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海音樂學院舞蹈學院 510006)
中國土地遼闊、物產豐饒、民族眾多。望古,歲月之遙沉淀了厚重的文化遺產,構筑了豐富多元的中華文化格局;看今,改革之風注入了創新的時代精神,延續著歷久彌新的中華文化之光。中國國土越嶺之南——嶺南,從荒蠻之地到珠江奇跡,在歷史的年輪里回蕩出濃郁文化積淀的交響。加之族群的遷徙歷程中各種文化的碰撞與融合,嶺南文化形成了以廣府、客家、潮汕、桂系、港澳為主體的豐富多元又各具特色的區域文化。
近年來,嶺南舞蹈以新秀之姿茁壯崛起,作為嶺南文化一個重要的分支,嶺南舞蹈以人的肢體書寫嶺南傳奇、以人的肢體講述嶺南故事、以人的肢體記錄嶺南映像。嶺南舞蹈從其文化背景、素材來源、作品形式勾勒出嶺南民間社會的輪廓,是多元而又獨特的嶺南文化的一個縮影。由于受到“嶺南文化”多元性的影響,傳統嶺南舞蹈風格、元素也呈現出多樣化的態勢。獨特的審美特性使嶺南舞蹈漸漸凸顯出自身特有的“嶺南風格”,在中國舞蹈藝術的舞臺上增添了一抹獨特的色彩。
“詠春”是嶺南傳統文化閃耀的標簽,被稱之為“南派”武術,孕育于嶺南大地上具有獨特色彩的技術風格,亦是嶺南舞蹈重要的創作題材。八斬刀法由“詠春”在發展的進程中演變而來,是“詠春”通過器械輔助其獨有的兵器延伸出來形成的套路招式。
八斬刀的別名也叫“蝴蝶雙刀”,因雙刀并用交叉夾疊猶如一只生動的蝴蝶;也叫“合掌刀”,刀身設計左右雙刀可緊貼合并如似合掌。刀身長度設計剛好是人的手肘到指尖的距離,短小的刀身使刀法更具有靈活性。之所以叫“八斬刀”,由來于刀的八節招式,分別是“夾刀”“擸刀”“攤刀”“耕刀”“滾刀”“一字刀”“問刀”“扱刀”,在八招式的基礎上根據左右前后兼顧進攻和防守延展刀法。運刀的形態與“詠春”形態緊密相關,“單刀看手、雙刀看走”,刀法運用上別樹一幟的“步法”對其有重要的影響,以“二字鉗羊馬”穩定重心,“偏身馬”“進退馬”配合躲避和進攻,多變的走位與各式刀法互相配合實現躲避來襲進而攻擊。詠春八斬刀運刀以“腕勁兒”發力強調刀斬一線,每一次出刀位置清晰并且有沉穩的力量,出刀幅度小發力精準,刀法講究“法度”,要在間不容發之際取勝。
“詠春八斬刀”發展到今日,在廣東佛山、江門地區仍以民間武館的形式傳承和教授著技藝。然而歷經時代視角的不斷革新和傳統質感的歲月沉淀,原始的“八招式”經由不同的派別在自身的研習中加入的不同拓展方式,“八招式”也從單一形式得到更豐富的傳承和發展。
隨著中華民族傳統文化復興的熱潮,嶺南舞蹈旨在以舞蹈藝術的形式傳承嶺南地域文化,編導通過提取詠春八斬刀套路的“根”元素、“根”形態、“根”風格,在主要動機動作中緊密貼合八斬刀的要點特征發展舞蹈動作,繼而使之編創出來一部部兼具八斬刀的審美特點又具有獨特藝術傳播價值的舞蹈作品。這些嶺南舞蹈作品把“詠春八斬刀”呈現給觀眾,以此形式增加對嶺南文化廣泛傳播的普及性,同時以別樣的藝術感染力給觀眾們傳遞舞蹈藝術的真、善、美。
在嶺南舞蹈構建起獨具特色的審美視野下,嶺南舞蹈作品應具有嶺南審美風格的獨特指向性。于“詠春八斬刀”而言,限定空間下的道具屬性以及以何種藝術形態傳遞嶺南人民情感表達是編導應著重思考的問題。
對熱衷于使用當代“新理念”來創作舞蹈作品的藝術工作者來說,在創作構思的過程中,編導尋求嶺南舞蹈以“陌生化”的新形式切入創作作品的定位,既需要遵循民間的原始形態,又需要在此創新,正如明文軍所強調的:民間舞蹈從田野、廣場走進課室、舞臺的過程中對于“原生形態”的舞蹈素材到教材、作品,藝術工作者們都需遵循有據可循的原則,對待藝術“加工度”必須保持謹慎、科學的清醒態度。1因此,如何權衡和把握作品的原生化和創作化之間的“度”是每個創編者都無法回避的問題。
事實上嶺南舞蹈恰好創設了一個限定空間,為編導們提供了具有可操作性的標準——在嶺南舞蹈的視域下,編導創作的舞蹈語言、表達語匯、舞蹈形象、舞蹈道具等都應在嶺南的文化符號這一限定空間下,再去追求新的形式上“陌生化”語言。在進行“詠春八斬刀”創作時,應充分尊重“八斬刀”的本身屬性,脫離了這個屬性一切關于“八斬刀”的創作都只能是無源之水,無本之木。因此,在嶺南舞蹈的創作限定空間和舞蹈的語境下,“八斬刀”務必突出其本身作為“兵器”的屬性。
民間傳統從原始功能的娛神到娛人,在這個轉化里就是文化“變”的過程,如今編導們把民間形態的素材使用舞蹈文化輸出同樣也是歷史呈新中“變”的過程。但如何“變”才能夠去粗取精、傳承菁華?在文化多樣性的環境下如何進行文化轉變是我們應該不斷探究的課題。編導通過何種藝術形態能夠讓“八斬刀”在增加藝術觀賞性的同時又不失去“八斬刀”的民間特性是我們應探討的又一核心問題。明文軍認為,舞蹈藝術工作者們對民間舞蹈的藝術化重整和科學化傳承,需要確保民間舞蹈其文化基因的純與正,成為文化根性的延伸,對民間舞蹈中拾取“優質基因”舞蹈藝術化的發展中得到應用與繼承,成就了“根”的現實價值,也由此發揚了中國民間珍貴的傳統文化。2因此,在這個創作的關系中,編導并不是直接把“八斬刀”套路從民間換個“外衣”搬上舞臺,而是以八斬刀為元素去編創具有時代風貌和藝術審美的舞蹈作品。在此基礎上,以八斬刀創作的舞蹈作品與原生形態的素材互相滲透,民間素材和文化背景為作品鋪墊文學底蘊和內涵,而舞蹈間的一舉一動盡顯嶺南神態,呈顯嶺南人文風貌。
中國近代史中的嶺南之地,是鴉片戰爭的主戰場、辛亥革命的策源地、北伐戰爭的根據地,成就了一批近代思想家、革命家。而嶺南民間百姓自發學武自衛抗暴,在戰亂頻發、外敵入侵的動蕩環境下造就了嶺南百姓剛強、好斗的性格。作為新時代的文藝作品,編導們將一段段承載著時代深刻記憶的歷史變化和追求理想的社會印記作為舞蹈創作的靈感源泉。“詠春八斬刀”在嶺南舞蹈的語境下,人物角色在舞蹈塑造的過程中傳達出來的人物精神也賦予了“八斬刀”這樣一份的靈魂。以“刀”本身具有的“剛硬感”去映襯人物的“剛硬”、“不屈”,道具與人物之間的關系相互交織,增強舞蹈人物形象的塑造感,彰顯作品的中心意蘊。于平認為“嶺南文化”是有別于“中原文化”的循規蹈矩,是更有別于“中原文化”的逆來順受;在嶺南舞蹈的語境下進行舞蹈創作的藝術想象,是在塑造著具有新中國、新時期、新時代的“新舞蹈”品格。3在當代的審美風格下作品所用八斬刀作為道具與演員角色恰當的形成有機結合,人刀合一凸顯舞蹈作品的情感沖擊力。“詠春八斬刀”在中華文明偉大復興的大環境下,不僅體現著新時代人民的精神高度與理想激情,把民間傳統文化通過藝術的力量塑造在新時代的偉大歷史進程中,與普羅大眾的情感與價值的共同體同頻共振。
嶺南文化的厚重雋永賦予了嶺南舞蹈形式上的多姿多彩,作為嶺南武術領域文化精髓的詠春八斬刀,是嶺南人民在戰斗中結合自身的條件融合智慧產生的武術結晶,飽含著嶺南人民堅強與勇敢的精神風貌。在流傳的過程中,編導把“詠春八斬刀”搬上了嶺南舞蹈的舞臺,進一步傳播了嶺南的武術文化和人文情懷。因此在舞臺上呈現的“詠春八斬刀”必須保留八斬刀的嶺南文化特性,尊重其傳統文化的精髓。這樣,在嶺南舞蹈視閾下的“詠春八斬刀”才能夠更好的傳承其武術精神,發揮其藝術創造力,在時代的高峰中為嶺南舞蹈增加一份自信與果敢。
注釋:
1.參見明文軍.從民間自然形態走向科學化傳承之自覺[M].上海:上海音樂出版社,2015.025.
2.參見明文軍.從民間自然形態走向科學化傳承之自覺[M].上海:上海音樂出版社,2015.029.
3.參見于平.“嶺南舞蹈”語境中舞劇創作的文化想象[N].北京:中國藝術報,2018-10-15(003).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