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道”的英譯研究
——基于紹興文理學院漢英平行語料庫中的《紅樓夢》英譯本

孫小溪 張順生

引言

隨著全球化進程的推進，為了更好地向世界傳播中華文化，我國提倡中國文化走出去，講好中國故事。在國外文化的輸入下，文化貿易逆差極大。由此，我國理應為本土文化“發聲”，以更好的形式向國外傳播。然而，我國文化博大精深，其文字內涵豐富，即便是同一字詞，依托于不同的語境便會產生不同的意義，給翻譯造成了很大的困難。在我國典籍英譯過程中，對文字的深層含義的把握與翻譯尤為重要。因此，要達到嚴復提出的翻譯標準，即“信”“達”“雅”（faithfulness，expressiveness and elegance），必須依托語境進行翻譯。

《紅樓夢》是我國四大經典名著之首，塑造了許多豐滿的人物形象，人物之間的交流與聯系十分豐富。笑作為人的一大重要情緒表達方式，在人物交流過程中內涵豐富。在《紅樓夢》中，“笑道”一詞出現的頻率極高，在霍克斯（Hawks）、閔福特（Minford）英譯本The Story of the Stone中共出現2 372次，構成了人物交流用語的一大部分。而“笑道”十分典型地表現出了我國文化博大精深的特點，僅短短二字在不同的語境中便能產生幾十種含義。因此，如何依托語境進行準確的翻譯與信息傳遞就顯得尤為重要。

下面基于紹興文理學院漢英平行語料庫中的《紅樓夢》英譯本，以“笑道”的英譯為研究文本，對其在不同語境中表現出的不同含義及翻譯方式進行歸類、分析、總結。

在紹興文理學院漢英平行語料庫中霍克斯、閔福特的《紅樓夢》英譯本中，“笑道”共出現2 372次，其英譯方式大體分為4種（見表1）：

表1：“笑道”英譯方式統計表

一、將“笑道”譯成 smile，laugh 等

“笑道”的字面意思為“笑著說”，因此將其譯成smile，laugh等是許多人對于“笑道”英譯的第一印象，這種情況在霍克斯、閔福特譯本中共出現911次，約占38.41%。該譯本對于“笑道”譯成“笑”主要包括以下幾種方式：

（一）將“笑道”譯為smile及其相關形式

將“笑道”譯為smile及其相關形式共出現448次（見表2）。主要運用于以下幾種情況：（1）微笑，動作幅度較小，情緒不是非常高漲時；（2）與其他詞語搭配，構成“陪笑”“冷笑”等非正面意義的笑；（3）偷笑，笑容不太明顯時。

表2：“笑道”譯為smile及其相關形式統計表

根據表2，smile以名詞形式出現172次，占38.39%，主要以 say with a smile（微笑著說）、give a smile（微笑著）、force a smile（陪笑）等形式出現；以動詞形式出現166次，占37.05%，可單獨使用、構成短語smile at（對……笑），或者用“smile＋副詞”來表明“笑道”時內心蘊含的具體情緒，如smile dangerously（冷笑）、smile bitterly（苦笑）、smile coaxingly（陪笑）等；以smiling形式出現86次，占19.20%，主要作伴隨狀語，表示說話與微笑兩個動作同時發生；以smilingly形式出現24次，占5.36%，與動詞say或其他動詞（如reply，announce等）相結合。

例1：

原文：賈政又陪笑道：“老太太也不必傷感，都是兒子一時性急，從此以后再不打他了。”（第33回）

譯文：“Don’t upset yourself，mother，”said Jia Zheng，with the same forced smile.“I acted too hastily.From now on I’ll never beat him again，if that’s what you wish.”

分析：前文中，寶玉見賈雨村時無精打采；忠順親王府上門索要戲子琪官，寶玉的“流蕩優伶”連累了賈氏家族；再加上庶子賈環火上澆油，稱寶玉“逼淫母婢”，三個原因疊加后，賈政火冒三丈，于是打了寶玉，在寶玉面白氣弱，皆是血漬之時，賈母聞訊趕來，教訓了賈政一番，因他教訓兒子而生氣。賈政跪下求情，又含淚陪笑。在這里，賈政在道歉的同時陪笑，是非自愿、被迫地笑，他希望能夠用自己粗暴、簡單的方式“教子有方”，但因為不敢忤逆母親而無能為力，所以他的笑中有一絲悲哀與無奈，譯成said with the same forced smile既能夠表現出被迫之意，又能刻畫出內心的無奈。

例2：

原文：鳳姐微微冷笑道：“這個自然么，你可那里知道呢！你知道的只怕都煩了呢。是了，說底下的罷！”（第67回）

譯文：The very faintest of smiles hovered briefly over Xi-feng’s face.“I don’t suppose you do know.No doubtifyou did，itwould makeavery complicated story.All right，go on.What happened after that?”

分析：此處，鳳姐剛剛得知丈夫偷偷將尤二姐娶進門，并且仆人均知曉此事，鳳姐被聯合蒙騙。鳳姐的“冷笑道”中包含了她的一腔怒火及對丈夫與尤二姐的關系的諷刺。在此，霍克斯、閔福特將其譯為“鳳姐極其簡短地笑了一下”，并且faintest，hover briefly都能表現出這一笑容并非真正的笑容，而是包含了鳳姐了解事態后的無奈、諷刺與憤怒。

例3：

原文：王夫人道：“要這些做什么？”鳳姐笑道：“有個原故：這一宗東西家常不大做，今兒寶兄弟提起來了，單做給他吃，老太太、姑媽、太太都不吃，似乎不大好。”（第35回）

譯文：“Why so much?”said Lady Wang.“I have my reason，”said Xi-feng.“This isn’t the sort of thing one eats every day，and now that Cousin Bao has mentioned it，it seems silly to make it just for him and not let you and Grandma and Auntie Xue taste it as well...”She smiled mischievously.

分析：此處，鳳姐的“笑道”對象為賈政之妻、皇妃之母王夫人，因此這里鳳姐是作為晚輩討好長輩，這種討好是隱藏在“笑”中的，只能通過上下文體會出來。霍克斯、閔福特將其譯為smile mischievously，能夠表現出鳳姐的頑皮討好，使人物形象更加豐滿，更有畫面感。

（二）將“笑道”譯為laugh及其相關形式

將“笑道”譯為laugh及其相關形式共出現408次（見表 3）。

表3：“笑道”譯為laugh及其相關形式統計表

laugh指發出聲音地大笑，“笑”的動作較明顯，并且伴隨著較清晰的情緒，例如開心、大喜等。當情緒較高漲，笑出聲音時，或其后所跟語句表示開玩笑、感嘆等較活潑、潑辣的情緒時，往往用laugh進行翻譯。其中，laugh以動詞形式出現224次，占54.90%，用法包括單獨使用，構成短語laugh at（對……笑），或是“laugh＋副詞”表示說話人的具體情緒，如laugh pleasantly（高興得大笑）等；以名詞laugh形式出現68次，占16.67%，一般以短語形式出現，如 with a laugh，give a laugh，feign a laugh等；以名詞laughter形式出現13次，占3.19%，一般以短語形式出現，如with a laughter，give a crow of laughter等；以laughing形式出現92次，占22.55%，霍克斯、閔福特譯本中主要有兩種用法，一種用法是say，laughing表示“說”與“笑”兩個動作同時發生，另一種用法是burst out laughing（爆發大笑）；以laughingly形式出現11次，占2.69%，主要用來修飾動詞，表示大笑著做某事。

例1：

原文：鳳姐喜的先推寶玉笑道：“比下去了！”（第7回）

譯 文 ：“You’ve met your match!”She said to Bao-yu with a laugh，nudging him playfully.

分析：前文提到，賈府來了一位小后生，身材俊俏，舉止風流，似乎在寶玉之上。因此鳳姐才推寶玉笑稱他被比下去了。鳳姐的“比下去了”以感嘆句結尾，語氣較強烈，因此這里的“笑道”是出聲的、半開玩笑的笑，用say with a laugh翻譯她的“笑道”體現出其情緒的高漲，將場景渲染出熱鬧的氣氛，同時也十分符合鳳姐潑辣、熱情的性格。

例2：

原文：史湘云一邊搖著扇子，笑道：“自然你能迎賓接客，老爺才叫你出去呢。”（第32回）

譯文：Xiang-yun laughed at his disgruntlement：“I’m sure you’re very good at entertaining people，”she said.“That’s why Sir Zheng asks you to see him.”

分析：前文中提到賈雨村來到賈府，而寶玉并不想與他見面，史湘云的“笑”中一方面是對寶玉不情愿的樣子感到有趣；另一方面也是寬慰寶玉，勸解他好好會見賈雨村。在湘云的“笑”中，對寶玉的寬慰在其前后文的言語中已經有充分的體現，所以霍克斯、閔福特將其譯為laugh at his disgruntlement，承接了前文寶玉不情愿見面的心情，同時也描繪出湘云被此逗笑的場面。在結構上達成了順暢的銜接，在內容上也充實了畫面感。

（三）將“笑道”譯為其他笑的形式

在霍克斯、閔福特《紅樓夢》英譯本中，除了人們熟知的smile與laugh外，還根據“笑”的程度不同，將其譯為giggle（傻笑、咯咯笑、尷尬地笑），grin（咧嘴笑），titter（竊笑，吃吃的笑）等；根據“笑”的方式不同，將其譯為amuse（逗笑），tease（取笑，嘲笑），mock（嘲笑）等。

例1：

原文：碧月見他四人亂滾，因笑道：“倒是你們這里熱鬧，大清早起就咭咭呱呱的玩成一處。”（第7回）

譯文：Casta was greatly amused by the four figures struggling on the kang.“You’re certainly a lively lot here，larking about like this so early in the morning!”

分析：amused有被逗笑的意思。在霍克斯、閔福特《紅樓夢》英譯本中，amused共出現13次，當前文有調侃或較有趣的話語或動作，后文的“笑道”表示被此逗笑時，往往用amused順承文章內容。這里前文提到晴雯、麝月、寶玉、芳官四人正在嬉笑打鬧，滾在一處，場面十分好笑，碧月的笑是因為四人亂滾十分有趣，被他們玩樂的詼諧動作和熱鬧場面逗笑，用amused最合適。

例2：

原文：寶玉笑道：“你既知道不配，為什么躺著呢？”（第31回）

譯文：“If you know it’s not right to be sitting here，”he said teasingly，“what were you doing lying down?”

分析：這句話是寶玉調侃晴雯身份不夠不配坐在此處的，這里的“笑道”不能理解為字面意義的“笑著說”，而是帶著調侃、戲弄的意味，tease有取笑、戲弄之意，所以譯為said teasingly較合適。在霍克斯、閔福特譯本中，將“笑”譯為“嘲笑”之意共出現8次，除運用tease進行翻譯外，還用了其他方式，如第8回中“（黛玉）一見寶玉，便笑道”（Catching sight of Bao-yu she let out a wail of mock dismay.）中的“笑道”譯為let out a wail of mock dismay，第7回中“賈蓉溜湫著眼兒笑道”（Jia Rong cringed in mock alarm）中的“笑道”譯為cringe in mock alarm等。

例3：

原文：平兒一面和寶釵湘云等吃喝著，一面回頭笑道：“奶奶，別這么摸的我怪癢癢的。”（第39回）

譯文：Patience，who had continued eating and drinking with Bao-chai and Xiang-yun while Li Wan was saying this，now turned round and looked at her with a giggle.“Stop it，Mrs Zhu!You’re tickling me!”

分析：前文中李紈邀平兒留下，平兒便與寶釵、湘云等一同吃喝，并且李紈此時正撫摸平兒。該句為平兒對李紈笑著說摸得癢，在這里，她一方面被癢得逗笑；另一方面又因被觸摸而有些尷尬、緊張。因此，霍克斯、閔福特譯本采用giggle進行翻譯，giggle的含義為“被逗笑，或緊張、尷尬地發笑”，更能夠傳遞出平兒多層次的情緒，比直譯為“笑著說”更貼合原文情境。

二、“笑道”譯成“say＋副詞”形式

在霍克斯、閔福特《紅樓夢》英譯本中，將“笑道”譯為“說”共出現1 024次，占43.17%，成為出現次數最多的翻譯方式。通過分析發現，霍克斯、閔福特譯本中，將“笑道”譯為“說”包含兩種方式（見表 4），一種是簡單地譯為“say”（共出現 875次），另一種是譯為“say＋修飾部分”（共出現149次）。

表4：“笑道”譯為say翻譯方式統計表

當前文中已經表現過人物情緒時，或在人物說話的同時還有其他動作時，往往簡單用say翻譯“笑道”，從而避免冗余，重點突出人物情緒或動作。但還有很大一部分不僅僅譯為簡單的say，而是根據語境及人物情緒、性格特征對其加以修飾，從而更加清晰地傳達人物話語的深層含義，塑造更加豐滿的人物形象。

例1：

原文：眾人笑道：“老爺今日一擬定佳，何必又待雨村。”（第17回）

譯文：“Your own suggestions are sure to be admirable，Sir Zheng，”said the literary gentlemen ingratiatingly.“There will be no need to call in Yu-cun.”

分析：該句出自《紅樓夢》第17回，眾人建議賈政老爺為大觀園不同景致擬燈匾對聯，賈政聽到這一建議，稱該題則題，若不妥再請雨村擬，而這句話便是眾人奉承老爺一旦題匾必定是佳作，不必再等雨村。因此，不能只注重字面義，而應看到“笑道”有深層含義。譯為“奉承地說”，體現了眾人對老爺的阿諛之意，同時也顯示出那個時代尊卑有別的社會背景。

例2：

原文：黛玉笑道：“你說你會‘過目成誦’，難道我就不能‘一目十行’了？”（第23回）

譯文：“You needn’t imagine you’re the only one with a good memory，”said Dai-yu haughtily.“I suppose I’m allowed to remember lines too if I like.”

分析：黛玉本身悟性極強、絕頂聰明，且博覽群書，這里的笑不僅僅是單純的笑，更包含了黛玉對于寶玉稱自己能夠過目成誦的不服氣，以及對自己能夠一目十行的驕傲。因此，霍克斯、閔福特將其譯為“傲慢地說”，更符合原文語境。同時，黛玉的性格除溫婉清冷外，還帶有一絲孤傲，在這語句中就有所體現，因此譯為“傲慢地說”也能使其人物形象更加飽滿。

例3：

原文：其中湘云最熟，南安太妃因笑道：“你在這里，聽見我來了還不出來，還等請去！我明兒和你叔叔算賬。”（第71回）

譯文：Of the five girls Xiangyun was the most familiar to those present.“Naughty girl!”said the Dowager Princess waggishly.“You should have come yourself to see me when you heard that I was here，not waited to be called!I shall have a bone to pick with your uncle now，next time I see him!”

分析：在前文中已表明湘云與南安太妃最熟。從南安太妃的話語可以看出，她是在與湘云打趣逗樂。如果直譯太平鋪直敘，且不能夠很好地將兩人之間開玩笑的有趣場景描繪出來，也體現不出前文所說的二人最熟。因此，霍克斯、閔福特將其譯為“滑稽地說，開玩笑地說”，更能夠體現出二人關系好，能夠生動描繪二人打趣逗樂的場景。

例4：

原文：黛玉聽了，冷笑道：“我當是誰，原來是他！我那里敢挑他呢。”（第20回）

譯文：“Oh her，”said Dai-yu coldly.“I wondered whom you could mean.I should never dare to find fault with her.”

分析：在前文中，湘云當面說黛玉挑不出寶釵的不是，并有意指黛玉比不上寶釵。在《紅樓夢》中，黛玉、寶釵、湘云的關系本就十分尖銳，黛玉又十分敏感，湘云的“挑不出毛病”傷害了黛玉的自尊，因此以“冷笑道”回應，在這里，“冷笑道”指黛玉傷了自尊后諷刺地說，或陰陽怪氣地說，翻譯成said coldly非常準確。

（三）將“笑道”意譯

漢語博大精深，一個“道”字在很多情況下不能簡單地譯為“說”，而有很多種意思，可以譯為protest（爭辯），chide（斥責），ask（詢問），等等。因此在翻譯中，尤其是我國典籍翻譯中，要多注重結合語境挖掘其內在含義，而不能將翻譯浮于表面。在霍克斯、閔福特《紅樓夢》英譯本中，將“笑道”意譯出現了176次，約占7.42%。

例1：

原文：原來這賈蕓最伶俐乖巧的，聽寶玉說象他的兒子，便笑道：“俗話說的好，‘搖車兒里的爺爺，拄拐棍兒的孫子’”。（第24回）

譯文：Being a sharp-witted young man who knew how to make the most of an opportunity，Jia Yun was quick to turn Bao-yu’s jest to good account.“There’s a saying about‘grandsires in cradles and babies with beards.’”

分析：前文中，寶玉稱賈蕓像自己的兒子，但其實賈蕓比寶玉大五六歲。但賈蕓十分伶俐，以俗語“搖車兒里的爺爺，拄拐棍兒的孫子”將其扭轉為好意，替寶玉說話。霍克斯、閔福特采取意譯方式，運用了英文習語turn sth.to good account（利用自己的能力使……取得好的結果），將其譯為“賈蕓迅速通過自己的智慧替寶玉解圍”，was quick to體現了賈蕓反應快。這樣翻譯比直譯更能夠突出賈蕓伶俐乖巧的形象，表意更加貼切。

例2：

原文：今見他如此說，便笑道：“咱們自己，你又說起這話來。再多說，我把你這胡子還揪了你的呢！還不跟我進來。”（第29回）

譯文：Cousin Zhen at once became affable.“Oh，you’re one of the family，Papa Zhang.So let’s have no more of that kind of talk，or I’ll take you by that old beard of yours and give it a good pull.Come on，follow me!”

分析：張道士十分謙虛，不敢私自行動，要求請示老太太，而考慮到他的身份尊崇，賈珍不敢怠慢，因此邀請張道士一同入園。在這里，將“笑道”譯為“立刻表現出親近的樣子”，at once與affable都能夠突出賈珍對張道士的尊重與親近，希望他別太見外。這一翻譯方式不僅能夠使上下文更加流暢，還能將人物情感和態度更加清晰地表達出來。

例3：

原文：襲人也紅了臉，笑道：“罷喲，先頭里，姐姐長，姐姐短，哄著我替你梳頭洗臉，做這個弄那個，如今拿出小姐款兒來了。你既拿款，我敢親近嗎？”（第32回）

譯文：It was now Aroma’s turn to blush and protest.“When you first came to live here it was‘Pearl dear this’and ‘Pearl dear that’all the time.You were always coaxing me to do things for you—do your hair，wash your face，or I don’t know what.But now that’s all changed.Now you’re the young lady，aren’t you?You can’t act the young lady with me and expect me to stay on the same familiar terms as before.”

分析：湘云自小就由襲人服侍，相處融洽，成為閨中密友。而兩人多年后重逢，湘云怪襲人在太太沒了以后漸漸疏遠了她，本例句為襲人回復湘云的話。由其對話可以看出，襲人是在為自己辯護，稱兩人關系疏遠是由于湘云的小姐款兒。此處若對“笑道”直譯，無法表明原文狀況是兩人拌起嘴了。霍克斯、閔福特將其譯為protest，指襲人抗議湘云的話，為自己爭辯，不論是在描述原文狀況，還是表現襲人情緒狀態上都更合適。

例4：

原文：平兒忙陪笑道：“姑娘怎么今日說出這話來？我們奶奶如何擔得起！”（第73回）

譯文：“Oh miss!”said Patience，endeavoring to treat the question as a joke，“how could you?Mrs Lian is not as bad as that!”

分析：因寶玉裝病，賈母大怒查賭，結果查出了三大賭家，其中就有賈迎春的乳母。當時寶釵等人怕賈迎春太難堪，都為這個嬤嬤求情，結果遭到了賈母的拒絕。正是在這種情況下，賈探春氣不過要替姐姐迎春打抱不平，而其話語中卻帶有對王熙鳳的諷刺。在這樣的危急時刻，平兒的“陪笑道”化險為夷，她真誠直率，為雙方著想，化解了這場爭執。因此，霍將其譯為said，又補充“平兒努力將這一問題化為玩笑”，正體現了她的伶俐機智，將尷尬局面以玩笑化解，對人物形象塑造有很大意義。

（四）將“笑道”省譯

在霍克斯、閔福特《紅樓夢》英譯本中，“笑道”省譯出現了261次，約占11.00%，主要有以下兩種情況：（1）若在“笑道”這一動作前有其他動作，或“笑道”與其他動作同時發生時，為了避免冗余，可以將“笑道”省譯；（2）在部分較短對話中，霍譯本將直接引語改為間接引語，將“笑道”省譯，從而使文章更加精練、簡潔。

例：

原文：這熙鳳攜著黛玉的手，上下細細打量一回，便仍送至賈母身邊坐下，因笑道：“天下真有這樣標致人兒！況且這通身的氣派，竟不象老祖宗的外孫女兒，竟是嫡親的孫女兒似的，怨不得老祖宗天天嘴里心里放不下。——只可憐我這妹妹這么命苦，怎么姑媽偏就去世了呢!”（第3回）

譯文：Xi-feng took Dai-yu by the hand and for a few moments scrutinized her carefully from top to toe before conducting her back to her seat beside Grandmother Jia.“She’s a beauty，Grannie dear!And everything about her so distinguished!She doesn’t take after your side of the family，Grannie.She’s more like a Jia.I don’t blame you for having gone on so about her during the past few days—but poor little thing!What a cruel fate to have lost Auntie like that!”

分析：在本句中，“笑道”前包括捧手、打量、坐下等一連串動作，通過一連串動作及其后的語句已經能夠將該場景完整地描繪出來，并且能充分突出人物潑辣熱情的性格特點。將“笑道”省譯既不會丟失原文含義，又不會丟失人物描寫的豐富性，還能夠使文章更加簡潔。

結語

綜上所述，通過研究霍克斯、閔福特《紅樓夢》英譯本可以發現，“笑道”一詞在不同語境中有多重含義。主要包括四種翻譯方式：將“笑道”譯為smile，laugh 等，將“笑道”譯為“say＋副詞”等；將“笑道”意譯；將“笑道”省譯。但不論采取哪種翻譯方式，在翻譯過程中都要聯系上下文，結合語境確定笑的程度、方式，說話人的語氣，話語的內在含義，以及對話發生的場景、氛圍，等等。要保證將人物話語的含義表達完整，人物形象塑造飽滿，文章原意表達清晰，并能夠使目標讀者準確感知。因此，在翻譯過程中，要忠實于原文含義，尤其是把握字詞的深層含義，而不能拘泥于文字表面，進行刻板地字對字翻譯（張順生、楊2016：18）。另外，不能迷信字典（張順生 2006：1）。在翻譯過程中，大部分情況下要以一個句子為單位，聯系上下文理解詞義及句義，從而真正讀懂并譯出原作者希望表達的含義。而且，在翻譯過程中，除了要盡量傳遞原語內在含義，還要時刻保持讀者意識，句子處理多從目的語讀者角度考慮（張順生 2006：1）。這就要求譯者在“一帶一路”倡議實施及我國文化“走出去”的背景下，不斷增強雙語能力，提升雙文化背景知識，能夠靈活地對各種翻譯策略進行取舍，培養結合語境把握同一字詞不同含義的能力，從而提升我國傳統文化典籍的翻譯水平，提高對我國傳統文學的理解，講好中國故事，進一步促進我國文化在國際范圍內的傳播與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