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寧
下課后,跟班里的團支書阿芮,坐在操場高高的天藍色看臺上,聊起她最近的煩惱。
阿芮的煩惱,集中在大二時因重新競選班委而跟班長習習結下的矛盾。兩個女孩都美麗聰慧,是我非常喜歡的學生,偏偏因為此事產生隔閡,以致幾天前,阿芮想跟習習當面好好聊聊的時候,習習在微信里一口拒絕。
阿芮給我看習習發來的因沒有表情包而顯得非常生硬的微信留言時,眼圈紅紅的。
“其實我非常喜歡習習,我覺得她是班里最漂亮的女孩,我真的很想跟她聊聊,哪怕不聊班里的事務,像普通同學一樣輕松地閑聊一會兒也好。我不希望以這樣尷尬的關系,結束我們的大學時光。而且,我也不想爭什么榮譽,如果習習高興,我甚至可以將這個團支書的職位讓給她。可是,習習卻連可以坦誠聊聊的機會,也不給我……”阿芮說到這里,眼淚滑落下來。
最終,我決定國慶節后,我們選擇一個合適的時間,三個人坐在一起吃一頓飯,或者喝一杯咖啡。不聊工作,不聊矛盾,只是開心地度過一個下午。當然,在此之前,我還要對習習做一次心理溝通。
起身時,一個男孩將球踢到高高的看臺上,恰好落在我們腳下。阿芮撿起球,拋出一個優雅的弧線。球在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響,好像一顆負累的心,終于輕松地落地。
晚飯后,學生阿桑忽然從微信上發來很長的一段話,問我是否還記得她,并為上個學期頂撞過我道歉。當初我對她所做的課題是否有價值發出質疑,現在課題已經完成,但因選題失誤而以失敗告終。她因此反思當時跟我爭得面紅耳赤的自己。

我當然記得阿桑。作為她的班主任,在跟她食堂吃飯之前,其實我并不怎么了解她。但從學生口中,知道她學習努力,處事干練,喜歡獨來獨往。果然,一開口說話,極快的語速便印證了她有很強的邏輯思辨能力。聊天中,我們談到阿桑正跟一個老師做課題,課題有些跟風迎合,答辯時我直截了當問她,為什么選擇這樣一個并無太大學術價值的課題?阿桑急于維護自己導師,滿臉通紅地跟我爭執。我并未多談,而是用“真正的藝術應該為人類的靈魂服務”,結束了討論。當然,之后那頓飯變得索然無味,似乎有什么東西,橫亙在了我和阿桑中間。
但我并未跟阿桑做更多的探討,因為無意中打開她的朋友圈后,發現她對導師到了膜拜的程度,認為導師說得一切都是對的。我想,她應該需要更漫長的時間,才會想明白真正的學術是什么,應該關注怎樣的問題。還好,阿桑用了一個學期,通過課題的失敗,明白了這一問題。
哪天去你的故鄉安徽,一起看黃梅戲吧。我這樣對即將畢業的阿桑說。
窗外,烈烈大風又開始呼嘯,吹走我作為老師的一天,也吹走阿芮和阿桑茂密叢生的煩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