組療效相當。見表3。
表3 三組患者治療前后SDS、SAS評分比較(±s,分)

表3 三組患者治療前后SDS、SAS評分比較(±s,分)
注:與本組治療前比較,*P<0.05;與A對照組治療后比較,#P<0.05;與B對照組治療后比較,△P<0.05
組別n時間SDS SAS治療組28 治療前58.43±6.70 55.18±6.39 28 治療后50.50±6.28*#△ 50.82±8.34*A對照組30 治療前58.17±6.46 57.57±9.45 30 治療后54.77±7.78*51.73±8.75*B對照組27 治療前58.67±5.79 54.89±5.73 27 治療后54.74±6.26*51.15±7.09*
2.3 三組患者臨床療效比較治療結束后,三組臨床療效比較,差異具有統計學意義(P<0.05);兩兩比較,治療組有效率89.29%,優于A、B對照組的80.00%、81.48%,差異具有統計學意義(P<0.05);A、B對照組比較,差異無統計學意義(P>0.05)。見表4。

表4 三組患者臨床療效比較例
流行病學調查研究顯示,慢性疲勞綜合征發病率增長迅速,美國疾病控制與預防中心(centers for disease control and prevention,CDC)預測,該病將成為困擾人類健康問題的主因之一[13]。本病病因尚不明確,現代醫學研究多將其歸因于病毒感染、免疫功能失調及神經內分泌功能紊亂等,目前尚無特效藥,多為針對病因的對癥處理,具有局限性,療效不甚滿意。
慢性疲勞綜合征屬中醫學“五勞”“虛勞”“失眠”“郁證”范疇,病位為五臟,多因勞逸、飲食、起居失常,情志內傷誘發,導致五臟失和,氣化失常,臟腑陰陽氣血功能失調。“肝虛、腎虛、脾虛,皆令人體重煩冤”,指出本病以虛為主。現代臨床研究表明,本病患者可分為9種體質,而易感人群多為陽虛質[14],因此本研究主要選取陽虛質患者進行研究。
大量臨床研究表明,耳穴及針灸乃慢性疲勞綜合征的有效療法。許藝燕等[15]采用耳穴金針療法診治本病,發現可改善癥狀,提升免疫球蛋白IgA、IgM、IgG含量,增強免疫功能。《靈樞·口問》有云:“耳者,宗脈之所聚也。”人體經絡系統內連五臟六腑、四肢百骸,上通于耳,臟腑組織與耳廓相應穴區一一相應。本研究針對患者體質證型辨證選取心、腎、脾、皮質下、交感五穴,其中心主血脈、藏神,具有寧心安神之效;腎為先天之本,脾為后天之本,腎、脾合用,取“澄其源而流自清,灌其根而枝乃茂”之意,使先后天相互滋生,形充體健;皮質下穴性平和,具有益氣升清、養血通絡之功,乃調節大腦皮層功能之要穴;交感主要用于植物神經功能紊亂的調節。諸穴合用,起到調整臟腑、疏通經絡、平衡陰陽的作用。除了辨證選穴外,與傳統耳穴壓豆不同,本研究針對性選用金針。《本草綱目》載:“食金,鎮精神、堅骨髓、通利五臟邪氣……破冷氣,除風。”著名金針流派代表人黃石屏認為:“鐵之本質太粗,而針以煉金為貴,金針之善有三:性純而入肉無毒,一善也;質軟而中竅無苦,二善也;體韌而經年無折,三善也。”黃金化學性質穩定,不隨四時寒溫變化,韌性好,質地軟,不易折針、斷針,疼痛輕微,自古就有“金補銀瀉”之說,金針屬陽,擅于補養,臨床多用于調補氣血陰陽諸不足[16]。
慢性疲勞綜合征的治療是一個綜合過程,本研究除了運用耳穴金針外,還聯合應用扶正針法。扶正針法由嶺南名醫、廣州中醫藥大學博士研究生導師老錦雄教授所創,其根據《黃帝內經》“其治以針艾,各調其經氣”的思想,驗古創新,針灸并用,以“溫陽扶正”為法,選用背俞穴溫針灸,整體調和臟腑陰陽氣血,防病治病,廣泛應用于亞健康狀態、神經系統、內分泌系統、消化系統、心血管系統等疾病的診治[4]。本試驗選用的五臟俞,即肝俞、心俞、脾俞、肺俞及腎俞,是五臟經氣輸注于背腰部的腧穴,與相應臟腑內外相應、氣血相貫。五臟俞首載于《黃帝內經》。如《靈樞·背俞》有云:“黃帝問于岐伯曰:愿聞五臟之俞,出于背者……腎俞在十四焦之間……按其處,應在中而痛解,乃其腧也。”明確指出五臟俞位于足太陽膀胱經第一側線上,而膀胱經與督脈脈氣相通,循行交近,故其“本于太陽而應于督脈”。《靈樞·背俞》闡述完五臟俞定位、命名后,又提出“灸之則可……以火補者,毋吹其火,須自滅也;以火瀉者,疾吹其火,傳其艾,須其火滅也。”指出五臟經氣輸注于特定穴,身居背部陽位,卻善治陰臟之疾,多以灸法補虛瀉實[17-18]。歷代醫家在此基礎上,臨床應用五臟俞時“灸之則可”,首推灸法,以灸補虛瀉實,多用其調理五臟之氣血,經氣之盈虧,恢復人體正常生理功能。從現代生理解剖方面分析,五臟俞分布特征與脊神經節段性分布規律相吻合,五臟俞與相應臟腑聯系通路位于相同或上下相鄰2個脊神經節段,對五臟俞進行刺激可興奮感受器,通過傳入神經在脊神經節整合傳入信息,投射至相應神經元,調節植物神經系統,激活神經體液調節機制,影響乙酰膽堿、5-羥色胺、緩激肽等細胞因子的分泌,激發機體自身抗病能力,發揮調節內臟功能效應,恢復人體正常生理功能[19]。五臟經氣輸注于五臟俞,調養五臟之神,善治本臟虛證;百會為督脈經穴,位居巔頂,為諸陽之會,清利頭目,健腦益神;三陰交為足三陰經交會穴,與足三里相配,健運脾胃,益氣養血。
《靈樞·經水》有云:“其治以針艾,各調其經氣。”針刺功擅通經脈、調氣血、和營衛;而艾灸則在診治虛損性病證方面更具優勢。溫針灸乃將針刺與艾灸相合而用的一種中醫特色療法。針刺操作簡單,療效確切,應用廣泛,可調節機體臟腑、經絡、氣血,本研究選取五臟俞,施以適當強度刺激,可疏經通絡,使人體經氣通順,氣血和暢,筋脈得養。現代醫學研究表明,針刺具有雙向良性調節作用,對植物神經系統、血液循環系統及人體免疫、內分泌系統等多系統可發揮綜合調整效應,具有消炎止痛,調和人體各系統、組織功能,提高抵抗力,促進血液循環的作用[20]。艾葉氣味芳香,性溫,味辛、苦,首載于《名醫別錄》,謂其“主灸百病”,具純陽之性,“服之則走三陰而逐一切寒濕,轉肅殺之氣為融和;灸之則透諸經而治百種病邪,起沉疴之人為康泰。”艾灸借助艾之藥氣與灸之火熱,行營血、護衛氣、驅病邪、通穴道,并以經絡系統為徑道,產生擴散效應、遠治作用,使患者“灸后得舒”,在各種陽虛證、虛寒證方面具有獨特優勢。針灸相用,經絡得通,五臟得養,人體自然陰陽平衡,“陰平陽秘,精神乃治”。
本試驗采用耳穴金針聯合扶正針法治療陽虛質慢性疲勞綜合征患者,療效優于對照組,且治療過程中未發生不良反應,綠色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