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上花香的晚年生活

□周海

母親是個“花癡”，用愛花如命來形容她一點兒都不過分。

母親從不計較花的品種，只要是好種易活的花她都愛養。家里的水桶、油壺、舊盆都成了母親的“花盆”，花兒和母親一樣不在乎外表的美與丑。夏天，母親院子里的芍藥、芨芨草、雞冠花……依著時令順序開放，樸素中帶著幾分華麗，把母親的小院裝點出一派獨特的農家風光。

農忙的時候，天剛亮，母親就要下地干活兒，她忙里偷閑挨盆澆水。中午回來，母親直奔她的花園，看看有沒有“口渴”的、打蔫的、被貓當玩具的……

有時父親會生氣地說：“你養那些花有啥用？能當飯吃??？趕緊做飯得了！”

母親原本看到盛開的鮮花，心里也跟開了花似的，可被父親一瓢涼水澆得滿腹郁悶，甩出一句：“你個糟老頭子！懂個啥??？”

父親生氣地轉身進了屋，眼前那盆剛開的月季花正沖他點頭微笑，父親的臉瞬間“多云轉晴”，情不自禁地嘴角上揚。漸漸地，父親發現賞花時心情的確不錯，悄悄對我說：“難怪你媽只要一看到花兒，整個人就精神百倍！”

盛夏時節正是農閑之際，家門前的大柳樹下是村里老太太們的“避暑勝地”。大家來到樹下，總忘不了先參觀母親的花園：院中甬路兩側開滿了五顏六色的步步高、帶著童年味道的芨芨草，它們爭芳斗艷，葡萄藤附近的滿天星也不遜色，美人蕉如少婦般開得潑辣瘋狂……老太太們輕輕撫摸著花朵，有的人嘴里不停地夸贊母親養花技術高，有的人叮囑母親多留點花籽兒，有的人甚至連盆端走。蜜蜂和蝴蝶也趕來湊熱鬧，一會兒親親這棵，一會兒聞聞那盆，陪同老太太們一同欣賞母親的杰作，各個忙得不亦樂乎。

母親在花間忙碌著，她的晚年也染上了花香——一年四季，從母親的臉上看不到一絲愁云；她的心里像花一樣裝著日月星辰和兒女的一顰一笑；做事風風火火，像步步高一樣有股子沖勁兒……真說不清，是母親養著花，還是花養著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