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桐沁
(重慶師范大學新聞與傳媒學院,重慶 400000)
電影是一門集視覺與聽覺于一體的綜合性藝術,它融合了各種藝術形式的審美特征,而視聽語言作為電影藝術表達主題意蘊和豐富情感必不可少的環節,其組成形式主要分為鏡頭拍攝、景別選取、聲音的挖掘以及蒙太奇和顏色等方面。
由美國導演彼得·威爾執導的電影《楚門的世界》英文翻譯為true man含義是真實的人,在劇中紀實節目的名字為真人秀,英文為show,其片名就暗喻了楚門的人物設定是真實的存在,也為楚門最終沖破了束縛,打破虛假的世界埋下了伏筆,節目名稱也暗示了楚門所看到世界的虛假,導演不僅在細節設計上獨具匠心,在視聽語言的塑造上更為細膩、生動,富有戲劇性。
仰拍:攝影機從低處向上拍攝畫面的主體,被攝主體體現出一種高大的形象,暗示權力的至高無上或表達一種尊重和仰視之情。《楚門的世界》對于基斯督的塑造以仰拍的手法進行拍攝,從而體現出作為上帝所擁有的至高無上的權力以及一種對于生命的敬畏感。“劇中人也是劇作者”的意味體現在兩個角度:一是劇中基斯督創作的電視節目里所有的導演和演員們,他們都是這部節目的創作者,因為他們以集體表演的方式生活在劇中,無論是演員還是攝影人員都是其節目的見證者,例如楚門的朋友、鄰居、父母等;二是相對于整個電影《楚門的世界》與我們現實生活中的受眾相比,楚門的生活其實是受眾現實生活的縮影和折射,他們賦予楚門的殘酷人生,現實生活中的受眾同樣面臨著這樣的危險,現實生活中處處充滿著虛假與真實就像基斯督所創作的世界一樣,給予觀眾一種恰到好處的“人生如戲、戲如人生”的意味與生活自省。
楚門面對劇中導演基斯督創作的虛假世界卻渾然不知時,他熱愛幻想,面對家人、朋友也都深信不疑,除了童年因自己的原因失去父親而感到自責,他都安于現狀地生活并相信在他身邊發生的人和事都真實地存在,直到一次在駕車行駛途中,廣播傳來了他行蹤的記錄以及后來初戀女友對他的善意提醒,才讓楚門深陷疑惑、恐懼當中,他開始變得自言自語,甚至將目光望向天花板抑或是站在海邊眺望遠方,這是一種向上帝訴苦并祈求得到答案的目光。而上帝的視角化身則是劇中操控一切的導演基斯督,他不讓楚門知道自己的身世,并且從未給予楚門心理考慮,他為了博得觀眾的眼球來創造了這一切,他的行為束縛著楚門,甚至提前為他安排了接下來會上演的劇情,即使是這樣荒誕又充滿戲劇性的人生安排,而上帝似乎也是這樣一種操控權力的存在,信教人士總是信奉世界由上帝操控,而受眾在至高無上權力的操控下只能順從與接受。
作為景別之一的遠景,在電影中常被用于解釋故事發生的環境,這里的環境主要包括自然環境和社會環境,并且一般用于影片的開場和影片的結尾,不同的環境特色會渲染出不同的氛圍。畫框原本屬于美術創作的范疇,畫框在視聽語言里又稱為取景框,影視作品里畫框的建構有著深刻的隱喻性和表意功能。
《楚門的世界》在后半段,導演基斯督讓楚門經歷了一場暴風雨之后,又繼續讓他在攝影劇本中掙扎,最終,楚門經過重重考驗,來到了藍天、白云、綠地的美麗世界,此時的場景采用遠景拍攝,眼前的美妙景色在楚門面前顯得如此廣闊,這也體現出受眾在現實生活中的渺小以及楚門渴望得到一種自由、釋放、解脫的心境。
《楚門的世界》拍攝楚門的畫面大多借用畫框、門欄等構圖方式完成,使楚門在畫面的位置上處于擠壓、變形的狀態,在整體上渲染出一種壓抑、痛苦的氛圍,這也間接體現出他被束縛的人生,例如楚門察覺到周圍事物的異樣后和馬龍在雜貨店的貨架邊交談時借用貨架的位置進行構圖。當楚門發現他所努力想要沖破的束縛也是虛假時,他更加堅定了自己想要繼續努力前行、打破禁錮的決心。基斯督努力營造的桃源島原來是一座虛構的城市,自己身邊的人與事也是一種導演的虛構與假設,遠景的設計,將楚門內心與桃源島的距離逐漸拉遠并產生了一定的心理沖擊,這里的桃源島也暗含了兩層含義,一是指基斯督所設計的拍攝場地而虛構出來的地方,二是指每個人內心的一種潛在的欲望和訴求,如陶淵明筆下的《桃花源記》[1],一種理想中的世外桃源,一種基斯督心中的“烏托邦”式的理想王國,然而也有基斯督操控不了、被楚門一步步毀滅的一天,人的渺小,不僅體現在天地萬物之間,也徜徉在各種夢想和現實之中。
影片中的人物通過鏡子的反射看到鏡面中的自己,受眾可以看到角色和鏡像化的分身,通過觀察人物在鏡中的語言、動作以及細微的神情變化,可以察覺出人物跌宕起伏的心理變化、多重的性格特征,人物還可通過鏡子的反射對于自我的影像進行不斷的認知[2]。此時的認知并不是一個客觀的載體,在延伸了畫面整體空間的同時也豐富了其內心的情感表達。
在本片中鏡子鏡頭重復出現了兩次,第一次是楚門站在鏡子面前,對著鏡子練習表演,其中表演的臺詞也恰好展現了他不同階段的情緒變化,最開始他對著鏡子里的自己說:“我不行了,你們繼續吧。”這一階段的楚門對周圍陸續發生的事物產生了懷疑,其中包括自己駕駛車輛時因車里傳來自己行蹤的聲音、在街上遇見父親卻不能相認等事情,這是他焦慮的心理體現,也是自我壓抑情緒的釋放。然后他對鏡子里的自己說:“你不能放棄,先生,就算摔斷腿也要爬上山去吧。”此時的楚門在經歷了第一階段的懷疑、焦慮之后又重新鼓勵自己要繼續追查出事情的真相,他找來好友馬龍談心并試圖遠走去往斐濟、跟蹤妻子來到醫院、冒險帶著妻子開車通過跨海的大橋,這一系列的行動都是他為找出事情真相所做出的努力。接著他說:“你瘋了,知道嗎?如果我半途不幸身亡,你就把我當食物吃了吧,真惡心。”這一階段的楚門已經知道了自己受人擺布的真相,他內心怒斥導演基斯督安排的這一切,同時也對身邊熟悉的人和事物感到失望,他會繼續逃脫束縛,即使失敗也不會后退。影片第二次重點使用鏡子鏡頭是楚門洗漱之后,站在鏡子面前說:“你好,報告畢少校,這是畢星系楚門星。”并且在鏡子面前畫了一個太空的卡通造型。這時的楚門表現出兩種性格特征,一種是基斯督劇本里的楚門,他性格開朗活潑、不拘小節,甚至有些孩子氣,但現實的他卻是一個內心敏感、感情細膩的人,在鏡子的折射下,表現出兩種性格特征,也暗示著不同的性格最終會導致不同的結局。
楚門在鏡子面前的臺詞表演是自己在不同階段中的心理變化,這種變化由最初的懷疑到最后的堅定信心,猶如弗洛伊德所說的從本我、自我、再到超我的人格結構的建構過程[3]。其次,楚門在鏡子里的臺詞表演最初是他為了自己的演員夢想而做的日常訓練,但他卻不知在導演基斯督的安排之下,他從出生就已經成為一名家喻戶曉的大明星,這也是一種戲劇性的展現,通過對著鏡子表演戲劇臺詞的方式向受眾傳達出一定的諷刺意義。
主觀鏡頭以人物的視角進行拍攝,使受眾感受人物強烈的性格特征和情感色彩,讓受眾產生一種身臨其境的體驗感,這是區別于一般鏡頭的表現手法,可用于表現變形的世界或內心,甚至還可以營造一種危險感或戲劇性。
在本片的開頭,多次以基斯督的主觀視角進行拍攝,好似一種監視與窺探,這也是一種束縛的暗示,主觀鏡頭在劇中多次出現,暗含人生處處充滿窺伺與危險,并且這種鏡頭的塑造也是一種隱喻的呈現,它所記錄下的世界是不真實的,是一種過于理想化的世界,而只有楚門一人才是真實的存在,這種鏡頭將基斯督筆下的世界與楚門本身的真實存在做了一個強烈的對比,與此同時,也為平行蒙太奇的現實創作了平行時空的對接與基礎的準備,多個時空、多元化視角的不斷切換,使劇中人物的性格特征更加鮮明,同時也使矛盾的沖突變得更加地尖銳。
本劇開篇的引言:“我們看戲,看厭了虛假的表情,看厭了花言巧語的技巧,這是基斯督創作的初衷,但充滿戲劇性的是他所創作的真人秀節目卻是虛假的,這是一種充滿諷刺意味的臺詞,而當基斯督將一切真實告訴給楚門時,他勸告楚門繼續沉迷虛假世界就能繼續做夢的時候,楚門卻說:‘即使你一瘸一拐,你也得想辦法爬上去’這是一種對于沖破虛假世界的堅定信念與回歸真實的人生態度,最終得以成功,他的舉動也因此感染了更多的觀眾。楚門這個即使遭遇了殘酷束縛的年輕人,依舊保持一個樂觀的心境,他內心依舊感激劇中唯一對他真心的初戀,她的存在猶如那條掉落的紅色圍巾,溫暖著楚門孤獨的內心也幫助著他激起打破束縛,走向真實的決心。”當然,楚門這一人物的塑造顯然是充滿悲劇性的,一種魯迅先生所說的“凈化”思維,導演習慣借助夸大劇中人物的悲情遭遇,將一些正義的事情予以無情的毀滅,借用英雄人物的悲慘命運,以夸張的手法,毀滅在受眾的眼前,讓受眾產生一種悲憫與同情,從而使其自己的內心得到一種凈化與釋放。讓受眾產生強烈的認同感與思考之處。
本片除了視聽語言的豐富塑造外,還在基斯督的身上看到了社會媒體影響力的重要性。在這娛樂至死的時代,劇中基斯督身為導演一開始就為了賺取收視率,而不斷突破行業道德底線、違背職業素養,在強調節目回歸真實的同時卻又偽造虛假的人物和事件,而且其影響的深度與廣度可見一斑,但其傳播價值觀的偏離,也使得不能贏得受眾的心,最終以失敗結局。
習近平總書記曾提出社會媒體的社會責任與任務,媒體作為黨的喉舌始終要以受眾的角度出發,切忌不能只為了眼前的利益去傳播一些違背社會價值的內容,此外,社會媒體還應該堅持承擔更多的社會責任,積極發揮主流媒體的輿論導向作用,為現代社會的發展凝聚更多的積極能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