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慧濤 汪娟 王大帥 郭輝 胡曉俊 趙逆 黃偉樂 龐鵬飛
隨著血液凈化技術的不斷進步,維持性血液透析患者壽命日益延長,血管通路的重要性日益受到醫患雙方的共同重視。功能良好的血管通路是實現充分透析、提高透析患者生活質量的必要條件。血液透析是終末期腎臟病患者最重要的腎臟替代治療方式之一,而血管通路是維持性血液透析患者的生命線。自體動靜脈內瘺(arteriovenous fistula,AVF)與移植血管動靜脈內瘺(arteriovenous graft,AVG)、隧道式透析導管等其他血管通路相比,具有建立相對簡單、成本低廉、血流量充足、通暢率高、并發癥低及有益于透析患者整體預后等優勢,因此被多數指南推薦為首選通路[1],也是目前最理想的血液透析通路。
盡管AVF具備諸多優點,但目前依然存在AVF建立后的一系列難題,諸如:血流動力學改變誘發內膜增生,反復的穿刺、穿刺后壓迫、血壓下降、急性血栓形成等原因將導致內瘺狹窄閉塞,從而使AVF失去功能。有調查顯示AVF的1年通暢率僅有60%[2]。由于血管通路失去功能而導致終末期腎臟病患者的住院率不斷上升,有統計顯示美國超過30%的維持性血液透析患者的住院主要原因與血管通路相關,其每年用于治療通路并發癥的費用高達10億美元,給患者及社會帶來了沉重的經濟負擔。
目前治療AVF閉塞可采用多種方式,如外科手術重建、AVG、二期內瘺(secondary arteriovenous fistula,SAVF)及中心靜脈置管(central venous catheterization,CVC)及腔內治療等多種方式[3-4],本研究旨在探討經動脈入路腔內血管成形術(percutaneous trans1uminal angioplasty,PTA) 聯合溶栓治療AVF閉塞的臨床療效,從而為血管通路失功提供新的思路。
納入2016年3月至2018年6月在我院腎內科及血透中心行規律血液透析,且被診斷為AVF閉塞的53例患者,所有患者均同意在我科住院行PTA治療。手術適應證:內瘺處震顫及血管雜音消失,淺表內瘺靜脈質地變硬、觸診呈條索狀者;彩色多普勒超聲提示內瘺血管狹窄、閉塞,管腔內可見不均回聲物質填充,探頭加壓下血管不能被壓扁,無血流信號或僅有星點狀血流信號顯示。
排除標準:(1)單純AVF狹窄者;(2)有尿激酶過敏或使用禁忌癥者;(3)嚴重難以控制的高血壓或(及)心力衰竭者;(4)重度貧血且不能糾正者(血紅蛋白≤60 g/L);(5)沒有取得患者及家屬知情同意者。
除去嚴重心力衰竭、有尿激酶使用禁忌癥等患者,所有患者在術前均進行血常規、凝血功能、急診生化、內瘺側上肢動靜脈彩超、心臟彩超等檢查,并同時征得患者及家屬書面知情同意。
1.設備及材料
飛利浦數字平板血管造影機及其配備的后處理工作站;西門子超聲檢查儀;5 F /6 F血管鞘組,J形0.035 in(1 in=2.54 cm)超滑導絲及加硬導絲,4 F Pigtail導管(Cordis,美國),4 F VER 導管(Cordis,美國),3~6 mm直徑高壓球囊導管(爆破壓在22~24 bpm),其中球囊導管分別由美國美敦力公司(Medtronic,Inc.) (爆破壓為22 bpm)和美國波士頓科學公司生產(爆破壓為24 bpm)。
2.方法
經股動脈穿刺者:局部麻醉下經股動脈逆行穿刺置入5 F/6 F動脈導管鞘,4 F Pigtail在主動脈弓處行DSA造影,明確頭臂干及鎖骨下動脈血流狀況,后將4 F VER導管選擇進入術側肱動脈,然后行常規造影,檢查動脈流入道、吻合口及內瘺靜脈、流出道,包括肘正中靜脈、上臂頭靜脈、貴要靜脈、腋靜脈、鎖骨下靜脈、頭臂靜脈及上腔靜脈,了解內瘺的整體情況,以再次明確AVF閉塞部位及程度;J形0.035 in超滑導絲在4 F VER導管配合下,經由動脈通過吻合口并通過病變段血管,經導管用注射器手推造影劑明確閉塞段血管狀況;明確病變部位及狀況后,超滑導絲及導管配合下通過病變段血管,更換加硬導絲;沿導絲置入3 mm或者4 mm球囊對閉塞段血管進行預擴張,然后更換球囊為導管,行DSA造影,確認血流通暢后,沿導管予以尿激酶5萬~10萬U團注行溶栓治療,后保留并妥善固定血管鞘及導管;術畢,即刻行血液透析治療以清除體內殘余造影劑及藥物(可通過血管鞘及穿刺內瘺行血液透析治療);之后根據血管內殘存血栓狀況,沿導管持續泵入尿激酶1~2 d,10萬~40萬U/d;同時予以低分子肝素3 000~5 000 U/d皮下注射抗凝治療。24 h或者48 h后復查造影,若仍有殘余血栓及狹窄,則繼續溶栓(密切監測凝血功能:Fib不宜小于1.2 g/L;且尿激酶總量不超過300萬U)或換用更大直徑球囊(5 mm或6 mm)擴張狹窄部位(根據患者內瘺血管直徑和病變部位狹窄程度選擇球囊直徑);若血流恢復通暢,血栓消失或不影響血流,血管殘存狹窄<30%,即為治療成功。則結束手術,拔除VER導管及血管鞘。
經肱動脈穿刺者:同側肱動脈順行穿刺置入5 F血管鞘,常規造影,檢查流入道動脈、吻合口、內瘺靜脈及流出道,包括肘正中靜脈、上臂頭靜脈、貴要靜脈、腋靜脈、鎖骨下靜脈、頭臂靜脈及上腔靜脈,了解內瘺的整個行程情況,以明確AVF閉塞部位及程度;J形0.035 in超滑導絲在4 F VER導管配合下,經由動脈通過吻合口并通過病變段血管,經導管用注射器手推造影劑明確閉塞段血管狀況;明確病變部位及狀況后,超滑導絲及導管配合下通過病變段血管,更換加硬導絲;沿導絲置入3 mm或者4 mm球囊對閉塞段血管進行預擴張,然后經血管鞘行DSA造影,確認血流通暢后,沿導管予以尿激酶5萬~10萬U團注行溶栓治療;后撤去導絲,妥善固定血管鞘。術畢,即刻行血液透析治療以清除體內殘余造影劑及藥物(可通過血管鞘及穿刺內瘺行血液透析治療);之后根據血管內殘存血栓狀況經血管鞘持續泵入尿激酶1~2 d,10~40萬U/d,同時予以低分子肝素3 000~5 000 U/d皮下注射抗凝治療。24 h或者48 h后復查造影,若仍有殘余血栓及狹窄,則繼續溶栓(密切監測凝血功能:Fib不宜小于1.2 g/L;且尿激酶總量不超過300萬U)或換用更大直徑球囊(5 mm或6 mm)擴張狹窄部位(根據患者內瘺血管直徑和病變部位狹窄程度選擇球囊直徑);若血流恢復通暢,血栓消失或不影響血流,血管殘存狹窄<30%,即為治療成功。則結束手術,拔除血管鞘。
在手術過程中,若導絲、導管不能到達病變部位或難以通過時,可嘗試多入路(如股動脈聯合肱動脈/股靜脈/頭靜脈,肱動脈聯合股靜脈/頭靜脈等)。
在手術過程中,要注意在通過吻合口前對患者進行充分的肝素化并在術中進行追加(肝素起始劑量50 U/kg經靜脈推注,隨后每間隔1 h追加前次肝素劑量的1/3)。根據患者內瘺血管直徑和病變長度選擇適宜規格的球囊,對狹窄處作球囊擴張,視狹窄性質增加擴張次數及維持時間,每次一般維持30~60 s;再次造影見血流恢復通暢、流速滿意,殘存狹窄<30%,即為治療成功。
術后復查血常規及凝血功能,嚴密觀察術肢遠端血供、內瘺震顫及雜音,檢查穿刺點加壓包扎及壓力程度;血管鞘拔除后24 h拆除加壓敷料并復查彩超,評估內瘺血流情況及有無嚴重穿刺點相關并發癥;隨訪觀察術肢腫脹消退情況、相關并發癥、是否能經內瘺完成規律透析及透析血流量改善情況。
3.療效及安全性評價
(1)技術成功:狹窄或閉塞的內瘺通路開通、殘余狹窄≤30%。(2)臨床成功:內瘺處可觸及柔和、持續地震顫伴輕柔、易壓迫的搏動;穿刺AVF后行血液透析治療時血流量≥250 mL/min,運用該內瘺能順利完成4 h血液透析并無動脈壓及靜脈壓報警。(3)安全性:無血管破裂出血、感染、異位血管栓塞、通路急性閉塞等手術并發癥或需要手術補救的穿刺點出血、需手術修復的假性動脈瘤或動靜脈瘺、穿刺側肱動脈閉塞、血栓形成、穿刺點嚴重皮下血腫(直徑>6 cm)等穿刺相關并發癥的發生,術中及術后應用尿激酶溶栓治療,注意觀察有無消化道、顱內出血等并發癥的發生。患者分別于術后1、3個月返院復診,后每3個月隨訪1次,評估透析血流量、靜脈壓及血管彩超描記,了解內瘺功能及通暢情況。
4.統計學方法
本研究納入的53例患者中,男性24例,女性29例;年齡為28~82歲,透析齡為3~77個月。
所有病例均因發現內瘺閉塞,觸診內瘺處震顫消失,內瘺血管質硬,聽診內瘺處雜音消失;超聲下可見內瘺血管內不均質回聲物質填充,探頭不能壓扁,初步診斷為自體動靜脈內瘺閉塞入院,閉塞時間為1 h~2年。
按患者內瘺吻合方式分為頭靜脈-橈動脈端側吻合18例,頭靜脈-橈動脈端端吻合32例,肘正中靜脈(或頭靜脈)-肱動脈端側吻合3例;左上肢內瘺36例,右上肢內瘺17例;前臂內瘺50例,高位內瘺3例。
按患者原發病分為慢性腎小球腎炎29例,糖尿病腎病12例,高血壓腎損害10例,多發性骨髓瘤1例,狼瘡性腎炎1例(見表1)。

表1 兩組之間一般資料比較[n=53,例(%)]
在接受PTA治療的53例患者中,成功48例,失敗5例,總體技術成功率為90.6%;但肱動脈入路組成功率優于股動脈入路組,兩組之間差異有統計學意義(其中P<0.05) (見表2)。在失敗的5例患者中,有2例為內瘺初次建立術后1周內出現內瘺急性閉塞,吻合口血栓形成,不能行PTA治療,介入手術失敗,改行外科切開重建后內瘺恢復通暢;1例內瘺閉塞2年,且以橈動脈閉塞,導絲僅能通過少許,導管難以繼續跟進,后行切開修復時發現橈動脈內血栓鈣化閉塞;1例內瘺閉塞8個月,橈動脈閉塞,血管鈣化明顯,患者家屬放棄介入手術;1例因血管破裂而提前終止手術。后面3例患者均轉為行右側頸內靜脈植入帶cuff隧道式導管進行透析治療。

表2 兩組之間手術成功率比較[例(%)]
在手術及圍手術溶栓治療過程中,兩組均有并發癥出現,但兩組之間差異無統計學意義(P>0.05)。在并發癥的種類中,術中吻合口破裂1例(內瘺吻合術后4 d急性閉塞者),血管破裂2例(1例球囊壓迫止血后治愈,另外1例患者選擇終止手術,改行TCC透析);術后溶栓過程中出現消化道出血3例,但無致命性消化道大出血病例;穿刺點血腫及假性動脈瘤者1例,為肱動脈穿刺者,此患者為中年女性,后在超聲引導下局部壓迫48 h后治愈。見表3。

表3 兩組之間并發癥發生率比較[例(%)]
在患者接受初次介入手術治療后,持續隨訪至2019年12月時,其內瘺依然保持功能良好,透析時無穿刺困難,血流量大于200 mL/min,即視為內瘺初始通暢;股動脈入路組初級通暢率為78.3%,優于肱動脈入路組的64.0%,但差異無統計學意義。見表4。

表4 隨訪至2019年12月兩組之間初級通暢率的比較[例( %)]
在手術時統計射線暴露時間時發現,股動脈入路組射線暴露時間為(2 601.5±1 803.9)s,遠長于肱動脈入路的(1 191.8±844.5)s,差異有統計學意義(P<0.05) (見表5)。同時在統計射線暴露劑量方面,可見肱動脈入路組醫患雙方射線的暴露劑量(25.15±26.06)mGy明顯小于股動脈入路組的(97.58±69.85) mGy,差異有統計學意義(P<0.05)(見表6)。

表5 兩組之間手術時射線暴露時間比較(n=53)

表6 兩組之間手術時射線暴露劑量(CAK)比較(n=53)
隨著血液透析技術的不斷推廣和進步,尿毒癥患者的生命得到不斷延長,但是隨著透析時間的延長,透析通路相關的疾病也在日益增加。
AVF是目前所公認的最優通路。但是隨著透析時間的延長,AVF常出現功能障礙,而最常見的是AVF的閉塞。依據其閉塞的部位及性質分為急性血栓形成、穿刺部位增生狹窄、吻合口狹窄、動脈端狹窄、中心靜脈狹窄等。針對AVF的閉塞,目前大多數透析中心或通路中心多采用外科重建、改建AVG或對側手重建內瘺、重新置入中心靜脈導管等。但是上述方法將不可避免地導致自體血管的不斷丟失,浪費本身就不多的寶貴血管資源,中心靜脈導管的置入更容易導致中心靜脈病變,且導管更容易出現感染,從而導致患者的死亡率明顯增加。
PTA作為一種安全有效的技術,目前多個指南均推薦將其作為內瘺狹窄的標準治療[1,5,6]。針對流入道的狹窄,77%的腔內治療是成功的[7];對于靜脈流出道狹窄,PTA是公認的首選治療方案[8];但是針對已經完全閉塞的AVF,PTA能否有效開通閉塞病變,能否改善其預后,目前證據不多。
在本研究中完全閉塞型AVF患者中,我們采用通過動脈入路,導絲通過病變部位后,應用小直徑球囊預擴張閉塞部位血管,然后通過導管在靠近閉塞部位直接注入尿激酶行溶栓治療,取得較好效果,股動脈入路組初級通暢率為78.3%,肱動脈入路組的初級通暢率也達到了64.0%,分析其可能原因如下:(1)手術中我們采用小直徑的球囊對閉塞部位血管進行擴張,此操作可以擠壓血栓,使已經閉塞的血管恢復部分血流,同時部分血栓在擴張過程中可以被擠壓成碎片狀;而小直徑的球囊在擴張時也避免了對閉塞部位血栓的過度擠壓(過度擠壓的血栓可能與血管壁黏附、貼壁并逐漸機化)。(2)內瘺血管內血流恢復后將有利于血栓進一步快速消退。(3)尿激酶作為溶栓藥物直接接觸血栓,且閉塞部位藥物濃度較高,故能夠有效溶解血栓,使內瘺盡快恢復到閉塞前的狀態。(4)溶栓結束后復查造影,可找出基礎病變,更大直徑的球囊對狹窄部位進行擴張后糾正了狹窄,避免了病變的早期復發。
在手術入路方面,我們早期采用股動脈入路,后部分患者采用肱動脈入路,二者各有優缺點。
在手術過程中,我們發現采用股動脈入路者,其血管穿刺成功率高,可明確評估頭臂干、鎖骨下動脈等流入道有無病變,能夠充分評估內瘺全程,可同期處理Ⅳ狹窄,穿刺點壓迫止血較為容易。但該入路較長,耗時長,射線暴露時間及劑量大(明顯高于肱動脈入路組),對球囊輸送桿要求較長,且對內瘺靜脈近心端病變及中心靜脈有病變者不適宜,且部分流出道病變不能通過單一動脈入路糾正,更加劇了手術時間及射線暴露的劑量;而且患者在溶栓過程中需要長時間臥床,舒適度較差。
肱動脈入路者,可評估部分流入道動脈,距離吻合口及內瘺靜脈、流出道較近,導絲、導管、球囊較易到達,操作相對簡單;患者不需要長時間臥床,生活舒適度較好。其缺點在于不能評估鎖骨下動脈、腋動脈、上臂肱動脈病變;且由于解剖結構原因,部分橈動脈分叉部位較高,故不能夠穿刺肘關節處肱動脈,往往需要穿刺上臂中段內側肱動脈,此處穿刺難度較高,對術者水平要求較高,且術后壓迫止血困難,部分容易出現穿刺點局部血腫,甚至假性動脈瘤形成,此種多見于肥胖后消瘦患者,尤其是老年女性更為常見,術后需要經驗豐富的醫師進行壓迫止血。在我們的研究中,就曾有1例患者出現肱動脈假性動脈瘤,予以徹底壓迫后治愈。
綜上所述,經動脈入路PTA聯合置管溶栓可以有效治療完全閉塞型的AVF,且效果較為滿意,并發癥相對較低;但是由于我們觀察時間較短,病例數較少,可能存在部分偏差;需要我們進一步增加樣本量,延長觀察時間來進一步驗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