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懷倫理學視角下醫療題材電視劇的人文價值
——以《了不起的兒科醫生》為例

趙 斐

常言道：“文之美惡，視道合離”，醫療題材電視劇在仿真場景和戲劇化手法的運用下，通過動人的光影畫面、立體的角色塑造、多重的主題探索，再現眾生的百味人生，呈現出個體情感狀態，成為普通百姓審美移情、緩解情緒的解壓閥。可見，國內醫療題材影視劇一方面注重宣傳健康知識，另一方面力圖以熱點的選材、富有沖擊力的畫面來滿足觀眾的娛樂需求。“它強調了藝術與日常生活之間界限的消解，高雅文化與大眾通俗文化之間明確分野的消失，總體性的風格混雜及戲謔式的符碼混合。”①在內容上追求客觀真實的同時也再次強調了對內容的人文思考，這也是近年來醫療影視劇受到觀眾喜愛的原因。

關懷倫理學的英文為“Ethics of care”。“care”是其理論的核心，可以理解為關心、照料等，它將關懷、情感、道德等作為自己關心的重點，注重人與人之間的相互依賴、幫助和聯系，認為每個個體都能與他人產生關系。因此，以關懷倫理學作為切入視角，進一步挖掘醫療題材電視劇在選取單個病例、典型人物或者事件時，如何以富有節奏的拼貼敘事和故事化的情感營造，展現出該類型電視劇在創作過程中的社會良心和道德責任感。

一、影像題材和內容：賦予醫療影視劇以人文價值

中國現階段正處在一個風云聚變的社會改革期，衣食住行、生老病死是每一個人都無法回避的問題。“面對日常生活中的交往困境，不論處在文明史的哪一個階段，人們均渴望有一個參照摹本和富有啟發性的人生經驗，能夠給出有效的可資借鑒的答案或解決途徑。”②隨著三胎政策的出臺，如何進一步緩解醫患矛盾、呼吁各方重視兒童健康問題成為社會關心的話題。一方面，人們更加認識到兒科醫護工作的艱辛與重要，另一方面，大家的內心也渴望了解這一神圣職業背后的故事。

熱播醫療劇《了不起的兒科醫生》便是在這樣的背景下，展現了一群兒科醫生的仁愛之心，他們為了守護兒童的生命竭盡全力，書寫出一個個感人的故事。“那些表現歷史創傷的作品……當給人帶來創傷的歷史事件無法用任何簡單的或單面的‘有記憶的鏡子’進行表現時……這些影片正是要努力喚起人們對它的記憶。”③導演通過影像，對每一個畫面進行細心的打磨，將民眾深藏心靈的記憶喚醒，為大眾價值觀和信仰的建立提供了一種具體可感的表達方式。

“……人文價值是題材和拍攝內容自身所賦予的……拍攝對象一旦呈現于畫面，它的人文價值就是一種約定俗成的文化觀念復蘇。”④因此，塑造人文精神，建立人文價值就成了影像工作者在實踐過程中需注意的要點。醫療劇《了不起的兒科醫生》把醫院作為傳達人文價值的場域，通過“題材——主旨——意義”的遞進方式展現各類醫療活動，把鏡頭轉向兒科科室等日常場所。劇中的醫生焦佳人作為普外科的一名規培醫師，面對墜樓的幼兒及時發揮自己的專業知識，畫面中一旁的母親痛苦嘶吼著，悲痛之情牽動著眾人的心。

醫療題材劇大多以真實故事改編，通過凝縮主題，最大可能地推動觀眾自己從看似單一的畫面上尋找出多重的豐富內涵，從而回應了當前社會大眾對個體的關注、對人精神世界的訴求和對和諧人生的向往。這也是整個影像世界的意義所在，是秉承一種現實主義的創作原則，緊貼社會熱點，以小見大，見微知著。

二、拍攝手法：間接展現作品的人文關懷

醫療題材影視劇在制作過程中，不僅要重視對事件的真實記錄，還通過一系列多樣的拍攝手段來傳達制作者的創作意圖，把知識性與趣味性結合在一起。其中，景別、角度、運動等元素起到了重要的作用，將劇情所傳達的人文價值與社會精神力量充分地表現出來。

首先是景別。在醫療電視劇的拍攝過程中，導演和攝影師通過對環境的觀察，利用場面調度和鏡頭調度，以復雜多變的景別來促進劇情的敘述，不僅有利于展現人物的情感，還增強了影片的藝術感染力。不同景別能對觀眾產生不同的投影，因此，中景作為敘事功能最強的一種景別被醫療電視劇大量采用。面對突發病情，醫生焦佳人在急救室搶救患有腹股血管瘤的孩子，中景的選擇不僅交代了醫生與患者之間的處境，同時又通過輸液管、病床等元素展現了情況的危機，流露出人物的內心情感，增強了影片的藝術感染力。

其次是角度。拍攝角度可以細分為拍攝高度、拍攝方向、拍攝距離等，其中不同角度的運用體現出不同畫面形式的美感，具有不同的表現功能。如《了不起的兒科醫生》中，每集都展現了醫生救治病人的場景，其中不乏極具沖擊力的俯攝鏡頭，視野開闊。觀眾隨著鏡頭的角度看到了平日里難以獲得的視覺效果：醫院的長廊里擠滿了來回走動的人群，每個人都表現出不同的神情，或焦慮、或痛苦。作品通過改變被攝對象的正常狀態，把平日里觀眾不易看到的畫面展現出來，既體現著創作者拍攝途中的立場與情懷，也使得畫面具有某種情趣。

最后是運動。攝影機的運動使醫療影片形成一種“動”的美感，影像的復雜變化跳出了劇情固化的呆板和僵化。每一集中，為了體現醫生救治的緊張感，《了不起的兒科醫生》大量使用了這種運動鏡頭。這種運動變化給觀眾帶來了一種視覺上的刺激，使觀看者以一種接近生活的自然狀態，與現場的緊張情緒同步，大大加深了劇情片的藝術效果，與正處在垂危之際，急需救助的病人形成一種鮮明的呼應，從而使觀眾產生思想共鳴，顯現了作品的人文關懷。

三、拍攝原則：需要展現作品的人文意義

值得注意的是，該類型影視劇強調人文意義的價值，并在這種追求中去書寫被喧嘩的事件所遮蓋的人群。在這一前提下，歷史不再只是權威者的敘事，而是選擇讓更多的生活故事和純真生命變得更加陽光和敞亮。

（一）尊重自主性原則

尊重自主性原則一直在醫學界被認為是“圣經”準則，指的是醫生為病人采取治療方案時，要提前將治療的預期目的與預判的意外告知病人，尊重病人自主選擇的權利。劇中，醫生谷佳人懷疑問診的孩子患有直腸癌，面對焦慮的父母，她秉持著醫生的仁心，詳細地解釋病因的危害。在這一場景中，醫患雙方都展現了對彼此最大程度的信任與忠誠，在一切為了患者健康利益的前提下，這樣誠實的交往使得雙方建立了一種良性的互動循環。影片呈現出這一具有深刻性的理想醫患關系，不僅僅表達了世人所期盼的道德規范，同時也傳達出影片的價值屬性。

（二）符合傳統的道德規范，尊重公序良俗

在醫療影視劇拍攝中，遵循真實與尊重公序良俗時常存在一定的沖突，例如在展現手術中血淋淋的場景時，《了不起的兒科醫生》選擇對術中過程進行篩檢和剪切。這種做法并不是違背真實，相反，避免過多描述血腥暴力的場面，恰恰正是這類醫療電視劇的人文價值所在，是對公眾倫理道德心理訴求的尊重。

當作品觸碰到有關生死等敏感話題時，面對著不幸離世的病人，該類醫療作品尊重觀眾心理情感的需求，并未將冷冰冰的尸體畫面直接展現在世人眼前，而是刻畫出病人家屬一張張悲傷痛苦的面孔，以一種間接的方式展示故事。對比其他動作片、恐怖片，這種做法恰恰也凸顯了醫療劇飽含人文價值的可貴之處。

（三）貫徹“以人為本”的責任觀念

“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近年來的醫療題材作品，諸如《人間世》《生門》《生機無限》《生命緣》等都把作品的思想傾向、社會責任放在了首位。這些作品關注當前的醫患矛盾、醫療環境，在敘事過程中把醫生和病人都化為一個個性格豐滿的人物，而不是拘泥于“看病與被看”的單一關系中。

影像貫穿著對病人的關懷、對醫生的尊重和理解，尤其是把醫患之間形成的珍貴情感作為切入點。在該劇中，面對救治兒子的醫生焦佳人，母親鞠躬表示謝意，不停說道：“謝謝醫生，謝謝醫生，多虧了你，真的多虧了你”。這些情節最大可能地向觀眾展現著醫患之間的信任關系。可見在醫療劇的內容創作中，一方面要關注社會現實的歷史責任感，另一方面也要兼顧每一個個體，尊重平凡人生的價值，尤其關注蕓蕓眾生下隱藏著的弱者。這意味著在個人書寫下將鏡頭對準日常生活中頻繁可見、可聞、可說，卻又被遮蔽的苦難、偉大和細節。

現實生活中，醫院每天都上演著生死離別、悲歡喜樂，這些在醫生與病人之間、醫生與家屬之間、病人與病人之間不自主萌發的各種小的情感分支，共同支撐著每個人的行為導向和選擇判斷，這也是該類型作品人文關懷的體現。

四、結語

醫療題材的影視劇認真把握真實、虛假與再現之間的關系，在尊重客觀事實的基礎上，一方面通過構建和諧包容的醫患關系，來加強醫患之間的信任，另一方面也普及了基礎的醫療知識和人文知識。在生與死的交織下，影像的“記錄”重新建構起新的平行空間中的秩序，激發了人們的認同感，充分發揮了影像作品所具有的疏導功能。

可見，《了不起的兒科醫生》在兼顧故事性與價值觀的同時，以特定的修辭策略有效地彌合了現實的裂痕，完成了對主體的象征性撫慰。以兒科、急診室等場所為故事切口的醫療影視劇，除了為觀眾展現一個個驚心動魄、感人肺腑的情感故事，也讓觀眾與故事里的主人公共享悲喜，了解不同的疾病預防知識，同時呈現出不同的人生百態，供世人借鑒參考。尤其是在國家推進三胎政策、民眾聚焦家庭和睦、子孫安康的當下顯得別具深意——以不同個體的人生道路為案例，給予觀眾反思和自省的空間，讓觀眾在或鮮活、或殘酷的治療事件中更多地認識自我，認識家庭，認識這個可能從未認真思考過的美好世界。

注釋：

①[英]邁克·費瑟斯通.消費文化與后現代主義[M].劉精明譯.南京:譯林出版社,2000:94.

②曲春景.觀眾的倫理訴求與故事的人文價值[J].上海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07(03):5-10.

③任遠.紀錄片的理念與方法[M].北京:中國廣播電視出版社,2008:101.

④王涵.影像背后的紀錄人文關懷——攝影所賦予紀錄片的人文價值[J].電影評介,2014(09):8-9.