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國維
不是以太子和王儲身份繼位的雍正,身后的口碑一直不太好,矯詔篡立、骨肉相殘、刻薄寡情、殺人滅口等一系列負面評價,始終縈繞在這位以非正統名義登極帝王的頭頂之上,難以驅散。與負面評價相隨的,還有那一樁樁聳人聽聞,撼人心弦,聽似清晰,實則錯亂的殺戮傳說。年羹堯之死,便是其中最突出的一例。
一般史論的說法是:年羹堯是雍正“奪嫡”事件中一位重要人物,在雍正矯詔篡立的過程中,起到了鉗制康熙擬傳位、擁有重兵的十四皇子允禵的作用,從而確保了雍正順利登極。可是,雍正一旦龍椅坐穩,立即除掉年羹堯,為的是消滅口實。
事情的真相果真如此嗎?
康熙十八年(1679),年羹堯出生于一個官宦家庭,父親年遐齡官居湖北巡撫。
年羹堯出生時,父親見他身體有異癥,加上又系私婢所生,便遺棄了他。后來,覺得于心不忍,又把他撿回了家。死里逃生的年羹堯,長大后很聰穎。他二十一歲時,便考取了進士,進入了翰林院。兩三年后,又當上了鄉試考官。
康熙四十八年(1709),胤禛被封為雍親王,充任鑲黃旗旗主。就在這一年,年羹堯的妹妹年世蘭,被選為雍親王的側室福晉,年家從下五旗之一的鑲白旗,進入上三旗之中的鑲黃旗;也就在這一年,三十歲的年羹堯,被康熙任命為四川巡撫,緊接著又兼任陜西巡撫,成了權傾一方的封疆大吏。
四川毗鄰少數民族地區,少數民族頻頻鬧事。年羹堯出任四川巡撫后,在扼制西部少數民族滋事、統一西部的過程中,表現出了杰出的軍事才能,頗為康熙帝賞識。
康熙五十七年(1718)十月十二日,為了安定邊疆,康熙任命十四皇子允禵為撫遠大將軍,率兵駐扎西寧,對付入侵西藏的準噶爾部隊。爾后,只過了八天,年羹堯也被康熙任命為四川總督兼巡撫。八天之內,相繼任命大將軍和總督,均與西部邊陲軍事有關,似乎不是巧合。許多史論者認為,年羹堯任四川總督非康熙計劃中的安排,而是在其自請之后,康熙臨時決定的任命。
年羹堯在康熙五十七年(1718)十月初一遞交一封奏折,在這封奏折中,年羹堯指出了四川各鎮營伍的弊病,強調這是因為巡撫無權節制各鎮所導致。接著提出要求:“必欲悉除痼弊,將鎮協各營整頓一新,非假臣以虛銜不能也。伏祈圣主暫加臣以總督虛銜,并求賜以孔雀翎子,令臣節制各鎮,一年之后營伍必當改觀。”
年羹堯口稱只是謀求“虛銜”,而且聲明“事竣臣即奏繳,不敢久于忝竊”,但其貪圖功利虛榮的情態仍昭然若揭。年羹堯的“技巧”,自然無法蒙住精明的康熙帝。康熙覺得,盡管年羹堯動機不純,但他的軍事才能倒是可取的。年羹堯已是四川巡撫,再賜個總督給他當當,也未嘗不可。任命年羹堯為四川總督,正好可以要他協助允禵,共同防范準噶爾部隊。于是康熙準了奏。
年羹堯就任四川總督后,在處理邊境事務、協助十四皇子允禵平息準噶爾部隊進犯西藏的過程中表現不俗,立下戰功,受到了康熙的賞賜。
這個事實,說明年羹堯擔任四川總督并非胤禎的安排,年羹堯更沒有在胤禛登極的過程中發揮鉗制十四皇子允禵的作用。
康熙晚年時,由于一味推行仁政,致使朝廷貪腐成風,大臣們普遍不作為,亂象層出不窮。為此,雍正在稱帝之初就下定了決心,要大力整治朝綱。他十分重視人才,確定了以人才的發掘和選拔重用為基本治國之策。進士出身,詩文、書法均不錯,文武兼具,尤其是軍事才能杰出的年羹堯,自然也就成為雍正心目中最理想的可以為己所用的大臣。
從雍正元年開始,年羹堯就被作為重點栽培對象,受到重用和恩寵。雍正稱帝后,立即將允禵召回了京城,解除了他的軍權,任命延信為撫遠將軍,接替允禵的職務,年羹堯則被授予三等公爵位,要他配合延信,為防守邊陲的軍隊辦理糧草,處理地方事務。
雍正是一個典型的雙面人,表面上,他雖然對年羹堯既加官又晉爵,但在內心深處,卻對年羹堯存有疑慮、極不放心。雍正知道,允禵任撫遠大將軍、駐守西寧時,年羹堯跟他走得很近,關系十分親密。現在,年羹堯能親近自己嗎?年羹堯是精明的,他很明白,雍正不會輕易相信自己,為此,雍正稱帝后,他立即就調整了方向,緊急向雍正靠攏。
雍正元年正月,年羹堯以叩謁圣祖梓宮的名義,專程從四川回到京城晉見雍正,表達自己的效忠之心。他返回四川后發揮聰明才智,忠于職守,將四川總督任內的政務處理得干凈利落。為維護清廷疆域的統一、鞏固清廷的統治立下了汗馬功勞。同時,他還不忘經常及時地向雍正呈遞奏折,報告情況。
年羹堯憑著自己的突出表現,最終消除了雍正的疑慮。雍正對年羹堯的態度,也發生了根本性的轉變,年羹堯成為他心目中最信賴的大臣。
雍正元年(1723)下半年,青海發生暴亂,雍正特命年羹堯出任撫遠大將軍,前往青海平息暴亂。年羹堯到達青海后既有膽識,又有謀略,帶領將士不畏艱苦,很快就平復了暴亂。雍正十分高興,立即下詔,將年羹堯加封太保、晉封為一等公,并諭令他統轄西部四省,要求西部四省所有官員均須直接向年匯報工作。
同時,雍正還在各種場合、毫不吝惜地對年羹堯進行稱頌和贊美。其中甚至不乏出格、肉麻之詞。
如雍正二年二月二十九日,他在高其倬奏折上的朱批是這樣寫的:“天下督撫,待朕之真、依朕之切者,除年羹堯外,諾敏為第一。”又如雍正二年四月四日,在岳鐘琪奏折上的朱批是這樣寫的:“今年羹堯暨汝二人,朕不知如何寵錫,方愜寸衷。”
對四川巡撫蔡珽,雍正是這樣要求的:“不必來,諸事與年羹堯商酌行,不得錯。”
除了用語言文字稱頌和贊美年羹堯之外,雍正還在名譽地位和物資上給予了年羹堯豐厚的獎勵。僅雍正元年初至雍正二年中,短短一年的時間里,雍正就賜給了年羹堯及其家族爵位、金銀、府第、田園、世襲職位等,可謂賞賜隆厚,皇恩浩蕩。
面對鋪天蓋地的稱頌和贊美,豐厚的獎勵和賞賜,年羹堯陶醉了、飄然了,他變得目空一切,不再約束自己的語言和行動。他的總督衙門裝飾得富麗堂皇,衙役數倍于任何督、撫衙門。一旦出行,旌旗遮天蓋地,親兵浩浩蕩蕩,排場幾可趕超皇上。路人見狀莫不咋舌。他仿效皇帝,給各地總督、巡撫的文書全部用“諭”,對部下的獎賞全部用“賜”。他膽大妄為,貪污軍費四百萬兩。同時,他還拼命地斂財,極短的時間里便變得富可敵國。他賣官鬻爵,公然插手吏部官員授任,利用自己的影響力,使所推薦官員一一得到任命,以致被朝野諷為“年選”。他睨視其他督、撫官員,高踞于他們之上。沉醉于皇恩浩蕩之中的年羹堯,絲毫沒有覺察到,自己所走的,是一條居功自傲的危險之路;橫在前面的,是可以使他粉身碎骨的萬丈懸崖。
雍正二年九月,年羹堯第二次入覲。啟程之前,于九月二十四日發出奏折,向雍正奏報了抵京時間。
雍正早就在盼著和這位在前線立下了功勞的大將軍相聚。十月上旬,雍正接到奏折后,內心的喜悅溢于言表,當即做出朱批:“覽奏,朕實欣悅之至。一路平安到來,君臣慶會,何快如之!十一日歡喜相見。”
雍正一定沒有想到,此時深受他器重的年羹堯已不再是一年之前的年羹堯了。
在進京的路上,年羹堯一路都是趾高氣揚。所過之處,責令文武官員必須一律出城跪著夾道迎送。路過甘肅進入直隸,甘肅巡撫范時捷、直隸總督李維鈞皆跪伏在城外道旁迎送。年羹堯騎在馬上路過他們身邊時,連正眼都沒有瞧他們一眼,竟自揮鞭驅馬揚長而去。快到京城時,年羹堯大隊人馬經過的道路上,行人全被驅逐得無影無蹤;王公大臣們幾乎傾城而出,都來到郊外迎接他。
十月十一日,年羹堯抵達京城,雍正當天就在宮中召見了他。召見時,雍正覺得年羹堯遠道而來,路途辛苦,便在御前給他賜了座,準備君臣相對而坐,傾心暢談。誰知,年羹堯膨脹的頭腦不再清醒,他毫無君臣禮節,叉開雙腳,姿勢不雅地坐在雍正對面。雍正見狀,當即就很不高興,皺起了眉頭。晉見也就草草結束。
第二次覲見,甫一見面,年羹堯便給雍正留下了很不好的印象。不過,雍正當時并沒有太計較這些,而是依舊信任他,甚至還要他代擬諭旨。
年羹堯十月十一日抵京的,十一月十九日前后才離京,他在京城待了一個多月。一個多月之中,年羹堯除了奔走于御座之前外,其余時間一刻都沒有閑著。
十月二十一日,年羹堯抵達京城后的第十天,就迫不及待、竭力推薦陜西西安布政使胡期恒晉升甘肅巡撫。胡期恒是年羹堯的心腹,當年,也是在年的竭力舉薦下,胡才得以出任西安布政使的。
這個胡期恒才德到底如何呢?事后,雍正特地召見他,當面進行考察。結果,雍正一見到胡期恒就大發雷霆,說自己受了年羹堯的欺騙和蒙蔽。他如此評價胡期恒:“所奏之言皆屬荒唐、悖謬。觀其人甚屬卑鄙。”
雍正惱羞成怒,當即令吏部將胡期恒降職處理。同時,在年羹堯的奏折上嚴厲抨擊道:“你實在昏憒了!胡期恒這樣東西,豈是你年羹堯在朕面前保舉巡撫的人?豈有此理!”
緊接著,十一月十三日,工部郎中岳周找到年羹堯,送上現銀二萬兩,請托年羹堯推薦他出任西安布政使。
知曉內情的人都心知肚明,年羹堯竭力推薦胡期恒晉升甘肅巡撫,目的就是為了空出西安布政使的缺位,以便他賣官牟利。但是,當岳周送來二萬兩現銀時,年羹堯突然變了個戲法,據實向雍正參奏了這件事,將那二萬兩銀子交給了朝廷。
買官的銀子雖然交出來了,雍正對這件事卻無法釋懷,因為它給了雍正太多的想象空間:對于年羹堯,雍正想到的是,一個有人敢于隨時向他行賄二萬兩銀子的大臣,他平時的作為能夠讓人放心嗎?
雍正深入調查后,很快就了解到,岳周是八阿哥允禩的親信。在雍正眾多兄弟之中,八皇子允禩是最不滿他登極、最有實力反對他的一位兄弟。
岳周自己并沒有錢,他在工部郎中任內,曾虧空公款數以千兩白銀,都是允禩幫助墊付后才最終了結的。這次買官的二萬兩銀子又是允禩解囊相助的。允禩費這么大的力氣,想將岳周推上封疆大吏的高位,引起了雍正的極大警惕。
岳周案發生于雍正二年十一月十三日,二十五日岳周就被判應斬監候,處理得非常迅速。但是,一個多月后,處理岳周案的大學士忽然接到雍正下達的諭旨:“岳周之罪本應即行正法,因系年羹堯所參,故改為監候。”朝廷威福之柄非“臣下得而操之”。可見,這時雍正已經對年羹堯有看法了。為此,他有意識地繞開年羹堯,避免給人朝政受到年所左右的印象。
年羹堯是十一月十九日前后離京返回任所的,十一月十四日左右,雍正便在直隸總督李維鈞的奏折上做出了這樣的朱批:“為宋師曾乞恩,系爾之意見,抑或出于年羹堯之意見?若系爾意,朕即施恩;若出于年羹堯之意,朕則不施此恩也。近日年羹堯陳奏數事,朕甚疑其居心不純,大有舞智弄巧、潛蓄攬權之意。”“今年羹堯既見疑于陛,故明白諭卿,以便與之疏淡;宜漸漸遠之,不必令伊知覺。”
同樣在十一月中旬左右,雍正還在四川巡撫王景灝的奏折上朱批:“凡爾川省屬員,須爾自出藻監甄別優劣,不可全聽年羹堯之指揮以定去留也。”同日,王景灝的另一奏折上,雍正的朱批甚至表露出了明顯的厭惡情緒:“年羹堯今來陛見,甚覺乖張,朕有許多不取處。不知其精神頹敗所致,抑或功高志滿而然。”
從表面上看,年羹堯由一身恩寵到遭受厭惡和拋棄,速度之快、落差之大猶如過山車一般,讓人很難理解。所以,后來年羹堯被雍正處死,史論家才會生出許多說法來。其實,了解了年羹堯第二次入覲在京城一個多月的表現,看到他的貪腐和驕橫,就不難理解,年羹堯的結局完全是他自作自受。
雍正是一個賞罰分明的皇帝,他鏟除各種惡習的果斷和無情前所未有。他有一個兒子名叫弘時,雍正五年時,年僅二十三歲,系生存的諸子之中年紀最長者,且已經娶妻生子。但是,當年八月初六,弘時卻被雍正下旨削除宗籍賜死,罪名竟然是“年少放縱,行事不謹”。親生兒子都因犯小過而被賜死,足見雍正是多么“鐵面無情”。
對年羹堯,雍正最初發現他有擅威作福的跡象時,雖然表現出了一定的厭惡情緒,甚至一度產生了拋棄年羹堯的想法,但并沒有決定處死他。這時,年羹堯如能及時收斂,洗心革面,還是可以保住生命的。從以下奏折的朱批中,也可以看到雍正當時的態度。
雍正三年正月十八日,雍正在年羹堯的奏折上這樣寫道:“覽此奏朕心稍喜,過而能改,則無過矣;只怕不能心悅誠服耳,勉之。”又三年二月十三日,雍正在云貴總督高其倬的奏折上有這樣的朱批:“朕惜其(年羹堯)才,尚用其力,自有保全他之道。他近日深知愧悔矣。”
但是,雍正很快就發現,年羹堯并非只是擅威作福,而是惡行累累,無法無天,并且毫無悔改之意。就在受到雍正一再提醒和警告之時,年羹堯一方面不停地給雍正寫奏折,用言詞為自己搪塞,一方面卻在拼命地轉移貪腐得來的財物。
雍正通過臣下的密折獲知,年羹堯從京城返回駐地西安后,僅僅兩三個月之內,運往各地藏匿的財物,就有騾馱二千余載,騾轎二百余乘,大車數百輛。
雍正尤其不能容忍的是,他費盡心機建立起來、自以為無比周密的情報網絡,竟然被年羹堯玩弄于股掌之中,完全失去了作用。
雍正登極后,為了徹底粉碎皇族、官僚朋黨,掌握各方面的情況,采用派遣侍衛和官員、在官員之間建立彼此告密制度的辦法,形成了一個效率極高的情報網。年羹堯的身邊也安插了名為效力軍前、實際起監視作用的侍衛和官員。然而,就在雍正最需要得到有關年羹堯的情報時,卻突然發現竟無一人向他報送奏折。原來,在年羹堯的威逼利誘下,那些侍衛一個個都倒向了年羹堯,變成了圍著年羹堯轉的奴才;至于被安插在年羹堯身邊的官員,更是被年羹堯馴服得心目中只有大將軍,沒有皇帝了。這種狀況,是雍正最不能容忍的。
雍正不是一個心胸開闊的君王,他有著極強的報復心。年羹堯曾被雍正視為第一心腹股肱,詎料竟如此負心,這使他又氣又愧,幾乎是咬牙切齒地痛斥:“年羹堯可謂第一負恩人也!”
雍正三年四月,四十六歲的年羹堯被削去一等公爵位和川陜總督職務,改調杭州將軍。
被削去爵位和降職的年羹堯,并沒有從自己地位和人生的誤判之中清醒過來,搬遷時依然十分氣派、張揚,僅隨從就超過千人。
年羹堯一到杭州,立即再遭貶謫,接連削官降職。最后,淪為旗下閑散章京,被安排看守杭州城東門——太平門。太平門是杭州慶春門的俗稱,門內為慶春街,歷來為杭州最繁華的街道之一。太平門外彌望皆圃,菜農運菜進城,擔糞出城,均經此門。昔日不可一世的權臣,如今在此看守城門,這是何等的恥辱!
雍正三年十一月,為雍正生育了兩位皇子、一位公主的年貴妃病逝,年羹堯失去了最后的依靠。與此同時,雍正加快了處死年羹堯的步伐。
可悲的是,直到這時,沉溺在對自己的地位和人生誤判之中的年羹堯還沒有清醒過來,他還在“伏地哀鳴,望主子施恩”,乞求雍正“饒了臣”。
年羹堯哪里知道,雍正對他的憤恨遠不止是“痛心疾首”,而是欲盡早“除之而后快”矣!步軍統領阿齊圖向年羹堯宣讀雍正的諭旨中,通篇字字都是淚,句句皆是血:
“爾系讀書之人,歷觀史書所載,曾有悖逆不法如爾之甚者乎?自古不法之臣有之,然未曾敗露之先,尚皆假飾勉強,偽守臣節。如爾公行不法,全無忌憚,古來曾有其人乎?朕待爾之恩,如天高地厚……爾捫心自思,朕之恩尚忍負乎?”
“朕意以爾實心為國,斷不欺罔,故盡去嫌疑,一心任用。爾乃作威作福,植黨營私。如此辜恩負德,于心忍為乎?”
“九十二條(罪)之內,爾應絞刑及立斬者,共三十余條。朕覽之不禁墮淚……”
“即爾茍活人世,自思負恩悖逆至此,尚可以對天地鬼神,靦顏與世人相見乎?”
“今寬爾殊死之罪,令爾自裁,又赦爾父兄子孫伯叔等多人死罪,此皆朕委曲矜全莫大之恩。爾非草木,雖死亦當感涕也!”
雍正三年十二月,年羹堯以自裁的形式結束了生命。在清史上又留下了一幕令人嘆息的悲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