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洪彬,于桂娥
(1.浙江理工大學 經濟管理學院/ 科技與藝術學院,浙江 杭州 310018;2.浙江工商大學 會計學院,浙江 杭州 310018)
針對環境管制與創新的關系,Michael E.Porter和Claas van der Linder(1995)[1]提出了著名的“波特假說”,認為適當的環境管制有利于創新,環境管制引起的創新之所以有利于企業競爭,是因為創新帶來的補償效應會彌補甚至超過環境管制帶來的成本。Adam B.Jaffe 和Karen Palmer(1997)[2]則進一步將波特假說分為強波特假說、弱波特假說、狹義波特假說。其中,強波特假說強調環境規制提升企業競爭力,而弱波特假說認為環境規制可以刺激企業創新,狹義波特假說則強調市場型政策工具更有利于企業的技術創新。隨著我國為應對環境問題而不斷強化環境管制的力度,按照弱波特假說,或者狹義波特假說是否促進了企業的技術創新呢?按照“波特假說”,環境管制促進企業技術創新的作用機制中資金配置又發揮了什么樣的作用呢?
衡量企業技術創新的指標一般而言有兩個角度,一是投入,通常用研發費用或研發支出衡量;二是產出,通常采用專利數衡量。Adam B.Jaffe 和Karen Palmer(1997)[2]認為研發支出是衡量技術創新水平的一個重要指標,而專利數量則是衡量技術創新產出的指標。如果采用研發支出來衡量企業創新,則環境管制與產業的研發支出存在顯著的正相關關系;然而如果采用專利數來衡量企業創新,則環境管制與專利數不相關。環境管制對企業技術創新的影響結果因指標選擇的不同而不同,其可能的原因在于,一是研發支出受市場驅動或戰略驅動的影響,而不是環境管制的驅動,二是企業的研發支出并不是總能轉化為相應的專利,而存在一定程度無效支出,也就是研發支出并不總是與專利數成正比。
“波特假說”提出后,不同程度地得到了學者的實證檢驗支持,較為普遍的觀點認為環境管制是有利于促進企業的技術創新的,而環境管制指的是增加資源成本和污染減排成本(David Popp,2004)[3]。Brunnermeier 等(2003)[4]利用美國制造業數據研究發現污染減排支出與環境相關的專利數正相關。后續研究結論也支持環境管制激發企業技術創新的觀點,認為尤其有利于推動環境技術創新(David Popp,2004[3];Hamamoto,2006[5];J.Horbach 等,2008[6];Akira Hibiki 和Managing,2010[7];L.Nesta 等,2014[8])。馬富萍和茶娜(2012)[9]發現激勵性環境管制為企業通過技術創新來應對環境管制的挑戰提供了較強的外在激勵有利于企業技術;自愿型環境管制對技術創新有顯著正向影響,表明自愿性環境管制使得企業在環境治理的過程中發揮更大主動性和主導作用,企業有更強的意愿通過技術創新來應對環境管制的挑戰。
Shenggang Ren 等(2018)[10]在區分了環境管制的三種類型,即命令控制型、市場型以及自愿型后,實證檢驗認為不同發展程度的區域內三種不同類型的環境管制對技術創新的影響不同;王班班和齊紹洲(2016)[11]則從另一個角度得出結論,即市場型工具的效果存在外溢性,而命令型工具則更針對節能減排技術創新,并對創新程度更高的發明專利效應更強。王韌(2020)[12]研究則明確提出不同的環境管治工具,比如排污費征繳與環境行政處罰、地區環境政策法規相比更能推動企業綠色技術創新,說明環境規制工具的不同對綠色技術創新的推動力不同。
嚴格的環境管制會導致更多的創新,原因是與環境有關的污染支出會增加,而降低污染支出的動機會推動企業謀求主動創新(Lan 和Mody,1996[13];De Vries 和Withage,2005[14])。因此,表現更為嚴格的環境管制通常會導致本國更多的創新,究其根本就是因為對于嚴格的環境管制,區域內企業會更積極的相應以期降低環境管制的負面影響(David Popp,2004[3];Lee 等,2011[15])。Kemp 和Pontoglio(2011)[16]認為環境規制對企業創新的影響,取決于環境管制嚴厲程度、執法力度、監管有效性、透明可預見性等。而Stefan Ambec 等(2010)[17]也實證研究檢驗了嚴格管制會導致技術創新的觀點;周桂榮和李曉慧(2020)[18]也認為高強度的環境管制才能發揮技術創新的作用。發展中國家環境管制的創新不足,不單是因為發達國家的環境管制更為嚴格,還有另一個重要的原因,就是發展中國家更多地選擇模仿或引進發達國家的技術進行局部創新,導致原始創新不足(Lan 和Mody,1996)[13]。
并不是所有的觀點都支持波特假說,也有觀點認為波特假說不成立或不完全成立。比如Mohr 和Saha(2008)[19]通過案例研究發現公司雖然經常能夠從環境管制中受益,但很多時候不容易區分這種受益是否是由創新所致,即無法判斷公司是否因為環境管制而技術創新;R.Ramakrishnan 等(2010)[20]通過分析英國環境管制與創新之間的聯系,認為短期內環境管制不僅不激發技術創新,反而對創新產生負面影響。馬富萍和茶娜(2012)[9]則發現命令—控制性環境管制對技術創新的正向影響不顯著。
李強和聶銳(2009)[21]研究認為嚴格的環境管制的短期效應將使得市場的進入壁壘提高,使得新的競爭者難以進入市場參與競爭導致競爭主體減少,高市場集中度的企業因壟斷優勢而缺乏技術創新的動力,從而會降低對技術創新的需求,從而短期內對技術創新的促進作用不明顯(韓峰和扈曉穎,2011)[22];張成等(2011)[23]則認為特定的環境管制強度短期內會降低企業的技術創新。
環境管制政策或工具的實施有一個過程,其相應作用并不能立即體現,通常會存在一個周期,環境管制將在中長期對技術創新有一定的促進作用(趙紅,2008)[24],且具有較長的持續效應(韓峰和扈曉穎,2011)[22];另外,通過環境管制政策篩選掉那些只關注短期經濟利益、不具有社會責任感的企業,利于注重環境利益,將資金用于技術創新,從而實現長期效益的企業(李強和聶銳,2009)[21]。因此,有學者認為環境管制產生的激發技術創新的作用可能不在當期體現而是存在滯后期,即環境管制對企業技術創新具有滯后效應(R.Ramakrishnan,等2010)[20];Lan 和Mody(1996)[13]研究認為實施環境管制對環境新技術創新的專利數量的增加存在1~2 年的滯后期。趙紅(2008)[24]研究則認為環境管制對研發支出和專利申請數量有滯后3 期的顯著正效應;從長期來看,環境管制水平能提高企業的技術創新,但在時間維度上,特定的環境管制水平和技術創新之間符合“U”型關系(張成等,2011)[23]。
不同的區域和行業在同樣的環境管制強度下激發的企業技術創新效應不同。經濟發展水平和能源使用效率較高的地區,更有利于企業技術創新,而在經濟發展水平較低和能源效率較低的地區,則會阻礙企業技術創新(李平和慕繡如,2013)[25],無論命令型環境管制還是市場型環境管制下,東部地區的激發效應都顯著高于西部地區(舒麗慧和陳工,2020)[26];因此,加強省域環境管制力度是提升技術創新能力的關鍵(陶長琪和周璇,2016)[27]。
不同污染密集型行業對環境管制的反映有差異,污染密集型行業的技術創新效應顯著,中度污染密集型行業的技術創新效應不明顯,而輕度污染密集型行業的技術創新則呈反方向變動(李平和慕繡如,2013)[25],環境管制作為一種企業外部影響因素的政府行為,對不同行業的技術創新的影響方式和影響程度不同,有消極影響也有積極影響(劉春蘭等,2014)[28],而通常情況下,企業對政府的強化環境規制會主動應對和承擔,從而形成積極影響(張娟等,2019)[29]。
環境管制能夠影響企業技術創新,其作用機理主要是通過改變企業的資金配置實現的。李強和聶銳(2009)[21]在研究中發現環境管制可以通過改變資源配置、影響產業結構兩種途徑作用于區域的技術創新,從而對我國省際技術創新產生積極的影響。王俊(2016)[30]認為政府R&D 補貼對企業技術創新有顯著正向影響,而耿潔和馬姚(2020)[31]的研究則進一步說明在財政資金配置方式中,減免稅為主的配置方式優于政府補貼為主的配置方式;同時,金融資金配置方式中,發行股票對綠色技術創新的作用力顯著優于債券發行產生的推動力。為此,政府應加大對綠色技術創新活動的資金支持。
環境管制對企業技術創新的“波特假說”總體上得到了檢驗的支持,尤其是在高污染等行業尤為顯著,但相關研究成果對進一步深入探討環境管制對企業技術創新的“波特假說”的作用機理研究不足;已有的研究主要是從企業外部資源的配置角度進行了分析,但就企業的資源而言,內部資源配置通常具有決定性意義,而現有文獻的研究成果對企業內部資金配置中介作用的研究不足,在這方面進行深入研究,有助于優化企業內部資金配置推動企業在環境管制下的企業技術創新,從而提高企業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